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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一方之晨(第一部) 作者:海棠花辰(晋江2013-04-22完结)-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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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虽多,但诸人进退有序,竟是依着八卦阵法,不过瞬息之间,便已将三人围在了阵心。
  
  却见白晨冷笑之间,已挡在了她的身前,上官若愚不禁倒退一步,却又堪堪撞上了白冼的后背。
  
  这兄弟二人自相见以来便一直不合,此时却是心有灵犀一般地将上官夹在了中间。上官若愚侧过了脑袋粗略一数,只见黑衣人围了三层,每层一十二人,脸上都罩了面具。垂下头去细观他们所踩的步子,正是两仪八卦之阵。正想要再看,只觉眼前一暗,白晨伸手将她的脑袋挡了回去,道:“乖一些,别乱动。”
  
  鬼君看着阵中三人,目光微微一凉,短促地打了个响指。这一次,不用洛贤代言,只见青光闪动,身随刀进,里圈的那十二名黑衣人便攻了上来。中圈和外圈的黑衣人虽未挥刀进攻,但却执刀随阵而动。
  
  只见斜刺里青光闪耀,面前有三把长刀砍来,白冼旁退让开,只见三刀猛向上官若愚身上落去,他心中一惊,白晨身形一转,兜了半个圈子,长袖挥去,夺下两把刀便反掷了回去,口中喝道:“不许躲开!”
  
  白冼心中一凛,挡回上官若愚身后,两掌翻飞之际,一瞬便隔开攻向胸前的两刀。自此不论那刀势来得再锋锐,也不再让开半步。
  
  白晨替白冼补了位,只觉背后刀风袭来,两个黑衣人挥刀反划了个弧形,自他背后弯弯曲曲地砍落。白晨头也不回,反手一抄,便斩在一人手腕之上,食指在落下的刀柄上一弹,那刀便如出弦之箭般射入另一人的胸中。
  
  那人身子一倒,中圈便立即补上一人,以保阵法不破。
  
  洛贤忍痛坐起身子,在旁呼喝道:“转无妄,进蒙位,抢明夷……”黑衣人在他的指挥之下,刀招源源不绝递出,刀刀狠辣,招招沉猛。
  
  白晨适才见他们所站阵队,本也料到阵势一成定然极不好斗,果然这三层三十六人的八卦阵,阴阳相辅,竟没丝毫破绽。饶是他艺高至此,亦数遇险招,倘若手中有件兵刃,还可运劲震断对方长刀,偏生过于托大,出行素质来只有一双掌。陡然间一人钢刀卷来,白晨怕伤着上官若愚不敢侧身躲避,另一边又是两刀疾弹出来,刺向他大腿,他两掌一飞,提腿踢去,刀势一偏,险险划过,在他裤脚上划破了一道口子。
  
  另一边,白冼更是讨不了好,他武功虽比白晨精纯,但临敌经验却是大大缺乏,何况是这等精妙阵法。十二人中分成两组,两人出招攻敌,另两人便在他的退路上伏好了后着,再有两人跟着施展八卦刀法,六把刀配合得严密无比。
  
  白冼回施一掌,挡开两刀,身后两刀又已递到,余下两刀分取上盘下盘。白冼竟被逼得一时难以抵敌。他本来思虑便慢,如此一怔,竟是想不出应对之法,呆呆站着动弹不得。
  
  上官若愚瞧着心急,滑步抢到了一人身后,那黑衣人跟上刺出一刀,招数之狠,劲力之猛,直是欲置她于死地。猛听得鬼君连连急哨,那黑衣人手中长刀顿得一顿,硬生生的斜开。白冼在旁“啊哟”一声叫了出来,抢上前去猛施一掌,那黑衣人闷哼一声,倒地不起。
  
  这是他下山以来头一次出手要人性命,只觉手掌发麻,脑中一片混沌。刀阵却容不得他发呆,“叮铃”作响,已是劈将下来。
  
  白冼一手拉过上官若愚,一边东转西闪,心中焦急,竟是方寸大乱。只听白晨在另一边骂道:“发的什么呆!”却见他脚边已有四人躲倒在地。身形在刀阵之中飘忽来去,长刀锋锐从他身旁掠过劈过,每每相距仅寸,当真是十二分的惊险。他掌法虽厉,但到底双拳难敌四手,这刀阵出自八卦,十二把刀组成了一片光幕,四面八方的密密包围,有一人倒下,立时便有另一人补上,源源不断,不知何时才显疲象。白晨虽抢占先机,杀了四人,但阵法丝毫未破,时间一长,也只有苦苦支撑之力,若说还手反击,却是越发地难了。
  
