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汉-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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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俷奇怪的问道:“这是哪儿来的?”
“少爷,您忘记了?这是大老爷带过来的东西,是当年马将军绘制的西北地域图。”
马将军?董俷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绿漪在他耳边吹气如兰,“就是伏波将军。”
“啊……”
董俷恍然大悟。当初他离开临洮的时候,老夫人说过成方已经回家去了,东西都交给了绿漪。那么几大箱子的竹简,肯定是没法子带着。可当年马援留下来的西北地域图却被这小丫头随身携带。也不知道她是出于什么考虑,不过很有用。
“绿漪,干的好!”
董俷大声称赞,把地图完全摊开,手指在上面仔细的寻找。
绿漪得董俷的夸奖,自然是喜不自禁。小脸红扑扑的,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兴奋的。
“这里!”
董俷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点,“我们现在是在这个位置,准确的说,是位于破羌领地中。烧当羌从积石山过来,只有一条路,而且必须经过破羌的领地……奇怪。”
的确,很奇怪的事情!
烧当羌和破羌之间的恩怨很深,打了那么多年的仗,肯定是无法化解。
这时候,董召也问出了口供,神色慌乱的来到了董俷的跟前,低声说:“主公,问清楚了。”
“慢慢说,是什么情况?”
董召平息了一下情绪,回答道:“那家伙果然是烧当人,而且还是个什长。他说他们一共有五百人,在前面的河床斜坡驻扎,主要是负责往大洋河方向送粮草。”
“送粮草?”
董俷低头看着地图,“大洋河在什么位置?”
董召立刻在地图上寻找,片刻后在一个黑点上画了一个圈,“就在这里……咦,这可是我们通往白马羌的必经之路。那家伙还说,要在两天之内把粮草送到。”
“有多少粮草?”
董召说:“据那家伙交代,至少可以供一万人马吃三天。”
一万人马?
董俷倒吸一口凉气,抬头骇然的看着董召。一旁绿漪和董铁,包括两个破羌的百人将都流露出惊惧表情。一万人啊,一万人驻扎在大洋河谷,我们怎么过去?
“过了大洋河是什么地方?”
“那就是河湟地区,白马羌的领地。”破羌人回答:“从河谷过去,白马羌在那里有三个寨子,是他们的眼哨,也是他们的第一道防御。前两年我曾随大王去过一次白马羌,那里的人并不算多,三个寨子加起来,包括妇孺也只有三四千人左右。”
董俷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烧当人要打白马羌!
想想也正常,白马羌的大王和北宫伯是结义金兰,若知道北宫伯被害死,岂有不管的道理?董俷的手指顺着地图的黑线走过去,进入白马羌,然后继续走过去。
出了白马羌,就是武都、广汉属国、还有汉阳郡。
董俷一皱眉头,心道一声不好:这些人不仅仅是要图谋西凉。消灭白马羌族,而后再掌控河湟地区,占领武都等地,等同于打开汉中的一扇门户。烧当人要造反?
烧当、破羌、狼羌……
董俷有点糊涂了,这是典型的西北大乱啊!
评书里不是说过嘛,西北造反好像是和黄巾之乱同一年。难不成,黄巾之乱要在今年爆发?
所有的线索,汇聚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韩遂,这么大手笔的布局,只怕也只有那位西凉名士韩遂能够做到。
“公子,我们该怎么办?”
绿漪有些失了分寸。小丫头虽然学了不少东西,可面对这样的情况,还是很紧张。
她说:“烧当羌既然能畅通无阻的从这里过去,显然是和破羌有联系。我们要去白马羌,他们不正好挡住了我们的路?而且,就算我们过去,还是要面临危险啊。”
几双眼睛都盯在了董俷的身上,在这一刻,董俷成了他们的主心骨。
沉吟片刻后,董俷咬牙道:“我们不去白马羌。”
“不去白马羌?那我们去哪儿?往临洮的洮水一线,肯定被那些人给封锁住了啊。”
“我们也不回临洮。”
董俷的手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握紧拳头狠狠的擂在上面,“我们去这里。”
“积石山?”
