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吉祥-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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氏新兴财阀势力,只要是稍有头脑的人都绝不会放任哪一方独自坐大。只会站在高处观望两方争斗。真到了闹得不可收拾的地步,再拿足大爷架子出面调停,那是何等惬意?嘿嘿,这一节你不会想不到吧?你们与皇叔和耿氏父子不同,现今与太子作对确是不假,但未必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
“还有一桩,那就是只要父皇能熬过这一关不死,我敢用项上人头担保,太子必定会死得很难看!能拖住你不走已给了我五成信心,方才上演的那一幕令我的信心又增加了八成。姐夫,你是聪明人,应该不难明白我在说什么。”
杨致豁然问道:“你是说……?”
“我说的是金子善。”赵启目光幽幽的道:“金子善是父皇三年前亲自简拨到我宫中的近侍,可他在三年与我所说过的话加在一起还没有今日那一会儿这么多。你是关乎事态走向的关键,而父皇的状况才是整个事件的主宰。”
杨致涉身局中,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听赵启这么一说,不禁悚然心惊。尚未来得及理清思绪,刚一提到金子善,那厮便神奇的出现了:“禀王爷,御膳房已按您的吩咐做好了充分准备,只等您发话开宴传膳了。还有,枢密院太尉卫肃卫大人、首辅宰相王雨农王大人、集贤殿大学士徐文瀚徐大人俱已应邀进宫,向皇后娘娘请安之后一齐在殿外等候王爷传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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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开胃菜
赵启向杨致传达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金子善虽然是皇帝老爹亲自拨给我的近侍,但他不是我的人。二者之间看似相悖,其实毫不矛盾。非但如此,赵启还若明若暗的点到了另外一种可能。这种近乎天方夜谭的可能一旦成为现实,那么现在所有牵扯其中的人都成了供人消遣的棋子,与戏台上粉墨登场的小丑没有任何分别!
杨致并不是个一惊一乍的人,脑子里闪电般划过的那个念头,被刚才活生生的事实迅速压了下去:每个人都有致命的软肋,即使金子善是有人早已暗中布下的棋子,也会有一个具体的价钱。太子本已贵为储君,距离皇帝宝座仅只一步之遥,什么价钱给不起?皇后与卫肃已然借助赵天养之手牢牢把握了宫禁,可金子善不过是一个尚未成年的皇子近侍身份,凭什么敢不买赵启的账?凭什么能指挥数百侍卫与凶名卓著的杨致对峙?
赵启听说卫肃、王雨农和徐文瀚三人竟是同时到了,登时心花怒放。除禁军大将军周挺仍自“卧床不起”外,四位佐理监国重臣已到其三,而为了缠住另一位俨然还压了他们一头的强势怪物,几乎连口水都说干了。这么四个人物都到了,其余获邀文武重臣焉敢不来?他挠破脑袋才整出来的辞岁宴,至少可以说已经成功了一半!
就在杨致心念电转的一瞬间,赵启又换上了一副天真无邪的笑容,冲着金子善一挥手道:“这三位大人都是大夏的柱石肱骨之臣,怎好劳他们在殿外久候?快快有请!”
三人进殿向赵启行礼参拜之后,又与杨致相互见礼。三人见到杨致是三种细微的神色变化,赵启看在眼里,心下禁不住暗自得意。
卫肃见杨致先期而至,脸上掠过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徐文瀚是目光炯炯的无声颔首一笑,杨致则以微微摇头回应。而王雨农与杨致已有数月未曾见面,虽然早已得知他自山东返京,乍一相见。这位须发苍苍的首辅宰相一双老眼中还是隐然有激动之色。
一位监国皇子与四位“柱石”之臣虽是心思各异,却都是心机深沉之人。落座奉茶之后,貌似亲密无间嘘寒问暖,其实说的莫不是无关痛痒的屁话。这一幕无可挑剔的和睦融洽场景。居然令杨致想起了前世中央电视台的新闻联播。
五人寒暄不久,随着金子善一一唱名通禀,福王赵行、几位内阁宰辅大学士、禁军副将张天行、耿超以及在京的其余几位禁军高级将领、内廷禁卫将军赵天养、六部尚书及数位寺卿、长安府尹……,依次悉数到齐,果然都是或多或少能对朝政时局施加一定实质性影响的人物。在职或致仕的二品以上京官远不止这二十余人。如果是因公大宴群臣,落下谁都不合适,也难怪赵启要声明是以私人身份相请:我爱请谁便请谁,你咬我啊?
