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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驿传天下-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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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官一听,嘴角露出得意的笑,道:“既然这件物证归属不明,如何做的数?你们可有人证?”

李潜见这军官明显偏袒袁旺,心中暗叹,看来突厥对肃州的渗透非常厉害。从这军官的打扮上来看,至少是校尉一级,竟然会被突厥人收买为其说话,长此以往,肃州的安危如何保障?随即,李潜暗自思忖,眼下这关该如何过?

李潜正思忖时,牛弼心中却怒火中烧。刚才那军官分明是偏袒那光头,明明是光头的短刀,却说归属不明,做不得物证。这人证就更麻烦了。他们两人被那军官指为凶徒,街面上除了他们就是那帮挨揍的地痞。若让那帮地痞当人证,他们肯定会反咬一口,说自己行凶在先,如此一来,他们二人必然要吃官司。吃官司还是小事,关键是牛弼咽不下这口恶气!牛弼眼珠一转,恶从胆边生,暗忖,不如麻利地杀了这徇私枉法的腌臢军官,与李潜一道逃了,天大地大,他们又能奈何?

牛弼刚刚打定主意,才要说话,那军官自以为大局已定,喝道:“将他们拿下。”

牛弼一听,立刻抢先动手,疾步冲向那军官,挥拳就打。那军官不妨他会抢先动手,而且还直冲自己过来,登时慌了,急忙拔刀劈向牛弼。牛弼闪身避过一刀,立刻挥拳与那军官斗在一处。只见两人拳来刀往,战作一团。

李潜见那军官的功夫颇为不俗,心中更加惊诧。起初他以为那军官只是个绣花枕头,依仗家族势力才当了校尉。但现在见那军官竟然功夫了得,心中暗忖,这等人物竟然也被袁旺收买了,若他真心投靠突厥,肃州焉能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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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谢志成的威风

李潜正思忖间,那些士卒已经挺枪向他攻来。李潜不及多想,立刻抢入人群中,抓住长枪不便近身的弱点,双拳疾出,击倒两名士卒。其他士卒立刻包抄,将他围在中间,长枪如林,不停地攒刺。李潜左闪右避,间或拳打脚踢,击倒近身的士卒,然后抢到其他士卒身边,令士卒们心生忌惮,不敢拼命强攻。

不过一盏茶功夫,牛弼正与那军官打的不亦乐乎,李潜已经将二十多个士卒陆续击倒。他下手极有分寸,只让士卒暂时失去攻击力,并未伤到他们的性命。

李潜见四周没人再攻击他,暂时放下心来,但仍忍不住思忖,今天这事如何善了?若是与那军官继续斗下去,想要脱身可就难了,何况他还要帮思必拓拖住傻大头。蓦然间,他有了主意,大喝一声,“住手!”

牛弼听到李潜的大喝,立刻挥拳逼开那军官借机跳出战圈。

李潜上前向那军官拱手道:“这位将军,且住手,这其中有些误会,可否听我一言?”

那军官听李潜将他的级别生生抬了两级,心中颇为受用,停住刀道:“说什么说?你们当街殴打朝廷官员,无论到哪里理论都是罪不可赦,你有什么可辩解的?”

李潜听他话音中有商量的余地,便道:“当街殴打朝廷官员是重罪,那阻拦殴打正在执行公务的驿卒又是何罪?”

那军官一愣,心中犯起了嘀咕。驿卒本是贱役,最多只相当于在职士卒,但驿卒因肩负传递朝廷公文的重任,故而法律上对其在执行公务时予以特权。举例来说,担负传递八百里加急的驿卒可以走御道而不算逾制,冲撞了官员的仪驾也不能追究,反而要追究官员的责任,同样,若驿卒传递紧急公文时骑马撞死了行人,也不用负责任。平常驿卒在传递公文时,如有人胆敢劫持,以谋害朝廷官员罪论处,如劫持的驿卒正在传递三百里加急以上的紧急军情,则以谋逆论,属十恶不赦之列。不过,一般盗匪不会愚蠢到打劫驿卒。因为驿卒都很穷,没多大油水,而且驿卒大多功夫不错,骑术精湛,普通盗匪也不可能劫持的了。总之,驿卒在执行公务时拥有特权,拥有特权的大小与所传递的公文等级成正比。所以,官道上的行人车辆一听驿铃声(驿卒手中拿着的铜铃,遇到人群便晃动铜铃,以便让人群避让。这种铜铃发出的声音急促尖利,与普通马铃的清脆声不同。驿卒执行任务白日用铃,夜晚用灯笼来表明身份),无论多么大的官,也不论多么横的人,都要纷纷躲避。这种制度和后世的消防武警差不多。消防武警出警时,消防车撞死了人也是白撞,被撞那人也是活该。

