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塑国魂-第2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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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山海关一路行来,总能瞧到这样的场景。而最让梁启超好奇的是,何绍明规划的铁路,竟然不是一点儿一点儿的修,而是分割成了不少的路段,从多个点同时开始修。纵然梁启超不知道铁路是怎么回事儿,也觉着这么干似乎有些急进的味道。每每想到这儿,梁启超就有些担忧。失志于京师,曾经的恩师康有为入主军机似乎成了定局,整个京师都弥漫着一股子焦躁的味道。这股焦躁,如今似乎已经蔓延到了东北。这让梁启超有些不安,开阔了眼界的他深知,变法绝非一朝一夕之功,如此急进,未尝是好事啊。
可以预见的是,恩师所谓的变法,必然一头撞在南墙上头破血流。朝廷经此一役,必然数年内不敢再度变法。惶惶国朝,从而失了最后崛起的契机。梁启超已经不是历史上那个梁启超了,此刻的他视野更加开阔,从本心来讲他的变法主张已经从保皇变成了保国。既然朝廷那里走不通,也唯有来北地所谓的大清活曹操这里试试。这回梁启超担忧,生怕何绍明如同朝廷一般急进。倘若如此,那这天下可真就要崩坏了。
驼铃轻响,车把式口中呼喝,鞭子转了圈儿而后发出一声清脆的啪啪声:“这位爷,前头就是奉天了,奉天资政衙门立的规矩,外来车马一律不得入城。对不住您了,您得走一段,前头就有内城行走的车马候着。”
“到奉天了?”梁启超一收神,朝前一瞧,果然,高大黝黑的奉天城已经跃然入目。离着城门楼子还有二里开外的官道上,立了一个路障,旁边是几名穿着黑色制服挎着洋枪的‘士兵’。所有的车马到了这儿,都停将下来接受检查。而最让梁启超好奇的是,整个过程里头,那些士兵半点儿也没有嚣张跋扈的架子,只是冷着脸仔细地盘问一番,合规矩的就放行,不合规矩的一律不准入城。
又行了小半个时辰,梁启超下了马车,深吸一口气顿时一个激灵,精神了不老少。瞧着眼前一派井然之相,眯着眼低吟道:“盛京……总算是到了。”
而让他惊奇的是,这句低吟竟成了合音。同样的一声感叹从后头隐隐传来。梁启超惊诧莫名,扭了身子朝后瞧去,就见一名白衣士子立定在不远处,同样惊奇地打量着他。
一愣神的功夫,那白衣士子已经拔足抵近,站定在身前抱拳一礼:“不才湘潭杨度,敢问年兄……”
梁启超同样一拱手:“广东梁启超……”
奉天城内,东三省总督衙门。
猫冬猫冬,本来就是甩手掌柜的何绍明,这会儿愈发清闲起来。坐在暖和的签押房里,敞开了衣领,斜靠着椅子,腿搭在桌子上,配合着吱吱哇哇叫唤的收音机,正无聊地唱着小曲:“看前方,黑洞洞,定是那……”
如今的关外新政,已经走上了正轨。虽然明面上还维持着清朝所谓的官制,可谁都知道,那就是一个摆设,真正掌权的却是无所不在的资政衙门。这一过渡性的机构,管理着从移民到税收各个方面的政策制定与执行。领头之人正是何绍明手下头号文官唐绍仪。除了军队建设与商业建设不归资政衙门管,其他都不在话下,可以说是有实无名的内阁系统。
于内政管理上,何绍明最大的工作,就是甄选出各种比较靠谱的意见,而后大笔一挥签上自个儿的名字。他穿越之前就是一小白领,从没参与过国家政策的决策之类的工作。所以,打一开始就没有大包大揽的心思。何绍明就这点儿好,自个儿不懂,就把工作甩给明白人,干脆做了甩手掌柜。
