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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夏鼎-第1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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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赖,甚至数次约虎捷军比武被拒绝之后,操练之余,陈德便与张仲曜等观察起旁边的禁军来。

按照陈德的观察,此时的禁军行伍整齐,而悍勇尚缺,基层不似安西军这般唯勇是尊,更注重为耻军纪,禁军中也不标榜白刃决胜。弩是禁军中最重要的武器,陈德观看虎捷军操演弩阵,一声令下,万弦齐响,天上箭如飞蝗,遮天蔽日,远处充做靶标的重甲往往被强弩一再穿透,成了刺猬一般。

禁军在肉搏战中主要使用短兵,虽然每个指挥中都配置了少量长枪手,但平日里士卒练习的大多是大剑、腰刀,甚至还有军兵自行购置了铁锤铁锏等重型短兵作为防身武器,从操练地情况来看,禁军对肉搏战的预设情形以混战为主,这一点与安西军偏重长兵,即便是肉搏中也坚持阵战,不到万不得已不解散阵型的原则大异其趣。

但是,军中原本崇尚以匹夫之勇摧荡敌胆,奋击敌阵,横扫千军,在朝廷地刻意引导下,个人武勇在禁军中地位已经大不如前,一大批严谨奉法的军官得到擢升,禁军上下充斥着将大量将兵马排列的整齐划一,进退自如的排阵专家。大宋的禁军正逐渐转变为一支依靠组织体系和严谨的阵势,而不是个人英雄主义取得胜利的军队。

在下层军兵越来越把当兵吃粮当做一种正常的职业的时候,禁军上层却仍然保持着五代时遗留下来攻势作战的传统,在日常操演中,防守只占了很少的部分,龙捷军和虎捷军都在预设野战决胜的情况下进行操演。与此同时,遵循阵法的观念在军中极为流行,在安西军中,一个军官如果能用最少的伤亡换来最大的战果,公平分配,就能获得军士的拥戴。但在禁军中,一个公认的良将必须熟练掌握阵法,并且能有魄力以军纪约束卒伍熟练地操演出来,大量的升迁是根据操演而不是战斗来决定的,操演在某种程度类似文人的科举,而实际战斗则参杂了派系,运气,敌人强弱等太多不可预测的因素。

前线的军报一天一个,都是朝廷军队节节胜利的消息。连市井百姓,也都众口相传,朝廷禁军在河东连战连胜,势如破竹,整个开封朝野上下,弥漫着一股兴奋和喜庆的气氛。唯有赵普等少数几个知道官家在攻下太原后便要立刻举兵幽燕的人,方才忧心忡忡。

与此同时,当使臣被殴的消息传到上京之后,整个大辽朝野一时间居然被震惊得无法反应。然而,直到挞马长寿不张扬地乘坐马车离开汴京返回辽国之后数十日,河朔一带紧张戒备的驻泊禁军也没有遭到预期中辽人的报复,一时间,乐观的气氛充斥着汴梁的朝野上下,而辽国的气氛则刚好相反,虽然朝廷不欲与南朝在幽燕地带发生大规模冲突,但宋人不日便将北伐收复燕云的流言在汉人中不胫而走,甚至定居此地的契丹人也开始惴惴不安起来。

“简直糊涂!”萧轸颇为气愤地将朝廷发给南朝申斥此事的国书摔到几案上,在国书里,只用了例行公事一般地口吻对大辽使节在汴梁遭到的侮辱事件进行了抗议,并宣称宋国如果不妥善处理此事,将大大有损大宋礼仪之邦地形象和宋辽友好关系的大局。

作为一个契丹人,特别是长期居住在幽燕地带熟悉南面情势的契丹人,萧轸简直要怀疑上京的皇亲贵胄们的脑袋是不是被驴给踢了,“难道他们看不出来,这是南朝试探我国的举动吗?这种时候,越是忍让,汴梁对太原的征伐便越是肆无忌惮,甚至还会刺激他们直接攻打幽州的野心!”萧轸愤愤地说道,不光是他,使节受辱事件之后,不少幽云一带的汉人纷纷开始向南面暗通款曲,甚至连契丹人也认为本朝有弃守幽燕地打算,有些过来捞钱的契丹贵人,甚至已经开始四处寻门路调回北边。