  上官若愚瞧他身处险境,耳旁只听那洛贤不住的呼喝指挥,不觉心烦意乱,怒气上冲,心想:你道天下只有你懂八卦阵法么!当下对白冼喝道:“你打叠起精神,不求杀敌,只务必护我周全!”
  
  白冼一愣,见她这般信任自己,心中竟生出一丝欢喜,顿时精神一震,施展出《碧池玄心诀》上的功夫,不攻专守,顿时掌风如盾,将二人牢牢护住。
  
  上官若愚凝下心神,耳中细听洛贤指挥,双眼只盯着十二人脚下步法的方位,思索破解之法。
  
  话说这八卦刀阵,是从上古伏羲的八卦方位中推演而得,所谓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正变八八六十四招,正奇相合,六十四再以六十四倍之,共有四千零九十六种变化。天下武功变化之繁,可说无出其右。
  
  只是这阵法招数变化虽多,却终究不脱于太极化为阴阳两仪的道理。
  
  她本就精于易理,此时定下心神,不消五招,便瞧出此中门道,耳听得洛贤说道:“顺坤位,致六位……”
  
  于是立即说道:“下一步是震位,先他一步断震位。”说着,怕白冼不知,伸手一指。
  
  要白冼自己去想应对之策,于他为难,但一旦有人指挥,以他武功之高,便即刻挥洒自如。当下飞腿踢出,那黑衣人的长刀正堪堪递到他足尖,立时被踢断了手腕,长刀飞射而出。
  
  他一倒下,中圈便立即有人补上,上官若愚却已知他会刀挥何处,又叫道:“切仰位!”她叫到何处,便伸手指到何处。白冼一掌落下,又将补上之人臂斩骨断。
  
  他得了上官若愚指点,一瞬之间连伤两人,阵法竟尔有了一个小洞。洛贤大吃一惊,急忙呼喝重整阵法。但上官若愚已瞧出此阵关节,每每先他一步叫破。
  
  洛贤心慌不已,不由得望向鬼君,却见鬼君缓缓起身,手中执起一柄长剑,双眼怔怔地盯着白晨。白冼那一边的阵势越来越薄,白晨却仍陷苦战。他洁白的衣衫已然染血,出手却是越发狠厉,只见他五指成爪,一钩一拢,竟是直插黑衣人的脖颈之间,五指抽出,鲜血如注,他却神色漠然,又向旁抓去。
  
  鬼君的目光愈见阴戾,猛然间奋力掷出长剑,那剑竟自一名黑衣人的后脊射入,透胸穿出。白晨正是一掌拍到,那长剑上透之力,合上他自己掌力下按之力,剑尖“噗”地一声穿掌而过,一瞬之间,血染白衫,手掌更是钉在黑衣人胸前,拔之不出。
  
  鬼君连啸数声,阵势立变,白冼只觉周身一轻,原本围在他身旁的黑衣人竟撤了一半围攻白晨而去。眨眼间,十把长刀将他周身牢牢拢住,如铁笼倒插,他拔不出手掌,单掌抵之,便是身插双翼也逃不出去。
  
  上官若愚只吓得心胆俱裂,一时间不知哪里生出的力气,也不顾死活,团身向那刀笼飞身扑将而上。
  




70

70、六十九 。。。 
 
 
  长剑如织,布成锋锐的密网,上官若愚飞身扑上,眼见就要被割碎,只听身后鬼君连连疾呼:“撤阵!撤阵!”他的声音被阻隔在面具之后,听起来闷闷的,却惶急得连嗓都破了。
  
  黑衣人们俱是一愣,硬生生地收手旁撤,却终有几个反应不及的,四五把剑贴肤而过,锋利的剑刃反着白光,在她的臂上、腿上留下几道深浅不一的血口子。
  
  幸好俱是皮肉外伤,没有一处击中要害。上官若愚死里逃生,心有余悸,旋身抢到白晨身旁,拍着心口说道:“吓死人了……你手伤得如何?”
  
