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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章

重塑国魂-第2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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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禧一颤,睁开了眼睛。只听见李莲英欣喜的声音:“小三子,是你呀?”

岑春煊笑道:“老叔,是我。”

“你远在甘肃,怎么赶来的?”

岑春煊神色一僵,心说,自个儿总不能说是被关东军给撵出来的吧。随即回道:“闻听皇上太后有难,肝胆俱裂。即率所部人马,勤王护驾!”

慈禧听到这里,一掀轿帘,哽咽道:“岑春煊,你是个忠臣!”

岑春煊一见慈禧,又嗵地跪倒,一连叩了几个响头:“君辱臣死,太后和皇上蒙此大难,做臣子的早就该死一千次了,怎么还敢邀一个‘忠’字?”说着,已是泪流满面。

周围的人都唏嘘起来。

三一七七日定中原(七)

天津,小王庄。

枪声阵阵,炮声不绝。禁卫军的防御范围越来越小,如今的阵线,已经靠到了庄子外围。距离曾经的最后一道防线,足足有百多米的距离。可就是这道连夜新修的阵地,也已经残破不堪。铁丝网早就用没了,现如今的每次战斗,都是零落的几声枪响之后,士兵就在军官带领下起白刃战。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天,对面的北洋兵每一次认为可以拿下了,也许只需要一次进攻就可以突破防线,可每一次都损兵折将大败而归。

荣禄已经急红了眼睛,如果再不围歼禁卫军,等关东军一到,那全军覆灭的就得是北洋。晨起,日头刚刚出来,荣禄就搬了一把椅子坐在阵地之后,扬言,谁再在进攻中撤退,只要过了防线,就砍了带队的脑袋。荣禄这回可真了狠了,一个时辰不到,足足看了两个管带的脑袋。其中一人还是满洲红带子,谁说情也没有用!用荣禄的原话讲,“老子不管你是红带子还是黄带子,只要后退,老子就砍了!”可见荣禄这回是真狠了。

一轮炮火过后,又一波散兵线出,北洋兵知道禁卫军子弹不多了,肆无忌惮地挺着身子往前冲。一边前行,一边散乱地射击着。须臾之后,已经抵近禁卫军阵地前沿。耳轮中就听几声急促的哨子,而后喊杀声暴起,无数的黑色军服禁卫军跃出阵地,挺着刺刀,与蓝色军服的北洋新军战在一起。一瞬间,枪声奚落,喊杀声,哀号声以及刺刀入骨的噗嗤声不绝于耳。似两股洪流碰撞在一起一般,不到一刻,已经倒下了无数的士兵。

前头砍了两个管带,北洋兵知道退无可退,奋起一股狠劲,死命浪战,半点儿也没有懈怠的意思;而身后的阵线已经是最后的防线了,为了活命,禁卫军更是不可能后退。双方都杀红了眼睛,没了子弹的机枪手,或是抡着子弹链,或是挥舞着机枪通条,还有的站在后头投掷石头;不到一百米纵深的战场上,有人两两拼刺刀搏杀,还有的抱在一起在地上扭打。刺刀折断就用枪托,步枪没了就用拳头,拳头用不上就用牙咬。总之,无所不用其极!

在十九世纪末,两支近代化的军队,在战场上,用生命诠释着东方式的战斗。肉搏战,交换比从来都是一比一,比拼的就是双方的意志。浪战半晌,终于有北洋兵受不了,开始朝后撤。这个举动无疑影响了其他人的意志,士气一落,慢慢的,蓝色的海洋开始缓缓后退,而后终于不可抑制地朝后溃退。

“噢”

“赢啦……”

“北洋废物,滚回天津”

只追击了几十米,禁卫军便在军官的约束下停止,而后跃回战壕,举着步枪高声欢呼。对于他们来说,每一次胜利,都是一种劫后余生,士兵们疯狂着,生怕下一次战斗倒下的就是自己。

蓝色的浪潮一窝蜂地退了下来,待退到出阵地之前,便不得不止步,他们面对的,是无数指着自个儿的枪口。

移步过来的荣禄阴沉着一张脸,恨恨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眼:“毙了!”

哗啦啦一阵枪栓响动。a..

“等等!”突然,一名把总越众而出道。

荣禄眉毛一挑,“我之前已经说过了,后退者死。红带子都砍了!你有何话可说?”

