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吉祥-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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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不仅分别向皇帝请旨带来了御医,还对光荣负伤的杨致各自表示了最亲切的慰问。这样的高干待遇不是一般人就能享受的,若不是三位大人物头上都顶着分量十足的金字招牌,像御医这种稀有的高级货色也不至于那么不值钱。另外两位来自民间的长安名医则是卫飞扬和沈重请来的。
杨致对隐龙经的应用至少有过八百种以上的设想,就是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堕落到要用来装病。由于对这项技术含量极高的业务不太熟练,以至于五位杏林高人对“伤势”产生了五种全然迥异的诊断。自古文人相轻,医生也不例外,自然也无法就此进行现场学术研讨,只得各自开具药方了事。
杨致很庆幸自己只是装病,如果都照方抓药,没病也会吃出病来。反正是躺在床上供人研究瞻仰,闲着也是闲着,于是深入细致的对各路神仙的动机做了一番分析。
太子无非是进一步巩固自己仁德的名声,同时也是为了在内廷禁卫府与军方拉分。越王最多有两成是发乎真心,其他八成多半是出自他皇帝老爹的授意。耿大将军既是为儿子擦屁股,也是为了探明杨致的虚实。大舅子沈重关心妹夫的生死很正常,但也不排除那个傻鸟受耿超利用的可能。只有卫飞扬这个可爱的小兄弟,让杨致感到一股浓浓暖意。
这天唯一令杨炎在浑浑噩噩的惶恐中心情有所改善的是,五拨身份尊贵的访客送给儿子的名贵滋补药物堆成了一座小山,恐怕当成萝卜白菜都足够吃上半年的了。要是儿子真的没事,一股脑儿卖了那得是多少银子啊!
如果杨致把这次比拼带来的两笔额外收入告诉杨炎的话,估计会直接导致老爷子的心脑血管全部爆裂。
那天杨致与赵启口头订立的分成协议不过一句无心的玩笑,不想这小子还真的恪守信用,第二天给他送来了厚厚一沓银票:“这里是三十万两,别嫌少。你要是真的拿来买糖吃,应该把整个长安城所有的糖包下来都绰绰有余。”
这三十万两也可以说杨致的赌命钱,所以他不存在任何心理障碍,心安理得的收下了。原以为赵启只怕会兴高采烈乐疯了,没想到他竟是一副无精打采的蔫样。
“怎么了?你不是还赢了七十万两吗?”
“耿超昨天分明是抗旨想杀了你,父皇却故意装作不知道,真没劲。至于那七十万两,我一两都没给自己留下。”
“啊?!那……你都用来干什么了?”
赵启稚嫩的脸上居然看不出半分惋惜:“我下注买你全身而退,就为了图个好玩。父皇和几位宰辅大臣经常因为银子不够用而感到头痛,四姐经常说我们应该为父皇分忧,我便送了五十万两给父皇。剩下的二十万两,我都送给了母亲。”
一百万两银子就被他这么轻描淡写的送出去了。别的不说,杨致倒也佩服他的豪气大方:“你当初买我全身而退并非全无风险,也算是冒险挣来,花得倒是痛快。”
“也谈不上什么风险。老实说我赌品不怎么样,事先早就盘算好了:万一没买中,我就缠着皇叔去闹。他不把十万两退还给我,我就不罢休。买中了他若不兑现,我也缠着他闹,直到他兑现为止。”
杨致情不自禁的想起昨天皇帝对福王阴冷的一瞥。赖账不兑现?那他也得敢!不过赵启的赌品确实令人不敢恭维:“……你这不是耍无赖吗?就没想过留点银子干点别的?”
“怎么连你也这么说?”赵启无所谓的道:“我一生下来就是王爷,要什么没有?何苦守着那么大一堆银子整天想着该怎么花?皇叔也是王爷,这次耿超要是杀了你,那他就赚翻了,可他要那么多钱有什么用?他都几十岁的人了,这么简单的道理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杨致又是惊讶,又是好笑:“我敢说很多王爷听说这个简单的道理以后,一定会鲜血狂喷的。”
卫飞扬与赵启性情截然相反,在对待银子的态度上却是惊人的一致。这天神秘兮兮的把徐文瀚和秦空云叫到杨致房中,把一百万两银票都推到三人面前:“这些银子是三哥拿命挣来的,把我那一份都给了三哥吧。”
秦空云惭愧的道:“四弟要是这么说的话,这银子我和大哥就更不能要了!”
