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明大黄袍-第1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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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你的,没钱还敢出来摆摊,给我砸!”几个小吏将老妇轰到一旁,直接将摊位给砸得鸡飞狗跳。只留下老妇人在原地竭力嘶喊:“霸道,真是太霸道了。哪有如此抽人头税的。”哭喊声只能博来周围人的同情,谁也不敢为老妇人出头。
“霸道?就霸道怎么了?”领头的那个小吏用手指着那个老妇人,道:“谁要是拿不出税,就和她一个下场,别出现在西市。在西市,我就是霸道,我说了算!”
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传入茶馆。杨帆探头望了眼。越来城管一脉相传,历朝历代,都有这样暴力执法的存在。若是就此收手,杨帆自然不会起身去说什么。他能管得了一时,却管不了一世。
老妇人抹着眼泪,无奈地将那些砸碎了的腌菜和脏了的土布捡起来。本来是准备卖点钱,准备过年时候用的。自己老伴今年刚走,家里头已经没有了余钱,但年总是要过的。
“不准捡!”小吏一脚踩在土布上,道:“都说了抽不出人头税,这东西也别想拿走。你们这帮贱民,定是趁着霸爷我不注意,又想偷偷摆摊子是吧?”
“布都脏成这样了,兵爷您行行好,放过老妇吧。”
“不行!”
“啪啪啪。”
掌声冷冷地响起,茶馆中传来一声冷喝。“好一个霸爷!”
“谁,谁敢顶嘴。给我揪出来。”这位小吏一听这话里头的酸味,顿时不爽起来。
“你们衙门就这么办事的?人头税。大明条税中好像并没有这税款吧,这位典吏大人。”
旁边一个下属侧骨头。道:“在茶馆,走。把这放肆之徒抓了,胆敢挑衅我们,真是找死,还想不想在西市混了。”几人冲进茶馆,发现就只有杨帆一人坐在窗边喝茶。
“刚刚就是你这狂徒大放厥词?”
“就事论事罢了。”
“给我抓起来,请到衙门里去喝喝茶。”
“喝茶,几位不如在这里陪我喝上一杯?”杨帆冷笑道。这个时候,陈王廷一把按住想要上前闹事的小喽啰。道:“老实点,也不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
“好大胆子,竟然敢动手,给我拿下。”
陈王廷直接将那人按倒在地,冷笑道:“谁给你的胆子,敢在西市横行。”一巴掌扇在那人脸上。那人嘴里一甜,发现被扇破了嘴皮,嘴里已是血流不止。
“你……你们是谁?”典吏眼中明显有了一丝忌惮,敢如此动手的。来历定然非凡。
“我们是谁,你没资格知道。王廷,把这厮抓起来,交个能说话的过来。我倒要看看还有多少这样的荒唐税。”杨帆冷哼道。
“走!”那位典吏推开人群,带着随从离去。
杨帆还是静静地坐在茶摊喝茶。“去收拾一下。”他将银子放在桌上,示意那个还一脸愁苦。收拾着摊子的老妇人。老妇人接过银子,感激地差点跪下来。道:“谢谢公子,谢谢公子。”
陈王廷扶起老妇人。道:“赶紧离去。”
“是是是。”老妇人还是麻利地拾起那些家当,匆匆没入围观人群。
“这位年轻公子是谁啊?如此大胆,竟然敢当众殴打衙门的人,看来一定不能善了了。看起来,曲捕头要过来了。”
“我看这位公子一定身份了得,不然也不敢如此大胆。定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公子贵人。”有人这样议论道。
“刚刚是谁出的手?”