“老子不服!”把总梗梗个脖子,满脸的不忿道:“老子在前头跟弟兄们搏杀,陈世亮挨了一枪托,怕死,掉头就跑。弟兄们士气大落,这才败了。要砍也是砍陈世亮,凭什么枪毙咱们?大帅你过过眼,回来的弟兄们哪一个不带伤口。”把总随手一指。

出去两个营头,七八百号人,回来的不过三百挂零。有的伤了胳膊大腿,更有的被开了膛,捂着肚子,生怕肠子流出来。蓝色的军衣,大多挂着血色。

荣禄心里一震,挥挥手,让士兵放下了枪口。转而厉声道:“陈世亮呢?给老子滚出来!”

“在这儿呢!”

“给老子滚出去!”

士兵听荣禄如此说,心里松了口气。随即有人拎着陈世亮的领子,一脚给踹了出来。

噗通一声,陈世亮扑在了地上,抢了一脸的泥土。他也顾不得脸上的泥土,只是磕头如捣蒜,不住地哀求道:“大帅,不是标下不尽力,实在是对面的禁卫军太勇悍。求大帅再给标下一次机会,再给我两营……不,一营,只要一个营头,标下肯定能拿下对面的阵地。”

“你还有脸跟老子再要一个营头?”

荣禄不怒反笑,慢慢地走过去,围着陈世亮打转。

陈世亮跪着身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搞不清楚荣禄这笑里头的含义。只得老老实实跪着。脑门子上汗珠汇聚,流水一般滚落。

荣禄突然停步,苍郎一声抽出宝剑,猛地从陈世亮地后心刺入。

‘啊!’的一声惨叫过后,荣禄咬牙切齿地对着陈世亮说道:“下辈子吧,下辈子再跟本帅要一个营头!”

抽出宝剑,在尸体上擦拭了血迹,还剑入鞘。抬头看了看日头,而后对着一众北洋士兵说道:“午时之前,必须拿下阵地!个冲上去的,赏二百银元!杀了凯泰的,老子给他一万银元,再连升三级!这次就算了,老子话讲在前头,再有后退者,营官退了砍营官,士兵退了砍士兵!到时候真犯在本帅手里,本帅认识你,可别怪本帅的宝剑不认识你!”

一众士兵哄然应诺,都吵吵着‘大帅英明’。

荣禄这手即收买了人心,又激励了士气,心下满意,随即吩咐人手组织再次进攻。这个时候,一名管带悄悄走到身旁,低语道:“大人,山海关失守都两天了,天津以北地方官跑的跑,逃的逃,如今没有半点儿消息。这都两天了,万一关东军……京师传来消息,说是老佛爷带着皇上直奔江南了。要不,咱们也退?”说话的人名叫吕本元,淮军宿将,自打李鸿章倒头便投了荣禄,一直深受荣禄信任,引为亲信。

荣禄何尝不想退?可庄子里的禁卫军就如同鸡肋一般,每次都眼瞅着能打下来,可每次被打退的偏偏是北洋兵。真是食之无肉弃之有味,吊足了荣禄的胃口。对手算是关东军的徒弟,以众击寡,若此战不胜,来日面对关东军,那可真就再无胜利的可能。

思索了下,荣禄皱着眉头道:“再打打看,若是到了午时再拿不下来,咱们就撤……”

话还没说完,就听对面阵地一阵山呼海啸的欢呼。荣禄诧异,不明所以。这时候,突然一骑飞马飞奔而至,马上骑士也顾不得行礼,焦急道:“大帅,不……不好了!关……关东军杀到天津卫了!”

荣禄心里咯噔一声,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天津距此地不过三十里。强行军,不过一两个时辰的光景,这仗还要继续打么?

三一八七日定中原(八)

大雨如注,道路泥泞。所有人的衣服都被淋湿了,冷风吹来,寒彻骨髓。岑春煊骑马前导,现路旁荒野有一座破庙。他一挥手,身后的队伍便跟着他奔破庙而去。

待进了庙内安置下来,天已经彻底黑下来。岑春煊的兵士燃起火把。只见庙堂内神龛供奉的菩萨,泥金剥落,面目残缺,已分不清是哪路神仙。殿顶漏雨,地面湿漉漉的,有的地方还有一坑积水。

慈禧皱起眉头:“这怎么睡得下去?”