卫飞扬连连摇手道:“我绝对没有恶心两位哥哥的意思。也不是小弟矫情,家父的俸禄支应家用已有裕余,皇上与太子每年还多有赏赐,我要这许多银子本就无用。家父自小便教导于我,贪恋财货极易令人失德丧志,钱只要够用就好。”
他爹是大将军,姐姐是太子妃,如果不出意外他就是将来的国舅爷,确实是个不差钱的主。
兄弟四人让来让去,最后还是杨致假作发飙,徐文瀚才想了个折中的主意:杨致得三十万两,他出力拼杀应该多得。下注的十万两老本是秦空云出的,多少要算些利息,他也得三十万两。徐文瀚和卫飞扬各得二十万两。银子也不用分到各人手上,按议定份额全部交给秦空云折做秦氏股份。杨致索性把赵启送来的那三十万两也给了秦空云,一并折做六十万两的秦氏股份。
一个大好人卧床装病的滋味本来就不好受,五个医生五种诊断更是奇闻,长久装下去只会沦为笑柄。杨致勉强装了五六天,便放风声称伤势已大有起色。禁军将领选拔四天之后宣告结束,至于结果如何,已经不关他的事了。
据赵启与卫飞扬打听来的消息说,耿超也退出了后来的比武。沈重因综合成绩排名第九而连升三级,由从六品都尉升任正五品偏将,仍在耿超帐下效力。耐人寻味的是,杨致成了唯一没有成绩的参选者。
自从徐文瀚任翰林院侍读后,除了去报到登记,没有正经上过一天班。禁军将领选拔过后,皇帝却接连几天召他进宫。每次都是以闲谈的方式,垂询对付突厥的军事与政治策略。徐文瀚受杨致的影响,虽然每次都是言无不尽务求其详,却也不怎么受宠若惊。
这天徐文瀚“下班”刚到杨府还未坐稳,随后一个老太监在几个大内侍卫的簇拥下,一进门扯着公鸭嗓子喊道:“圣旨到!杨致接旨。”
杨府上下顿时乱作一团,依足规矩摆下香案,跟在杨致屁股后头跪了一大片。杨致不由暗暗叫苦:老徐真是个乌鸦嘴!早几天才说过皇帝不会这么放过他,这不就来了不是?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着内廷禁卫府七品侍卫杨致实领五品参军衔,往禁军骁骑将军耿超帐下听用,限三日内到任。钦此!”
……把我打发给耿超做部下?见杨致痴痴发愣,老太监摆出一脸高高在上的威严道:“不到两个月就由布衣而侍卫,由侍卫而参军,能得皇上器重擢升如此之快的,近十年来洒家还是头一回见到。杨致,你不领旨谢恩么?”
第037章忍无可忍
老爷子杨炎虽然不知道参军到底是干什么的,品级倒是听得很清楚。信阳县太爷就是个七品官,儿子这个五品参军比县太爷要大上好几级,好像打伤儿子的那个姓耿的将军也不是那么可恨嘛!——儿子屁事没有,却连给皇上看病的御医都惊动了,还打来了一大堆名贵补品,他本来就不怎么恨耿超。
杨炎陡然间觉得身价坐地暴涨,见杨致犹在懵懂发愣,连忙按下儿子的头叫他领旨谢恩。以对待财神菩萨一般的虔诚恭敬,招呼老太监和几个侍卫落座看茶。唯恐让人笑话没见过世面太过小气,狠下心来给老太监奉上了五百两“辛苦”费,几个侍卫也每人给了五十两的“小意思”。
太监通常对银子有一种近乎变态的热爱,顿时满脸褶子笑成了一朵花。徐文瀚重重咳嗽几声,杨致立马反应过来,开始与老太监搭讪。
老太监自称名叫马成,是侍奉皇帝起居的贴身近侍。杨致正为皇帝为什么给他分派那么个差事暗自郁闷,马上又掏出一千两的“茶钱”,不经意的把话题往这上面引。
“平日里那些个王爷尚书们给洒家的打赏也不过几十上百两,杨老太爷出手已经够大方的了。”不料马公公把一千两银票又推回杨致面前,笑道:“宫中自有规矩,杨参军莫让洒家为难。洒家只能提醒杨参军留意,你先前是越王亲卫的身份,按规矩赴任之前少不得要进宫向越王辞别,最好别忘了顺便向公主致谢。洒家在宫里待了那么多年,见过的人也多了。小老弟,你这个参军不会做太久的。”
能混到皇帝贴身近侍的位置,自然是在宫中经过千锤百炼出来的人精,杨致也就不再多问。马公公话里的意思,好像如果不是因为长秀公主,还做不了这个参军。我没招她惹她呀?她怎么就那么缺德,老是跟我过不去?