董召等人异口同声的惊呼起来,“主公,这可是烧当人的地盘啊。”
“就因为这里烧当人的地盘,我们才要去。韩遂定然不会想到我们会走这么一条路……刚才你也说了,烧当和破羌之间恩怨很深,能暂时联手,里面肯定有韩遂的作用。我们干脆就挑起烧当和破羌之间的仇恨,让他们再打起来。两边一交手,白马羌的压力也就随之减少……我们只要绕过积石山,就是白马羌所在。”
“这……”
破羌百人将有些犹豫。
虽然北宫伯玉背叛,可他们始终还是破羌人。
这打起来的话,还不是破羌人在流血?委实有些为难。
董俷冷笑一声,“若你们有更好的办法,那就说出来吧。如果没有的话,想活下来就照我说的去做。兵法有云,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不过,在这之前,我还要给韩遂一点小小的教训。”
第一部 少年游
第三十四章 巨魔儿
眼睁睁的看着大姐在眼前死去,亲手打死了跟随自己冲锋陷阵,朝夕相处的战马。
这两件事情加在一起,对于董俷而言造成的冲击之大,难以想像。
就像董玉曾经对他说的那样,董俷始终都是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消极的去等待,然后再想办法解决。他只想让奶奶活下来,保护好自己的家人不受伤害。不管是因为对那些传说中的牛人怀有恐惧,还是其他的缘故,他并没有进入这个时代。
即便是董玉和他讨论过这个话题后,董俷也仅仅是主动了一点。
准确的说,他一直都在逃避。
三国,是从评书三国演义中得到了第一印象。他憧憬,甚至崇拜生活在这个时代的每一个人。但是他却忘记了,他现在也是这个时代中的一员,真真正正的一员。
在这个尔虞我诈的时代里,人命不值钱。
你不去计算别人,别人也会来算计你。就算是不算计你,也很有可能因为这样那样的缘故,把你算计在里面。董俷终于明白了,这就是一个狩猎场。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既是猎人,也是猎物。任何不合实际的天真幻想,都会丢了性命。
******
风暴持续了大半天的时间,在傍晚时分,渐渐的弱了。
斜阳夕照,为白茫茫的大地平添了一抹颜色,也让这荒芜的世界,增添了许多生趣。
大洋河是黄河的支流,上游是大洋等羌的地盘,中游则归于白马羌所有。下游的地形平缓,算是金城的治下,同时也是破羌牧马的天堂。过了春季,这里的水草极为丰美,只不过由于现在还是隆冬,不仅看不到绿色,连河床也被冰封起来。
柯吾伸了一个懒腰,走出了军帐。
远处,一辆辆车马早已经列队待命,车上堆积着粮草,准备送往河谷的烧当大营。
还不到三十岁的柯吾,正是精力充沛的时候。
原本想借此机会向父亲展示一下他的勇武,可没想到父亲却让他跑来押送粮草。
柯吾是烧当羌王的儿子,是独子。
也正因为这个原因,羌王更不放心让他去冲锋陷阵。要知道,刀枪无眼,如果柯吾伤了的话,本就子嗣不旺的烧当羌王就只能把王位传给他的兄弟。羌王也上了岁数,六十岁的年纪在中原算起来的话,已经是花甲之年,很难再去生一个儿子。
但柯吾却非常不开心,羌人重武,若是不能表现出足够的勇武,又如何能镇住羌部?
可惜,这道理和烧当羌王说不清楚。
把粮草押送到河谷大营后,一定要留下来。估计对白马羌的攻势也就是在这几天内展开,说不定还能建立功勋,向世人展示自己的勇武呢。柯吾想到这里,暗自的下定决心。
“小王爷,车马已经整备完毕,随时可以出发。”
有亲卫向柯吾禀报,他看了看天色,大声说:“风暴已经拖延了我们近一天的时间,传我命令,务必要在今晚子时前把粮草送到河谷,否则以延误军机罪处斩。”
亲卫插手应命,下去传达柯吾的命令。
柯吾正准备上马,也就在这时候,从河谷方向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是谁在驰骋?柯吾心道:莫非是河谷方面等不及了,所以派人过来催我赶路吗?
