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龙夺嫡-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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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头上不由地出了层细汗。人一急就容易犯浑,胤祚咬了咬牙,大笔一挥,一首诗跃然纸上:
忆菊
小楼昨夜又相思,无赖寒蛩惊梦时。傲骨恰能解我意,高格不肯诉人知。
风侵北雁春心远,霜冷东篱秋色迟。借取一枝同比瘦,重阳过后见何期?
诗,不肖说当然是好诗,剽窃自曹雪芹的诗绝对不会差,字也是好字,胤祚一手王体草书原本就极为了得,此刻为搏美人芳心,更是用了几分心思,字字龙飞凤舞,活力四射,那群美女都是识货之人,先是寂静无声,而后喝彩声响成了一片。
“惭愧,惭愧。”胤祚的老脸有些微红地谦逊着,心里头还真有那么点惭愧之意,这拿来主义虽说风光,内心发虚却也再所难免,只好自个儿在心中祷告:曹雪芹,曹老大,对不起了,您老还没出世,大作就让咱给占了,不过您老才高,到时另编一首得了,大不了将来等您老出世了,咱给银票您,就当买版权了呗。除了些许的惭愧外,胤祚还是很有些子得意的:一个男人,尤其是正常的男人,被一大群美女围着夸,得意是难免的,不过温宪格格的一句话,险些让胤祚一头栽倒在地:“六哥哥,诗有了,就再来一幅画罢。”
还别说,胤祚在琴棋诗画方面可是下了不少的苦功,花在这上头的时间比起四书五经来还更多一些。棋嘛,胤祚的棋基本上可以称得上国手了,琴也弹得有些子门道,不比那些子宫廷乐师差多少,诗虽说差些,但也还凑合,比不上唐代的那些大诗人,但放之当代,也算是不错的了;唯一不行的就是画,鉴赏还行,自个儿画就没多大能耐,天赋低了点,按宫廷画师张迁的话来说就是——“画得象。”嘿,明面上看起来画得象是句赞扬话,暗底下的意思就是没意境,差得很。胤祚自个儿也清楚,藏着拙,从来不在人前作画。就这么点小缺陷,平日里就没少被温宪小丫头取笑,这会儿又来上这么一手,还真让胤祚无语了。
靠!这死丫头。一听温宪的话,胤祚就知道温宪在挤兑自己呢,保不定又在琢磨着怎地狠敲上一把竹杠了,呵,这时机挑得好啊,咱连个讲价钱的余地都没有,嘿,不过咱偏就不让她如愿。胤祚满脸子笑意地看着兰月儿道:“久闻姑娘多才多艺,这幅画就请姑娘代劳可好?”
兰月儿听着胤祚温柔的语调,心中再次激起一阵波澜,脸上的两朵红晕登时又深了几分,低着头不敢看人,边上众女孩此时也起着哄,叽叽喳喳地,整个集凤轩内乱成一片。不过兰月儿毕竟是兰月儿,虽说一开始有些慌乱,却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在一片起哄声中,微微地一福,行了个宫廷礼道:“王爷有令,妾身就献丑了。”落落大方地走到长桌前,拿起一支细狼毫,略一思索,手腕轻抖,挥洒间,一幅水墨山水显了出来——青山被雪、薄雾如纱,江上小舟,渔翁独钓,好一幅江边蓑笠翁独钓寒江雪。集凤轩中顿时又是一片哄杂的叫好声、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兰月儿此刻才猛然发现胤祚不知何时已经走了,心中突地一空,一股失落感涌了上来,脸色登时白了一下。
