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明大黄袍-第2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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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师,不好……不好……”烂醉如泥的李郁欢痴语道。
“京师没什么不好的。”方溢儒喝着酒,靠在柱子上,苦笑道,“京师的姑娘,美得很;京师的酒,醇得很;京师的……只是某些人,某些人……让人厌恶,偏偏他又是你无法触及的,而他要对付你,只需要一根手指头就能把你压死。”
“所以啊,京师的水,深得很。只恨我李郁欢晚生了那么几年,不然这丰功伟绩,他杨帆做的了,我李郁欢有何尝不可!”这个平日里恬静如邻家小男孩一般,谦恭有礼的少年,喝了几盅英雄泪之后,便将心中的压抑统统吐了出来。他眼角流了泪,问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没有几日了。京师现在有多少人,恨不得立马飞到他杨帆马下,去捧他那靴子,哪怕是臭的也香。”方溢儒笑着摇摇头,似乎一点也不在乎之前杨帆在辽东闹出的大动静。与其说是杨帆闹出的动静,还不如说是有人趁此机会借势造势。想弄出点动静,让这位未来的柱国能够执掌朝政罢了。
“方兄,你觉得以后,我还是如当初那般,和他杨帆执师生礼?”他侧头枕在胳膊上,喃喃道。
“不然呢?”方溢儒笑道。“你这身份,多羡煞旁人?多少人巴不得踏破他杨府的门坎,哪怕是七老八十的老头子,丢点脸,做他杨柱国的学生,还能丢脸?既然都这样了,那么就忍下去,总有一天,他们都会老。都会死。只要咱们不犯错,朝堂之上,必将是我等的天下。”
“这种感觉真不好,像是被人操控着。”李郁欢酒意稍醒,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冷笑道,“这次赴辽,我就知道先生没有那么简简单单去盟约。本来就想一同前去,呵。可叹我那老父。竟然将我迷晕在城门口。”
“不好说,说不好。现在是这么想,可当初呢?有多少人,想要他永远都别回去。所以啊,你爹圆滑,你太拼命。至于对错,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
李郁欢撇过头,道:“那谁说了算呢?我那老爹?还是当今圣上?还是说谁说了都不算?”
方溢儒抬了抬眼皮,看到窗外零星飘起了小雪。呢喃道:“好戏才刚刚开始。功高盖主,新皇年幼,你让先帝安置的几位辅国大臣如何能够看着他杨帆一家独大?慢慢看吧。”
……
……
“夫人,夫人,老爷终于要回京师了。”声音清脆如鹂。红玉的脸蛋被冻得红扑扑的。
一袭华裳貂裘,徐蓉刚刚生下胎中孩儿,身体还有些丰满,肤色宛若羊脂白玉,“老爷要回来了吗……”她走出内厢,红玉撑起伞,将徐蓉襁褓中的小公子包裹严实了,道:“刚刚本家老爷来了,说老爷打了胜仗,辽东的野猪皮都给打跑了,圣心大悦呢。”
“爹来了?快,孩儿诞下来还没有让爹看看,这还没满月,他爹爹就要回来了,真好,真好!”徐蓉脸上出现了久违的笑容。
站在厅堂之中的徐骥听到响动,回过头,笑道:“蓉儿来啦。哟,娃儿来,给姥爷瞧瞧。”徐骥那张死板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笑容,拿手逗着襁褓之中的婴儿,道:“名儿给起了没有?”
“等着相公回来,之后再起呢。爹,相公他真的要回来了吗?”
“没错。今日收到的消息,过几天就到京师了。这小脸蛋,真好看呐。”徐骥道,“今儿就是来告诉你一声。你娘入冬以来身体也不怎好,还感染了风寒,所以你坐月子也没有来遣下人来府上帮衬。等杨帆回来了,一定带着这宝贝外孙回府上聚一聚。”
“恩,一定。”
徐骥罢了罢手,道:“那就好。就这么多了。你去歇息吧。话传到了,也看过你了,我也就放心了,走了。”他并没有多说什么。有些话,说个杨帆听便好。他抖了抖肩上的披风,雪落在地上。杨府门前传来一声叹息,“味道不对呀。”
语罢,便走入了轿中。
京师的大街小巷,纵横交错,却又正正方方,恍若一盘围棋,而所有人似乎都在努力地找准自己的位子,只有站好立稳了,才有可能不被当成废子。
所以,所有人都在思考,到底自己该站在什么位置上,可悲惨的是,往往他们该站什么位置,取决于别人。
雪纷飞,京师巷尾,还是那座道观,飞檐高耸,造型古朴。坐落在此,无山无水的,香火少得可怜。瞎眼老道,双手合放在丹田处,抬了抬眼,问道“胡尘,有什么事吗?”