“曲大哥,就是这小子,看样子是练家子的,有些底子。”那位典吏找来了巡逻的捕头,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识相的跟我们走,不然的话……少不了皮肉之苦。”曲姓捕头看着面如枣色的陈王廷,心中一凛,看到那被按在板凳上的小吏,眼中也有一丝忌惮。“如果这位公子目无王法的话,即使是贵人,也免不了受到惩罚,所以还是头一趟,说说清楚的好。”
杨帆笑着道:“好,我倒是要去看看,这朝南开的衙门,到底是认人呢,还是认钱。看来我要亲自拜访一下了。”
曲姓捕快一愣,这……这就爽快地走了?不按套路啊,不然按照套路的话,有钱的打发他们点钱,没钱的跪下求饶几句,然后打一顿带走,哪有这样直接往衙门送的?周围一片寂静,杨帆看了一眼呆在那边的曲捕快,道:“不是要请我去喝茶吗?走啊,前面带路。”人群自然分出一条通道,杨帆跟着几名捕快往衙门走去。
曲捕头心里这叫一个后悔,自己贪那点银子干嘛。瞧这架势,看来这个贵人连衙门都不带怕的,这……这不是随便整死他啊。他哆嗦地道:“公子您可想好了,走进这衙门,就可能没这么容易出来了!”
曲捕头威胁道,他看到事情闹得如此之大,恐怕很难收拾,自然想劝服杨帆放弃。他娘的,早知道惹他干什么。
“进去禀报吧。找个能说话的来。”杨帆跨入直隶县衙,站在堂前。他并非来闹事,只是想来问问,这巧立的税目到底有多少。
……
……
“县太爷,县太爷,大事不妙了。”
“什么事情慌慌张张的。”县令看到捕头大呼小叫的,很是反感,放下手中的书,道:“说吧,什么大事?不会又是这个月的人头税没抽满吧。吏部可是下来定额了,这个月再像前几月那样子,有你好看的!”
“不是不是,是西市有人叫嚣,说……说大人您胡乱征税,属下看不下去,就上前理论,没想到那人不但不道歉,还殴打了几个小吏,现在那人还追到衙门前来了。将卑职几人大得鼻青脸肿,大人您看,这,还有这,都是那厮给打的。”曲捕头脸上确实有些伤,不过是来时自己打的,生怕县太爷看不到,刻意狠狠地撞在墙柱子上。()
第292章苛捐杂税(下)
“行了,现在那人就在公堂上?”
曲捕头点点头,道:“是啊。那人还带着个手段厉害的手下,就是那人把小的打这么伤的。”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作为一个捕快,怂成这样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
县令思量了片刻,道:“前去瞧一瞧,到底是何许人也。万一是大人物,曲捕头,你就准备好裹尸布吧。”
“啊?大人。您可不能这样说啊。小的完全是为了抽那人头税才惹上这人的,可不能就这么让小的去送死啊。”
“行了。去看看再说。”
县令和曲捕快刚走到堂前,县令看到杨帆那侧脸,顿时倒吸一口冷气,退了回来。一巴掌打掉了曲捕快的帽子,刻意压低声音道:“混账东西,你什么人不好惹,惹这个人,真是作死啊!”
曲捕快吓得脸色惨白,哆嗦道:“大人啊,您可别吓小的。这人……这人有这么厉害吗?”
“厉害吗?呵呵,你很快就知道了。”县令铁青着脸,道:“赶紧去户部,通知韩侍郎。这人头税是户部让征缴的,我们能推就推。本官先去稳住这煞星,想活命,你赶紧的!”
“是是是!”捕快刚跨出一步,就被县令拽了回来。他怒道:“你找死吗?走后门!”
……
南京户部负责征收南直隶以及浙江、江西、湖广诸省的税粮。这四地所交税粮几乎占了明帝国的一半,同时还负责漕运、全国盐引勘合。
明朝从始至终,南京户部一直负责这一事务。其中只有两年南京户部不负责这个事务:正德三年,刘瑾变法。由中央户部负责,“南京引板。俱令销毁”,但在正德五年,刘瑾被诛后户部奏请“刷印盐引,仍隶南京户部”,获得批准,此后一直未变。
“韩大人,刚刚杨帆去了直隶衙门,听说是要过问人头税的事情。衙门的捕快过来求救来了。”南京户部左侍郎,韩千秋刚刚换了件便服。正准备回一趟家,便听到下人过来禀报。他眉头一皱,这杨帆怎么管起人头税的事情了?
