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吉祥-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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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切的盼望,也在焦急的等待。
左贤王与拖都可汗几乎同时遇刺,那可汗寝宫的大火就不难解释了。既然有声东击西的头脑,又有深入王庭刺杀左贤王的勇气和实力,应该也能想到和他同样的撤退路线。杨致与突厥人一样认定另一拨刺客是来自大夏,而且十有八九是突袭军团幸存的将士!他真的很想知道:耿超和沈重他们是不是还活着?到底有多少兵士突出了重围?
杨致并没有白等,过了顿饭工夫便听到了稀疏的马蹄声,显然不是随后追来的大队突厥骑兵。朦胧的月色下隐约有一个黑衣人正向这边打马狂奔,不时回头向后张望。
杨致喜形于色的迎上前去,还没等到他开口,黑衣人刚一接近便抬手射出一支蓝芒闪烁的袖箭,紧跟着又是一刀劈了过来!
“你疯了?!”猝不及防之下杨致差点中招,猛然低头躲过袖箭,本能的大力挥刀格开那一刀。不想黑衣人竟是不堪一击,“扑”的栽下马来。落地一滚之后犹自不屈的举起刀,恶狠狠的望向杨致。杨致随即恍然:自己仍是一身标准的突厥游侠打扮,人家正在仓皇逃命,也难怪他一言不发就痛下杀手。
杨致下马近前一看,依稀就是昨天在王庭附近窥探的那伙神秘突厥人的首领。收刀笑道:“兄台不必害怕,我不是突厥人。左贤王是你们杀的?怎么就你一个人?其他人呢?……你受伤了?”
黑衣人颤颤微微站立不稳,右腹露出一截折去箭羽的箭杆,一直硬撑着疲于奔命,怪不得刚才一触即倒。见杨致明显没有恶意,又是一口流利的纯正汉话,顿时长嘘一口气软软瘫倒在地。
杨致连忙上前扶住,黑衣人双目紧闭已然昏厥。只觉得触手一片柔软,隐隐闻到一股女子的天然体香,敢于刺杀左贤王的刺客首领竟是一个女人!
杨致心知很不凑巧的碰上了前世无数网络穿越小说中最滥的恶俗桥段,只不过自己的运气好像很是一般:黑衣女子脸色蜡黄面容干涩,要说对得住观众都稍嫌勉强,和小说中号称标准配置的千娇百媚的美女是半点也不沾边。
突袭军团一万精骑当中绝无女子,但不管她是恐龙还是美女,只要将左贤王杀了就是自己人,总不能见死不救。杨致吃不准黑衣女子背后会不会还有同伴和追兵,当下不再耽搁,割下女子的马缰将她缚在背后上马赶路。女子腹部的箭杆尚未拔出,失血还不是太多。能否在长途颠簸中撑得过去,就看她的命硬不硬了。
走到将近次日正午,前方出现了一大片草甸。此时离赛音山达至少已有二百余里,应该是比较安全了。
黑衣女子仍然昏迷不醒,已是气若游丝,嘴唇愈发显得惨白,连杨致喂的水都咽得十分艰难了。能不能救回她的性命,杨致心里也没有一点底,也只好尽人事看天命了。
初夏的草甸中植被繁茂,杨致先寻了一大把能止血消毒的艾蒿嚼碎备用,然后才撕开黑衣女子右腹的衣服。黑衣女子虽容貌丑陋,但身材圆润山峰高耸,皮肤白皙且温软滑腻。在前世背后看去窈窕诱人,转过身来却令人大倒胃口的女人同样满大街都是,杨致连呼可惜之余无心多看,赶紧动手拔出箭杆为她敷药包扎。做完这一切之后,已别无救治良方。俗话说死是命活是运,如果黑衣女子能苏醒过来饮水进食,就应该能捡回小命。
突厥与北燕之间缓冲地带的土地广袤荒凉,并未明确归属是哪一方的国土。所谓小心无大错,杨致趁此闲暇,对自己乱发披肩和满脸胡须这两个明显的外貌特征做了一番修改。头发倒是收拢随意束起便是,可杀人的钢刀用来刮胡子就不那么容易了。折腾了半天搞定之后,才在黑衣女子身边躺下调息小憩。
到日暮时分,黑衣女子仍未醒转,但呼吸较先前要均匀有力。杨致乐观的估计,只要她能挺过这一晚,第二天一早就能勉强上路了。又小心的喂了几口水,黑衣女子终于悠悠睁开了双眼。盯着杨致看了半晌,眼中满是惊愕,吃力的道:“……难怪我觉得你有点眼熟!你是杨致?你真的是杨致!”