赵启是正牌监国皇子,今日相邀饮宴的主人,大家都是他老子的打工仔,理所当然是数他最大。一干人爵位、职衔、品级各有不同,人在官场能跻身高位,自然谙熟官仪。所谓礼多人不怪,如果因为面子上的那套虚活儿一时不谨而无意中得罪同僚。那就大大划不来了。群臣对越王行礼参拜之后,少不了又是一番相互见礼。原本空荡清冷的殿内,顿时热闹如集市。谁都知道杨致是位惹不起的大爷,何况他手握御赐金牌已无人不知,理论上的级别并不低于赵启。所以他不管认不认识,只象征性的略一拱手也不算狂妄托大,已经是最客气的了。
赵天养进殿参拜赵启刚一起身,卫肃便轻咳一声以目示意望向杨致。杨致心知不但昨晚加班赶就的弹劾奏章很难再有派上用场的机会,想要当面启衅动他赵天养的可能性也不大了。
赵天养约在三十余岁的样子,生了一张满脸虬须国字脸。身材敦实粗壮,表面看来倒也算得上一条威武汉子。他身居内廷禁卫将军之位,又是赵姓皇室宗亲,虽职责重大。较之那些统兵在外征战的将领而言,其爵禄品级并不是太高,所获赏赐与战利品等实惠进项更是远远不及。偏生此人平素极为自负,看谁都看不顺眼,朝中文臣武将碍于他所处的特殊位置,无不让他三分。
杨致通过秦氏摸清了他的详细背景后。对此人为何倒向太子那边也就不难理解了。想收买一个自认出身高贵而又自命不凡、且不甘安于现状的人,无论从成本还是从技术上来说,都谈不上有太大难度。
赵天养久伴九重之侧,杨致当日在宫中痛斥长秀公主,在禁军大营校场力战耿超,耿超率残部回京在金殿之上详述他在大漠如天神一般的悍勇,传闻他孤身远赴王庭刺死突厥拖都可汗,回来以后轻轻松松整得安贵侯不得翻身,与皇帝同桌共饮醉得天昏地暗,手握先斩后奏的生杀大权出京巡查,雪夜迎长秀公主回府……,杨致诸多光辉事迹,赵天养都是亲眼所见亲耳听闻。
像杨致这样的主儿,赵天养不服不行啊!卫肃再三叮嘱,杨致目前非敌非友,绝不可小不忍而坏了太子的千秋大计。越王昨夜“急”得都快哭出来了,杨致直斥他心怀不轨意欲谋反,放言要取他人头!
自负并不等于愚蠢,赵天养深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自己的人无端被杀,还得主动向人家赔礼谢罪,真他妈不是一般的窝囊!可谁让他碰上是杨致这个瘟神呢?尽管心里无比憋屈,让满腔怨怒涨得面红耳赤,仍是低头向杨致这边走来。
杨致原本是确是想借赵天养的人头踩踏卫肃的底线,可人家很识相的不陪你玩儿。反正这个时候一堆人都在等饭吃,正所谓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如今情势敏感,他昨日斩杀内廷侍卫一事必已传扬开来,何不让一众文武重臣见识见识自己的成色?
眼见赵天养走近,杨致突然转过身去迈向耿超。拜杨致所赐,耿超先前不加掩饰的张扬已大为收敛,整个人都显得沉稳了许多。耿超冲赵天养一努嘴,泛起一丝嘲讽的笑意。握过杨致的手问道:“如何?”
杨致将耿超的手重重一握,淡淡一笑反问道:“如何?”
二人几乎同时默契的点了点头,随即相视而笑。
就如混迹于前世无聊的社交酒会一样,杨致跟耿超打过招呼。又与久别重逢的王雨农攀谈起来。杨致平日对这个姜太公似的老家伙极为敬重,诚心抱拳一揖道:“老相爷,好久不见了!近日身体可还健朗否?”
