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明大黄袍-第2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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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枯长面如沉水,眯缝着眼,冷哼道:“都来了啊,都来了好啊。这么鬼鬼祟祟,还没我这个徒弟有本事啊。”他的眼睛看向那道黄色光柱,呢喃道:“果真无气运乃是最大的气运,比不来,比不来啊。”
他袖袍一招,欲收回天师令,忽的眉头一皱,回头重新看向秦婉初,道:“不是你那个小情郎,何必这么拼命。”
即便是那枚天师令,没有包裹着两万人的阳气,纯阳子的道门功夫,本身就与天池功法相克,更何况裹挟着浓浓的阳气,还经过天雷淬火,可以这样说,卜老道手中的这么天师令,已经不能算作普通的法器了。
秦婉初刚刚步入先天上境没有多久,根基不稳,加上属相相克,早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然而她必须拖住。这是对李长生的情,也是对于杨帆的承诺。
那道黄光更加炽耀了。卜老道眉头一皱,手中法印一结。
“开!”
空中包裹住天师令的银球开始剧烈的颤动起来。秦婉初黛眉一凝,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再不全力,必将让那天师令挣脱出来。
“清心!”
她美目轻闭,这个身体如同失去了重力一般,更加地飘逸起来。一道淡蓝的曙光,如同长虹一般,从天上挂下来。一道天女身影从秦婉初身后显现出来。此等异象一处,使原本听到钟声的李自成大军更加的骚乱了。
他们这辈子也没有见过如此异象。有些人干了农民一辈子,自然对于神灵崇敬有加,连忙翻下马来下跪叩拜,“王母娘娘在上,受……受……受小人一拜!”
啪!
一马鞭抽下去,刘宗敏咧着大黄牙喝道:“拜你个老母,这是妖女,你个犊子赶紧给老子爬起来,不然信不信菩萨不鸟你,老子一刀剁了你个头!”他朝后一吆喝,“谁他娘的敢跪下,就是没有种的孬货!没看见军师在前边斗法吗?”
卜老道看着虚幻的天女,道:“请来个瑶池仙子,就算请来西王母,那又何妨!”他的袖袍鼓动,手指一掐,大呔一声。
空中的银球如同冰裂一般,瞬间散开来。
第517章黄袍之战(下)
秦婉初嘴角溢出鲜血,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赌斗。没有人知道商枯长的实力究竟到了一个如何的水平,但不会有任何一个人敢自信而且大胆的站出来,说我可能打败商枯长。没有那个人的出现,比他老的都死去了,与他同辈之人中,年轻时候被他力压一头,到了年迈之时,他是更上一层楼,然而其余人都纷纷走下坡路。
江湖,就是人情世故。杨帆欲意讨伐商贼,所以万年寺的白衣僧迢迢千里来此撞钟助威,张浮水本就有恩怨,躲在吕祖庙中也是闷声撞钟。秦婉初为了的则是情。
这便是江湖。
商枯长的实力,早已无限接近大圆满,隐隐有一种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气势。就在刚刚那一刹那,白马寺的那口黄吕大钟碎了,裂成了七八块,白衣僧额头渗出了密密的汗珠。没有人知道是如何裂的,就如同当初那碎裂开来的玉玺一般。
二里地外,吕祖庙堂,本就是全真教的道场,然而此刻,张浮水却如同一个撞钟小道童一般,坚持着。哪怕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也要这样,发出自己的声音。
虽然这声音微弱,微弱到连商枯长都不在意。
看着摇摇欲坠的秦婉初,商枯长声音淡淡地道:“蜉蝣撼树,不知死活。”
后边的刘宗敏早就对那个秦婉初垂涎三尺了,见那秦婉初摇摇晃晃的样子,立马来了劲,马腹一夹。喝道:“给我冲,妈了个巴子。给我把那个妖女宰了!”