“哼,”眼看自己麾下的心腹这么一副愤愤不平地样子,韩德让咳嗽一声,野性未除的契丹族人私下打草谷被南面张网相待地驻泊禁军教训了好几次后,原本就积累了很大地愤懑,现在,被使臣受辱件刺激了的契丹人天天络绎往来南京留守府邸,要求立刻派兵向南面进行报复,“他们难道不知道,大辽的利益与上京权贵的利益,并不是完全一致地么?”韩德让低声叹道,颇为玩味地看着琉璃杯葡萄酒在阳光下瑰丽的颜色,大辽立国以来,这些契丹贵人别的没有学会,勾心斗角的牟取私利的本事已经和南朝官僚不相上下了,正因为如此,大辽朝野中的有识之士,如皇帝耶律贤、萧后、耶律休哥、以及韩德让等人,才急于了结与南朝之间的战事,腾出手了,趁着朝中宿将精兵仍在,契丹人血气尚未完全消磨的时候,逐一扫灭北面的高丽、女真、室韦等蛮族强敌,不留后患。终大辽一朝,北面用兵始终是比南面更重要的方向。

“大辽有铁骑数十万,仆从部落小国无数,若是南北当真交兵,汴梁自然占不到便宜,不过,皇亲贵胄们的心思,不在这里,而在上京啊。”挞马长寿原是耶律贤身边亲信扈从,在各怀心思、蠢蠢欲动的契丹贵族里面,算是心性耿直的,此刻他受了羞辱,别的亲贵倒是看笑话的居多。韩德让心想,若非受皇亲权贵们的压制,燕燕必定不能忍下这口气,不过权贵们以为如此便可以息事宁人,那便错了,南朝禁军数十万早已厉兵秣马,只怕一出正月便要北伐,此时故意羞辱辽国使节,上京方面不作出强烈反应,只怕南朝此后行事再无顾忌。

韩德让沉声道:”上京方面不理我们的死活,我们可不能坐视。一旦宋军攻下太原,幽州很可能便是下一个目标,城中军队只有两万多人,敌众我寡。正所谓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一旦宋军开始进逼幽州,四面攻城,只怕守城军力太过薄弱,我看陈德在岚州以军法治理民户的法子便不错,从现在开始,便要着手将全城百姓丁壮编列行伍,准备搬运弓矢檑木上城。”

南朝细作在城中活动猖獗,当在军中及民间实行连坐法,一人通敌,全家及邻里受罚。”他微微闭了闭眼,流露出一丝不为人察觉的悲悯之意,这连坐之法一行,不知又有多少人家破人亡,只不过事急从权,也只好如此。“还有,南朝攻略河东,必有烧杀淫掠之事,将其罪状张榜通报全城百姓,让他们知道,守卫幽州城,不是为了大辽朝廷,而是为了自家上下的安危。”他顿了一顿,看着认真把自己的吩咐记录下里的萧轸,让他将自己的吩咐复述了一遍,低头思索有无缺漏之处,又补充了几句,便让他回去写成方略。

韩德让推开窗户,凛冽的寒风毫无遮挡地灌满了整间阁楼,不由得精神为之一振,早春二月,北地尚且一片千里冰封的的景象,宋军挑选这个时候攻打太原,也是想要利用这段青黄不接的时候,辽人骑兵无法大规模调动的机会,不过,当世这南北两朝,疆域辽阔,国力雄厚,一旦战事开始,岂是一个春夏便能结束?陈德尚在汴梁,他难道也看不出,是了,大宋与辽国结成死敌,无暇分身,正好方便他在西北驰骋。想到此处,韩德让嘴角不由得流露出一丝笑意,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眼下陈德羽翼不丰,尚需辽宋彼此牵制,此后大辽用兵于东北,是否也可以利用他牵制大宋禁军呢?天下这盘棋,当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他缓缓抬手,将杯中的鲜红似血的葡萄美酒一饮而尽。

卷七笑谈渴饮匈奴血第二十五章意气

北宋太平兴国四年,刚出了正月,一片凯歌声中,赵炅亲自率领十万禁军精锐离开汴梁,亲征太原。陈德与三百安西精锐从征。对惯于跋涉的安西军而言,此次行军就和一场远足郊游般轻松写意。

