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传天下-第129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上官良辅也许胆子很大,也许野心不小,但他无论有再大的胆子,再大的野心,他毕竟只是李腾麾下的一员战将。没有李腾的指使,他绝对不敢这样做!也就是说,上官良辅想占据金山关根本就是出自李腾的授意!
想到这,李潜不禁自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他真的想造反不成?李潜以前不是没有想过李腾会造反。但他经过反复思索,却认为李腾不可能会这么做。
第二〇六章 关门,放老虎
明天开始回家过年。提前发五章。并提前祝各位书友春节快乐,万事如意,合家幸福!!!!!!
李腾麾下的虎贲军战力冠绝大楚,若单论这支军队的战斗力,李腾改朝换代的机会很大。但李潜知道战争打的不仅仅是军队的战斗力,更打的经济实力和物资的生产储备能力、人口和民心。李潜判断李腾不会造反,他的理由正是基于这四个方面。
先说李腾的经济实力。西域虽有丝绸之路,来往商旅如过江之鲫,李腾能够通过向过往商旅征收税赋得到不少财政收入,但这毕竟所获有限,养活十万虎贲军已是非常吃力,不然李腾也不会每年都出动虎贲军清剿马贼但却从不将马贼彻底剿灭干净。以虎贲军恐怖的战斗力,一次两次清剿或许不能彻底将马贼清剿干净,但二十多年的时间,若李腾真想剿灭干净马贼并非做不到。他不这么做除了想通过马贼来练兵外,更是要通过清剿马贼来获取钱财弥补财政的不足!换句话说,李腾是在养寇自重,通过马贼来获取财富。
其次,西域人少,能够动员的兵员更少,而决定战争的重要因素之一便是人口基数。没有庞大的人口基数,如何获得源源不断的兵员?更何况他一旦造反,还要提防突厥和西域诸国,这就需要更多的军队。而西域的人口基数显然不具备这个条件。除非他能将突厥和西域诸国的人口为他所用。
第三,西域土地贫瘠,物资的生产能力极差,很多战备物资如粮食、铜、铁等,都需要从内地输入,一旦开战,这些东西断了来源,他的物质储备根本支撑不了多久。
第四,大楚虽然百弊丛生,但目前局势尚且稳定,百姓还没到活不下去揭竿而起的地步。李腾缺少一个合适的时机,若此时冒然行事,只能背上叛逆的骂名。李腾是个聪明人,他功高卫霍,已名垂青史,在大楚是神一般的存在,拥有极高的人望,试问,他怎么可能自毁名誉当个叛逆?
既然确定李腾不会造反,那么李潜推断出他让上官良辅占据金山关的目的就是要打击田阀,同时刺激一下龙椅上的那位皇帝陛下。打击田阀自然无须多言。自己辛辛苦苦经营了十多年的门户被人占了,而且今后还将受到很大威胁,任何人都会气的吐血。
李潜认为李腾此举是刺激那位陛下则是因为李潜知道自己既然能看明白李腾不会冒然造反,那么其他很多人也能看明白这一点。再者,李腾即便独占了金山关还有另外一个底气十足的理由来堵天下人之口,让人不会以为他是造反。
这个理由就是:金山关是大楚的地盘,虎贲军是大楚的军队,战争状态下,为获得更好打击敌人的机会虎贲军驻扎到金山关并无不可。甚至李腾还会说,既然凉州军守不住金山关,被突厥人占领,那倒不如让虎贲军来守。何况,虎贲军可是从突厥人手中夺来的金山关,不是从凉州军手中得到的。这个理由也让李腾占据了道德的落脚点。如此一来,受刺激的只有那位皇帝陛下。当然,李腾能使用这个理由的前提是李潜现在率领凉州军的士卒主动撤出金山关,而不是被虎贲军强行驱赶他们出去。更不是将他们全歼在金山关内。
顺着这个思路,李潜再往深处一想,却发现李腾让虎贲军占据金山关,其实还有更大的目的。因为虽然很多人基于上述理由并不认为李腾占据金山关是要造反,但那位与李腾一直不对眼,又受到了刺激的皇帝陛下未必能保持头脑清醒。失去了清醒,那位陛下难免会做出些出格的事来。只要那位陛下忍不住先动军队攻打李腾(而且很难保证吃了大亏的田阀不去挑唆),到那时,李腾就成了受委屈的小媳妇,就有了足够的造反理由,并且占据了道德的上风。他极高的人望也将成为极大的助力,而不是名誉一落千丈,背上叛逆的万世骂名。
想通了这些,李潜除了对李腾佩服的五体投地之外,也发现自己深陷尴尬中。于公来说,他昭武校尉的官衔是田广所授,算是凉州军一分子。而且他现在是肃州府兵和洞庭山残部的实际领导。他也曾向周密、夏侯运以及洞庭山残部的士卒保证过,一定帮他们收复金山关,洗刷丢关失地的罪责。所以,他不能让上官良辅独占金山。于私来说,李腾与他存在着不可割裂的血缘关系。若是他阻扰了上官良辅,让李腾苦心孤诣设计的计划功亏一篑,日后两人如何相见?
