一世吉祥-第1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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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福委屈的答道:“少爷,小人哪儿敢不服气啊?大少夫人已经答应在侯府附近赏我一处宅子,婚事也由她为我做主。”
不仅免费提供住房,还免费配备老婆一名,沈玉可真够大方的!前世的金领打工仔若知道福哥享有这样的待遇,恐怕都会羡慕不已。
“……其实那两个人您都见过,一个姓黄,一个姓郭,早两日还来府上拜见过您。两位客人的贺仪十分厚重,连老爷看了都两眼发直,所以才命小人前来问过少爷。”
杨致一听便知道是黄继德与郭开了,由此可见这两位豪客在密切关注侯府的动静,认准了要走自己的门路。
老爷子杨炎虽然爱财,但迁居长安以来搂的银子已经多得让他麻木,已非昔日吴下阿蒙,早就不是在信阳时的土财主做派了。连老爷子看了都两眼发直?杨致好奇的问道:“你倒是说说看,他们都送了些什么?”
“见票即兑的龙头银票二十万两,两张地契文书。一张是长安城郊良田二百亩,一张是长安城外一处大宅。”阿福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道:“据老爷估算,如果把这些贺仪都折成现银的话,应该不下于一百万两。”
一百万两?!还真是舍得出手,怪不得老爷子不敢收!金城、关中两地老牌氏族的豪阔由此可见一斑!
“少爷,少爷!”老子看得两眼发直,儿子还不是一个鸟样?这两父子根本就是一路货色!阿福催促道:“老爷正陪两位客人在前厅奉茶叙话,还等着小人回话呢!”
杨致回过神来心下暗骂:这两个蠢货!银子左右都是花出去了,还玩什么心眼啊?我要房要地干什么?显摆给皇帝看?还是怕朝中那些不知死的疯狗没有攀咬我的把柄?一百万两勉强打发老子还差不多,妄想连同皇帝一起给打发了,做你妈的春秋大梦!
嘿嘿阴笑道:“你就说少爷今日大喜忙得紧,实在抽不出身来待客。仓促之间没什么准备,唯恐怠慢了二位贵客,今日就不留他们喝喜酒了。银票灵便好用,马马虎虎收下算了,地契则只能奉还。”
敝人这也可以叫奉旨勒索,自然底气十足。凭心而论,黄继德与郭开完全有资格称得上当世人杰,其实杨致并不排斥与二人相交。但很多人不愿意看到金城、关中豪强氏族与自己搭上关系走得过近,包括皇帝在内。所以能省则省,无需废话。
阿福闻言大惊,不禁暗自腹诽:人家眼巴巴的借了贺喜的由头花了二十万两银子,非但连饭都混不到一顿,居然连个谢字都没有!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像杨大少爷这么不要脸的!
呐呐问道:“少爷,真这么说?”
“对,就这么说!”
第250章最挂心的事
纳妾虽也是明媒正及娶,但喜仪远不如娶妻隆重繁复。不过杨致特地交代不可草草应付,两位少夫人对朱灵儿也很是看重,杨家大少爷最不缺的就是银子,所以杨府上下都不敢马虎。
朱灵儿过惯了刀头舔血的日子,哪儿见过这等场面?只觉得比当日亲历的杨致与玲珑在砣矶岛上的婚礼更显豪奢。
入夜以后,红烛摇曳的新房。
一身大红吉服的杨致,较之往日更显丰神俊朗。所谓的纳妾之喜,并未给他带来过多的愉悦,坐在桌旁发愣已有半晌了。同样身穿吉服、披着大红盖头的朱灵儿,也如泥塑一般在喜床上静静坐着。
本应郎情妾意、满是如鱼得水的甜蜜的新婚之夜,气氛很喜庆,很暧昧,也很有点尴尬与沉闷。
“咳,咳,咳。”只听得朱灵儿重重咳嗽了几声,可杨致仍然毫无反应,兀自怔怔望着跳跃的烛光出神。
“……老爷,老爷!”
听到朱灵儿的轻声呼唤,杨致回过神来下意识的茫然四顾一望:“老爷?朱姑娘,哦,不,……灵儿,你方才是在叫我么?”
“老爷,这房中除了你与贱妾之外,别无他人,不是叫你还能叫谁?”