然而大军还没前进,天空中就飞过去一个半人高的身影。一下就将朝前倒下来的秦婉初驮在背上,小南北光溜溜的脑袋恰好顶在了那丰满的胸脯之中。小南北未经人事,不懂那柔软的肉团是何物,只是感觉这个大姐姐的肉还挺多的。
然而这不是什么关键,而是秦婉初身上衣服上的流苏落下来,遮住了南北的眼睛。小和尚身影在空中晃了两下,然后朝远去飞起,边飞边喊着:“大姐姐,南北看不见路啦!”
缓过神来的秦婉初。低头看了眼那被遮住的小光头,脸一红,将自己的衣服往旁边一瞥,还感觉到自己的柳腰上两只小手牢牢地抓着自己的衣服。小南北自然不知道秦婉初的尴尬,脑袋拱了拱,道:“大姐姐你憋动啦,南北恐高,不太会飞啦!”
见到这个可爱的小南北,秦婉初两颊一抹红。问道:“谁让你来的?”
小南北有些耿直,道:“杨大哥叫我来的。姐姐你身上肉真多,该减肥了!”
“……”
卜老道看着秦婉初离去,天师令收回袖袍。转身就走,道:“大军回营,守住城门!”他抬头看了眼更加炽耀的黄色光柱。冷哼一声,“得去收拾那个孽徒了!”
卜老道在洛阳城风驰电掣一般。飞入皇宫,看到李自成领着一千军队围着皇宫。几十个起义军正躺在地上嗷嗷叫唤。他们的脸上插满了鱼鳞。卜老道定睛望去,六个老头子竟然在自己殿门前煮火锅……
面对大门的老头子拿着柄菜刀,将去了鱼鳞的大鱼从冰盒之中捞出来,将鱼片削入锅中,朵朵芙蓉浮出水面,几个老头子愉快的吃着。
“这头鱼感情老哥您留着这时候吃啊,好味道,这火锅吃得舒爽!哈哈,他娘的,在皇宫这样吃火锅,也就咱哥们几个干得出来了,痛快!”
“哥几个,扎手的点子来了。”
“噗。”侧面坐着的刀疤老头吐掉鱼刺,道:“看来那丫头败了。”
“人家老江湖了,李长生、秦丫头都是雏儿,哪里斗得过商贼,哥几个,干上一票?”带着眼罩的老头掏出插在胸口的杀猪刀,在台阶上磨刀霍霍。
卜老道负手冷哼道:“关东六匪?呵呵,今日真是破天荒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往里头来凑,真当我商枯长是好惹的不成?”
木屋边的老头站起来,放下手中的筷子,道:“十年前为了老婆子我去了京城,那笔账,该是清算的时候了。”他们都是老江湖,做了一生的马匪,唯独老大哥,却是个出家到了半路,最后为了一个女人快意江湖的豪杰,也只有他,年轻时候能够和商枯长站在同一高度,其余的五人,实力平平,恐怕连先天中境都没有攀上。
“哼。一个油尽灯枯,还有五个加起来还不够本道一招的,还在这里卖弄的喝酒吃肉,真当自己是绝世高手?”
“哪加上我们两个,入不入你商枯长的法眼?”空中二老至。守墓老者以及瞎眼老道落地,场面变得复杂起来。商枯长转过身来,看着两个老头,眼色更加的狠戾起来,道:“莫非你也要和我作对?”
他这话是对瞎眼老道说的,他们两个是兄弟,也是同门,最后连这样的关系都要走到对立的局面当中,这让商枯长有些恼怒。
“为何我不能?”瞎眼老道淡定地问道。那座破道观,是梦想和道心的地方,在那里,年少时的商枯长和商云长盘发向道,然而将近两个甲子过去了,一人不忘初心,一人剑走偏锋。瞎眼老道来之时,便做好了归不去的下场,衣钵传承,道观多了为如同张浮水一般的年轻人。
同样的,守墓老者也来了。行三痴阅尽不器藏书,折道而返,不出仕,依旧长衫而归,接替这个佝偻着腰的守墓老者,依旧是那盘棋,依旧是空山一人。行三痴的心境,在经历这番红尘之后,踏回到了原处,一切冥冥之中自由安排,各有归处。
“好!好一个为何不能!”卜老道天师令一转,笑道:“你们以为拖延住我,让那个孽徒继承黄袍,然后就可以与我匹敌了?哈哈,我商枯长攻人心计,岂会不知这等把戏。给我死!”