送别马成一行后,杨致疑惑的望向徐文瀚。徐文瀚摇头苦笑道:“你不用看我,我也是此刻方知。皇上这几日与我闲谈论政时,并无只言片语提到你。不过,皇上命内侍给耿超拟旨时并未让我回避。”
“那……给耿超的旨意说的是什么?”
“只有一句话:一切为了大夏。”
很显然,这句话也是皇帝有意让徐文瀚说给杨致听的。徐文瀚分析道:“皇上筹谋对突厥一战务求必胜,这次对你的任命大有深意。其一,你在禁军将领选拔中表现平平,骤然重用难以服众。其二,皇上仍未摸清你的底细,现在就让你自领一军未免太过轻率。这次是有意让你在实战中得到历练,他对你也想再看一看。其三,皇上也知道耿超性情浮躁,而你沉稳多智,希望能以你之长补他之短。”
“皇上给耿超的旨意,既是期望也是警告。就算耿超看不明白,他父亲耿进不糊涂,所以耿超公然挟私报复你的可能性并不大。”
“明的不行,难道他就不能玩阴的?”杨致叹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愿耿超也能像你说的那么想。”
参军的职责是为主将参赞军机,说白了就是不用带兵的随军幕僚,相当于前世军中的作战参谋。为耿超出谋划策倒是没什么,问题是他会不会听我的?
所谓君无戏言,皇帝的圣旨不是闹着玩的。杨致纵有一千一万个不愿,也只好遵旨赴任。第二天到内廷禁卫府和兵部职方司办理了升迁手续后,按照五百两银子买来的友情提示,去向越王辞别。
梅妃据说陪着皇后娘娘下棋去了,只有长秀公主赵妍和越王赵启在。赵妍好像每个人都欠了她多少钱似的,永远都是一副冷冰冰的嘴脸。杨致心里要多腻味就有多腻味,只想以后对这姐弟俩有多远就躲多远。像完成任务一样如同背书一般说着谢恩之类的废话,只不过在“王爷”的称呼后面加上了“与公主”三个字。
赵启在这个凡事都爱较真的冰山姐姐面前不敢太过放肆,强装老成的点头道:“嗯,你能擢升外任,都是父皇的隆恩。不过你也算是出自本王门下,到了军中须时刻牢记尽忠报效。日后若能建立功勋,本王也脸上有光。”
“小五说得不错。”赵妍接口道:“你能擢升外任都是父皇恩典,不必对我与小五致谢。说起来我该谢你才对,你是第一个敢说不能拿我当彩头的人。但我向父皇举荐你到那耿超帐下任职,完全是出自公心,你……你不可想岔了。”
什么叫我想岔了?我捎带向你致谢不过是例行公事的客气话,也只有你这种怪物才会真把它当成一回事,你想我还不乐意呢!杨致低着头,也看不见赵妍是什么表情:“小人不敢。”
“你不敢?你胆子大得很啊!你欺负小五年幼,不但教唆他下注参赌,而且坐地分赃安然受之。若非见你还有几分才气和本事,定当奏请父皇重加治罪,断无轻饶之理!”
