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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一世吉祥-第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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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接受皇上统辖。皇上尚在班师途中,谁敢未经请旨擅自调配内廷侍卫,便是如同谋反!可偏偏就有人这么做了!他赵天养居心何在?”

颠倒黑白、倒打一耙本是杨致的拿手好戏,人家可以找借口把我往死里整,难道我就不能吗?话虽说得耸人听闻,却是点到为止,也不随意扩大打击面,就将矛头对准赵天养。

杨致咬文嚼字的说了一大通,不觉有些口干舌燥,停住话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

赵启心知肚明,这事的幕后背景深不可测,绝不只是杨致寻机发飙杀了一名侍卫那么简单。他当然明白“大逆不道的风言风语”所指何事,也知道这注定一场谁都不会往死里较真的糊涂官司。赵启熟知杨致的本事,竟然根本没认真听他到底说了些什么,见他端杯喝茶才打着哈欠问道:“……呃,说完了?”

杨致明知二人都是在做戏,可还得接着唱完。慷慨总结道:“王爷,皇上派驻内廷侍卫在微臣府中轮值的本意,是让他们用心护卫微臣阖府上下之周全,那才是他们应尽之责。可近日微臣发现,有不少侍卫行为鬼祟,府中无处不被其监视窥探。微臣与家人身在家中,却犹如裸身行于闹市!那些人若确是内廷侍卫,赵天养如此对待深受皇恩的大夏一等侯,所为何事?若不是内廷侍卫,赵天养任由奸邪小人混进内廷禁卫府,该当何罪?置皇上与皇宫大内的安全于何地?对此又该作何解释?”

“微臣蒙皇上器重赐予金牌,金牌所到之处如朕亲临,自皇上以下,上至皇子下至众臣,皆可先斩后奏!难道便斩不得一个胆大妄为的内廷侍卫?请恕微臣斗胆,有劳王爷转告赵天养:这一次只是个不走运的侍卫,下一次就是他!”

赵启心道赵天养如果在场的话,恐怕会迅速向第二个安贵侯靠拢。要么会冷汗长流直想发疯,要么会直想和他拼命!

不置可否的苦笑道:“这回说完了吧?”

“说完了。恳请王爷给微臣做主,严惩赵天养!”

“本王相信,父皇和四位监国重臣一定会秉公处置此事。”赵启竟似无意久留,装模作样的看了看天色,起身告辞道:“冒昧叨扰,还望飞虎侯多多包涵。时候已然不早,本王也该回宫了。”

小王八蛋走这一趟纯粹是为了完成任务,自始至终没有一个字说到实处。就这么让他走了,杨致颇有点不心甘,出言挽留道:“王爷,请留步。徐相和秦公子正在舍下做客,王爷何不小酌几杯再走?”

赵启想也不想就一口拒绝道:“不了。多谢飞虎侯一番美意,本王改日再陪飞虎侯、徐相与秦公子共饮。哦,对了,明日是腊月二十九,到了焚天香别岁的小除夕了,请飞虎侯代本王向四姐……长秀公主辞个岁吧!”

皇帝五个儿女当中只有赵妍与赵启是同胞一母所生,赵启平素对姐姐是又敬又怕,姐弟俩的关系也最为亲厚。你一心耍滑头倒也罢了,不想来也来了,居然连去看望赵妍的念头都没有!臭小子你他妈还是人吗?那可是你的亲生姐姐,见个面陪她说说话又会沾惹你什么了?

杨致不禁暗自生出一股恼意,皮笑肉不笑的道:“王爷既是不肯赏脸,微臣也不敢勉强。难为王爷还记得有个公主姐姐,真是有心了。公主有个问题想问王爷,却苦于没有机会,今日只要由微臣代为请教了:敢问王爷还记不记得自己是从哪儿来的?”

赵启原本一副略带愧色的迷糊神情,此刻却是面色骤然一冷,漠然答道:“本王今日是从宫里来,自然是回宫里去。”

杨致闻言对这小子不仅是着恼,简直是厌恶了。淡淡笑道:“原来如此。微臣一定向公主如实转告。王爷辛苦,微臣恭送王爷大驾!”