“那倒也是。”杨致歉然一笑道:“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人叫我老爷。谁让你这么叫的?你也别自称贱妾什么的了,我听着感觉怪别扭的。日后我们就是同命相连的夫妻了,应该日渐亲密才是,怎能反而搞得比以往更生分了?以后我就叫你灵儿,你高兴怎么叫我,就怎么叫我。”
也看不到朱灵儿大红盖头下脸上是何神色,默然片刻后,说道:“贱妾出身贫贱,流落江湖沦为杀手,后蒙老爷不弃收入门下。又得郡主教诲、两位少夫人开恩垂怜,尊卑大小还是知晓的。老爷在贱妾心中乃是天神一般的人物,能得侍奉老爷,已是上辈子修来的天大福分。多谢老爷厚爱。贱妾不敢僭越。”
杨致被噎得一时无话可说。朱灵儿的文化水平与文盲相差不远,因此也没给世俗礼教荼毒她的机会,于人情世故有些懵懵懂懂,平日里是个敢爱敢恨、敢说敢做的姑娘,怎么今天这番话听起来感觉那么生硬晦涩?
随口问道:“这些话是谁教你说的?”
“喜娘张大嫂……还有二哥……。咦?你……老爷怎么知道?”
杨致苦笑道:“我瞎猜的。灵儿。来日方长,以后都要这么跟我说话,难道你不觉累么?”
“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无论怎么苦怎么累,灵儿心里都乐意。我……我真的不是因为你是侯爷,才喜欢上你的……。”朱灵儿不自觉的改了口,又语带哽咽的问道:“你莫不是嫌我出身低贱?还是嫌我长得难看?”
杨致连声不迭的道:“不是,不是!我可以指天为誓,我绝对没有半分嫌弃你的意思。”
“那……今天是我们的良辰吉日,为何你一言不发的枯坐了这许久?时候也不早了。为何迟迟不为灵儿掀起盖头?”
杨致这才恍然起身,突然间泛起一脸古怪的笑意:“灵儿,你切勿误会。这个嘛……我是想我们之间还不算太熟,感觉有点……有点下不去手!”
朱灵儿忍不住噗嗤一笑道:“我们之间若是还不算太熟,那世上岂不无一不是陌生人了?你这人就喜欢胡说!”
收住笑声叹道:“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你的音容样貌就早已牢牢刻进了我的心坎里,一生一世都抹不去、擦不掉了。你可知道,我做梦都在盼望能有今日么?”
都说最难消受美人恩,杨致受朱灵儿的真情感染,先前所谓下不去手的尴尬一扫而光。移步过去轻轻揭下了朱灵儿的大红盖头。
灯下美人如玉。凭良心说,朱灵儿绝对称得上是一位大美女,而且还是杨致比较欣赏的那种类型:面容姣好,皮肤白皙。体态丰腴,白里透红的鹅蛋脸儿毫无瑕疵,娇羞无限的低着头,嘴角带着一抹甜甜的浅笑。由于长年习武,加之脑子里没有根深蒂固的世俗礼法束缚,曼妙的身姿中。散发着健康的野性气息。
朱灵儿眼角余光偷偷瞄了一眼这个年代铁打不动的验货凭证,喜床上业已铺就的一方雪白丝缎,愈发羞不可遏。低声支吾道:“老爷,时候不早了,贱妾是不是该服侍您宽衣安歇了?”
早已看得痴了的杨致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应道:“是该安歇了……。好像咱们还没喝合卺酒吧?”