胤祚早已趁着众美女注意力集中在兰月儿身上时,悄悄地退出了人群——万绿丛中一点红,固然是件爽心的事儿,但若是因此而鼻血狂喷,那可就难堪了;再者,该看到的,该知道的大体上都已清楚了,目标既已确定,自然是得直奔主题了。俗话说得好:夜一长梦就多,时间久了,指不定又会生出啥事来,这会儿当务之急就是去德妃处把指婚的事儿给敲定了。
怕什么,还真就来什么。胤祚紧赶慢赶地到了德妃住处才知道德妃连同画像都被康熙老爷子召去了——赶明儿就是中秋了,刚打了场大胜仗的康熙心情格外的舒畅,一早就下诏普天同庆,停朝数日,老爷子也领着爱妃们到畅春园消遣来着,不知怎地就想起了胤祚的婚事,立马派人到德妃处请人了,德妃虽曾答应帮胤祚拖几天,可面对着康熙的宣召也没了法子,只能奉诏而去。
靠啊,老爷子究竟唱的是哪出戏,早不召,晚不召,偏生等到咱定了人选了,老爷子就来召人了。娘的,连跟额娘打个招呼、通个气的机会都没有,老爷子若是头脑一发热,随便给咱指个正福晋,岂不是冤死?不成,这事儿咱还得主动出击,不能让老爷子搅了咱的好事。胤祚略一沉吟,随手赏了德妃处的那几个小太监,回房换了身服,急匆匆地向康熙老爷子的住所——烟波致爽阁奔去。
“六王爷,圣上正召见简亲王呢,您看……”一见到急匆匆而来的胤祚,站在烟波致爽阁侍候的司礼太监秦无庸立刻迎了上去,小意地说道。自打前任司礼太监高英年老退之后,秦无庸便爬上了司礼太监的高位,平日里也没少收胤祚的银子,这会儿一见胤祚立刻知趣地将消息在不经意间传了过去。
第五十二章好事总是多磨的(下)
简亲王?胤祚心里头猛地咯噔了一下。这位简亲王岁数不大,也就是四十出头,辈分却高得很,算起来是康熙老爷子的堂叔,执掌着宗人府,理论上说就是宗族的族长,当然仅仅只是个虚名而已,管的不过是那些早已失了势的皇亲宗室,别说管阿哥,就算是稍有点地位的亲王、郡王、贝勒之类的就不是宗人府能说得上话的。宗人府唯一能做的就是“擦屁股”的工作——一旦皇帝对那位宗室子弟有看法,出面当打手的就是宗人府。对于阿哥们来说,仅有两个特定的时期离不得宗人府——一个是大婚,得由宗人府出面传旨、下聘、主持婚礼;再有就是被圈养,倒了霉被圈养的阿哥都是由宗人府派人看押。
简亲王在这个节骨眼上被召见,显然就是为了胤祚的婚事,换句话说就是老爷子已经指定了胤祚的正福晋,就等着简亲王去具体办理了。一念及此,胤祚的心狂跳不止,不知道老爷子究竟指定了哪家女子,烦闷得很,他可不想将自己的“性福”都交给老爷子来安排,在原地转了几圈,随手赏了秦无庸一张银票子,让他去递个牌子,要求觐见康熙老爷子。
秦无庸得了好处,倒也积极得很,进阁中不久,就来回报:康熙老爷子有召。胤祚整了整衣衫,快步走入阁中,刚转过琉璃屏风,就见康熙老爷子面带微笑高坐上首,德妃陪侍一旁,而简亲王坐在下首一张小几子上,面色沉稳。胤祚不敢怠慢,快步上前,跪下道:“儿臣见过皇阿玛。”
康熙老爷子笑呵呵地一抬手道:“免了,小六儿这么急着见朕,可有何要事?”
老爷子说了免礼,胤祚却还是恭恭敬敬地再次磕了个头才起身,又给德妃、简亲王见过礼,这才一脸子媚笑地答道:“回皇阿玛的话,儿臣此来没别的事,只是听闻皇阿玛将为儿臣指婚,心里头高兴得很,特意来谢过皇阿玛的。”
“哦,就这事?”老爷子精的很,根本就不相信胤祚的话,面带微笑地说道。
当然不只这事了,靠!老子的“性福”还得您老爷子来管,真让人不爽!不爽归不爽,胤祚可没那个胆子跟老爷子较劲,欺骗之类的话压根儿就连提都不用提,对付老爷子的最佳办法还是实话实说来得好。胤祚略一沉吟道:“皇阿玛,古人云:‘家和万事兴’,儿臣也就是想着若是能与自家福晋白头偕老、举案齐眉,也算是人生一大快事,若如是,儿臣也好集中精力办好皇阿玛交待的差事。”
“嗯?”康熙老爷子皱了下眉,一双冷眼看着胤祚,寒声道:“这么说来,小六儿对皇阿玛的指婚有看法喽?”