“不错。”杨致愣了一愣答道:“这位老兄,我们好像不认识吧?”
“我不是老兄。”黑衣女子表情僵硬的道:“你救了我的性命,我十分感激。连圣人都说事急从权,嫂溺叔援之以手。你明明已知道我是女子,只要无愧于心,又何必有意遮掩?”
第051章陌生的熟人
杨致总感觉黑衣女子面容奇特,让人无法看出她的真实年龄。二十岁?有可能。四十岁?好像也说得过去。
给她拔箭治伤的时候,虽然思想上保持了百分之九十的纯洁度,但不该看的也看了,不该摸的也摸了,否则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这年头讲究的是男女授受不亲,网络穿越小说中的主人公一旦碰到这种破事,受伤的美女通常会像花痴一样哭着喊着要嫁给他。杨致也不是有意要装糊涂,含糊以老兄相称只是不想令她难堪。不料这位不是老兄的老兄,几句话竟然说得泾渭分明,毫无寻常女子的忸怩之态,倒有一番不让须眉的爽朗气概。
她容貌如何与年龄大小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她到底是什么来历?为什么要带人冒死刺杀左贤王?又为什么会认识自己?而黑衣女子望向杨致的眼神里,同样也满是困惑。
杨致心道只要你不介意,我就更无所谓了。称她为姑娘似乎有点冒昧,称她为大婶显然也不太合适:“难得女侠如此胸襟豁达,看来倒是我多虑了。虽然刺杀目标不同,但你我同为汉人,都是为了大夏,理应相互照应。诸如救命感激之类的言语,以后切莫再提。敢问女侠尊姓大名?是大夏何处人氏?又如何会认得杨某?”
“刺杀目标不同?”黑衣女子大惊道:“你是说……拖都可汗是你杀的?”
这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杨致坦然点头道:“是的。突厥袭扰大夏边境,劫掠屠戮无辜百姓,犹如时刻悬在大夏头上的一把利刃。时下突厥政局微妙,拖都和察尔罕兄弟俩一死,右贤王与图邪王和其他野心勃勃的部族王便会为汗位争个你死我活,突厥势必陷入内乱。”
黑衣女子冷冷接口道:“如此一来突厥定会元气大伤,就能为大夏争得数年时间,便可腾出手来征伐天下了。”
杨致遗憾的道:“女侠如果没有泄露身份,他们便会相互猜忌攻捍,就会狗咬狗斗得更凶。可惜,可惜!”
“这么说倒是我坏了大夏与你的好事了?”黑衣女子缓缓闭上眼睛,虚弱的道:“我累了。”
黑衣女子始终对杨致的问题避而不答,她重伤未愈,杨致也不好多加追问。夜幕降临后,大漠的晚风颇有凉意,黑衣女子不由自主的缩成一团。杨致脱下袍子轻轻为她盖上,捡些干草枯枝准备生火取暖。
“不要生火。”黑衣女子轻声道:“火光和孤烟在茫茫大漠中极为刺眼。若把突厥人和狼群引来,我死不足惜,就怕会成为你的累赘。”
“我知道。——原来你没睡着啊!”杨致仍然固执的燃起了火堆:“大漠之中风寒夜冷,不生火我倒没什么,如果你熬不过这一晚,那就必死无疑。你最好解散发髻,把我的袍子穿上裹紧些,尽量不要露出里面的衣裳。狼群怕火,未必就会那么巧。万一把突厥人引来,我会说突厥话,要蒙混过去或许不难。再说要有追兵的话,也早该来了。”
拿出水囊和干粮坐到她身边道:“我也不知道还要几天才能走出大漠,你想要撑下去,就一定要吃东西。”