  白晨见她一身长裙血影斑驳,新伤的血透过三层衣衫不断浸出,伸手在她湿漉漉的袖上一摸,眼神竟跟着有些发直。
  
  上官若愚未曾见过他这般呆滞的神情,一股不安顿时蔓上心头,不由得伸手去拉他袖子。他怔怔地挡住她的手,看也不看地将她往身旁一送。上官一个踉跄,跌跌撞撞地栽向了白冼。
  
  白冼忙伸手去接,指尖触到她臂上伤口的时候不由得心尖一颤,自己的手臂仿佛也跟着疼了起来,他本不怕痛,但这痛却像是从心中传来,吓得他立即将手一缩。上官若愚身子一歪,眼看便要摔倒,幸好她自己醒了醒神,双足一钉,晃了一晃,这才站稳。白冼立即上前两步,如捧块豆腐一般地将她虚环起来,想起自己两番失误,差点害她受伤,心中懵懵懂懂,却是突突地跳个不停。
  
  上官若愚的耳中充满了一声声急促而强烈的心跳声,却是从自己的胸膛中传来的,她望着一反常态的白晨,指尖还残留着适才触碰到他时,他肤上的冰凉。
  
  白晨双眼微红,呆滞的目光下,狠戾如同隐在黑暗中的猛兽,蠢蠢欲动。指尖忽然一颤,左手发劲,猛地拔出插在右掌中的长剑,剑尖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然后带着血光,恍无声息地没入面前一人的喉中。这一剑来得太快,身旁的人甚至没看清他如何出手,剑便已插入了自己的心口,唯有惊愕地瞪着胸口的大洞,至死也没明白它是怎么出现的。
  
  白冼在一旁望着他出手,忽然间困惑道:“这不是玄楼的剑法。你可知道?”那后半句是对着上官若愚说的。
  
  只听上官喃喃道:“这是‘君子剑法’。”
  
  这套“君子剑法”,白晨自小看她练习,自然早已烂熟于心。此剑法共分四篇,四套剑法无论剑势、剑意都大不相同,若能融会贯通,灵活运用,则四套剑法相辅相成,威力不凡。只是梅剑的纷而繁、兰剑的清而雅、竹剑的静而巧,菊剑的瑟而绝,如今在白晨手中则全部化为了杀招。
  
  剑起剑落,迅如闪电,来去自如,却是不余活口。师父舞剑时翩若游龙,意境高远,白晨此刻却是身如妖魅,狠若厉鬼,所到之处便地尸横,却又是如此安静,甚至听不到一丝惨叫。那绝妙无双的八卦刀阵,再配合无间也抵不过他的快,没有人来得及补阵,黑衣人如秋收时镰刀下的麦草一般,不及抵抗便纷纷倒下。
  
  上官若愚没有见过这样的白晨,目光中空无一物,挥剑杀人似是不经思索。她张口大叫他的名字,他却是浑然不觉,仿佛耳中也被掏空了声音,天地之间唯剩杀戮这一个念头。
  
  霎时之间,三十六名黑衣人全部倒地,白晨身形一转,疾向方寂冬刺去。上官若愚不禁大叫:“不要!”
  
  方寂冬适才站在一旁,早已被他这鬼神一般的剑法吓得失了魂魄,如今见长剑晃晃,白晨却是一脸平静地向自己刺来,抽剑抵挡的手竟是头一次颤个不停。
  
  他的武功原本不弱,再加之墨儿所授的那几句玄心诀,如今更是可列水阁四公子之首,只是人在情急之中脑中会顿时变得一片空白,明明知道应该要躲,身子却是不听使唤。但见白晨身影在自己面前只微微一晃,再眨眼时,那染了血的白衫白袍已是背对着自己离去了。以为他忽然改变主意了,正要松一口气,胸前却传来一阵绞肉之痛!
  
  他怔怔地望着胸前的致命伤口,潺潺冒出的鲜血似一股小泉,不禁暗想:原来这一剑的落下与拔出,竟比痛来得还快。
  
  视线跟着模糊起来,一瞬间,却是连痛也不真实了。恍惚间,只见上官若愚向自己扑了上来,大声地叫着他:“方寂冬!方寂冬!”
  