王雨农乃是当世饱学大儒,很注重儒家的养气功夫,信奉“万言万当、不如一默”。讲究喜怒不行于色。为相二十余载,更是阅经风雨无数。脸色和蔼的还了一礼道:“今冬长安气候虽有些寒冷,老夫这把老骨头却暂无大碍,有劳飞虎侯挂心了。飞虎侯奉旨巡查归来,想必是不负圣望满载而归了?”
杨致苦笑道:“老相爷见笑了。巡查之事仅只稍有眉目,并非一朝一夕可建全功。我这次回京既是为向皇上奏陈详情,也是想到老相爷这里讨个主意。不想因长安气候寒冷一直不得空闲,也就只好先干点别的了。”
王雨农拂须点头微笑道:“飞虎侯何必过谦?能得侯爷这等栋梁之臣,皇上幸甚!大夏幸甚!明日便是万家团圆的除夕,老夫恐怕要累得侯爷不得与家人共享天伦了。侯爷不会怪罪老夫不近人情吧?”
杨致一愣,马上意识到老头儿并没闲着,这是在暗示他已经具折举荐杨致领兵迎驾了。嘿嘿笑道:“老相爷何出此言?来日方长,一个年过不好倒没什么,重要的是为了以后年年过好。”
杨致别过王雨农,又找上了福王。接下来只要是觉得脸熟的人,都不咸不淡的上前闲扯几句。赵天养跟在他身后转了一大圈,愣是没逮着与他说话的缝隙,赤红的脸膛渐渐变成了猪肝色,愈来愈难看。殿内众臣中也有人看出了些许端倪。不禁掩嘴暗笑。
赵启居高临下,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杨致,当然明白他在是成心寒碜赵天养。赵启唯恐杨致玩得太过出格以至节外生枝,忍不住出言圆场道:“天养将军。本王看你老是跟在飞虎侯屁股后头转悠,莫不是他身后有钱捡么?”
众人无不莞尔失笑,杨致抢在赵天养头里故作惊讶的道:“王爷,这厮怎地也在这里?王爷就不怕他丧心病狂将大伙儿一锅端了么?”
杨致这话十分刁毒,乍一听好像没头没脑,其实明指赵天养。暗地里却阴上了卫肃。众人都久历宦海的官场老手,怎会听不出来?众人明知杨致是惺惺作态,但脸上的笑容尽皆僵硬,现场气氛颇显怪异。
赵天养臊得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暗自将与杨姓有关的所有雌性动物问候了一万遍。强自按下怒气,一本正经的向杨致躬身长揖道:“飞虎侯说笑了!昨日我有一名手下瞎了狗眼冲撞了侯爷,虽是咎由自取死有余辜,但我也应负督教不严之罪。侯爷雅量高致,万望恕罪莫要计较。今日托越王殿下的福共聚一堂,我便厚颜恳请诸位同僚做保,在此向侯爷赔罪了。”
无论谁杀了内廷侍卫都不是小事,也只有他杨致才能杀出苦主反倒向凶手告罪的这番奇景。赵天养的赔罪非常到位,众人不由暗骂他不仅窝囊,而且无耻。
赵启根本不容杨致有半点得了便宜还想卖乖的余地,立马接话笑道:“罢了,罢了!本王越俎代庖为在场诸位表个态,大伙儿一起替天养将军做一回保了。飞虎侯,大家同殿为臣,就不要不依不饶了吧?今日在场诸位都是见证,日后若再有人提及此事,便是存心挑拨离间,便是与本王过不去,与满朝文武过不去,与我大夏过不去!——时候不早了,传膳开宴!”
在杨致的故意撩拨下,众臣都从正餐前的开胃菜中嗅出了一丝异样气息。在这天寒地冻的节气,不少人竟觉得脊背上冷汗直冒。天知道接下来的正餐又会现出什么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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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站队
如果说原来还有人对太子弑父谋逆的流言半信半疑,那么现在都不得不相信确有其事了。众臣或亲见或听说过杨致的狡诈,他是嚣张得让人恨不假,但没人认为他是个疯子。这出戏难道是他吃饱了撑的唱着玩么?当然不是。他是唱给那些心怀鬼胎的人看的。
赵启以往惫懒顽劣的印象、毫无势力的背景、乳臭未干的年龄,都是他最好的伪装。正餐前的这道开胃菜一上,谁都认定今日的宴请只是打着他的牌子,皇后和卫肃才是幕后的真正主人!都说宴无好宴,这大过年的,天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回家与老婆孩子吃下一顿饭?
