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吉祥-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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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致冷冷问道:“沈兄,你又是代表何方神圣?”
沈重小心的取出一块腰牌:“我是内廷禁卫府的外卫,这次暗中护卫商队,乃是奉命行事。想必秦兄也早已猜到了。”
秦空云苦笑道:“因事涉机密,大夏不便公然派兵护送。家父原说会有禁军高手暗中接应,我原以为沈兄是在军中效力,不想竟是内廷禁卫府的大内侍卫。杨兄,这次劫杀事件太过玄妙,并非我要有意欺瞒于你,而是连我自己都毫无头绪。不是我小看沈兄,他也未必有了解此事的份量。”
他虽未明说,但无异于是百分之百的认定,劫杀商队的绝对不是南楚死士。无论怎么强势的皇帝,都无法保证他所有部下都是万众一心。大夏朝廷的各方势力到底都有些什么想法,谁又说得清呢?
听二人这么一说,杨致已是头大如斗,心下连肠子都悔断了:秦氏的背景已经够复杂的了,现在不但扯上了内廷禁卫府,就连大夏军方也插上了一脚……,再加上南楚,任何一方都不是吃素的。我只想挣几个小钱做个安分守己的土财主,我他妈招谁惹谁了?当初好死不死的去找什么天下镖局啊?
三人说话间,东方已是鱼肚发白。杨致越想越觉得郁闷,烦躁的骂道:“老子这回只怕是被你们害惨了!这件事到此为止,你们就当没认识过我,我以后也不想再见到你们!”
沈重赶紧追上他问道:“妹夫!……杨兄,你上哪儿去?”
“还能上哪儿去?货都没了,钱也赔了,难道陪你们两个混蛋在这儿过年啊?回家!”
第013章不安分的老丈人
沈重与秦空云眼睁睁的目送杨致离去,神色都颇为复杂。
二人默然呆立半晌,沈重叹道:“此人豪杰!只是过于重利,……要钱未免太狠了些,真可惜了一身好本事!”
“沈兄错了。杨兄行事滴水不漏,此举大有深意。”秦空云摇头道:“之所以漫天要价,一是为了逼我亲口说出暗中运送的是黄金,二是为了撇清关系表示互不相欠。他逼你亮明身份,是为了堵住我的嘴,免得我苦苦求他一直护送到长安。若非杨兄相助,昨夜纵然你我联手也绝难抵挡。本来连本带利便需赔他四万两,另外怎么重谢都不算过分。何况他要得那么理直气壮,我敢说不给么?”
“沈兄不必惋惜,这等人物绝非你我所能驾驭驱策。”秦空云冷不丁冒出一句:“沈兄莫非是太子的人?”
沈重大惊:“你怎么……。”见秦空云似笑非笑,刚一开口便知上当,连忙改口道:“秦兄,此去长安尚有千里之遥,你我还是商议货物护送事宜吧。”
秦空云沉吟道:“昨夜一战双方死伤数百,想要完全遮掩是绝无可能。此地已属信阳地界,必须即刻遣人去县衙报官。现在只能尽快掩埋尸首清理现场,将此事影响降至最低,以免过于骇人听闻。商队人手已折损大半,只能就地休整。眼下最要紧的,是你我分头抽调人手前来补充。”
若论城府心计,沈重与秦空云明显不是一个档次,当下依言行事。
为了不把老爷子吓出病来,杨致快马赶回信阳后,径直到秦氏分号凭欠条提了两万两银票,这才打道回府。回去只推说无利可图什么也没买,将银票退还给老爷子,便回房倒头大睡。
儿子这次出门近一个月,让杨炎担足了心。儿子平安无事回来了就好,两万两银子也一分未少,哪里还忍心去责怪他?见杨致无精打采满脸疲惫,反而不住口的安慰。