这税,是一个国家的根本。江南湖广四地税收数目,几乎就是全国的一半。数百万银子,一千来万石的粮食吧。旱灾冰冻,对于南方的影响,还没有那么明显,然而渐渐兴起的资本商业。使得很多江南地区都毁田种桑种茶,手工纺织业,丝绸、茶叶,大量销往国外。
明朝太祖定下祖制。太监不得干涉政治,然而宦官篡权时有发生,只有这税制。始终没变,反倒是成了过失。工商业发达了。这三十抽一的税制不变,官商又相互勾结。但每年要上交的粮税还得是这么多。地少了,种粮的人少了,怎么办?“机智”的官员就巧立各种的税目,以此来增加税收,譬如这人头税。
明朝的税很低,但是对那些赚了大钱的商人说的。朝廷定下的农业税已经很低,却被各级加列了更多的税种,而这些统统都落在贫苦百姓上。土地兼并,苛捐杂税,三百年,似乎是一个封建王朝国祚所无法逃脱的循环吧。
韩千秋深吸一口气,虚眯着眼睛,道:“这事情,去告知一下董老,如果董府没人,就去老尚书府,找张毕千张老,通知他一声,杨帆正在调查税目。”
“董老不是几月前已经告老还乡了吗?”
“那是辞官,这会儿也许还在金陵城中,你去去便是。”韩千秋上了轿子,揭开旁帘,将一张小纸片递给了通禀之人。“还有。”韩千秋略微思忖片刻,“把兵部尚书也请来。”他意识到此事事关重大,若是办不好砸了脚,自己定是吃不了兜着走。遇事上报,更何况这个已经在金陵城呆了一个月的杨帆了。六部尚书早就批文,如今朝局不明朗,千万别去惹着落寞爵爷,免得到时候被收拾。
结果他们不去惹,当没有这个人。人家倒是自己找上门来了。
韩千秋火速地赶到了直隶衙门,看了一眼堂上的县令和杨帆,感觉头有些疼。这人头税,自然是地方上的税目。韩千秋也知道这事情,但要解释起来为什么要设立这税,他只能说迫不得已。南京户部,掌握着全国一半的粮税。这个数目就是一个指标。若是交的少了,那就是他们户部的过失。所以,既然不能往里头贴钱,也不能改税度,那就只能多立税目了。
韩千秋真的不想对付正堂内的那个刺头。一想到堂内的那位,连京师的那些老狐狸都吃了不小的亏,杜如海折戟,山西窝案,巡抚、知府于秋后问斩。他真不想和这个年轻人争辩什么,更何况他身后隐约还是有圣上的影子。听说,很有可能,连皇太子,都在书院。京师的势力与杨帆间,更像是在博弈。
韩千秋咳了咳嗓子,道:“杨小友等候多时。”虽然未曾谋过面,但是韩千秋还是客气一点的来,免得到时候生分了,搞得太僵。
“这位是……”
一旁的县令赶紧道:“这位是户部左侍郎韩千秋,韩大人。”他擦了擦汗,可算是来了上司,自己这黑锅也可以甩给韩侍郎了。
“敢问韩大人,这人头税从何说起?大明律法中,似乎没有这个税目啊。”
“杨小友,咱们明人不说暗话。税收这些事,里面的关系是很复杂的,这个你应该懂的。”韩千秋冷笑道,“不是今天你一言,我两语的可以解决的。如果你真的要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么要来质疑,也只能朝廷来质疑。”
杨帆冷笑道:“是触犯到谁的利益了吗?”
韩千秋笑而不语,认为他是明知故问,坐在主位上,道:“有些利益,因为时间长了,就成了合理的,谁都不会去反驳他。这人头税,丁田税还有……这些税大明的税法中都没有,可是它就这么操作着。别说你了,就是连……”他停顿了片刻。()
第293章人艰不拆(上)
韩千秋深有意会地指了指天,“这是默认,有时候,渔网里的鱼太多了,捕鱼人反而更怕收网,就怕鱼没捕到,船却翻了。”
杨帆眉头一挑,诘问道:“所以呢?于是捕鱼人就不断的往渔网里投饲料是吗?”
“你不笨。何必要做这个蠢人呢?”