唐绍仪现在忙得脚打后脑勺,而何绍明却闲的有些无聊。内政建设如此,与军队、商业上更是如此。魏国涛、唐琼昌二人也是跟唐绍仪一个命,忙得不见人影。对此,何绍明不但没有一点儿悔改的心思,反倒是没事儿就津津乐道地对着手下人畅谈自个儿的所谓‘将将’之道。其厚颜程度可见一斑。
大中午的,何绍明一边儿听着小曲,一边儿眼睛盯着时钟,熬着饭点儿。
正当此时,门声轻响,秘书官抱着一摞厚厚的文件走了进来。何绍明这位秘书官,正经的北美华侨子弟,耶鲁大学机构与管理学院毕业的高材生,名叫蒋文涛。年前抱着一腔热诚死活要当何绍明的秘书,这才两个月,挺上进开朗的一个年轻人,硬是成了魏国涛一般见天挂着一张死人脸。也难怪,按照他的理解,何大帅这么大一个人物的秘书,那工作得多长见识?断断没有想到,何绍明的衙门居然清闲到了就差无人问津的程度。
“大人,这是资政部送过来请您审批的文件……”
“知道了。”
“这是詹大人的铁道部送过来,请求二期拨款的文件……”
“照准了。”
“这是秦俊生将军发来关于此次访美、访英的报告书……”
“知道……恩?”昏昏沉沉的何绍明一下子精神了不老少。话说派了秦俊生出去大半年,这小子除了每个月一封固定的保平安一般的电报,而后就是老生常谈说是正在物色列国战舰。除此之外,竟然没有一点声息,何绍明甚至有些怀疑这小子是不是挂着公办的名头,拿着自个儿的银子领着老婆度蜜‘年’了。
提了精神,抽出来仔细一瞧,当即心里头就乐开了花。随即神色骤然就狰狞了起来,看得一旁的蒋文涛连连冷颤不止:“无畏舰……潜艇……”
“大帅,您这是怎么了?”
何绍明陡然起身,“海军有望了!文涛,去请唐琼昌来一趟!”
颐和园内,康有为由一名太监引领着,身穿四品官服,昂然而来。隔着一道宫墙,文廷式搀扶着翁同龢跌跌撞撞奔向丹墀……
实际上他们是擦肩而过。丹墀下,翁同龢站住了。不远处,刚下轿子的光绪,在一群人的簇拥下,正向这边走来。光绪显然兴致很高,谈笑风生,神色间竟然浮现出久违了的自信满满。一群人越来越近了。翁同龢脸色悲切,身子一软就跪了下来。慈禧谋划的什么,这会儿翁同龢总算是明悟了过来。社稷崩坏如此,变法已经势不可挡。而李鸿章垮台,加上维新派水涨船高,光绪手里握着的力量竟然第一次有超过慈禧的势头!前有宫变的成例,慈禧能不想就此束手就擒。一面提拔了荣禄接替李鸿章的北洋,一面又把刀子对准了帝党领袖翁同龢。这一手釜底抽薪,绝对是打蛇七寸!没了他翁同龢,帝党就少了一棵遮风挡雨的大树!少了最有力的一张嘴!倘若如此,他日就算是变法了,皇上掌握着一群没权没势更没威望的书生,一旦有变,能斗得过老佛爷?
一个太监眼尖,瞧见了翁同龢,提醒光绪道:“翁师傅在那儿跪着哩!”
光绪只是冷哼一声,好像没听见一般,就这样从翁同龢面前走了过去。
满怀期待的翁同龢,顿时心里一片冰凉,悲苦得叫一声“皇上……”便已满面泪水。
光绪的肩膀似乎颤了一下,但他没有停步,依然谈笑着,走远了。
君臣相知二十年,翁同龢自认一直忠心耿耿,他万万没有想到,临了自己侍奉了二十年的主子竟然来了个陌路不相识!
悲从心生,翁同龢大哭道:“皇上啊……”喊过这一声,他一头撞在丹墀的石柱上,顿时满面流血。
朝房外,康有为走到朝房门口,正好与刚从朝房出来的荣禄不期而遇。
荣禄轻蔑地看了看康有为,问道:“以你国家柱石般的才干,有什么补救时局的办法呢?”这话只是一句试探,这会儿户部尚书、帝党领袖翁同龢归乡荣养已经传得满城风雨,荣禄就想瞧瞧康有为对此的反应。
不料康有为如同愣头青一般,仿佛根本就没听说过这般事儿一样,斩钉截铁地道:“没别的,就是变法!”