随后的一个月里,杨致瞒着老爷子将欠条上剩下的十万两陆续从秦氏分号提了银票。他原来的担心似乎有点多余,后来只听说其时睡梦正酣的县太爷神机妙算,派众多衙役在信阳城外百余里的官道上,一举剿灭了劫杀商队的十余名悍匪,此后再无消息。
杨致的日子又恢复了从前的平静与惬意。
除了照常打理酒楼以外,偶尔也帮老爷子讨租收账。时已深秋,闲暇时就琢磨怎么改良这个世界的火锅和配料,以便让四海楼冬季的生意再来一个小高潮。
杨致暂时没有冒充伟大发明家去疯狂赚钱的打算,需要什么才鼓捣什么,因为他觉得自己已经生活得够好了。秦氏号称大夏首富,可秦家大少爷秦空云哪有他过得这么舒坦?前世是为国效力,这一世没必要为任何人卖命。
回到信阳一个多月以后,这天阿福气喘吁吁的跑来四海楼叫他回家:少爷,你老丈人来了。
杨致本能的感觉到,他金陵之行的表现直接促进了婚事的进程。他对沈玉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讨厌,所以无所谓喜也无所谓忧。虽然和她做夫妻具有相当的挑战性,但值得庆幸的是,至少沈玉还不是一个名曰贤良淑德、实则死气沉沉的老古董。既然不要不行的话,那好,你来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老丈人沈子通声称是“路过”信阳,于是“顺便拜访”。杨炎屁颠屁颠的按最隆重的规格招待亲家,杨致对什么三书六礼的繁琐婚仪一窍不通,倒成了坐享其成的摆设。两个老头的谈判空前顺利,无论杨炎说什么,沈子通都点头称好,以至于让杨致怀疑老丈人这次来的动机。
果不其然,酒过三巡沈子通便话锋一转:“杨兄教子有方,玉儿终身有托,老夫极感欣慰。听闻贤婿文武兼备才智非凡,好男儿应当胸怀大志,若一意做个寻常富家翁,无异于明珠蒙尘。当今皇上雄才大略,太子勤勉仁厚,贤婿何不投身报效建立一番功业?老夫虽告病赋闲多年,但朝中仍有不少重臣与老夫交情甚笃。贤婿若有志报国,老夫举贤不避亲,自当修书力荐贤婿至太子门下效力。”
其时商人虽然富有,但没什么社会地位。连杨炎自己都觉得儿子平时有点神经兮兮的,也不知道沈子通从哪里看出他“文武兼备才智非凡”了,要是能托亲家的福混个官做做,可是光宗耀祖的大好事啊!
“真的?”杨炎闻言大喜:“致儿若能得亲家提携举荐,我父子不胜感激!致儿,还不赶紧谢过你岳父大人?”
杨致从老丈人的话里推断出两个信息:一是十万里黄金已经安全运抵长安。二是沈重已经向父亲详细汇报了杨致在途中的表现。
他也嗅出味来了,老丈人绝不仅仅是个退休老头那么简单,沈重十有八九是太子的人。摇头道:“承蒙岳父大人错爱,小婿既没那个能力也没那个心思。小婿本是庸碌之人,只求能衣食无忧安度一生,就已相当满足了。”
杨炎大急道:“致儿,你怎地这般不识抬举?”
沈子通自己找了个台阶道:“贤婿不必急于此刻答复,老夫还会在府上叨扰数日,且慢慢再议。”
杨致更加坚信,所谓商议婚事不过是老丈人的遮羞布,根本就是专程前来游说自己投靠太子。当晚沈子通试图以开导为托辞再行劝说时,杨致不等他开口就先把大门堵死:“人各有志,我意已决,岳父大人不用徒费口舌了。”
沈子通仍不死心还欲再劝,杨致索性又多点了他几句:“我仔细问过家父,在夏历武成十年发生了三件事。第一件是皇上册立太子大赦天下,第二件是您告病还乡,第三件便是您与家父结为儿女亲家。自订亲之后两家往来突然中断,直至三个月前家父致信提起才重又恢复。您不认为这几件事有什么联系吗?”