正想着,那马蹄声越来越近,也看的越来越清楚。
大约有百余人的样子,穿戴也好像不太一样。有的看上去好像是某个豪强家族出来的家兵,有的却是羌人的打扮。不过这在西北倒也正常,只要是豪强,谁家没有蓄养羌奴?自东汉开始,羌汉混居已经成了习惯,这种现象也就见怪不怪。
“去问问他们,是什么人?”
亲卫应了一声,催马就冲了过去,用羌语大声叫喊道:“前方住马,来者何人?”
有人回应道:“我等是破羌人,奉命来催促粮草。”
破羌人?
柯吾先是送了一口气,但旋即有警惕起来。烧当和破羌之间恩怨重重,虽说现在暂时停战,可还是不能不防。他眯起眼睛仔细看,越看越觉得不太对劲儿。为什么呢?那些人有的的确是破羌打扮,可那些家兵,却绝对不是破羌能够拥有。
而且距离越来越近,那些人却没有任何停下来的意思。
不对,是敌人!
柯吾在电光火石间闪过了一个念头,立刻紧张的大声喊叫:“是敌人,他们是敌人!”
可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对方已经快接近了车队。
马队突然向两边一分,一起高头大马从马队中间冲了出来,马上一员大将,相貌凶恶,如同凶神恶煞一般。手中一把奇形的阔刃大刀,风一般的就冲进了车队。
那大刀挥舞,血光崩现。
一路上,几乎没有任何人能挡住他的势头,向柯吾迅速逼来。
而紧跟在他身后的骑队,更好像虎入羊群一样。刀光闪烁,运送粮草的烧当人哀嚎连连。而且那些人冲进车队之后,二话不说就四处放火。车上堆放的都是粮草,被火星子溅上,立刻就蔓延开来。上百辆牛车,一瞬间就烧成了一片火海。
套车的牛惊了,不停的嘶叫。
柯吾提矛想要阻拦住对方,哪知那为首的人马速太快,还没等柯吾反应过来,就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你家爷爷叫北宫玉,记住了!”
马上的大将双手握住奇形大刀的刀柄,顺势就是一刀。连着马头,柯吾的上半身就在空中飞了起来。肠子洒落了一地,他倒在地上的时候,还在奇怪:北宫玉,变模样了吗?
“小王爷死了……”
也不知道是谁叫喊了一声,原本就没有准备好的烧当人立刻乱成了一锅粥。
火势冲天,人喊马嘶。对方来的突然,让毫无思想准备的烧当人猝不及防。而柯吾的死,更是雪上加霜,令烧当人的士气一下子就散了,那里还能阻挡住对方。
“撤!”
随着那员大将一声厉喝,麾下人马立刻冲杀了出去。
有醒悟过来的烧当羌将大声的叫喊:“拦住他们,抓住他们,否则我们都活不了。”
的确,他们是活不了。
粮草少了还是小事,这小王爷死了,却是天大的事情。
不说别的,那老羌王定不会放过他们。如果不抓住对方的话,他们会死的很凄惨。
有百余骑随着羌将追了下去,身后的粮车在火海中化为了灰烬。
******
董俷在确定了计划之后,趁着暴风雪,带着人悄然绕过了柯吾的粮草营地,跑到了他们的前面。
按照他的想法,干脆是在风雪中解决战斗。
可是这暴风雪实在太大了,大的让他们连眼睛都睁不开,更别说和人进行战斗。
合计了一下之后,董俷只得放弃了这个念头。
虽然等暴风雪过去了之后再攻击会有很多危险,但不可否认只要速度快,够突然,那么依旧能杀的对方措手不及。顺利脱出了战场后,董俷带着人向积石山方向逃逸。可积雪很深,放慢了他们的速度。身后那羌将有带着人紧紧跟随,跑了半柱香的时间,董俷有点不耐烦了。
“绿漪,你和董铁带人继续撤退,董召留十个人,随我迎战。”
在这个时候,绿漪和董铁即便是有一百个不愿意,也知道军令如山倒。两人喏了一声,带着人继续跑。而董俷横刀立马在雪地,董召带着十名家将在身后列队。
羌将越追越近,远远的就看见董俷等人孤零零的立于雪地中。
“追,快点给我追上去,抓住他们!”