“宫里头传来,杨帆要回京了。”
“你有什么事吗?”老道再次问道。
“没事。”
“没事就不对了。观后的菜畦该理一理了,漏雨地方的瓦该翻修了,观中的檀香续上没?这么多事,你却还去理他人的闲事?”瞎眼老道找了个衣钵,眼下这座破道观,依旧有人传承下去。
然而即使是多了个人,依旧还是那样冷冷清清,凄凄惨惨,那道尊木像,也已经秃噜了漆,露出了木胎的原色。京师有个大户,想要积点功德,当初提到要翻新,被老道拒绝了。无向道之心,即便光鲜亮丽,那还是尊凡胎。
多余。
多余的。
第507章声名起
“宗令大人,参茶。”
抱椅上的朱启按了按眉心,看了看辽东以及西北的战况,道:“杨柱国何时归京?”
“司礼监曹公的意思,是三日后抵京,不知圣上有何旨意?”如今新皇年幼,一干国事,除了正常朝议之外,由朱启代为批阅奏折。这一点,没有任何人敢有疑义,作为朱由检的皇叔,这个朝堂上,属他资历最老。他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不属皇胄,固可为官,虽为辅国,又无实职,和杨帆一样。
“安排得怎么样了?”朱启翻阅着手里的资料。
“差不多了。基本安排妥当,到时候上朝之时,在您的推举下,一定可行。”
“恩,这样就好,这样就好。”朱启点了点头,喝了几口参茶。
宗正瞳孔一缩,有些惊讶。他注意到朱启重复了一遍,看来上柱国杨帆真的要权倾朝野了。他说道:“辽东这次平定,但满清余孽主力仍在,大人不知有何打算?”
“这一点,杨帆手下的耳目,已经送来详细情报。朝鲜李主送来的求援使臣以及情报来看,在东北,建虏至少还有四万精兵。由代善、孔有德领着,估计和辽阳、抚顺东逃的加起来有个六万精兵,还有有心头大患。蒙古那边,是多尔衮以及蒙古诸汗王,加起来也有小三万,不过按照杨帆信中的意思,蒙古这边,由林丹巴图尔来顶着,估计咱们得出点本钱,这都不是事儿。”
他拿起笔。刷刷地写着。
“你将我的信,分头送往高阳城的孙承宗孙大人以及剿匪总督洪承畴处。记住。不要声张。”
“恩,大人放心。还有什么吩咐吗?”他将信收好,又问道。
“丰雨,你心思缜密我是放心的。这些年多亏你了,没有你在操持着宗人府,这么大哥烂摊子,本宗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
“宗令大人,这是什么话。这是属下的职责所有。”这位忠心耿耿的中年男子身体一颤,连忙恭敬地回道。
“唉,奔波这么久。你也累了,回去歇息吧。”朱启罢了罢手,看了看雪中的瓦檐。一口气长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王师大捷的喜讯,渐渐传开来。杨帆的威名,更是让人心头一颤。这个文武双全的上柱国,本事也忒大了。辽东的战事,每况愈下,孙承宗没办成、袁崇焕为此掉了脑袋。这杨柱国才上位多少日子,就让战局逆转。若是隔得远,胜了也就胜了,顶多欢喜一阵子。但是京师的百姓确实体验过兵临城下的危机时刻。如今野猪皮打跑了,心头的石头也是落地了。加上新政推行,日子好了许多。所以打心眼里对杨帆感激,大呼柱国真乃国之梁柱。
……
杨帆和孙传庭接到圣旨。便入关进京。杨帆看着山海关内满是道贺,夹道欢迎的将领。唯独一人,脸色凝重,便问孙传庭:“这人是谁?”