赵启深吸了一口气不再说什么,礼节性的拱手一揖,与杨致一前一后向门口走去。刚迈出侯府大门,赵启突然回头问道:“飞虎侯,你知道这世上比天更高的是什么吗?”

这世上比天更高的是什么?杨致心念一动,摇头笑道:“微臣愚钝,还望王爷赐教。”

“是人心。”赵启冷冷道:“山高人为峰,天高心做顶。父皇曾教导本王:虽然高处不胜寒,但要站得更高,才能看得更远。”

第179章冲动不是魔鬼

杨致第一次见到赵启明显与其年龄不相符的严肃与冷峻,不禁为之一怔,眼看赵启就此扬长而去。

什么心比天高、高处不胜寒、站得高才看得远,杨致对赵启这些字眼并不陌生。说来容易做来难,这些都是乱世帝王枭雄必须具备的基本心态。然而心比天高的下一句通常是命比纸薄,站得高固然看得远,可也摔得重。两种结局天上地下截然相反,最关键的决定因素只有两个字:实力。

赵启的智商或许确实出类拔萃,但他有那个实力吗?杨致既没打算做曹操,也不打算做霍光,徐文瀚没想过要做诸葛亮,秦氏父子大概也没打算要做吕不韦。之所以就将来扶赵启上台达成一致,是因为从各自的切身利益来考虑,四位皇子中没有第二个比他更合适的人了。何况这仅仅只是一种设想,还不是甘愿为之奋斗终生的伟大目标。

每个人内心深处都有独属于自己的一份骄傲,就看在什么情况下拿出来。作为一个年仅十二岁的孩子,这份骄傲一点不可笑,甚至令人由衷欣赏,可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废话。赵启临走前撂下那几句话,全他妈是废话。

在不带感情色彩的前提下,聪明绝顶与无比奸诈这两种说法有分别吗?没有。明哲保身的怯懦与所谓登高观摩的睿智有分别吗?没有。同样都是为了尽可能的保住自己的既得利益,谁又敢说比谁更高尚?不能。既然如此,你凭什么鄙视赵启?

这些道理杨致都懂,但他就是禁不住从心底对赵启的鄙视与厌恶。他无法说服自己的理由只有一个:赵启是皇帝的儿子,身体里流淌着皇帝的血液。

还有一个问题也令杨致百般纠结:赵启在这场危局中每一步的应对都非常谨慎,一直口风极严,为什么会突然没头没脑的冒出那么几句话来?难道仅仅是刺激到了他的自尊底线吗?

所谓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杨致本想借机一探赵启的真实底细,没想到却被他那几句废话搅得有些迷茫起来,搅得有些心神不宁了。此时诸方势力都已相机而动。多想其他亦自无用。在侯府门外的寒风中默立半晌,晒然一笑转身进府,大步流星回了书房。

徐文瀚与秦空云扔在把盏相候,见只有杨致一个人回来了。二人并无过多失望之色。杨致将方才与赵启会面的过程说了个仔细,说到最后那一节时,却又强自咽了回去略过不提。

徐文瀚见杨致神色郁郁,摇头宽解道:“三弟,越王年少老成。心思极是精明伶俐,对时局洞察入微,怎会轻易入你毂中?梅妃与越王素无非分之想,也有自知之明,既要绷紧弦小心皇后与太子,还得瞪大眼睛严防他人,母子二人如履薄冰本就不足为奇。凭心而论,此时便换了是我,我也不会相信任何人。三弟何必为此介怀?”

杨致失神的笑道:“是啊!那小子没错。”

秦空云催促道:“如此看来,越王只空有一个监国皇子的名分。既无任事之心,又无任事之力,还是暂且不要提他了吧?庄家的盘口早已开出,该下注的都已下了注,当务之急还是看怎生个博法吧!”