其实杨致只是觉得蹊跷,对其中详情一无所知,这么说不过是连猜带蒙,沈子通心下却大为震惊:当年册立太子背后的争斗是何等的惊心动魄!自己就是那场争斗中的牺牲品,能全身而退体面下台已是万幸。告病还乡后正是最感心灰意冷的时候,才与杨炎这个俗不可耐的奸商结成儿女亲家。
当时太子年幼,地位随时可能不保,杨致又突患疯症,为了避免让杨家无辜遭受牵连,才不惜背上悔婚的嫌疑断了往来。近年太子业已长大成人,皇上放手让其主理民政颇有政绩,地位已然稳固。沈子通本就是严守儒家正统学说的文人,又以拥立太子的功臣自居,怎会不蠢蠢欲动?只是,夏历武成十年这个一脸慵懒笑意的年轻人还只有三岁,……怎么可能了解到这些不为人知的秘辛?
见沈子通脸色阴晴不定皱眉不语,杨致心知误打误撞击中了他的要害。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有点死心眼的大舅子沈重虽然被老丈人弄去做了大内侍卫,但他实在不是玩政治的那块料。反过来劝道:“舅兄勇武耿直,似乎去军中发展更为适宜。常言道富贵险中求,平安自多福,岳父无需为小婿操心。”
第014章怀璧其罪
沈子通放下脸面主动上门游说,无奈这个高深莫测却又年轻得不像话的宝贝女婿始终油盐不进。在杨府住了两天后,带着他像看待妖怪一样的困惑眼神郁郁而去。
老丈人的不期而至,引起了杨致对金陵之行的再度反思,也许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杨致并不慌乱也不害怕,只是有点烦躁。对这个世界上很多野心勃勃的人来说,像他这样的杀人机器销路无疑十分紧俏。难能可贵的是,这个杀人机器同时还拥有比手上的刀更为锐利的缜密思维。有想要招揽拉拢他的,自然少不了意图报复泄愤的。老丈人显然属于前一拨,他已经来过了,秦空云还会远吗?后一拨呢?太平富足的小日子还能延续多久?
秦空云不仅比杨致预计的要来得快,而且来的方式也很特别。
送别老丈人的第二天,秦空云带了不下五十人的随从,抬着足以令杨炎这种守财奴惊掉下巴的诸多礼品,像游行一般招摇过市。不到半天的功夫,整个信阳城都听说了一条重要新闻:大夏首富秦家的大少爷秦空云公子相邀信阳书院第一才子徐文瀚先生,一同前往杨府登门拜访前精神病患者、杨家大少爷杨致。
像秦氏这样的超级巨富,无疑是无数商人心目中的偶像。儿子居然不声不响的在金陵与秦家大少爷结下交情,令杨炎因儿子拒绝亲家好意的郁闷一扫而光。为了把兴奋得满眼放光的老爷子支开,宾主落座寒暄几句后,杨致分派给他一项最感兴趣的工作:收礼入库。
秦空云原以为要大费一番口舌才能让杨致收下,没想到他会收得这么爽快:“些许薄礼不成敬意,只要杨兄不嫌弃便是最好。”
杨致不以为然的道:“我老爹好歹是个见过世面的生意人,你没见他都两眼发直了么?秦兄,你够看得起我的了。”
徐文瀚搭讪道:“杨公子,你我两年未曾见面,公子风采更胜往昔,行事却仍是不拘一格。”
杨致对这个做过他半天老师的才子没什么好感,对他为什么会和秦空云混到了一起也并不惊讶。对于有钱有才有势的秦空云来说,想要结交几个才子实在太容易了。
杨致笑道:“花了那么大本钱,闹出那么大动静,八成是徐先生给秦兄出的主意吧?我要是不收的话,二位岂不白忙一场?可有一桩得说清楚,我和秦兄以前就没什么交情,现在还是谁也没欠谁的。收礼归收礼,这是两码事。”
我会平白无故给你送礼么?难道我的钱多得发霉?收了东西不算,俨然还帮了多大的忙似的。也就在你这种牛人眼里才是两码事!秦空云不由暗骂他无耻:“多谢杨兄体谅。”
杨致直说道:“我老丈人前脚刚走,二位后脚就跟来了,恐怕秦兄在信阳不止呆一两天了吧?老丈人想把我引荐给太子,不知秦兄又是为哪位大人物来做说客?”
言下之意是:太子的招牌都不灵光,你们要是识趣的话就省省吧!