是撤还是不撤。李潜陷入了两难之中。
也许是李潜沉思的时间太久了,上官良辅即便再好的养气功夫也等的不耐烦了,有些不悦地催促道:“李大人,请你带着麾下士卒先撤出关去如何?”
上官良辅的话将李潜从沉思中惊醒,望着嘴角忍不住露出得意笑容的上官良辅,李潜终于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他心理非常明白,自己的这决定很可能将在他与素未谋面的李腾之间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裂痕!甚至日后都无法弥补。
李潜向上官良辅拱手道:“大人,末将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上官良辅没明白李潜的意思,纳闷地道:“李大人所言两全其美的办法是何意?”
李潜道:“末将麾下的士卒都登记在册,而且各伍士卒互相熟识,末将以为可请贵军监督,由末将麾下的诸位将领亲自一伍一伙清点。清点的同时还请贵军派人挨个院落搜索。这样一来,既能杜绝突厥人藏身在关内的隐蔽处,又能杜绝他们混入末将麾下。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上官良辅顿时呆住了。李潜的这个办法完全能够达到肃清突厥潜伏者的目的,但却将他的真实目的彻底且不着痕迹的破坏掉。如此一来,他也陷入了两难之地。因为他若不同意,就让李潜抓住了他故意刁难的把柄,官司不论打到哪里,他都占不住道理。他若同意,就等于放弃了计划。
李潜将皮球踢给了上官良辅,心中顿时轻松。他饶有兴趣地望着脸色不佳的上官良辅,道:“大人,时辰不早,马上就快天亮了。相信追击突厥溃兵的弟兄们很快就会回转,咱们还得为他们准备庆功酒。还请大人早些决断。”
上官良辅望着李潜好一会,忽然大笑一声,道:“就依李大人所言。上官行之。”
“末将在。”
“你率部挨个院子搜索,不能放过任何一处突厥人有可能藏身的地方。”
“诺。”上官行之领了军令,立刻带着麾下的士卒挨个院子搜索。
李潜不由得暗忖,上官良辅果然是个奸猾无比人物,懂得如何取舍。世上有很多人或许很聪明,或许很强悍,但如果不懂取舍,这些人便不足为惧。因为他们的成就绝对有限,到头来很可能自己撞上南墙,葬送前程,甚至搭上性命。但懂得取舍的人,绝对是最难缠的家伙。想到这,李潜不由得在心中增加了几分对上官良辅的重视。
不过,表面上李潜依然摆出一付恭敬不如从命的神态,回头命令道:“谢大人、周大人、夏侯大人,你们立刻整队,一伍一伙清点人数。清点完这里的,再去清点伤兵。若发现有混进来的突厥人,立刻格杀勿论。”
“末将领命!”三人立刻分头集合麾下士卒,按李潜的安排整队。
李潜安排完,冲上官良辅拱手道:“还请大人派人监督。”
上官良辅略一思忖,道:“褚元,就由你率部监督清点。”
“末将遵令。”褚元应下,带着本部人马随着谢慎思等人前往监督清点。
双方都安排完毕,李潜对上官良辅微笑道:“请大人移驾,到将军府稍事休息。”
上官良辅下了马,笑嘻嘻地挽着李潜的手道:“李大人果然少年英才,日后前途无可限量。”
李潜谦虚道:“小子愚鲁,冒犯大人之处,还请多担待。”
“呵呵……”上官良辅略带尴尬的笑了笑,立刻转移话题道:“金山关大局已定,不知李大人对下一步可有谋划?”