我靠!对皇上有看法,这罪名都够砍头的了。老爷子这话说得太寒了点吧,哪有那么严重的事儿。胤祚慌忙跪倒在地,一副惶恐的样子道:“儿臣不敢,儿臣只是想知道一下皇阿玛为儿臣所指的是哪家的才女。”
“放肆!”康熙老爷子猛地站了起来,声色俱厉地斥道:“这是你该管的事吗?嗯?”
娘的,是老子结婚,又不是您老爷子纳秀女,老子不管,谁管?问题是这会儿压根儿就没有自由恋爱一说,也没啥子人权之类的东东,胤祚就算再郁闷,也没法子,只好硬着头皮道:“皇阿玛息怒,儿臣也就是小小的想头,只是想知道一下,哪位才女有如此福气能成为儿臣的福晋。”
“福气?”康熙老爷子顿时被逗笑了,好一通大笑之后,手指着胤祚道:“小六儿,你行啊,这话都倒着说了,怕该是你有福气娶到哪位女子吧?”
老爷子笑了,事情可就好办多了,咱再加把火,不把老爷子忽悠迷糊了,咱的“性福”可就要飞了。胤祚腆着脸道:“回皇阿玛的话,儿臣身为阿哥,又是郡王,不管是哪家的姑娘,嫁了过来,立马就成了福晋,当然是有福气了,儿臣所言并无虚假。”
老爷子哈哈大笑了一通,挥了挥手道:“小六儿,甭跟朕兜***了,说吧,你究竟看上了哪家的姑娘?”
嘿,老爷子还真上路,一眼就看出了咱的来意,既然您老人家问了,咱直说就是了。胤祚磕了个头道:“回皇阿玛的话,儿臣对正白旗牛录额真星纳的女儿觉尔察氏深有好感,愿立其为正福晋。”
“唔。”康熙老爷子不置可否地应了声,看了看胤祚,半天没有说话,心里却着实有些犯叨咕:说起来这小六儿算是个难得的人才了,只是除了对赚钱这个小道感兴趣外,还从没见过他如此认真地对待一件事情,若是朝政上也这么用心,倒也能帮上不少的忙。康熙沉吟了一阵之后,笑呵呵地说道:“此事容易,不过……”
靠啊,不过个头,老爷子您老人家该不会又想敲竹杠了吧,娘的,这回保不定又得破财消灾了。晕,咱容易吗?加上前世,咱可都是超级老处男了,管它的,老子就算是花再多的钱,都得保住自己的“性福”。胤祚心里头暗自咬了咬牙,开口道:“请皇阿玛明示,儿臣无不从命。”
“好,小六儿这话朕爱听,你既管着工部,那就代替朕到河工上看看罢。”康熙老爷子笑呵呵地说道。
啊?晕!胤祚虽然从不参与论政,可都上了八年的朝了,哪会不知道河工那塘子水有多深,除了他自个儿,其他哥几个的门下都没少从河工里捞银子。自己奉旨下去清查,得罪人不说,指不定背后会射来多少暗箭,头前老四就险些栽在那起子贪官手里,这回算是轮到咱了。娘的,咱的“性福”咋就这么遥远呢?可老爷子都已经发话了,这事就算是板上钉钉的了,不去也得去了,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如光棍一些,打落牙齿和血吞。胤祚大声应道:“是,儿臣尊旨。”
“唔,好,赶明儿让简亲王陪着先下了聘,婚事就等你完了差再办也不迟。”
第五十三章河工的难题
河工,顾名思义就是河防工程,不过在清代特指的是治理黄河、淮河及运河的工程和事务。但凡定都北方的皇朝都极为重视河工——河工关系到漕运的安全,关系到京师粮食供应的问题。河工一旦糜烂,整个北方都得饿肚子,只是从来没有哪个朝代像清朝这般重视河工:不但有庞大的河工管理机构,设立了河道总督,每年投入的河工治理经费更是多得惊人——到鸦片战争前夕,清廷的经常性财政支出中,河工费、塘工费共计526。28万两,占总支出的10。39%,仅次于军费支出(占57。14%)和官吏的俸禄支出(占15。58%)。