一旁的孙传庭笑道:“这是秦立人,出了名的油盐不进,一辈子都不结党营私,既不得夸赞人,也不阿谀奉承。所以战功虽多,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参军。若是聪明点,早就混上都司了。这回关宁军破关,全靠他手下的精兵。”
“你看得清,为何不提拔他?”杨帆笑道。
“提拔也得看机会。下官才至辽地多久?这一碗水自然得端平,不然各个卫所难免有些不服气。”孙传庭捋着胡须笑道。
“呵,谁还敢对孙督师您有怨气?”杨帆进京的车队顺利入关。五百义从以及当初的礼部官员,死了以下部分。虽然当初说好的到长白山挖人参的愿望还没有实现,但是这次大捷,令不少当初跑过河的人都回到了故土,也算是好事一桩。
“谁有怨气?说出来不怕柱国说在下挑拨离间,要将这秦立人擢升都司,恐怕他祖大寿的嫡系祖大乐都不乐意了。这辽地,并不是尽如柱国您看到那样,众志成城,拉山头,各自卫所之间,都有计较。也只有圣旨一到,我这督师才有调兵的权力,不然一个个都是浑货。”
“也对。这给机会啊,比直接擢升来得实在。这次秦立人要升任都司,恐怕谁都没话说了。孙督师做得妥当。”
“过奖,过奖。这御兵在下擅长,论起谋略,还是柱国您神机妙算。这次突袭奉天的捷报,您过过目?”
“孙督师这是何意?奉天一事全权由您领兵,给我看捷报什么个意思。在下辽南捷报,也未曾和孙督师过阅,我杨帆算不上君子,但也不会占什么便宜。”
孙传庭笑道:“呵呵,是在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杨帆策马调头,缓缓到了囚笼车队边,看着最前头,重兵把手的那个囚笼,道:“怎么样?从皇帝沦落到阶下囚,有什么感想?”
囚笼里边的皇太极穿着棉袄子,雪落下来,他抬头看了一眼,道:“你便是杨帆?”
“不像吗?”
皇太极闭了眼,叹息一声。“年轻了。”他呵呵一笑。“这般韬略,这次输得不甘啊。”
“输得不甘?那你说说输给谁你比较能承受?”
雪落在头发上,这个囚笼还特地给他装上了天花板,只是从一旁吹了进来。“输给谁都不甘心,唯独输给你。话又绕到了杨帆的身上。朕几年前说过,可以允你封王裂土,结果还是……”
杨帆笑道:“封王裂土,呵呵。看来在下错过了一次好机会呀。”
“呵呵。朕……只想问一问,为何敢如此进军奉天?我大清十万精兵,怎敢来犯?”
“猜的。你皇太极野心这么大,会屈居辽东?”
“呵呵,猜的。哈哈!猜的!朕输在一个猜想上,大清就这么亡了,哈哈。”他摇头长笑。
一场雪,落下来。车队缓缓行进,京师将至,风雪夜归人。皇太极一路上,自从与杨帆说完之后,便不再讲任何话。
汉明江山,续龙匡扶。
第508章良人归
大雪慢了,仿佛时间都有些静止的味道。
京师白雪皑皑,覆盖在瓦上,洒在冰河之上,详和。杨帆的车队,就要到了。若是此时站在鼓楼之上,就可以望见那长长的车队。杨帆那刀碰了碰那囚车,看了看老态龙钟的皇太极,一个人的精气神,真的可以在一夜之间产生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他问道:“要不喝一口?”
“不喝了。成王败寇,没什么好说的。”囚车颠簸了一下。
“想得挺开啊。”杨帆喝道,“来人!”
“大人,什么事?”
“九儿,去扯快黑布来,把囚车罩上。”
赌九乐呵道:“爷,你啥时候也变得矫情了?”
杨帆笑骂道:“叫你拿就拿,费什么话。找不到就去马车里,将我那件黑袍子拿过来,给他罩上。”
皇太极抬了抬头,笑道:“遮羞布吗?我爱新觉罗氏还没有到那种无脸见人的地步,不需要你杨帆帮着遮羞!”