那军官听到李潜如此说,诧异的看了一眼李潜和牛弼的打扮,见两人没穿驿卒的号衣,心中稍定,道:“你们可是驿卒?”

李潜点点头,道:“在下兄弟均是胜方驿的驿卒。”

“为何不穿号衣?”

李潜道:“在下兄弟刚到驿站干活,还未来得及领取号衣。”

“可有公文?”

李潜道:“公文是有,可不能给你。”

“那有何人能证明你们是驿卒?”

李潜摇头,道:“没人能证明。”

那军官冷笑,道:“没有号衣,没人能证明,公文有却不拿出来,那如何证明你们是驿卒?你们两人分明是假冒的!来人,将他们二人给我抓起来!”

众士卒刚刚从地上爬起来,听到军官的命令,心中苦笑,怎么还要来啊?但军令难违,既然当官的有命令,他们不得不执行,于是,他们端着长枪慢慢向李潜和牛弼逼过去。

李潜和牛弼两人被众士卒逼的步步后退,眼看着要被他们包围。李潜向牛弼丢了个杀出去的眼色。牛弼会意,正待要大开杀戒,杀出重围,却听身后传来一声大喝,“狗子,你个兔崽子想造反呢?”

且说谢志成因与李潜和牛弼两人喝酒喝的高兴,多喝了几杯,酒意上来,昏昏欲睡。牛弼见他的酒醉欲眠,也不想打扰他,便由他躺在炕上睡下。他刚躺下,李潜就回来了,然后牛弼冲出去,与光头大汉袁旺和众地痞大打出手,紧接着,李潜和牛弼又与那军官和众士卒发生冲突。

谢志成虽然睡去,但毕竟只是因为酒意上来,并非真的困倦不堪。虽然入睡,却并未睡熟,迷迷糊糊中听到了外面的吵闹声。只是他酒意还未消退,一时分辨不清外面是谁在吵闹,究竟为何吵闹。过了一会,吵闹声更是嘈杂不堪,而且还有兵刃撞击之声,他努力克制酒意,硬挺着从炕上坐起来,却发现牛弼不见了,再看酒馆里,客人和伙计等人正挤在门口窗口向外张望,同时议论纷纷。他本不以为意,暗笑这帮家伙就是喜欢凑热闹,看到有热闹可瞧连饭也顾不得吃了。正待招呼酒店的伙计过来问问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却听到一个非常耳熟的声音道:“没有号衣,没人能证明,公文又不能拿出来,那如何证明你们是驿卒?你们两人分明是假冒的!来人,将他们二人给我抓起来!”

谢志成大惊,酒醒了一半,他连忙下了炕,鞋也来不及穿就匆匆跑到门口。等他分开众人,挤到外面,却看到那军官正指挥着众士卒围攻李潜牛弼两人。谢志成惊骇不已,顾不得许多,大骂道:“狗子,你个兔崽子想造反呢?”

那军官听到有人叫他的乳名,心中暗自吃惊,转眼一看,就看到谢志成正站在门口,赤着双脚,怒气冲冲的瞪着他。他大吃一惊,脱口道:“四叔,您怎么在这里?”

谢志成疾步冲到他面前,劈手一巴掌打在他脸上,喝道:“你个兔崽子,想作死呢?为何为难我的两位兄弟?”

那军官被他打了一巴掌,顾不得恼怒,难以置信的望着谢志成道:“他们两个真是驿卒?”

谢志成怒道:“如何不是?他们是跟我一块来肃州送公文的,你说是不是?”