黑衣女子不再言语,只默默的跟杨致一起饮水进食。第二天一早启程时,二人除了共乘一骑别无他法。既然黑衣女子并非迂腐之人,杨致也懒得过多解释,径自抱了她上马拥在身前。二人晓行夜宿,直往东南而行。黑衣女子一路上从不回头,也极少开口说话。虽沉默少语却十分细心,一路上事事处处都为杨致着想,唯恐给他多添麻烦。杨致向来心境恬淡,性情古怪的人他见得多了,心想她爱说不说,也不以为奇。一路上不管是遇到突厥人还是汉人,只要有人问起,都推说是他身患重病的妹妹。
由于担心黑衣女子伤口崩裂,杨致并不策马疾行,直走了六天才到达北燕边塞额仁。从额仁越过长城便是北燕腹地,出了净州直往西南便可回到长安了,杨致的大漠征战亡命之旅终于即将划上句号。
黑衣女子伤势虽未痊愈,但已无大碍。杨致对她说不上有什么好感也无所谓讨厌,更没指望她报答救命之恩,二人成为朋友的可能性似乎也不大。自问并没有包救包治包送回家的“三包”义务,也到了该分道扬镳的时候了。能在额仁找个地方让她安顿下来养伤,已算是仁至义尽无愧于心了。
在草原大漠还可以行猎露宿,但到了边塞城镇无论吃喝住宿,那就样样都要花钱了。杨致现在跟叫花子没什么两样,黑衣女子估计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光天化日之下总不能用强明抢,只得在小镇上唯一的一家客栈将马卖了。买了身汉人的衣裳换上,又开了两间房后,把剩下的钱都送到黑衣女子房中。
黑衣女子垂下眼睑道:“你这便要与我分手了,是么?此去大夏路途遥远,你将马卖了且身无分文,又怎生回得去?”
“怎么回去我自有办法。”杨致没打算靠两只脚板一路乞讨回长安,马匹银两只能到了夜间再去“借”了:“这些钱足够让你在这里住上半个月,到那时你的伤应该也好得差不多了。我明日一早动身,日后有缘再见吧。”
黑衣女子默然半晌,问道:“你们男人是不是都喜欢美貌女子?”
杨致无心打击她,老实答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容貌是自己无法选择的。我不以貌美为喜,也不以貌丑为恶。都说女为悦己者容,又道情人眼里出西施,每个人心目中的美丑标准都不一样。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无论男女,若是生得貌美一些,别人看了也舒服一点。”
黑衣女子徐徐点了点头,随即祭出了表示不愿再与他说话的三字真经:“我累了。”
二人就此无话,吃过晚饭后,杨致早早回房上chuang睡了。正睡意朦胧间,听得黑衣女子在外敲门问道:“杨公子,可是睡下了么?我有话要跟你说。”
杨致睡眼惺忪的开门一看,顿时目瞪口呆:眼前的女子虽然换上了荆钗布裙的农妇打扮,但面容清丽出尘,气度雍容高贵,但眼波中又带着蚀骨的妩媚。如果不是从语声中判断出她就是一路相拥耳鬓厮磨的黑衣女子,怎么都不敢令人相信。眼睛一眨老母鸡变鸭,真他妈是……大变活人啊!
“公子不必惊讶。”门外的美女嫣然笑道:“公子可还记得金陵醉香坊的玲珑么?”
第052章玲珑
金陵醉香坊的玲珑?杨致顿时有种大脑当机的感觉:刺杀突厥左贤王的女刺客,竟是金陵醉香坊号称色艺双绝的红牌名妓玲珑?隐约记起当日因为沈玉恶作剧而令他大出风头的时候,醉香坊二楼的珠帘后确实坐了一位女子。难怪杨致不认识她,她却认识杨致!
“公子请坐。”玲珑倒像是到了她自己房中一样,落落大方的掩上房门,又为杨致倒了杯茶:“我心中对公子也有许多疑问。公子若不嫌弃,今晚便与公子坦诚相见秉烛夜谈。”
“玲珑?……你真的是玲珑?”她两种形象的巨大反差,令杨致一时有点转不过弯来,直觉得嗓子发干:“你为什么会从大夏到金陵做那……?”