“我没看到的,我也不想去知道,但我看到了,就想知道下,到底触及了谁的利益。现在看来,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保全大鱼不破网收小鱼是吧。”杨帆喝完剩下的茶,道:“可是韩大人最好能明白,大鱼是大,但小鱼多了,容易翻船。今日终于明白,为何税率这么低,民生还是举步维艰了,先行告辞了。”
“杨小友,这么早就走,不再喝杯茶了?”堂外传来一声老者的声音。一身布衣的董其昌还是来了。就在半个时辰前,接到音讯的董其昌,叹气自语道:“还是不能跳出来,一辈子混迹在染缸边,熏也熏成黑的了。”董其昌还是换上布衣来了。
“故地重游,想不到却是这样的方式,韩侍郎,别来无恙啊。”
“董老。”韩千秋躬身一礼。
“杨帆,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董其昌偏过头,看向杨帆,道:“前些日子,老夫也算是帮了你不少的忙,这次算是还老夫一个人情,你就别在去细究了。我们在留都为官的,不比京师易,有时候更难。南方税目繁多,那不是你我可以说得清楚的。前几天。家里忽然来了个游方道士,说是有话给老朽说。当中也有要送给杨小友的几句蔑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在下洗耳恭听。”
“我董其昌学艺驳杂。这《梅花易数》也只是略有涉及,那位游方道士讲得确实有些门道,所以才敢说与小友听。”
“愿所闻。”
“杨小友卦象显示震乾卦,震为雷,乾为天,上雷下天,乃是雷天大壮卦。”董其昌捻须道,“此卦利贞。”
“何为雷天大壮卦,何为利贞?”
“夫子有云。‘雷在天上,大壮,君子以非礼弗履’,此卦者必须走正道。”
杨帆继续静静地听着,端起一旁微凉的茶盏,抿了一口。他忽然想起,当年苏青似乎也说过类似的话。当时以为是老神棍胡说八道,现在又有人如此演算出这个结果。
“周易有言‘壮于趾,征凶。有孚’,杨小友只要走正道,定是前途无量。”
杨帆算是看清楚,什么叫苛政猛于虎。他笑叹道:“我还能说什么呢?”
他默默地从大堂离去。隐入马车,辘辘远行。心情如这萧条的秋色一般,有些惨淡。枯枝蒙上了一层金灿的光泽,却毫无生气可言。他小声呢喃道:“我是鱼还是网呢?”这是杨帆的自问。飘荡在秋日的天空之中。
董其昌该走了。来之时,他拦下了户部、兵部的两位老伙计。其实都明白。杨帆来金陵,不过是权宜之计。至于圣上什么时候念起他来了,依旧会召他回去。然而,他们这些老骨头,已经没有这个可能了。韩千秋送董其昌上轿。上轿前,韩千秋谢道:“这次多谢董老解围了。”
“我不来,你们也出不了这乱子,不过就是面子上难看些罢了。”他罢了罢手,道:“该是回松江府了。”
“董老,保重。”韩千秋拱手道别。秋风中,犹如一根老柳,微风起,衣袂飘飘。他望了很久,才呢喃道:“玄宰才是最大的赢家啊。董家傍上这棵大树,却又不吊死在这些树上,高,实在是高!”
“大人,这税真不收了?”县令有些汗颜地问道。
“收,干嘛不收?不收哪里来的银子上缴国库?那帮老狐狸也明白,网松时就往外拱拱,若是网紧了,一个个也怂得要命。现在还不是什么危难时候,用不着收紧。”韩千秋双手负背,面色冷峻如初冬刀子般的冷风,“今年冬天,来得太早了……”
……
……
杨帆的生意,也开始红火起来。
刻雕玻璃瓶、嵌玉银镜、桂香手皂,很多慕名而来的顾客,对于这些新奇玩意儿十分满意。第一批精品一出,三日就被抢个精光。尤其是那银镜,杨帆用平板的透明玻璃,附上银面之后做出来的效果,和前世的没两样。当然,这么卖显然没有完全体现出它的科技价值。杨帆命玉匠将一些中层次的玉料,把镜子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