杨致一直憋着的无名邪火腾地窜了上来:你这宝贝弟弟是什么货色,你还不清楚吗?他还用我教?那三十万两是他赢来自己送到我手上的,我不要我傻呀?我拼命的时候连屁都没见你放一个,现在倒教训起我来了?老子又没欠你家什么,少他妈跟我玩恩威并施这一套!
赵启背地里苦着脸连连拱手,见杨致紧咬双唇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连忙按住肚子夸张的叫道:“哎哟!不好!这个……人有三急,你们慢慢聊,我去出恭了!”
赵启借口屎遁一溜烟不见了人影,杨致心中登时雪亮:小王八蛋架不住赵妍盘问教训的时候,肯定没少把罪名往自己身上推。
强忍怒气抬头逼视赵妍道:“小人自知无德无能且家中略有薄财,本就一心只想做个衣食无忧的小小百姓。得任越王亲卫已勉为其难,擢升参军之职更非我所愿!越王是何禀性,公主应该最清楚,想来无需小人教唆。当日小人舍命相拼幸得不死,越王才将些许银两主动相赠,于小人而言并非不义之财,又何来分赃一说?”
“住嘴!杨致,你好生狂妄!父皇真是看错你了!”赵妍也顾不得什么天家子女的风度礼仪了,冲到杨致面前咬牙切齿的道:“这么说倒是我大夏强逼于你了?难道没人教过你君臣纲常大小尊卑吗?难道你不知道这么做是什么后果吗?”
杨致的满腔怒火再也按捺不住,毫不示弱的反问道:“你怎么不去问问你的父皇,我原本在信阳过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背井离乡举家迁居长安?我是怎么做上的越王亲卫?我和耿超无冤无仇,为什么要跟他以死相拼?既想要人卖命,又要咄咄相逼一再恐吓,你是不是以为除你之外别人都是傻子?张口闭口家国天下伦理纲常,你有没有听说过女子无才便是德?知不知道什么叫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你懂不懂什么叫官逼民反?!”
“你以为别人对你毕恭毕敬是为了什么?是因为你品德高尚?是因为你才华出众?是因为你貌可倾城?还是因为你温婉贤淑?如果不是因为你有一个做皇帝的老子,你什么都不是!你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资本有哪一样是你自己的?除了仗势欺人你还有什么本事?”
杨致连珠炮似的愤怒质问,让赵妍气得脸色苍白浑身颤抖,但又无言以对。
杨致昂然冷笑道:“隐忍退让并不意味着没脾气,更不代表害怕。我当然知道一个盛气凌人的公主兴师问罪会有什么后果,但我也不妨提醒你:你最好不要把我逼急了!”
第038章群殴
这是赵妍与杨致的第三次见面。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令父皇捉摸不透又很感兴趣的人,竟然给她留下了小有才具又圆滑世故的印象。总觉得这个人到处都不对劲,却又像光溜溜的鸡蛋一样无缝可寻。但现在这个人浑身散发着令人不敢仰视的傲气,冰冷凌厉的眼神令人不寒而栗。
父皇向她说起如何安置这个人的时候,第一时间涌现在她脑海的,是那首意气昂扬的咏梅词和那篇无法评分的十六字策论。也正是以此为由才说服了父皇,举荐杨致为耿超帐下参军,而她心底对他将来的作为也隐隐有一种莫名的期待。
其实赵妍今天找借口申斥杨致,并不是成心和他过不去。而是她有一种直觉,这个人将来难以驾驭,想当然的想要挫一挫他的锐气。没想到她看似义正词严,实则其蠢无比的几句话,却成了点燃杨致积聚已久的怒火的导火索。
此时的赵妍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委屈、愤怒、心虚、害怕……,还有茫然。难道我真的像他说的那么过分?难道我真的像他说的那样不堪?……怎么办?现在我该怎么办?
依杨致的心境,原本不至于有那么大火气。赵妍冷峻倨傲的自以为是也没有什么,就是大不该一再挑衅撞到他的枪口上,阴森的眼神中已泛起浓烈的杀气。
二人正僵持间,赵启又做贼心虚的偷偷溜了回来。见杨致脸色阴沉得可怕,赵妍却在痛哭流涕,大惊道:“四姐,杨大哥,你们这是怎么了?”
赵妍收住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