按理说投入如此巨大的人力、物力,至少能保证漕运的安全了吧,其实不然,黄河、淮河年年都有溃堤之事,漕运也是时断时续,虽说不至于到了令京师民众揭不开锅的地步,可京师粮食供应紧张却是不争的事实,康熙两次征西都未能尽全功,粮草供应不上就是最大的问题所在。自打康熙二十七年初河道总督靳辅被郭琇参倒之后,到如今不过短短八年的时间,却换了九任河道总督,一任不如一任,河工已是糜烂至极,这其中原因众多:
首先,河工是件技术活儿,要想成为一名合格的河工主管者,不但需要丰富的理论知识,还得有长期的实践经验,这可不是随便看了几本前人治河的小册子就能成的,大清朝现有的河工官员在素质上压根儿就不合格——一群将毕生精力花在四书五经上的书生哪有时间去钻研河工,基本上都是些半路出家的货色。
其次,机构的设置也极为不合理:为了体现河工的重要性,大清自打在北京立朝开始就设立了河道总督一职来主理河工事宜,这原本是好意,不过却出现了一个有些怪异的局面——工部主管的是天下的建筑、水利,按理来说河工也属于工部的该管范围,可现下河工的管理是独立出去了,但造价预估、核算却依旧由工部管着,这两家之间扯皮倒灶的事儿那就少不了了。再者,现行的河工管理是分段责任制,各段的官佐良莠不齐,河堤的修缮能力也就天差地别,这河工的质量可就问题多多了。
第三,河工机构庞大,人浮于事,能员干吏没几个,贪官污吏倒是车载斗量海了去了——虽说每一任河道总督都是由康熙老爷子特简的人选,可下面那起子官员的来历就复杂了,每一任河道总督都会往机构内塞一些自己人,再加上朝中显贵们的门人弟子、阿哥们的门下包衣奴才之类的更是多得不得了。这帮子官员搞河工不行,弄些子克扣工钱,虚报造价之类的事儿却是个顶个的好手,指望这帮人能搞好河工就跟指望天上掉馅饼的几率差不多。
其四,无论是一代治水能吏靳辅,还是他那些无能的后任们,在治理河工时所采用的“束水攻沙”或是采用“多重堤防”,都是立足于堵,而不是立足于疏——哪儿决了堤就去堵哪儿,疲于奔命不说,还没什么效果,别说这会儿科技落后,就算是后世机械化运作了都无法完全防止溃堤事件的发生。不过嘛,话又说回来了,堵也是没办法的事儿——漕运的要务摆在那儿,运河里没了水怎能行船?
说到漕运,这又是件极为烦人的事儿:清代实行官收官运,承运者是卫所军籍中较殷实的军丁(运丁)。发运时每船配运军一名,运副一名,雇募水手九至十名。各省运军水手多少不等,总数在十万名左右。漕运最高长官为漕运总督,驻淮安。其下为各省粮道,共七人,掌本省粮储,辖所属军卫,遴选领运随帮官员,责成各府会齐、佥选运军等,坐守水次,监督、验明漕粮兑换,面交押运官,并随船督行至淮安,呈总督盘验。漕运上的官全是肥缺,一个道台三年任期下来,手里头少说也有个十万、八万的银子,这还算是较廉洁的,若是心黑一点,瞒报、贪污一下,几十万两的银子也不算太大的问题。
正因为河工、漕运投入巨大,贪官污吏充斥其中,一石米从产地运到京师,其价格已是原产地的三倍还多,极大地拖累了清皇朝的财政状况;再加上康熙两次亲征葛尔丹耗资极大,到了康熙三十五年,原本宽松的财政已经出现了巨额的亏空。对于那帮子河工、粮道大员的能力和品性,康熙老爷子心中也是有数的,头前就派出了一向以严厉出名的四阿哥胤禛,试图对河工和粮道进行整治,没曾想老四不但没能成功整顿吏治,反倒被那起子官员们联起手来摆了一道,险些命丧于洪水中,这令老爷子不免有些悻悻然,只可惜手头实在是无人可用,而对葛尔丹的战争又牵扯了他太多的心思,不得不将河工之事暂时搁在一旁,这回胤祚为了“性福”算是自个儿撞到老爷子的枪口上了,康熙老爷子顺势就将这烫手的山芋搁胤祚怀里了。
嘿,老爷子,算你狠!咱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