作为皇帝的御用金牌打手,跺一跺脚长安城都要为之一颤的强势重臣,杨致的纳妾之喜,朝中高官显贵岂有不知之理?然而值此人人忙于明哲保身之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除了徐文瀚与秦空云是受杨致之邀而来,就只有黄继德与郭开这两个等着挨宰的冤大头,砸了二十万两银子连饭都没在杨府混上一顿,此外再无旁人来凑热闹。只是杨致小小有点心疼,白白浪费了一个刮银子的好机会。估摸着离京之日已然不远,倒也乐得在家多享几日清静。
夏历武成二十六年三月初五日,春至,艳阳高照。皇次子宁王赵当,皇三子康王赵敢于同日抵京。按大夏规制,奉召回京的统兵将帅须在灞桥馆驿等候皇帝传召,待入宫觐见之后方可回府。二人虽是皇子,却也不得擅违。
由于太子谋逆一案实已审结,皇帝又新近擢升了三位大学士入阁,宰辅相臣已达七位之多,大夏周边暂无战事。徐文瀚深知皇帝的良苦用心,也从无争权的心思,除了尽心管好钱粮的本分职事,万事不问。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自然是精力过剩,清闲了不少。
徐文瀚与朝中同僚甚少往来,这一日散朝之后,径直来了杨府。
新为人妇的朱灵儿姿容愈显妍丽,她久历江湖为人勤快,不会显摆什么身份架子,对两位大腹便便的少夫人尽心恭谨侍奉,照料杨致的日常生活起居十分细心入微。
杨府仆婢成群,朱灵儿竟是亲自为徐文瀚奉茶。徐文瀚笑道:“有劳弟妹了。”
朱灵儿心知徐文瀚既与杨致有八拜之交,又身居当朝宰辅高位,随口叫声“弟妹”,便说明没有轻贱看低她的意思,挠得她痒入了骨子里,只是一时支支吾吾不知对徐文瀚如何称谓。
杨致挥手笑道:“灵儿,大哥是位为人随和的谦谦君子,好端端的你紧张什么?既是大哥认了你这个弟妹,日后相见大可与我一样,唤他一声大哥便是了。”
“那日后灵儿就斗胆叫大伯了。”朱灵儿红着脸福了一礼:“大伯且与我家老爷叙话,贱妾告退了。”
徐文瀚望着朱灵儿的背影道:“娇妻美妾,三弟好艳福啊!”
杨致笑道:“你就不怕酸掉大牙么?想必今日不是专程来探望我的娇妻美妾的吧?”
徐文瀚正色道:“宁王与康王已一同抵京,在灞桥馆驿侯旨。”
杨致嘿嘿一笑:“那又如何?太子倒台,二王奉召回京,早已天下皆知,有什么好奇怪的?他们又不是我的儿子,关我鸟事?不过这哥俩还真有点意思!一个本在随州,一个原在幽州,分处千里之外的南北两地,竟似事先约好了一般同日抵京,是不是也太巧了一点?”
“谁说不是呢?”徐文瀚淡淡笑道:“这至少说明了两件事:一是在太子倒台之前,宁王与康王必然早已暗中结盟。虽然一南一北远隔千里,但互通消息之勤密畅通已十分惊人,说是骇人听闻也不为过。”
“二是足以证明,二王绝不是只知征战杀伐的赳赳武夫。皇位只有一个,争是必然。然圣心谁属,不得而知。不到万不得已,二王万万不会、也不敢翻脸。虽同样是奉召回京,路程却有远近,谁先抵达其实并不重要。二王此举是有意做给皇上看的,旨在提醒皇上在择储一事上,能对二人公平、公正相待。”
杨致啐道:“小题大做,愚不可及!皇帝最关心的,是选出一个能狠能忍、深谙权谋又铁腕凌厉的继承人来。皇帝从来就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主,八字没一撇就瞻前顾后患得患失,有个屁用?想要获得皇帝的认可,只能心无旁骛的用上吃奶的力气,使出全挂子本事做给他看就是了。”
“二王正处青壮之年,都统兵已久,背后各有班底,在军中的势力人望远非昔日太子可比。皇帝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在这等无关紧要的小事上耍心眼,只会引起皇帝对二王各自背后势力与实力愈发警觉,未必就有好果子吃。”
徐文瀚点头道:“三弟果有先见之明。今日二王抵达灞桥馆驿后,都遣人前去宫中递牌求见。按照常理,二人既是镇守一方的统兵将帅,又是皇子亲王,理应给予安排一两位宰辅相臣率领相关部院大臣出城郊迎的规格礼遇。然而今日皇上得报后,只淡淡道了三个字知道了,便再无下文。”
杨致皱眉道:“这些争夺皇位的破事,我们还是做个睁眼瞎的好。何况皇帝本就再三警告,不容我们插手。你方才说到二王正处青壮之年,难道你我就都已经老掉牙了么?不管是谁登上皇位,若是出不起十足的价钱,老子还真不伺候了!”