荣禄进一步逼问:“我当然知道要变法,但一二百年的成法,能够一下子就变了吗?”
荣禄脸色一变,正欲说话,忽听得勤政殿传来太监的高呼:“皇上有旨,宣康有为觐见啦!”
康有为看也不看荣禄,整了整袍服,大步往前走去。荣禄冷冷地盯着他的背影,待其走远了才冷哼一声:“变法?就凭你康有为?呸!”。
宫殿飞檐下的铁马摆动着,“叮叮”撞击有声。起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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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二虎啸(二)
天津小站。小镇坐落在大片大片的麦田当中,如今尚且是晚冬,四处盖着零星的白雪,懒洋洋挂在南天的太阳照耀下,整个镇子显得就如同如今的大清国一般,有些颓败的架势。
镇子里头,充实着开店铺的、打零工的、卖小菜的各色人群,总算使得这个小镇有些生气,而和别处不同的是,镇上的石板街道上三五成群,到处游逛着歪帽敞衣,流里流气的淮军士兵。这些淮军,有的是打辽南退下来的,其中还有不少人是从平壤一路走到此地的。如今尚且留着一条小命,多少也算得上是福分了。而更多的淮军士兵,是从山东威海撤下来的。
甲午一战,北洋水师尽没,陆军也不太好过。除了进京的二十个营头,其余北洋淮军大多已经支离破碎。有的散了架子,更有的只剩下几十号士兵,当官儿的早就没了。这些退下来的士兵,都遵了朝廷的号令聚集在小站,等着朝廷新的旨意。早有传言,说是朝廷打算要在淮军基础上,组建新式陆军。可这都一年多过去了,这几千号淮军除了每日可怜的那么点儿维持生计的粮食,朝廷竟然如同忘了一般,不曾发过一分银子的兵饷,更没个当官儿的来过一次。
刚开始大家伙儿还都安分些,朝廷奉养淮军这么多年,号称大清国第一精锐,可甲午一战这个所谓的精锐实在输得太过丢人,大家伙心里头多少都有些过意不去。可时间一长,多年积蓄的兵痞习气就展露无疑。这个小小的镇子里头,烟馆、青楼、赌场、半掩门子如同雨后春笋一般涌了出来,颇有些破罐子破摔心思的淮军士兵开始偷鸡摸狗、欺男霸女等等,顿时,整个小镇乌烟瘴气起来。
所有人都抱着一个心思,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吧!北洋已经垮了,李中堂这条道已经走绝了,这个时候还有谁能顾得了他们?闹腾吧,也许闹腾大发了,朝廷能记起大家伙儿来不是?
大晌午的,一个士兵从卖小吃的摊上端了一屉热气腾腾的包子,招呼也不打一下,就这么边走边吃。
摊主跟在他身后,苦苦哀求:“总爷,您好歹给几个子儿吧!好歹给几个吧!”
那士兵烦了,横眉立眼骂道:“朝廷把老子们扔在这个地方,天不管,地不收,他不给老子饷;老子拿什么给你?”说着,他扬手便要打人。
突然,一只有力的手捏住了士兵扬起的手腕。
那士兵顿时痛得呲牙咧嘴:“你他妈……”
一看捏住他手的是一个身材中等,脸上刻着一条长疤,一身墨绿色西式军装的军官这身衣服就算没见过也听说过,这可是关东军啊!见此,士兵一连串脏话咽了回去。不料那些闲逛的淮军一见这里出了情况,呼啦啦围上来一大片,有兵也有官。
一个额头上有一道刀疤,相貌凶狠的军官逼上来,汹汹地问:“你他妈是哪里来的杂种?跑到这儿耍威风来了!”
青年关东军身后跟着一票荷枪实弹的关东军,当先的马弁一步蹿上前,大声呵斥道:“这是朝廷派来的新任直隶按察史、禁卫军练兵使凯泰大人,你们休得无礼!”
“凯泰?”那个军官乜斜着眼看着凯泰,挑衅地说:“老子还当是哪个家伙裤裆没系好,蹦出这么个玩意哩!”
围观的淮军官兵爆发出一阵大笑,有的人更是吹口哨,起哄。
凯泰并不动气,只是冷冷地盯着那军官,问:“你是哪部分的?叫什么名字?”