杨帆策马朝前离去,道:“随便你。”
大军入城,此时,京师内的欢呼声早已经山呼海啸,振聋发聩。欢呼、雀跃,囚车里边的那些人看来,都是灰色的,耳畔只有那嘈杂,以及昔日的繁华。似乎就在眼前,然而因一人,因一战,没了。
过眼云烟。
“柱国大人厉害啊!”
“杨柱国回来了!辛苦了!有杨柱国在,真乃大明之福分。”
“看,杨柱国真帅!”诸多怀春的少女站在某些幽帘后。一看到杨帆的俊容,早已经把持不住自己。纷纷在楼上抛头露面,暗送秋波。
杨帆面对如此热情的京师百姓。也不好冷这个脸,也挥了挥右手,向众人示意,更加引发了人群的轰动。
“啊!杨公子在向我招手!快看,他看着我呢!”
“喂,王麻子,你个男人婆,人家明明在向我示好。”几个发春的小姑娘凑在一起喋喋不休,讨论着有的没的。
车队刚刚入城。人群顿时涌上前来,将鼓楼堵个水泄不通。杨帆贴着孙传庭道:“孙督师,咱们还是下马吧。”孙传庭捋须笑道:“战胜而归,这是拥戴,有何好避讳的。”
杨帆道:“那您继续威风着,咱先撤了。”他翻下马,一阵拥挤,这个车队的主角都这么消失在了人群之中。大伙还伸头找着杨帆,然而杨帆已经走开老远了。赌九窜到巷口。喘气道:“爷,你这手,要顺点东西,保证没人撵得到你。”
“行了。你小子这是埋汰我么。还不看看有没有人跟过来。”杨帆拍在赌九的头上。
……
……
风停了些,雪变得更加缓了,屋檐上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白绒。远处的人声混着那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为这宁谧的京师。添了一丝活力,如同一曲古老的小调。当中混入忽如其来的大鼓声,反而变得更加静谧。
能衬托寂静的,唯有繁华。两顶斗笠,两蓑衣,在静谧的雪中往杨府走去。
“爷,啥事这么急?面圣都不去了?”
“废话,老子的儿子生了,皇帝老子都得靠边站!”
“噫,感情仨时辰前那消息,是喜讯啊,怪不得刚刚就见爷您魂不守舍的样子。”
“……”
多少日子了,京师终于下了一场舒畅的大雪,虽大,却不急,缓缓地下,让人有喘息的机会。也许对某些人来说,这场雪因为某些事,下到了他们的心窝里去了,让他们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痛快。
当然,有些人并不是这么认为的。比如说……李郁欢。原本在正阳门前恭候的百官,因为杨帆杨柱国抱恙先回了府,新皇下旨改日再面圣封赏。
李郁欢回了府,将早已打湿的帽子丢在一边。正在书房泼墨的李道笔势一顿,一个回锋,将笔按在笔架上,走到正堂前,挑眉道:“怎么?”李郁欢看了一眼窗外飘落的大雪,道:“先生入城便回府了,并没有往正阳门去。”
“没往正阳门去?那百官呢?”老头自打杨帆战辽东的事情之后,也特地从老家赶了回来。这京师又得变天了,自己这把老骨头,多少还有有些面子的。他本想着李郁欢能够碰到杨帆,尽一尽师生礼,结果倒好,人压根就没赴皇宫。
“站了小半时辰,后圣上得知杨柱国身体抱恙,先行回府了,便将面圣日子推迟了,具体什么时候也不曾说。今日无事,便早早的回来了。”
李道沉默了片刻,道:“走吧,带上礼,去和我拜见你家先生。”屋外天色有些灰蒙蒙的,李郁欢长舒了一口气,道:“父亲大人不在朝为官了,这脸面不要也罢,可我还得在官场混,如何能去得?”
“怎么?嫌咱李家高攀了?你和其他人不同,他是你的先生,还出过海。学生见老师还要什么理由吗?”
李郁欢冷笑了几声,道:“师生礼?我那最后的颜面,早就在您老城门口下蒙汗药的那一刻丢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