那军官愣了片刻,心中没了主意。若这两人真是驿卒,那可真不好办了,当街殴打驿卒,妨碍驿卒执行公务,这可是个麻烦事,若他们不追究,也就算了,若要不依不饶地追究起来,他虽然是个校尉,也少不得要被杖责。

那军官正思忖间,谢志成怒道,“你个兔崽子,还不让人退下去?还嫌不够丢人现眼怎的?”

那军官连忙下令让士卒退下。

谢志成见士卒退下,心中怒火稍减,道:“等会再找你算帐。”说着便来到李潜两人身边,道:“两位兄弟受惊了。”

李潜笑道:“四哥来的正是时候,我兄弟正发愁呢。”

牛弼听了撇撇嘴,心中暗想,你是发愁往哪里逃吧?刚才牛弼和李潜两人目光一触便明白了彼此的心意,早就抱定要大开杀戒,杀出肃州的心思,若非谢志成出现的及时,恐怕这会不知死了多少人。两人打小就被“老变态”师父和牛弼他爹带坏了,从不把人命放在眼里,自没出谷就开始杀人,一路杀到兰州。只是遇到了徐简才稍微收敛了性子。此刻再杀人,不过是重操旧业,丝毫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谢志成满脸惭愧,道:“都怪老哥贪杯,多喝了两杯酒,差点出了大事。”

李潜道:“哪里,是我们两个年少无知,给四哥添麻烦了。”

谢志成听了,心中稍安,转头冲着那军官道:“你个兔崽子还不赶紧滚过来。”

那军官虽然心中不悦,却不得不依言走过来。

谢志成向李潜两人道:“这是我侄子,名慎思,表字观省。现在任肃州折冲府校尉,小兔崽子,还不见过两位公子。”

谢慎思听了,虽心中不情愿,却不敢顶撞谢志成,草草拱手道:“见过两位公子。”

谢志成见他不情不愿的样子,不悦道:“这两位公子乃是诚朴先生的高足。”

谢慎思听了,登时大惊,连忙再次恭敬行礼道:“却不知两位是诚朴先生的高足,失敬,失敬。”

李潜和牛弼回礼。李潜道:“谢将军客气。我们二人有幸拜在恩师门下,不过是滥竽充数,惭愧,惭愧。”

谢慎思恭声道:“在下平生最佩服两个人,一个是诚朴先生,道德文章乃当世楷模,世人敬仰。一个是武威公,战功赫赫,坐镇西域,震慑群小,大涨汉人威风。在下恨不能早生二十年追随武威公于草原逐敌千里,扬我大楚威名,深以为憾。”

李潜听了,有些惊讶的望着谢志成。

谢志成面色愧惭,道:“他那时年幼,缠着我讲那些事,我被他缠不过,便讲与他听,孰料,他却动了心,一心只想投军,瞒着家兄来到肃州投在马都尉麾下。我家虽然不是豪门大族,但也是书香门第,他打小就聪明过人。原本家兄指望他能参加科举,博个功名,光耀门楣。谁知他却私自投军,为此,家兄一怒与他断绝往来。”

谢慎思正色道:“四叔,投军有什么不好?古有班超,投笔从戎,镇守西域数十年,立下赫赫功勋。班超一文弱书生能如此,我谢慎思练得一身功夫,又如何做不得?再者,你当年不也投军了吗?还有幸追随武威公参加了千里奔袭突厥汗帐一战。大丈夫一生能有这样的经历,死亦何憾?”

李潜听了,心中倒暗暗敬佩谢慎思。

谢志成听了却怒道:“小兔崽子给我闭嘴!你能和我一样吗?你是长房长孙,是要继承祖业的,若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如何向你父亲交代?因你离家出走,私自投军之事,你父亲气的大病一场,你知不知道?”

谢慎思面色大变,道:“父亲病了?现在可好?”

谢志成责备他道:“你离家一走就是四五年,从不与家里联系,有你这样做儿子的吗?”