赵启虽然不无和稀泥息事宁人之嫌,但他对赵天养的回护之意十分明显,并声言日后不得相互记仇。可杨致固然是个惹不起的主,赵天养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既然赵启是这么说,众人姑且也就这么听。
正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群臣前来赴宴本就心下忐忑,十有八九是为观风向望风头而来,时刻告诫自己务必谨言慎行,以免惹祸上身。众人肚里都明白,杨致如果真是有意要杀赵天养,何必等到现在?请客吃饭的主人发话牵头做保,若是连这样惠而不费的顺水人情都不会送,那就是十足的傻子了,是以人人同声附和。
卫肃始终没有出头为赵天养说半句话,明知杨致是吃定他现在不敢冒然翻脸,把他是太子弑父篡逆的主谋这顶无形黑锅愈扣愈死,可又无可奈何。只要咬紧牙关挺到太子带了形同废人的皇帝回京,那就是胜利!昨晚他确实让赵天养做了一些相应的准备,众臣若是识趣表态拥立太子那是最好,万一有人敢跳出来搅局揭盖子,那就送他到阎王爷那儿去过年!纵然杨致悍然生事又如何?今早他刚一出门,以换值为名的新旧两拨内廷侍卫都奉命驻留飞虎侯府邸,将侯府围了个密不透风。就算对付不了你杨致,难道还对付不了你那只知道混吃等死的奸商老爹和两个大肚子婆娘?
卫肃有些方面的想法与赵启不谋而合:杨致没有铁了心非要与太子为敌的充分理由。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将来能在太子面前为自己争取到一个理想的价钱。豺狼也好,虎豹也罢,只要喂饱了他,也就不会咬人了。
赵启唯恐杨致拿捏不准火候玩过了头。杨致何尝不明白他的一片苦心?见好就收吧!只是赵启一句“挑拨离间”又给他提了个醒,阴不阴阳不阳的补了一把火:“既然王爷与诸位大人愿意做保,微臣若再是得理不饶人,就是成心与王爷和诸位大人过不去了。微臣与赵将军的那点小过节,便就此揭过了。不过我还要多一句嘴提醒诸位:有劳赵将军费心关照的。未必只有我一人。诸位稍后回去两眼不妨放亮一些,大伙儿年夜饭吃的是什么菜让人知道了倒不打紧,若是……。嘿嘿,诸位心照了吧!”
且不说在场的都是人模人样的高官,就是寻常平头百姓,谁家还没有点不足为外人道的隐秘事?杨致这把阴火可谓烧到众人心坎里去了。众人都是满脸讪笑,无人去接他的话茬。但一想到自己像生活在玻璃鱼缸里的游鱼一般,心底是要多腻歪有多腻歪。
你这他妈也叫“就此揭过了”?赵天养心道,我也就能使得动内廷禁卫府的侍卫,内廷侍卫在你府上当值护卫是皇帝大半年前的旨意。享受这种待遇的群臣府邸只你一家别无分号,即便真有人在暗中监视,那也不关我的事啊!
杨致话音一落,群臣便不由自主的齐齐望向赵天养,显然对他的话是信了个足实。赵天养直气得两眼发黑,见卫肃重重咳嗽几声,随后严厉的目光又扫了过来,勉强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飞虎侯既说就此揭过,就不必再拿我寻开心了吧?”
赵启、卫肃、王雨农与徐文瀚等人又看得更深一层,卫肃的眼神更显阴冷:杨致仍是死死扣住赵天养心怀不轨这顶帽子不放。搅得众臣回去将自家府邸上下翻个底朝天还是小事,重要的是在一点一点的消磨太子的德望人心!太子并非乖张暴戾之人,只要登基以后勤修德施仁政,德望人心日后自然会徐徐而复。如今万万不是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