羌将心花怒放,道:这回可以不用死了,抓住他们,说不定还能得到羌王赏识。
董俷冷冷一笑,眯起了眼睛。
“敌人距离还有多远?”
他看得出,身后的家将还是有些紧张,当下大声的询问。
董召回答:“一百五十步!”
“……现在呢?”
“一百步!”
“六十步的时候再报!”
“主公,敌人据此六十步!”
话音未落,董俷猛地双目圆睁,探手从身后抽出一杆投枪掷出。跑在最前面的羌将只看到一道乌光出现,紧跟着胸口被一股巨力带飞了起来,就掉落在雪地上。
身后的战马来不及停住,踩着他的身体就过去了。
董俷双手连发投枪,十一支投枪带着历啸声飞出,枪无虚发,一枪一条人命。
待投枪发完,他一声怒吼。胯下象龙长嘶,风一般的就冲了过去。阔刃刀带出片片雪花,鲜血如雾喷洒,残肢断臂四处飞溅。有运气不好的,给砍下了半个脑袋。脑浆混着鲜血流淌出来,连声叫喊都没有发出。刹那间,就有二十多人倒在了雪地中。
雪白的大地上,被鲜血殷红。
这时候,董召也带着人冲上来了,二话不说就是一顿狠杀。
追上来的烧当羌兵才有多少?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死伤了一大半。剩下的人一声呐喊,扭头就跑。董俷又追了一里多地,这才勒住了战马,朝着烧当逃兵大声的嘲讽:“回家告诉你们羌王,等着爷爷把你们这些烧当贱种杀光,鄂陵湖是我们的。”
“烧当贱种,烧当贱种!”
董召明白了董俷的意思,立刻带着人大声的嘲笑。
董俷看烧当人已经远走后,抬手示意停止叫喊。他笑道:“这下子,就算是韩遂在,那北宫玉也要费上半天的功夫。走,让他们解释去,我们再去找一个目标。”
一行人纵马远去,只留下了一地的死尸。
平原远处,起风了……
当晚,在河谷准备对白马羌发动袭击的韩遂,听到了粮草被烧,柯吾被杀的消息。
他连忙带着人匆匆感到了河床时,粮草都已经成了灰烬。
看着一地的狼藉,韩遂不禁咬牙切齿。而不远处,一个烧当将领正抱着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的柯吾死尸放声大哭。他厉声吼道:“文约先生,你不是说过这里不会有敌人吗?为什么,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是谁杀了小王爷,谁杀了小王爷!”
“鄂将军莫着急,这只是个意外。”
“意外,一个意外就让小王爷战死,这让我回去如何向老王爷交代?”
“鄂将军,此事我自会向老羌王解释,和你无关。当务之急,是要弄清楚敌人是谁。”
韩遂说着,立刻命人找来的幸存的羌兵。
“可知道是谁袭击了车队?”
“是破羌,是破羌的那些杂种……”
羌兵显然也是被吓坏了,歇斯底里的大声吼叫。
“破羌?”
烧当将领闻听勃然大怒,“果然是那些不讲信用的家伙。我就说过,信不得破羌人。”
“不可能,这不可能!”
这时候,一个汉人打扮的男子催马上前,看着眼前的一幕,笑道:“文约先生,看起来您遇到了麻烦啊。我从益州赶来,原想看文约先生大展身手……没想到,没想到啊……呵呵,呵呵呵。”
韩遂脸色阴沉,但似乎不敢和对方翻脸,强笑一声道:“黄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