二月,禁军主力从开封抵澶州,过黄河至大名府,折向西到洺州进发,此次进军,乃是赵炅即位以后最大的一次事件,为了保证军粮供应,御营出发前,特意征发了曹州、单州、华州等十一军州和京兆、河南、大名府囤积的粮草沿途输送,与往日将领出征,兵部在粮草方面斤斤计较就食的日子全然不同。所过百姓村舍,不管有无骚扰百姓,官家御营总是要发下大笔的赏赐,出征以来,银钱似流水一般散出去,所换来的,便是沿途百姓对当朝官家的交口称赞,十万之师出而沿途百姓不流离失所的,晚唐五代以来,尚为首次。

行军时,御营三万精锐的指挥权实际上在直接听命于赵炅的御龙直指挥使高琼手中,陈德则和张美、刘延让等高级武将环卫在官家左右,不过是摆设而已。安西军的三百亲卫与殿前班直一同进发,行军时张仲曜左顾右盼,只觉周围军兵尽皆悍勇剽捷,不由暗自叹服,如果说汴梁禁军乃集天下精锐而成,殿前班直则是禁军中的精华。殿前班龙飞凤舞的旌旗,便如殿前班的将士一样带着一股傲气。

“张校尉,莫看殿前班样子好,若是当真开仗见血,未必是吾等安西军汉的对手。”见张仲曜似有赞赏之意,牙军百夫长朱导不无醋意地说道,他这话显得有些言不由衷,论武艺,殿前班乃是数十万禁军的精选,又有高人教授,论体力,更不用说,论勇猛敢战,比边军也不惶多让,盔甲坚固,兵刃犀利,安西军所依仗的,不过是上下齐心,一腔热血而已。

张仲曜颇望向朱导颇不服气的面孔,在环顾周围的牙军营军士,这些在安西军中挑选出来的精锐,行走在殿前班直中间,居然都有些了压抑的情绪,他笑了笑,沉声道:“殿前司的军兵,不过是为官家卖命,上面赏赐,将官拿大头,军汉分些残汤剩水,取了城池,不过劫掠一番而已,胜则蜂拥,败则溃散。吾安西兄弟,上至主公,下至军士,乃是一体,为己而战,分配公平,上下一心,若是死战到底,管他殿前班直还是辽皇御营,尽皆不惧它。”

“正是!”“校尉之言有理。”随着张仲曜的话语,牙军营中响起一片附和之声,在这大宋官家御营之中憋得久了,安西军牙军营的军士们反而更意识到自己与周围禁军的不同,这不是藩镇派系的问题,而是陈德在安西军中推行的各种体制熏陶之下,安西军军士与禁军军兵之间,完全是两种不同的风貌,禁军军官视安西军为与盗匪无异的藩镇悍卒,安西军则视禁军为向朝廷卖命换钱的自了汉。

在安西军牙军营纷纷向周围的殿前班直投以挑衅的目光之时,安西节度使陈德正与一众勋贵将领策马环卫在赵炅周围。官家此番亲征,居然舍轿就马,他虽然自幼习文,但骑射武艺也未荒废,应该说老赵家的遗传基因还是偏向武将方面多些。此刻赵炅一身戎装,稍显轻薄的鱼鳞甲外罩黄袍,虽然起不到完全防御箭矢的作用,但却衬得原本黑胖的赵炅英武了许多。

官家胯下战马名碧云霞,乃千里良驹,府州折御卿所赠,不甚高,口旁有碧纹如云霞,是为云从龙之意。赵炅自小文武兼习,颇为仰慕前人班超投笔从戎的凤仪,此后大兄南征北战,一条杆棒打得天下,他心中更羡慕不已,此番总算有了统领大军远征幽并的机会,他也是分外兴奋。不时左右顾盼,意气飞扬,指点江山。晋王藩邸里提拔上来的御龙直指挥使高琼、副使王超,殿前东西班指挥使傅潜,更是终日围绕在官家左右,趁机大献殷勤。原本有统领御营职责的高琼,居然将大部分整顿行军队列的事物都不顾,整日陪伴在官家身畔。

不过,就陈德看来,即使全然不整,这携带了许多太监,宫嫔,御用事物的御营的安全,也当得稳如泰山四字。根据军报,名将潘美为招讨制置使,协调先期进发的禁军各部步步逼近太原,前军先锋李继隆所部已经先期抵达太原城下,监视着北汉军主力的动向,开国老将,西京留守石守信更受命督促接洽前军。由此看来,御营最容易受到攻击的前方,可以说重重遮蔽,万无一失。