李潜笑道:“有大人坐镇,突厥人还能翻起什么浪来?末将一切听从大人的安排。”
两人边走边说,很快就定下了下一步追击计划。看着他们谈笑宴宴,很多人都以为刚才那一幕真是误会。只有少数几个象褚元一样的核心人物才能明白刚才这短暂的言语交锋中,李潜与上官良辅是如何针锋相对,斗智斗勇。这些人不由得对李潜的背影瞥去一抹复杂的眼神。
李潜只顾着与上官良辅交谈,没有发现就在他身后虎贲军少数几名将领不经意望向他背影时眼中流露的复杂神色。更没有发现不远处,那个让他有亲近感的青年正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李渊一边走一边望着李潜的背影出神。第一次见到李潜,李渊以为他是个世家公子,只是靠着出身好才做了昭武校尉。然而当他听说了李潜在突厥人进犯前后的所作所为后无比震惊。他从未想到这个看上去只比自己大了两岁的青年竟然立下那么多自己想都不敢想的功勋。李渊虽然表面上很随和,但心中一直非常骄傲。他认为自己已很优秀了,但当把自己与这个李潜相比时,他才发现他差的实在太多了。此刻面对李潜,他都怀疑自己是否有勇气头抬起头来正面对上李潜的眼睛。想到着,李渊暗下决心,一定要努力,争取早日赶上他。
清点人数,搜索院子,其实没用多长时间。很快,周密、夏侯运等原金山关府兵便顺利接管了金山关。重新收复金山关,洗刷了罪责的士卒心中百感交集,许多士卒忍不住嚎啕大哭,泪流满面。就连一直很坚强的周密、夏侯运二人望着熟悉的建筑都忍不住流下四行热泪。
第二天,追击突厥溃兵的虎贲军和牛弼等人纷纷回转。据他们回报,大部分溃逃的突厥人已经逃到了甘州境内,只因他们的战马疲惫不堪,无法继续追击,只得转回。另有少部分突厥人则逃向了吐谷浑的地盘。因碍于大楚与吐谷浑的盟约,他们没有越界追击。
事后清点战果。此战共斩杀、俘获突厥人一万八千余人。其中虎贲军约斩获万余人,剩下的都是李潜所率各部的战果。不过,此战的意义并不仅仅在于斩获了多少,更重要是它将突厥人逃回草原的大门关上了,甘州的突厥人已经成了瓮中之鳖。而且,甘、肃二州除了凉州军、兰州军外,还放入了一群猛虎。可以预见,突厥的败亡已为时不远。
第二〇七章 血泪逃亡路
羊圈里进去了一只饿虎是什么样子?此刻甘州的情形做了很好的诠释。
二月初五晚上,突厥人被虎贲军和李潜率领的肃州府兵、洞庭山残部和驿军的两面夹攻下,放弃金山关落荒而逃入甘州。到了二月初七,两万虎贲军在李服的率领下来到金山关。至此,已有四万虎贲军进入肃州。另外,听李服讲,几日后李腾将亲率一万虎贲军来此。
四万虎贲军是什么概念?按住突厥人公认的算法,若与四万虎贲军野战,突厥人想要保持旗鼓相当的战力,至少得出动七到八万军队,而且还得是各部的精锐。突厥人在甘州,不,在大楚境内的军队(包括那些初五当晚逃散还没有聚拢起来的小股部队),满打满算只有五万多。而且还是接连遭受了两次大败早已心惊胆战没什么士气,战力连平常三分之一都没有的残兵败将。这些突厥人能够抵御四万如狼似虎的虎贲军吗?