秦空云苦笑道:“我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杨兄。但就算我明知你会拒绝,还是不得不来。”
徐文瀚轻咳一声打断道:“秦公子今日大张旗鼓前来拜访,也不全为劝说公子出山而来。有句话叫做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且不论你们是否有交情,向外人昭示二位交好对公子只有好处。”
他话里的意思杨致完全能听懂,古往今来的枭雄们大多有一种变态的阴暗心理:只要是他们看上的人才不能为我所用,那么宁可将他毁灭也不能留给别人!杨致冷笑道:“这算警告还是威胁?”
徐文瀚毫不示弱的迎上他阴冷的目光:“杨公子以为呢?依照秦氏的实力,若有心对公子不利,何需如此做作?若公子连此中利害都看不透,秦公子又何必上门拜访?合则两利,公子一定要我说破么?”
杨致脑子里一直在高速运转:秦氏富可敌国的财力和庞大的地下实力,任何人都不敢小看。秦空云今天之所以高调宣扬与杨致交情匪浅,就是为了做给别人看的。
首先可以稳住秦氏背后的势力,不必急于对杨致下手。而使秦氏有底气与太子叫板的人全天下只有一个,那就是……皇帝。其次是向各方势力传递这样一个信息,杨致已经是秦氏的人了。谁要是动杨致,就是与秦氏为敌!
凭他杨致一个人的本事,要保住性命或许不难,但老爹的性命和杨家的产业能不能保住,那就很难说了。秦空云把他绑在了同一条船上虽然别有用心,但确实也是一片好意。好一个合则两利!还真是小看这个徐文瀚了!
杨致冷冷道:“无论秦氏有多么了不起,我也不稀罕。也请徐先生省点口水,别他妈在我面前摆什么礼贤下士的臭架子。这件事本来就是因秦氏而起,你们怎么做我都不会领情。秦兄,我的清静日子已经让你毁了,如果将来我的家人少了半根毫毛,那不是你干的也是你干的。”
杨致是个信奉实用主义的忠实信徒。就如他对秦空云说过的那样,当时出手抗击劫杀的初衷只为自保。他万万没想到会卷入一场背景复杂的争斗,因此还成为各方势力关注的焦点。他也知道仅凭自己的个人力量肯定应付不了,日后免不了还要跟秦空云打交道。
即使是相互利用的合作,也是需要本钱的。杨致很清楚,他最大的本钱只有自己。所以他不但牢牢抓住道义上的主动不放,而且毫不留情的将秦空云和徐文瀚骨子里高高在上的心理优势扒了个精光。
但他这种欲擒故纵式的狡诈,却没能瞒过徐文瀚的眼睛。徐文瀚自信的笑道:“公子尽可相信秦公子的诚意,我等不敢有半分勉强,公子不妨细细思量之后再做决定。徐某记得公子两年前曾云,以做个一世吉祥的富家翁为目标。然树欲静而风不止,公子的愿望若想实现,日后恐怕会要多些波折了。”
话已至此,二人没必要在杨府继续呆下去了。秦空云诚恳的道:“杨兄,我另有要事在身,不能在信阳长久逗留。徐先生是我挚友,杨兄有何吩咐只管知会徐先生就是。”
杨致也不挽留,起身送二人出了府。徐文瀚似乎暗示将会有什么事发生,但就算想防也无从防起,现在就借助秦氏的力量未免为时过早,暂时只好静观其变了。
三天以后的深夜,睡梦中的杨致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少爷,少爷!不好啦!四海楼走水起大火了!”
第015章谈判
两面临街四海楼是栋三层的木质楼房,深秋时节天干物燥秋风猎猎,又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分,等杨致赶到现场已是火势冲天,只能望洋兴叹了。万幸的是后院与侧门过道都是空地,火势并未殃及附近民宅,也没烧出人命。
这种令人难以置信的幸运,使杨致实在高兴不起来,脑子里猛地一个激灵:四海楼被烧光了,最心疼的应该是老爷子了,可他怎么没来呢?……老爷子?老爷子!
对手的调虎离山之计并不高明,但杨致还是中计了。心急火燎的赶回家中时,杨炎已经不见了。老爷子房里的桌上留了张字条:若想令尊与尊夫人安好,明晚亥时请到城南山神庙一晤。
尊夫人?杨致晕乎了片刻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