谢慎思连连自责,一个劲的说都是我错。

谢志成见他恭顺,气也消了些,道:“他现在好多了。只是时常挂念你,怕你不知天高地厚,鲁莽行事,生出个好歹来。”

谢慎思听了眼圈通红,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

谢志成见状,语气软下来,道:“有了闲暇就回家一趟,报个平安也好。”

谢慎思连连点头,道:“我过几日就回去。四叔,难得见你一面,正巧又遇上了两位公子,今晚我请你们吃酒当是赔罪。”

谢志成不置可否,反而望着李潜。

李潜看到谢志成的眼神,知道他是让自己拿主意,便道:“我们原本准备交了公文就回去的,既然谢将军盛情难却,那我们就在肃州住一晚。”

谢慎思道:“晚上小侄到哪里找你们?”

第九十八章 摸底

李潜略加思忖,对谢志成道:“咱们不如就住在锦绣楼吧。”他这样安排主要是考虑到夜里潘大成要去锦绣楼接思必拓。他住在那里好方便照应。

谢志成听了心中一惊,暗道,那得花多少钱啊?不过想到李潜几天前轻松反敲诈了两个商号的二十贯却悉数给了驿卒们,心中也就释然了。暗想,他钱来的容易,自然花的也大方,既然他愿意住那里也没什么不好。便点头同意了李潜的提议。

谢慎思听到李潜说晚上住在锦绣楼,不由得一愣。这锦绣楼可不是一般的贵,岂是普通驿卒能住的起的?看这个李潜身上的穿着衣衫料子不是绸就是缎,身上挂的那个玉诀能值上百贯,想来应该是个有钱的主。只是,他这样的一个有钱人为何会到驿卒当驿卒?难道是为了诚朴先生?若是这样倒有可能。诚朴先生名满天下,不知多少世家子弟一心想拜在他门下。看这两位的打扮,多半就是出身不俗的世家子弟。

谢慎思不及多想,点点头道:“那好,酉时后在下交了令就到锦绣楼请四叔和两位公子。”说完谢慎思叉手告辞,并让一众地痞将傻大头抬取救治。

等他走了,李潜心中暗忖,看谢慎思的言谈举止,不像是个卖国求荣的汉奸,为何他会和傻大头如此亲密?难道他不知道傻大头的真实身份?看来有必要摸摸他的底。看他到底知道多少。

三人回到胡记客舍,匆匆吃了饭,便赶到驿站,将公文交了,然后换了回去的通行券。正巧,肃州驿站有些公文明日要传到凉州,便托给他们代为传递。这种情况实属平常,本来说一声就行。但得知李潜和牛弼是徐简的弟子,驿丞激动万分,拉着他们问这问那,热情的不得了,东拉西扯了半天,眼看着要到酉时了,驿丞还是热情不减,非得设宴款待他们不可。两人只得婉言谢绝,约定明日辰时来取公文。

三人来到锦绣楼,要了天字号两间房,位置正在思必拓房间的两侧。等到了房间,稍加安置,谢慎思就来了。

一番客套之后,谢慎思请三人到天香居吃饭。

四人策马来到天香居。这是间占地不算太大的建筑群。从正门进去,一条蜿蜒曲折的小路连接着一间间独立的房子,每个房子外都种植花木,巧妙的将这间房子与其他房子隔开,不仅显得清静而且也方便客人赏花。这种小中见大曲径通幽颇具江南园林风格的建筑,在北方极为少见,而且,设计之人用心巧妙,不仅不让客人感觉到逼仄,而且置身其中还会觉得眼前视野开阔,满目苍翠,心情自然舒畅。李潜看到这布局不禁惊讶,暗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才设计的出这样的布局来?

谢慎思带着三人来到一间房里。房间不大,而且里面的布局也很简单,只有四张座榻,四张几案,不过那座榻和几案都是上好的花梨木做的,坐榻上铺的竹席乃是舒州竹席,这种竹席细如绸毯,清凉如冰,上面的图案细致精美,一看就知价值不菲。更让李潜惊讶的是,主位上的张那座榻非常眼熟,应是自己的作品。

谢慎思招呼三人道:“两位公子,四叔,请入座。”

三人谦让许久,谁都不肯做上座。最后谢慎思无奈,只得请谢志成坐主人的位置,李潜与牛弼分坐宾位,他自己敬陪末座。

落座之后,谢慎思对引路的伙计点了酒和几样菜。酒是杜康酒,菜是咄嗟脍、浑羊殁忽、金齑玉脍、剔缕鸡四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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