李莲英弄来一条板凳,说道:“只有委屈老佛爷和皇上,坐一夜了。”

光绪已是又累又乏,一**坐下来。慈禧也不再言语,便与光绪贴背坐着,闭上眼睛。岑春煊不忍再看,一扭头,走了出去。

外面的雨虽然已经停了,但庙的墙壁上有一个破洞,冷风从洞里灌进来,吹得慈禧和光绪直哆嗦。忽然,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从外面把破洞堵上了。慈禧和光绪顿感温暖许多,两人就那样坐在一条板凳上,忘了之前的种种龌龊,贴着背,迷迷糊糊睡着了……

而此刻,在庙外,岑春煊光着上身,仗刀守卫在庙门。寒风吹来,他不由打了个冷噤,却一挺胸膛,更加挺拔伫立。

荒野远处传来狼嗥。睡梦中的慈禧忽然惊叫:“反贼!……追过黄河……杀我来了……”光绪也醒了,母子俩惊悸战抖成一团。

这时,听得门外洪钟般声音响起:“太后休要惊慌,臣春煊在此护驾!”

月亮从云层钻出来,从庙里往外望去,只见岑春煊仗刀挺立,月光将他全身镀成银色,若不是因着他被人家关东军打出了甘肃,真的是威风凛凛如一尊天神。一股暖流涌上慈禧心头,她站起身,从破洞里掏出那团东西──那是岑春煊的衣服,走出庙门。

慈禧迈步出门,而后一件衣服披在了岑春煊身上。

岑春煊一回头,见是慈禧,慌得就要叩头。慈禧一把将他扶住,说道:“嗨,这是什么时候?君臣大礼就免了吧!”又说,“你把自已的衣服脱下来给我们堵破洞,冻坏了身子骨可怎么得了?”

只此一句话,岑春煊也不知是真是假,已是泪光萤萤。慈禧没觉察一样,竟在破庙门槛上坐了下来,然后拍着身边:“来,你也坐下。”

春煊更是大惊:“臣怎么敢……?”

慈禧不高兴了:“说的现在不论君臣之礼,你又来了!”

岑春煊不敢再说,竟挨着慈禧在门槛上坐了。

慈禧开口如同拉家常一般道:“我听你叫李莲英‘老叔’,这是怎么回事?”

岑春煊恭敬回答道:“臣先父在日,和李总管相交甚好,臣小时候就这样叫他,叫惯了。”

“哦,难怪他也叫你‘小三子’了,你在家排行第三,是吗?”

“是。”

慈禧感叹道:“‘老叔’,‘小三子’,普通老百姓一样,听着就亲……我以后也叫你‘小三子’吧?”

岑春煊慌得又要站起来:“臣……”netbsp;慈禧一把按住他:“当个普通老百姓好啊!‘小小子儿,坐门墩儿,哭着闹着,要媳妇儿……”

月光照着坐在门槛上的慈禧,她此时就像一个慈祥的老奶奶……

荒野里又传来狼嗥。

岑春煊一惊:“恐有意外,请太后入内休息。”

“不碍事,洋鬼子、反贼,我都见识了,还会怕这几只狼么?”慈禧说着又叹口气,“唉,洋人更是养不熟的狼,恨不得把咱们大清骨头渣子砸碎了卖掉,忒可恨!”

岑春煊忍不住问:“臣在外省,详情不得而知,怎么会弄成这么一个局面呢?”

慈禧恨道:“这都是康有为他们弄的!”又缓和了语气,“依我想起来,还算是有主意的,甭管如何康有为本已是好的。我本来是执定不同意变法革新的;中间一段时期,赶上甲午,被日本人欺负得太狠,也不免有些动气。这就松了口儿,但虽是没阻拦他们,始终总没叫他们十分尽意的胡闹。火气一过,我也就回转头来,处处都留着余地。我若是真正由着他们尽意地闹,这大清怕早就不是咱们打大清国了。眼下被迫南逃,江南地界也不知容不容得下咱们。我准备以皇上的名义,再下一个‘罪已诏’……”

岑春煊不禁动容:“太后如此自责,我们这些做臣子的真是无地自容了!”