“戏已开场,我们自然要卖力往下唱。”徐文瀚点头道:“从今夜起,内廷禁卫府与长安四门值守禁军恐怕就是如临大敌枕戈待旦了。三弟先前遣常兄连夜奔劳,必定也是为宫禁与城防二事。”

秦空云稍一犹豫,皱眉道:“不瞒两位,我秦氏于此二事亦有布置。然则一来总归力量有限。较之内廷侍卫与禁军只能做舍身殊死之想,二来不到最后紧要关头,恐不宜动用。”

秦空云这倒说的是大实话。运用金山银海的商业手段是秦氏赖以立足的老本行,情报的刺探搜罗与传递是秦氏的另一个强项。大规模调集地下力量与内廷侍卫和禁军正面抗衡,那就无异于飞蛾扑火了。

秦氏秘辛甚多,徐文瀚与杨致心知秦氏在皇宫及长安四门必然派有精悍人手潜伏,秦空云唯恐此节有所隐瞒令二人见疑。

杨致笑道:“若是百姓与内廷侍卫和禁军直接干上了,就到了当面锣对面鼓的境地。要么成勤王义士,要么是叛乱暴民。真到了那个时候。说明局势接近或已经失控,那也是卫肃绝对不愿看到的。”

“不错。我给周挺的书信与耿超的军令,都是针对宫禁与城防的。我让周挺继续装病静待时机,一旦圣驾返京便即刻复位执掌禁军。至于耿超嘛,我记得大哥曾说过,卫肃为把握城防,授意同为禁军副将的张天行提升选调了十一名实领两千兵马的校尉,若都是张天行的铁杆心腹,会过得了耿超那一关?其中必定有耿超的人了。卫肃不是拿皇上严命御驾亲征期间不得擅调禁军一兵一卒的圣旨做挡箭牌么?所以我给耿超第一道军令不是调兵而是换将,十一名校尉升几个调几个补进几个,全盘挪动挪动。张天行若敢公然违抗军令,我便请出御赐金牌斩了他!若是无奈相从再告到卫肃那里,耿超就跟他们慢慢磨好了,只要能熬到圣驾返京的那一天就行!第二道军令则与秦氏的安排有异曲同工之妙了,而且卫肃与张天行也无从反对。年关在即,我命耿超拣选表现卓异的有功将士赏假返家探亲。另以慰抚今春朔方死难将士家属为由,遣人上门探望。这两拨人少说也需数千之众,除却数百人充一充门面,剩余人手一应在城中潜伏待命,大可以与三千内廷侍卫一决雌雄了!”

杨致的两道军令其实都是在玩擦边球,卫肃与张天行纵然心中生疑也不便悍然否决。待到他们完全明白过来,着手布置相应的反制措施又需要时间,可现在抢的就是时间啊!

徐文瀚点头道:“这便等于是我们与宁王两家暂行联手了。宁王远在随州,只要能阻挠太子立时登上皇位全面掌控大局,福王与耿超的合作是不会打半点折扣的。如此一来,宫禁与城防便成互有渗透的局面,太子方面虽仍占优势,却也绝非一边倒。剩下最为紧要的,就是领兵出城接驾了。我敢断言,担当此任非三弟莫属!”

“按大夏朝仪,自腊月二十日至除夕停朝七日。至新年正月初一元旦之日,百官才上朝面圣贺岁。今日是腊月二十八日,换而言之,卫肃本可将圣驾遇袭的消息隐瞒押后两日,再与其余三位佐理监国重臣会商处置。但如今我们急,卫肃比我们更急,况且此事捂不住,他也不敢捂。若是提名张天行、耿超或是其余将佐领兵,则又会面临一场无休止的口水仗了。三弟如今还是保持中立的态势,皇后与卫肃最忌惮你的金牌,也忌惮你的无所畏惧的强势。在这个节骨眼上任由你这么个人物在眼皮底下从旁观望,怎不令他们心惊肉跳?”

秦空云恍然道:“若由三弟率兵接驾,各方面都可以接受了。”

又咬牙笑道:“三弟,天寒地冻的领兵出城,一定要多带些粮草。我把丑话说在前头,若你沿途能征用到一根粮食毛,我便亲自动手砸了秦氏的招牌!”

“那是自然。”杨致笑道:“我不仅要带足自个儿这一份,连同太子护驾兵马那一份也得一块儿带个足实。我也撂句话在这里,如果真是由我领兵,至少半个月内不会有一根粮食毛运进长安来!”

徐文瀚满脸不忍的道:“卫肃把赌注押在三弟身上,也是实属无奈。新年本是万象更新的节气,长安满城百姓却少不得有人挨饿了。”

杨致冷冷道:“大哥难道忘了当年董卓被诛后的洛阳乱局么?与陷入战祸受乱兵屠掠相比,百姓挨几天饿又算得了什么?”