更何况,从开封到太原的路线,早在御营到达之前,沿途各支敌军都已肃清干净,云州观察使郭进为石岭关都部署,稳稳地阻截着辽人南下援救的路线。马军都虞侯米信与步军都虞侯田重进为行营马步军都指挥使,分别统领着数万马步军在御营的前后左右行军,用兵持重的马步军副都军头钱守俊掌管后军,遮护着御营的后方。一路行军,赵炅所在的御营,前后左右,遍布友军,因此御营的行军队列的保持,也显得可有可无,沿途除了注意行列整齐,不可让官家斥责之外,便无他事。

此时西北尚且无事,因此,大宋禁军当中马匹不缺,更有许多回鹘,吐蕃和夏州进献的良马,赵炅统领的御营更是如此,以陈德的观察,环绕在御营左右的骑军足有数万之众,与辽国铁蹄相比,所不足者仅仅是骑射不够精湛,运用不够大气而已。

环卫在赵炅身边地高级武将更是全部乘马,一路向北,举目皆是彪悍的骑兵,马蹄得得,嘶鸣之声不绝于耳,简直令陈德要高声大骂,谁说那大宋缺乏骑兵的,此时禁军不过是以步军大阵为杀敌的手段而已,就好像后世重视炮兵一般。

行至一处,御营被一条浅浅河流阻住去路,众将簇拥着赵炅驻马河岸之前,等待架设桥梁。此时正是天朗气清的时候,碧空万里如洗,赵炅立马一处高坡之上,此地视野极佳,但见方圆数十里之内,一队队禁军连绵不绝地向北开进,满载着弩箭、刀枪的辎重车队,在步军行军纵列的簇拥之下,缓缓向前移动,犹如一条爬行的赤龙一般,在步军行列的侧畔,无数骑兵纵列以更快的速度超越了缓慢地步军,骑兵性急,纷纷催马涉水而过,更向前去。朝北望,行军纵列一直延伸到天际,望不到头,举目四顾,尽是朝廷的大军,无边无际,犹如一条奔涌的河流一般,倒显得脚下这条浅浅而清澈的河流显得格外渺小。

赵炅深吸一口弥漫着马粪和干草味道的空气,前方是广阔无垠的北方原野,融雪刚刚化尽,露出黄黑斑驳地泥土,显得格外地苍凉壮丽,看起禁军骑军毫不犹豫地涉水前行,不少人小心翼翼地将马匹两侧垂下锦缎拉起来,防止泥幛被河水浸湿,更多的则是不管不顾地只催马前行,显示出急于向前立功的心切。

众武将簇拥着官家观看骑军渡河,听赵炅沉吟道:“匏有苦叶,济有深涉。深则厉,”语气一顿,似有未尽之意,又如有所思,众将自张美、刘延让、曹翰以下,都是不是熟读诗书之辈,文官大都留在汴梁并未跟随出来,即便有也在辎重车队之中,因此赵炅身边的武将们都面面相觑,甚至好些根本未听懂赵炅这三句诗的意思。

忽然有一人接道:“浅则揭。”

赵炅回身一看,正是安西军节度使陈德,陈德对赵炅拱了拱手,面露微笑,赵炅笑道:“陈将军果是趣人。”催马缓步下坡,不等军兵架设桥梁,就如同其它骑军一般径自从没膝深的河水里中涉水而过。陈德当先,众武将紧紧跟随在赵炅身后,居然抛下步军大队,与御营骑兵一道前往预设的营地。这日赵炅心情奇好,晚上设宴款待众将,并赐安西节度使陈德御酒二升。

全军倍道兼行,三月便抵达镇州扎下大营,一路之上,宋军向北汉隆州,孟县,沁州、汾州攻击屡屡得手的消息不断传回,折御卿破岢岚军,解晖破隆州。

这天晚上,陈德尚未就寝,正聚集着三百牙兵讲习政事军略,忽闻外间呼声惊天东西,众军都觉奇怪,陈德随手拿起放置在桌案旁的横刀,脸色不变,沉声命张仲曜道:”出去探问一下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军汉哗变?可是敌军偷袭?”张仲曜领命而去,陈德便带着牙军营在营寨中披甲,静立相侯,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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