  叫什么,现在才知道着急,不觉得晚了么?方寂冬心中暗笑了一下,忽然拧了拧眉。
  
  上官若愚伸手想为他止血,连点了几处要穴,血流之势却半点也不见缓。只见方寂冬伸出手来死死拉住了她的袖子,吃力地说道:“我……我不能死……”言罢,再也支撑不住,全身一齐卸了力,脑袋歪向一边而去。
  
  上官若愚不懂为何他临死之前说的仍是这一句口头禅,只是如今也容不得她细想这些了,望着方寂冬苍白的脸,她的双唇猛地颤抖了起来,喃喃着:“跑……快跑……”
  
  顿一顿,脑后又传来一声闷响,却是洛贤倒地的声音。上官若愚猛地转过身去,嘶声大吼道:“跑呀!付展风,快跑呀!”
  
  鬼君愣了一瞬,目光越过面前的白晨,落到她面脸泪痕的脸上。鬼君正是付展风。他怕她听出自己的声音,所以自一开始便缄默不语,由洛贤代言,适才她遇险,他情急之下出声阻止,果然她一听便认出了自己的身份。
  
  正自怔然间,那一边白晨已然将剑举起。付展风适才观他剑路,知道自己哪怕施展黄鹄刀法也未必能胜,是以已做好赴死的准备,正欲闭眼,忽见白晨身后身影一闪,向着二人疾冲过来。
  
  正是上官若愚。她出言提醒之时已料到付展风也许不会理会,因此也不等他作出反应,便飞身扑来,拦腰将白晨紧紧一抱。
  
  白晨高举的双手蓦地一顿,双眼中透出困惑和惊愕,如深睡之人被猛地摇醒,神色间带着半梦半醒的犹疑。
  
  上官若愚连连挥手示意付展风快走。付展风望着二人,兀自有些迟疑,却听上官说道:“还不走,是想要将我害死才满意吗?”
  
  付展风全身一颤,狠狠地握了握拳,转身便去。
  
  白晨作势要追,却被上官若愚死死抱住。只听她的声音带着哭腔说道:“白晨,咱们生在一道,死在一处,你回过头来看我一眼!”
  
  这句话白晨不知听懂了没有,只觉得他的身子猛然间一僵,双手一松,长剑“叮”地一声落到了地上。
  
  再垂下头去掰开她的双手,捧起她的脸来仔细端详,笼着深雾的眸中逐渐有光透出来,雾气散去,渐复清明。呆呆地望着她红肿的双眼,僵硬了许久,笨拙地伸出手去在她脸上一擦,喃喃问道:“怎么就哭了呢?”说完,只觉得头痛欲裂,顿时拧起眉头俯下了身去。
  
  上官若愚吓了一跳,搂着他的肩头连声问道:“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白晨痛得说不出话来,只有连连摇手。默然在旁的白冼此时忽然走上前来,伸手向他项颈斜劈而下,白晨无力抵抗,顿时晕了过去。
  
  上官若愚抬头急问:“他这是怎么了?”
  
  白冼望着白晨,若有所思,静默了片刻后,开口说道:“只怕是走火入魔了。”对着上官若愚惊愕的脸,他忽然便有些难受,别过了脸去不敢再看,口中清清冷冷地续了一句,“所以当年楼主才不允门下弟子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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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冼背着白晨,上官若愚扶着墨儿来到黑河边时,一叶小舟已候在岸边,盲女执桨而立,听到脚步声,便伸手往船上一指。
  
  白冼顿时警惕,不肯贸然上船,上官若愚问道:“是鬼君让你在此等候的么?”
  
  盲女说道:“鬼君当初只命我在此执渡,别的便再没有了。”
  
  上官若愚点点头,此时满腹心事,也懒得再作争辩,示意白冼带人上船。
  
  盲女一点船稿,小船入河,缓缓驶离岸边。黑暗如墨般晕开,似是无边无尽,上官若愚望了一眼四周,只觉得心底一片苍凉。
  
  白冼的话犹在耳旁,却字字如针刺着心头:“楼主说,修炼玄心诀的人若是动了情,气息便会紊乱,如病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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