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黑大宋-第2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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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宗室子弟很多了,对于一些有官职在身的宗室子弟还好一点,但对于末落的宗室子弟,一年能分一个五六十贯,那也非同小可。这一条也让高滔滔感到满意。
因此高滔沉吟了一下,居然同样同意了,只是说了一句:“低调出行,勿得以长公主身份,惊动官府。”
“我非是少年之时,做事自有分寸,放心吧,太后。并且我对外扬言是去灵隐寺进香的。”
灵隐寺与赵祯关系非浅,先是天圣三年时刘娥赐灵隐寺脂粉钱九千五百贯修修葺寺庙之用,又于天圣八年将位于杭州秀州两地良田一万三千备,赐作灵隐寺庙产。庆历时宋仁宗赐灵隐寺住持契嵩大师为“明教大师”。皇佑时又赐灵隐寺佛经、回銮碑与飞白黄罗扇等御品。同时杭州还是李宸妃的故乡,当然,因为李用和的婆娘,赵念奴对她这个外婆家不会有多少好感了。
不过赵念奴打着到灵隐寺进香的名义去杭州,倒是一个不错的借口,即便传出去,大臣也不会有闲话说。
…………
婢女与太监正在向船上搬行李。
但赵念奴带的人并不多,只有数名贴心的太监与婢女。
然而赵念奴未上船,而是便装来到岸上。岸上也有一个便装的人。
“王巨,果如你所料,太后闻听后,立即同意。”
“那是,但你到了杭州后,官家一定会派人与你密信联系,可你要切记,不管你看到的变法是好是坏,甚至最好都不要看,然后在信中用模棱两可的话回答,以免被人利用。”
“如果变法是好呢?”
“也不能答,司马光是阴谋,介甫公是阳谋,但都沾到谋。即便介甫公不利用你,因为你说了变法的好话,也会让一些人痛恨你,司马光与文彦博之手段,非是你所想像的。”
“嗯,但我不解,当初韩琦与文彦博他们可是同意新政的。”
“那时他们身份不同,没有上位,现在都上位了,心态岂能两样?就象一个一无所有的佃农,也许会痛恨大主户。等他发迹变成拥有几千亩良田的大主户时,他还会痛恨大主户吗?”
“原来如此。”
“道理剖析开了,都是很简单的。只是你一路要小心。”
“我会注意的。”
“到时候我不能陪你了。”
“不要紧,你知道我为何选择在今天离开京城吗?”
“不知道。”
“今天是七月七,虽然牛郎织女一年才能相会一次,但比那次不能相会的人要幸运得多。”
比起牛郎织女,他们两人的难度更大。但就是如此,王巨心中还是有些愧疚……王巨呆了一会才说道:“索性我再陪你走一走吧。”
夏风乍起,吹落了一地槐树花,在一片浓荫中,那片片惨白更是让人黯然神伤。
第四四七章一顷
大海蔚蓝一片,仿佛宝石。
但在海上呆得久了,实际这种美丽单调的可怕,远离海岸线,就连海鸥都不见几只。
而且这一行未知因素太多太多。
“有没有量出来?”一个满面黝黑的大汉问身边的一个书生。
“应当快到岸了。”书生擦着汗说。
这TMD,比科举还累人哪,书生心想道。
大汉姓丁,是杭州的海客,杭州海客主要就是下倭国,泉州与广州那边则是多下南洋,远的还下天竺与大食,东非。
可能宋朝对倭国比较陌生了,要么就是几个大和尚来求经,然后冒充使者以求方便。实际有宋一朝,倭国罕有使者来觐见。具体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宋朝虽富却不强。尽管有倭女来借种。这个借种原因同样复杂,不仅是宋朝文明发达,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身高。
宋朝相对于其他古代王朝,经济上比较富裕,自己养的猪羊不够,西夏与吐蕃交易的牛羊仍不够,每年还从契丹购买几十万头牛羊。