起身幽幽叹道:“二王都已经回京了,四弟飞扬想必也已入了潼关了吧?这才是我最为挂心的事!”
第251章二王
皇帝为何传召两位皇子回京,可谓路人皆知。杨致所料不差,皇帝果然没给两个兴冲冲的宝贝儿子什么好果子吃,甚至可以说是兜头浇了一盆凉水。
自从宁王赵当与康王赵敢三月初五日抵达灞桥馆驿后,就硬生生被晾在那儿,连续数日无人理会。过了整整四日,皇帝这头还是毫无动静。
这一日首辅王雨农与新晋内阁大学士张谦一同前往御书房奏事,张谦在告退之时小心赔笑道:“皇上,宁王与康王抵京已有数日,您看是不是……?”
“嗯?”皇帝面无表情的道:“张卿,莫非你以为朕老糊涂了么?朕的记性向来好得很。朕都不急,你急什么?”
明知皇帝言语不善,张谦仍然叩首奏道:“两位王爷既是身份贵重的皇子,更是于大夏建有大功之臣。遭受如此冷遇,于情、于理、于制都说不过去。微臣斗胆妄言,万望皇上恕罪。”
皇帝冷哼道:“此事朕自有主张,无需张卿操心,勿再多言。”
二人告退之后,张谦脸色如常,并无半点惶恐不安,嘴角隐隐还挂着一丝的笑容。王雨农却是微微摇头,眼神中多了几分鄙夷:此人好深重的心机!
张谦出身贫寒,是大夏有名的能臣干吏,其经历本身就是一部活生生的草根士子教科书。他是现任大夏皇帝登基之后的第一批录用的科考进士,年仅二十就入仕为官。由最基层的八品县丞一步一步干起,在官场打拼了二十余年,刚刚年过四旬就官至户部尚书。百万夏军长年对外征战,负责后勤保障的户部尚书乃是诸多部院中头一号苦差事。然而在张谦任内,国库几无过夜之银虽是常事,却从未扯过皇帝的后腿,也从未向皇帝诉过苦,因此极得皇帝赏识而擢升入阁拜相。
这么一位官场资历无比扎实的仁兄,早已打熬成了人精里的人精。谁敢说他经验不丰富?谁敢说他缺乏政治智慧?皇帝这般对待二王是何用意,谁敢说他会看不出来?可他就是要说。
皇帝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自会有专职内侍载入起居注。张相谏言皇帝善待二王之事,相信不久之后便会满朝皆知。且不说一根头发都没少就已坐收敢于直谏之名。宁王与康王无论将来谁做了皇帝,都不会埋没他张相这个人情的。
现今内阁宰辅有七位大学士,除了徐文瀚之外,只有张谦尚未过知天命之年,正是一个政治家的黄金时期。首辅王雨农与次辅吴青原都已是年过七旬须发苍苍的老人了。很快就要给年轻人腾地方了。若说张谦没有一点想法,反而是不正常了。最不济也只不过是被皇帝斥责几句罢了,立足现实,着眼长远,很划得来啊!
抱有为前途打算的想法的人,张谦绝不是第一个。
是人就知道,呆在馆驿里的两位爷中的其中一位就是未来的皇帝。大夏律并无明文禁止朝臣官员互有私交往来,为了将来的日子好过一些,现在冒点无关痛痒的小风险还是值得的。在观望了两三日、仍无召见二王的圣旨颁下之后,朝中文武便陆续有人前往灞桥馆驿拜望相迎了。只不过无一人敢身穿官服,且品级不高、多在五品以下、年龄罕逾四旬者占了绝大多数。
赵当与赵敢羽翼已丰,都是统率重兵打得对手没有还手之力的人物,岂会是等闲之辈?奉召回京就是为了争储而来,身边怎会少得了心腹幕僚谋士?心知一同抵京的小花招玩砸了,触了皇帝的霉头。没准争储的考验从这一刻就开始了,谁沉不住气谁他妈简直就是傻子!
所以二王十分默契的不急不躁,耐心等待皇帝降旨传召。而前往灞桥拜望相迎的官员们,无一例外的都吃了闭门羹。虽然各自遣了身边的管事主簿出面支应,但连拜帖都不收。只干巴巴的撂下一句“我家王爷不见外客”,连一句象征性的答谢都没有:开玩笑!连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