“做那风尘女子,是么?”玲珑沉静如水的微微笑道:“这就说来话长了。我不是夏人,当今大燕皇帝是我的嫡亲伯父,家父是大燕定北王。我的真实身份,是大燕平宁郡主。”
取下挂在颈间的玉佩道:“这是在我周岁时伯父所赐,上面刻有我的封号,请公子验看。父王执掌大燕举国兵马,紧急之时以此为印信亦可调动。父王身边有一精于易容之术的奇人,我自小跟他学了些皮毛。我一介女流在外奔走多有不便,并非有意欺瞒,请公子见谅。”
怪不得总觉得她面容奇特表情僵硬,敢情还是一位化妆大师!放着好好的郡主不做,又是名妓又是刺客的,有病啊你?杨致惑然接过玉佩,只见通体玄黄入手温润,一看便知不是凡物,上面果然刻有“太平康宁”的字样。
“至于我为何潜去金陵委身于那醉香坊,还要从大燕国势说起。大燕与大夏本同为前朝藩镇,自太祖起兵自立至今已有三十七年。虽疆土广大但国贫民弱,从太祖到伯父两代燕皇但求偏安东北一隅,并无对外扩张野心。但大夏国势日益强盛,对大燕连年征伐攻城夺地。大燕为求自保,也为了避免陷入两面受敌的境地,只得向突厥称臣纳贡,请求其发兵袭扰牵制大夏。”
杨致暗暗以为燕皇与定北王其实就是两个窝囊废,心下很有些瞧不起。不以为然的道:“道理上好像是这样,其实不然。突厥人贪得无厌,即使你们不向其称臣纳贡,他们也不会跟大夏讲半点客气。大夏连年东征西讨,国力与兵力都已近极限,一时半会想要将大燕灭国,恐怕也是有心无力。突厥人总归是豺狼成性的异族,若大燕只求一时苟安,还不如向大夏称臣纳贡。”
“这一节大燕岂会不知?”玲珑秀眉微蹙道:“这就是我为何潜去金陵委身醉香坊的原因了。伯父三年前便已萌生此意,但遣使前往长安请求停战议和,夏帝竟然不允。”
杨致干笑道:“要么就是他头脑发热高估了大夏当时的实力,要么就是对你们提出的议和条件不满意,那是个占便宜没够的主。现在他是力不从心,你们再派人议和他多半会顺势答应。”
玲珑点头道:“确实如此。大夏这三年来攻占的土地,远比当初大燕议和的底线要多。若非凭借雄关险隘勉力据守,大燕现在也不可能与大夏成僵持之势。所以伯父才决定再度遣使议和,但去年遣派的两批使节都没能抵达长安。第一批在幽州被康王赵敢所拒,第二批出了幽州不远便遭伏击尽数身亡。”
杨致连连摇头道:“康王最大的本钱就是幽州的十万雄兵,若是议和停战,你让他回家抱孩子去?但这事他拦不了也拦不住,想法没错,可惜眼光却不够长远。难道他那么多部下里面就没个明白人?”
玲珑不去接他的话茬,接着道:“大燕国力根本无力同时应付两大强国的重压,只能将关外的物产山珍运往关内贩卖以支国用。但陆路为康王大军所阻,只得从海路运往金陵。秦氏是大夏首富,与大夏朝堂上下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于是伯父与父王便想以将大燕物产交由秦氏独家经营为条件,请秦氏出面游说大夏答应停战议和。”
“那……你们派人直接找秦氏挑明不就行了?又何必……。”
玲珑苦笑道:“若冒然与人接洽,秦氏怎会轻易相信?秦公子行踪不定,但每年春秋两季都会往金陵采办货物,我只好在醉香坊守株待兔引他前来面谈了。事关重大,何况大燕也不是人人主张议和的。”
投降派与主战派在任何时候都是同时存在的,这也不难理解。话说到这个份上,杨致当日在金陵的诸多疑问便已全部解开,恍然大悟道:“如果不是因为我与沈大小姐阴差阳错的搅了进来,你那天也不至于功败垂成。”
“怎么?那沈公子……是位小姐?”
“哦,她是我自小定亲的未婚妻。”一想起已阔别半年之久的沈玉,杨致便泛起一丝温馨的笑意:“她跟你比不了,只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姑娘。——那后来你为什么又要去突厥刺杀左贤王?”
“这位沈家小姐当真好福气,我宁愿自己也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姑娘。”玲珑神情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