这又诞生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辽奸。
因为岁贡,以及交易,为契丹许多贵族带来大量财富。
游牧民族为什么要入侵,反正辽国也胸无大志地不想入主中原了,那么剩下的目无外乎就是财富。打仗能抢到很多财富,但那会冒战败风险的,那么这种形式何乐而不为。
所以宋朝除了南方地区外,普遍身高比倭国高出一大载。有的倭女来到宋朝借种,一旦有了宋种,立即被贵族收养。而那些海客们,一到了倭国,多是妻妾成群。
但政治上却很少往来。
原因就是弱。
正是因为这种局势,大汉听到坊间讲大顺城之战,立即将王巨当成了偶像。
王巨让赵度将蔗糖方向瞄准倭国,咛嘱了很多,包括用木材换商品,以及六分仪。
大汉乃是第一个执行的,带了一些商品,买了几百棵大红松,根据赵度说的话,又于木排上置帆。这也是必须的,去的时候乃是杭州到琉球,再到倭国这条航道,比较熟悉的航道。而回来则不是杭州了,而是密州。
唐朝时也有一条航道,先从倭国到高丽,再从高丽到登州,不过在宋朝这条航道暂时废掉了,即便不废,拖着这么长的一大排木排,也不可能绕道高丽,因此只有强行横跨。
但这横跨的航道上,连一个参考地标的岛屿都罕见。而且后面拖着木排,速度变慢。这时候只能参照这个不标准的六分仪,以及指南针,然后再调节风帆。
去的时候已经对照了这个六分仪,不过不大准确。原因有三,第一个原因则六分仪本身,第二个则是标准的计时仪器,第三个是地图。
六分仪原理很简单,正午时测量,这个正午是指某一个标准时间的正午,另外就是指南针。指南针能凑和,不过那来的标准计时仪器。即便用最精确的水漏或沙漏,在海船上颠簸不平,必然会造成计时不准。同时还要有一张标准地图对照。
这一条,王巨托赵度派发指南针与六分仪时也做了说明。
另外就是需要计算能力。所以去倭国的一些船只虽做了验证,但出现了极大的误差,这个也无所谓,可以慢慢改正的,比如海图的校正,对沙漏水漏的改进,最少比在大海上迷失了方向,最终不知驶到哪里强吧。
书生是大汉雇的幕僚,不过有理说不清,而且他们是第一个走这条新航道的,又是第一个用海船拖木排的,大伙都有些忐忑不安。
船儿继续向西驶发。
一个水手叫道:“东家,看那。”
远远的看到一条弯弯的黑影,好长。
“放船。”
不是解开缆绳,放开大船,而是指放下小艇。
几名水手放下小艇,向岸边驶去。
日渐暮,水手回来道:“前面就是乳山。”
“那个乳山?”
“在密州的上面。”
“哈哈哈。”大汉狂笑。
找到了方位,那就好办了,水手继续不停地调节风帆,第二天接近中午时分,这一大排怪物驶进了胶州湾。胶州湾内开始出现一些海船,多是南方的船只,不过才成立不久,远不及杭州市舶司热闹。
这些船同样奇怪地看着他们。
大船拉着木排徐徐进了港,市舶司的官吏与士兵同样面色古怪。
大汉则大笑:“丁老三回来了。”
不但他,其他人同样在船上跳起来。大汉又拍着书生的肩膀道:“所以明公是文曲星下凡,非是你这个凡人能理解的。”
书生无语,王子安善长的好象是军事吧,与文曲星有何关系?好吧,谁让自己连一个举子都考不中。
“停上一日,立即派小船返回。”大汉又道。这是风帆时代,大船无法逆风返回倭国了,不过有一些小型船只,能利用侧帆,或者桨橹,逆风返回。只是速度会很慢。但能抢一个先机,大汉则跳上岸。
几个小吏要过来查看货物,准备抽解,大汉道:“不用抽解了,明公佑我,天佑大宋,这些全部捐给朝廷修路吧。”
这是高兴的,而且不条道路打通了,那意味着倭国会有很大的市场,对他们这些海客来说,同样意味着会有极大的利润。
大汉的豪爽,让几个小吏有些傻眼,这么长的木排,而且全部是粗大的松木,松木在海水里隐隐泛着红润色的光泽,无疑全部是上好的红松。要知道因为宋朝文化事业发达,许多地区松树全部砍伐光了,所以木材价格渐涨。况且这些优质的红松,谁会舍得制墨,只能用来做高大的建筑大梁,或者高档家俱。小吏不用估算,最少也值好几千贯哪。
捐啊,这是好事,不过领首的小吏问:“贵客,请问尊姓大名,籍贯哪里?那个明公是谁?”