更何况甘州城外还有近六万凉州与兰州的联军。早在二月初六,驻扎在甘州城外的田广与公孙骜就收到了斥候的回报。只是,当时金山关这边还未将详细的战报送到他们手里,他们没敢出兵痛打落水狗。否则,从金山关逃出来的突厥人根本剩不下多少。
不向田广与公孙骜发战报是上官良辅的意思。用他的话来说,这些突厥人根本不够打,就不必劳动田国公大驾了。随后,李服的到来,更让上官良辅底气十足,更不会发战报给田广和公孙骜了。何况,李潜也不想让田广知道自己的行踪。于是李潜与上官良辅商议后决定把驿军与虎贲军重新编队联合作战。李潜将金山关内的骑兵抽调出一部分精锐补充到驿军,使驿军的规模保持在千人,然后分成十队,每一队驿军与一师(2500人)虎贲军配合,分头追击突厥溃兵。
于是,接下来,从金山关溃逃的突厥人倒霉了。因为凉州、兰州的联军就驻扎在甘州城外,他们不敢也不能逃到甘州城去。又因为他们没带攻城器械,加之虎贲军一直在追杀,他们也不敢攻打其他县城,所以只能夜宿荒野,靠打些野味、寻些野菜根和劫掠遇到的村子收集点食物果腹。可野味不多,天气还没转暖,野菜根也少,他们遇到的村子大多早就空了,他们能够获得的补给实在少的可怜。无奈之下,他们只能杀马充饥。
单是缺少补给还不算痛苦。更加痛苦的是那些如阴魂般随时可能出现的虎贲军和驿军。驿军士卒都生于斯长于斯,对这里了若指掌,往往只要发现了突厥人的一点蛛丝马迹,驿军就能准确判断出他们的目的,并选择最佳路线拦截他们。与训练充足、兵甲精良、补给充足、士气高昂,迫不及待求战的驿军和虎贲军相比,这些溃逃的突厥人根本就是渣!即便数量上比追击他们的驿军和虎贲军多的多,但羊再多也打不过虎狼。驿军和虎贲军如果扑入了羊群的虎狼,驱赶、分割、纵情撕咬,然后再驱赶、分割、撕咬,一连三天下来,能够从驿军和虎贲军的虎口下侥幸逃生的突厥人只有不足万人。不过,这还不是结束,驿军和虎贲军并没打算就此放过他们。
摩罗一脸灰败地缩在山壁后面,努力将身体缩成一团,抵御刺骨的寒风。三日来的逃亡让摩罗仿佛老了十岁。俊美的面孔不在光彩照人,而是布满了细密的皱纹。一头缎子似的金黄秀发也变成了干黄的枯草一般纠结着。华贵的裘皮破烂不堪,而且上面满是暗褐色血斑。一双蓝宝石般的眼睛没了神采,如同两片掉了釉的瓷器。
不过,他的情形还算是好的。仆骨乞扎更是不忍卒睹。接连遭受丧子之痛、攻城大败和金山关大败,加之一连三天的仓皇逃命使仆骨乞扎原本硬朗的身躯彻底垮下来。此刻他身形佝偻,暮气沉沉,眼睛泛着灰白,仿佛离开水好几天的鱼眼一般。若非偶尔张大嘴象垂死的鱼一样艰难吸上一口气,他与一个死人没什么区别。
侯维全也是异常狼狈。只是,他的情形比摩罗要好一些,虽然狼狈,却没有丧失希望。他低头盘算了许久才抬头望着摩罗低声道:“特勤,眼下,想回到草原只有一条路了。”
摩罗眼中闪光一丝光芒,道:“哪条路?”
侯维全道:“沿弱水河向北,出长城回草原。”
摩罗思忖片刻道:“只怕他们也会如此推断,早已提前防备。再者即便出了长城,还要穿过一片瀚海,我等人困马乏,又缺少粮草,如何能走出瀚海?”
侯维全道:“特勤,留在这里亦是死路一条,既然最坏不过是一死,为何不冒险一搏?只要能回到草原,特勤自然有东山再起机会。”
摩罗沉吟不语,许久才望着仆骨乞扎道:“非我不愿,若只是我自己倒也罢了,搏一次就是。可老俟斤年老体弱,如何能受得了如此折磨?”
仆骨乞扎灰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