那军官满不在乎地说:“怎么?想修理大爷?大爷不怕!大爷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传’字营游击吴四平是也!”
凯泰瞟了一眼那游击:“‘传’字营?这么说你还是淮军的老人罗?”
吴四平哈哈大笑:“淮军的老人?告诉你吧,大爷当年打甲申年就入了行伍,你说算不算老人?”
凯泰眉毛一立,呵斥道:“既然是老兵了,那当兵的规矩你该门儿清啊,遵守军纪将令,也算替李中堂争光了,却怎么在这儿干这些欺压良善的扰民勾当?”
吴四平嘴都撇上了天:“争光?你当我们不知道?李中堂被朝廷罢了官,如今天王老子也管不着你家大爷了!”
一些士兵也纷纷起哄:“是哇,凭你小子嘴上几根毛,就想管老子们,也太嫩了点……”
凯泰再不说话,铁青着脸,转身便走。凯泰前脚引着一众士兵刚走,后头一群淮军围着吴四平就议论开了。
“老四,那凯泰什么来头?”
“老子上哪儿知道去?”
“凯泰……这名字耳熟……”一名士兵突然一拍大腿:“诶呀,这小子不是给何绍明那个活曹操当马弁的郑亲王贝子么?他怎么跑这儿来了?”
“老四,关东军的人可不好惹,你就不怕……”
“怕个球!”吴四平咧开胸襟,不屑地道:“他再能也是关东军的人,老子是淮军,他管不着!”
小站兵营,几排破败的土坯房,屋外蒿草丛生。
凯泰站在那里,抱着双臂,眉头紧皱。去年碍着自个儿那个屡屡照顾自己的姑姑的情面,凯泰不得不奉旨入京。旨意上说的清楚,调凯泰回来就是一个目的,练兵!可自打凯泰入了京城,就如同进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泥潭一般,整日除了应对各种各样的摆放,就是无所事事。练兵的衔头一早就落实了,可练兵所需的银两器械全无,凯泰整日往兵部衙门、户部衙门跑,忙活了大半年,直到今天才奉旨来小站练兵。
几年关东军的生活,凯泰早就不是当日那个京城里的混混了。跟着何绍明,整日耳濡目染,加上甲午战场上好一番厮杀,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铁血男儿之气。京师里头这些沉闷到令人窒息的空气,他一早就受不了了。好不容易出了京师,本以为会松口气,没有想到的是,他走到哪儿居然都感觉到如同京师一般的窒息感。他实在琢磨不明白,自个儿到底是怎么了。
“怀念啊……真想丢了差事回关东,跟着大帅,哪怕当个小兵,疆场上快意厮杀一番……”
正感叹的光景,一个传令的马弁回来禀报:“长官,各营的将领有的找不到人,有的推诿不肯前来,有的更是公开抗拒将令……”
凯泰背转了身子,也不答话,只是默默地思索着。自个儿算是个外来户,受到排挤再正常不过……这事儿,若是换了何帅会如何作为呢?苦思良久,凯泰猛地睁开了双眼:“一帮子混蛋!甲午打成那样还有脸了?传令下去,一个时辰内所有营官来此报道!迟到与不到者……杀!”
凯泰不讲理的命令这么一出,一众小站的淮军军官,尽管拖拖拉拉,可总算是赶在时辰前聚集齐了。说到底,大家伙儿多少心里头对关东军有些发憷。关东军,那可是从朝鲜一路杀到辽南,尸山血海走出来的!万军皆败,关东军独胜!活曹操何绍明更是出了名的不讲理,当初在鸭绿江边儿愣是砍了四颗朝廷大员的脑袋。谁也说不好,这位新来的练兵使沾没沾活曹操的习气。万一真是个不讲理的主儿,丢了脑袋找谁诉苦去?
兵营里头,一群各营的营官围着凯泰,点了卯之后,不约而同地吵吵嚷嚷要兵饷。这内里下马威的意味十足。打从甲午停战至今,大家伙儿已经一年没见过银子了。当兵吃饷天经地义,你凯泰不是来练兵么?那总得发银子吧?
“我手下的弟兄们饿得嗷嗷叫,你凭什么还不给老子们发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