“王子安哪,文曲星哪,小的服了,明公神了。”
这个神,不仅是因为木材,六分仪,指南针,还有,那就是大地可能是圆的,没有这个理论,就不能支持六分仪。
…………
“子安,大地真是圆的?”吕惠卿问。
消息传到京城,虽是小事,也颇为轰动。
虽然大伙儿不好意思拿到朝堂上讲,但私下里不免有些议论。
“大约是圆的,只是大海茫茫,不知边际是何,否则有人冒险,或向东或向西,驶上一圈,那么就能证明了。”
“那么大地会有多长?”
“天知道呢,”王巨手一摊说。他知道也不会说的,太怪异了,并且他也画了一幅大约的草图,包括澳州,赤道线还是那个赤道线,当然避免不了会出现误差,然而开封纬线却是五,经线是九,意思是九五至尊,根据这个再往下细划成若干个小度,至于这个九五至尊会给后人带来什么麻烦,他也不管了。
但他们来可不是为了这个,在北宋市舶司的收入仍有限。而且有一条也让大家忽视,比如南宋在史上因为海上贸易,拉动了六分之一的经济,但这个六分之一不能在账面上显示的,市舶司的收入仍然只有几百万贯。
“子安,今年木棉价会跌到什么地步?”章惇问。
“我也不大好说,不过棉被今年可能跌到五贯以下,你要做好准备。”
“这么快?”
“恩,太暴利了,不过到了五贯时,能接收的人就多了,那么未来跌的幅度会慢慢下降,可能在这十年内都能维持到了两贯钱以上,而且我让赵度打通海路,也与它有关。销路多了,销量大了,跌得就会慢。但木棉司也不会长久,也许是十几年后,也许是二十几年后,必然取缔,但那时取缔性质却是不同,虽取缔了,可南方的税务等于变相的每年又会给国家增加几百万贯的收益。并且未来不仅是棉被棉衣,还有棉布。这等于会造福千家万户。”
“那就好,”章惇松了一口气。
仅是去年木棉司就给国家带来三百多万贯的收益,即便抛除修路车船与人力成本,收益也不会低于三百万贯。这成了变法最大的政绩。今年棉田翻了一倍。但跌得太狠,产量虽增加了,收益却不及去年,这又是章惇不希望看到的。
“对了,京城里有一个叫武年的士子,写了一本书,专门讲了南方瘴疠的凶险。随后又有人据此弹劾,说是移民不适宜岭南水土,多中瘴疠而死。”
“这个也无妨,驿政法(邮政系统)开始,书信往来,福建路与江南西路乡绅谣传不攻自破。但也确实会有部分人死于瘴疠之中,这多非是什么瘴疠,而是一种蚊子传染的疟疾,岭北之人初去岭南,免役力差,还有水土不服,可能是死了极少数百姓。不过吉甫兄,你可以这么做,抽查三两个州的百姓每年死亡率与死亡情况,再与迁民对比,谣传不攻自破。再者,可以让皇城司的人盯梢住那个武年士子,再找一个借口抓捕。”
宋朝言者无罪,仅凭著一本书是不好抓的,但想找抓的理由,大内密探开动,还会能找到的。
这个都不是关健,关健的是前面。
这时代寿命很短的,防都没办法防,就象这个盐,每年就知得死多少人,但谁知道?