慈禧只是摇头:“臣民有罪,罪在朕躬。何况这事不怪你们,世铎他们一直反对变法维新来着……诶,用那些靠不住的人,总是出事端。”

二人又聊了半晌,直到天色微明,便急急地赶着上路。行了半日,后头的皇后格格,已经是叫苦连天,就连慈禧也抵不住倦意,只得找了处地方安歇半晌,临到晚间的时候,一路6续追赶“銮驾”的大臣们,总算是追到了地方。这大概是一个向下土财主的住宅,厚厚的砖墙,雕花门窗,虽然透着几分土气,但比一路逃来所见的破败景象相比,这算得一个整洁的地方了。

外头,岑春煊士兵持枪佩刀,严密守卫着。屋内,一张八仙桌,慈禧和光绪各坐一旁。慈禧又抽上了水烟袋。屋子的一侧,站着奕劻、刚毅等大臣们。

奕劻穿着一件皱巴巴的,沾满泥土的青布棉袍,花白胡子脏兮兮的,那模样要多邋遢有多邋遢。他正在讲述自己的经历:“……听到关东军破关而入,臣即赶往宫中,不料两宫銮驾已经南行,臣只得一路上餐风宿露,日夜躜行,今日终得再睹天颜……”说着,已是唏嘘不已。

满屋黯然。

慈禧突然道:“你出京时可曾遇见危险?”

“怎么没遇见?那时京郊几个乡的地痞流氓,逮住臣说是庆王,要杀臣的头,亏得臣瞒过去了……”

“他们如何认识你?又如何要杀你?”

奕劻痛哭流涕道:“还能为什么,就是要拿臣的脑袋跟关东军换功劳……”

忽然,从不吭声的光绪指着他,大骂道:“若不是你们阻挠变法,何至于有如此田地》都是你,把大家害成这样,你还有脸在这里叫苦?!什么叫乱臣贼子?你就是乱臣贼子……!”

众人皆惊,都把眼睛望着慈禧。慈禧没听见似的,低着头,只顾“巴嗒巴嗒”抽她的水烟袋。奕劻蜡黄的脸上又添了一层灰暗。

三一九七日定中原(九)

天津,小王庄。

“大帅,不……不好了!关……关东军杀到天津卫了!”

斥候完全慌了手脚,嚷嚷起来嗓门奇大,完全没有避讳,以至于周遭人等全都听到了。关东军来了!无异于一声晴天霹雳,这些北洋兵,本来久攻不下就有些士气低落,听闻了这一消息,方才荣禄鼓动才起来的一点儿士气又彻底回去了。

荣禄这会儿也没心思理会斥候怎么不懂事儿了,他也被这一嗓子震得晕。只觉得头晕目眩,身子一晃,差点儿就要跌倒。幸好有身旁的戈什哈搀扶了下,这才稳住身形。

定了定神,荣禄脸上已经是满脸的苦色。关东军这一来不要紧,小王庄禁卫军之围必定解开,这就意味着自个儿苦心花了大清国最后家底儿的北洋新军,完全是白练了。四倍兵力,弹药充足,连人家学生都打不过,还想跟师傅动动手脚?那真是寿星老上吊嫌命长了。

而此时,唯一的出路也只有撤退。沿着官道,从天津一路奔往两江,这个时候也就刘坤一能收留他们这帮人了。这一撤退,也就意味着长江以北易手,但只要留着实力,在江南站住了脚,也未尝不能保得半壁江山。保住一时是一时,至于能维持几年,那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说到这儿,咱们再说说荣禄这个人。《清史稿荣禄传》有记载:荣禄,字仲华,瓜尔佳氏,满洲正白旗人。祖喀什噶尔帮办大臣塔斯哈,父总兵长寿,均见忠义传。一八七四年,同治帝死,荣禄参与确定载继承帝位,抱了恭亲王的大腿,间接成了慈禧一党,为慈禧太后所倚重。因得罪醇亲王奕譞与军机大臣宝洌А⑸蚬鸱叶黄仍诖文旮娌∶庵啊R话似呔拍辏蜮璐褥螅直慧滥苫撸刀叮ブ笆嗄辍U馐嗄辏俾蛔芩阊Щ岬蔫汗庋蓿⒕×思也疲肿吡斯淄醯拿抛樱钡揭�**一年底,才起任西安将军。一**四年,允准入京拜贺慈禧太后六十寿辰,适逢中日战事紧急,留京再授步军统领,会办军务。战后,授总理各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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