徐文瀚嘘声叹道:“现在都还是出自你我臆测,卫肃会作何反应尚未可知,二位贤弟切莫高兴太早。即便一切如我等所料,卫肃最早也要明日一早才会将圣驾遇袭一事知会我与王相。为谨慎起见,我们得做两手准备。我必须仿效太子的笔迹连夜炮制一份圣驾遇袭的军报,太子的印玺则须有劳二弟手下的高明匠人了,否则便无法以假乱真。若明日过了辰时卫肃仍无动静,就算会提前曝露动机,我们也不得不主动出击了。另外,今夜三弟需写一份弹劾内廷禁卫将军赵天养的奏章。你虽有御赐金牌在手,却无上朝议政理事之权。若等到明日巳时还没有消息,就径直闯宫敲响登闻鼓!先强行扳倒赵天养再说!”

杨致狞笑道:“若果真如此,就等于是非翻脸不可了。只要我有机会与赵天养照面,必定取他狗命!冲动不是魔鬼,犹豫不决才是。”

徐文瀚眼神森冷的道:“有道是狭路相逢勇者胜,那我们就和卫肃赌一赌!就赌他不敢硬来!非要图穷匕见,我们也无惧大动干戈!我们兄弟三人在此相约,明日宫中登闻鼓一响,便众口一词咬死太子弑父篡位,宣告皇上已遭毒手,暂奉越王监国主政,以诛忤逆伐无道为由全盘发动!”

决然起身道:“天色已晚,事不宜迟。你我这便依计分头行事罢了!只愿天佑大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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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佛不慈悲

徐文瀚在这个年代算得上是有理想、有抱负的人。他年近而立仍是孑然一身,心无旁骛一心辅佐皇帝打造一个空前强盛的大夏帝国。所谓士为知己者死,皇帝对他的赏识重用,不仅于他有知遇之恩,更给他提供了一个一展抱负的舞台。如今舞台有行将坍塌之祸,理想有面临破灭之忧,是以他也存了不惜破釜沉舟之念。

那番狠话自他这么个老成多谋的人口中说出来,不免令杨致与秦空云多少有些惊讶。全盘发动就意味着大家都撕下暗战的伪装,公然进行一场血腥的夺位兵变。而现在的准备还远不充分,相信双方谁都没那个率先发难的底气。

徐文瀚对目前的形势当然不会不清楚,脸色沉重的道:“我并不是头脑发热一时冲动。太子方面本就抢了先机,在此交锋之际只要稍有退让,往下则愈发会步步被动,若想扳回局面占得上风几无可能。唯今之计只有抱定玉石俱焚之心,与之针锋相对寸步不让。万一发展成双方火拼之势,胜负成败也只好各安天命了!”

秦空云郑重的道:“既是如此,我稍后回去还得相应做些安排。”

杨致同样表示赞成:“天是有眼的,命是人定的。待常兄回来后,我再遣他给耿超送去一纸空白军令,让耿超明日见机行事,必要时可找个借口杀了张天行。卫肃明日若是公然翻脸,我自信脱身还是不难,到时候倚仗耿超接应,也只好凭借御赐金牌强行接掌禁军了。”

“太子逆天道灭人伦,天必厌之,天必诛之!”徐文瀚肃然拱手道:“三弟,咱们明日再见了!”

徐文瀚与秦空云告辞离去不久,常三便回来复命了,只是神色间略显不安:“侯爷,您所交代的事。小人俱已按您的吩咐办妥。有一事您需留意了,因小人无能,方才进出侯府未能逃过当值侍卫耳目,且有人暗中尾随跟踪。但小人既未暴露两处目的地。也未显露身手。”

夜间潜行正是常三的看家本领,如果连这点反追踪的本事都没有,岂不是白做了多年的专业杀手?

杨致不以为意的道:“若不将我盯死,不将整个侯府盯个密不透风,卫肃怎能睡得安生?那么多内廷侍卫难道都是吃干饭的摆设么?已经够难为你的了。”

杨致从未向常三刻意隐瞒过什么。将兄弟三人方才的计议说了个大概,又取出一份空白军令交到他手上,把要转告耿超的话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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