一个地区若是人口过于稠密,再加上兼并严重,每年会不知得多少百姓因为贫困而死,不一定是饿死,有病死的,还有养不活孩子,孩子生下来活活溺死的。
这都是非正常死亡,只要统计出来,便是很好的证据。
“好主意。”章惇道。
“即便有了证明,那些人还会诬陷。”吕惠卿说。
“为何?”
吕惠卿说了一件事。
王韶与李师中不和,古渭州有两个首领隆博与托硕,两人互相攻击。木征弟弟出兵助隆博。但这两人都与王韶交情不错,王韶想化解,即便董裕出兵王韶估计问题也不大,都准备对付木征与整个熙河地区了,岂会怕一个小小的董裕。这才是真正的拉拢大多数,对付极小数,为以后用最小的代价收复熙河打下基础。
李师中与王韶不和,向宝却是李师中的人,于是向宝欲坏王韶之事,与高遵裕、张守约三人率兵,不管向宝为人如何,他也能打,更不要说张守约了,于是哗啦啦,一二三将两部统统平荡,又将董裕击败,董裕丢下几百具尸体狼狈地逃跑了。
那就算了吧。
然而枢密院发火了,说是博降托硕互相仇杀,王韶高遵裕事先不认真了解。后来向宝带兵荡灭了他们,高遵裕也去了,应当命令王韶去秦州听旨,等候王克臣了解后才能做决定。
西府三相不管真相如何,却暗藏杀机。王韶是专做蕃部工作的,事先不了解,那就是失职。向高二人有失误,但有战功,功过相抵。那么就必须得处罚王韶。
王安石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只好说,王韶只根据侦查情况上奏,西北多山,蕃部相互仇杀,即便在二十里内也难掌握情报,他们或进或退,怎能马上就知道呢。不能凭借这一条给王韶定罪。
赵顼和稀泥,对曾公亮说,用向宝是为了战,用王韶是为了和,李师中作为一方主帅,责任是节制二人,李师中的奏折很不得体。
这样文彦博与吴充、冯京更不满了。
不过这时王韶更详细的奏折到了京城,王安石又说:“王韶上奏渭源有良田万顷,开垦可以筹到三十万石军粮。”
一万顷良田产量肯定不止三十万石,人得要吃,不过吃余下来的,一年也会多出三十万石以上的军粮,王安石并没有夸张,后来王韶开边,朝廷并没有象庆历那样,兴师动众地从后方调运粮草。
又说:“渭源边贸繁荣,设市易司可以为招抚筹集到不少经费,李师中并没有否认,只是被枢密大臣讥讽后,才极力抵毁王韶,说万顷良田是谎报,市易司贪墨。实际王高二人招抚有功,托硕部仇杀乃是安抚使李师中处置不当而引发的,责任不在王韶。”
文彦博替李师中辨护说:“边将搁置诏命不执行,是常有的事。”
王安石说:“诏令如果无法执行,应向陛下奏请,搁置诏令岂能无罪?况且李师中无中生有,诬蔑谎报,岂能饶恕?”
文彦博只好说:“李师中既任边帅,是应严格要求他,不过李师中被王韶搅得实在为难。”
“王韶虽是特命机宜文字,李师中也力奏王韶有王佐之材,所以朝廷才同意他的奏请。王韶做的事都是李师中同意后才实施的,何曾搅扰?”
文彦博只好粗暴地说:“王韶之势,赫赫关中,谁敢惹他!”
赵顼听火了,说:“这是什么话,王韶做的事,都是向朝廷报告的。”
李师中下。
听到这里,王巨终于明白,李师中原来与王韶关系不算恶劣,但好人就怕三说,有人在后面挑,李师中这才与王韶针锋相对。
但事情还没有完,文彦博继续弹劾王韶的屯田与市易。
赵顼只好让李若愚下去看,李若愚下去看了,与李师中奏疏一样。赵顼不信,又让王克行下去看,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