天师令金光大炽。
砰!
似乎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从大殿之中窜入云霄的光柱,如同冰裂一般,碎裂了。大殿之前,筷子上夹着的鱼片重新滑入到锅中,瞎眼老道那只还能依稀看得清东西的浊眼眯缝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是的,破裂了。
卜老道最后的那颗棋子,便是杨帆丹田之内的那尊东华帝君法相。这一刻,直接炸开来,杨帆的丹田尽毁,血染黄袍……
第518章终点,也是起点
卜老道的这一手,藏了太久。然而这一手本来可以直接灭杀了杨帆,却因为两尊佛陀以及真武大帝的法相,而没有能够达到原先的设想,但这也够了。
血染大黄袍,杨帆却格外的平静。他感觉到腹部剧烈的疼痛,然而只是一瞬间,刹那后,变得麻木了。这本就不是属于他的法相,在抵挡了东华帝君爆裂开的大部分能量之后,三座法相也相继泯灭,内力在流逝,生命也在流逝。殿门内安静极了,屋外绿林响马以及和李自成的禁军交上手,三个先天上镜的老者也和卜老道展开一场酣战。一切对于血泊之中的杨帆来说,则是那么的无所谓。他来是为了杀一人,然而当来洛阳之前,自己调动了一切可以调动的力量。他怕杀不死这个老人,去龙虎山,去万年寺,带来了小南北,带来了秦婉初,然而最关键的还是那件黄袍。
杨帆明白,卜老道最在意的,不是权力,也不是什么天下百姓,他捧起李自成,建立大顺,并且偷走传国玉玺,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气运之争。尤其是在和他交谈之中,杨帆更加确信了自己的判断,那件龙虎山上的大黄袍,才是他最重想要拥有的东西。
既然这是关键,那么必然有重要之处,所以杨帆才会这般的处心积虑,想要前边的一些人,都帮助他尽量的拖延时间。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杨帆动了动手指,感觉到胸口的那一丝温热。如果有人能够看得到,必然会惊讶得下巴都掉下来。杨帆胸口枯萎的金莲,被鲜血渲染的妖艳起来。
莲,出淤泥而不染,亭亭净植,直而不争。无字长生,破后而立。这一刻,杨帆才渐渐体会到。什么才是力量。原来的丹田,虽有四**相坐镇,杨帆的实力也是突飞猛进,然而这终究不是自己的。金莲枯萎,便是等待重新绽放的那一天。
如今桎梏被打破,长生经如同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一般,在杨帆体内疯长起来。金色的线条从胸口通往腹部。原本逸散开来的内力统统被集聚起来。那朵金莲花更加的璀璨起来。大黄袍再一次变得炽耀起来,杨帆感觉到精气神,在这一瞬间,提升到了极致。他感觉到了,感觉到这个世界是那么的神奇。他甚至可以注意到,窗口的那盆青叶,上边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因为他的重生,变得兴奋起来。
金莲舒展开花瓣,伴生出三片莲叶。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在丹田之处,如今似乎汪洋恣肆一般,格外辽阔。道鱼嬉戏,波涛瀚澜。
一切早有定数,各有归处,只不过时间早晚罢了。
殿外的战场,已经到了胶着的状态。关东五匪调整着阵势,不断地冲杀李自成的禁军。四个老者也是酣战连连。瞎老道的衣袍褴褛,还有一块触目惊心的伤口,几人出手,都不留余地。天师令以一敌众,反而占据上风。三个日薄西山的老者已经有些力不从心。卜老道的气运,已经到达了顶峰。这是他的主场,他无惧,也无畏,这便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天师令挣脱开所有的束缚,冲上云霞。卜老道威风八面,天上雷云凝结,他冷笑道:“都结束了。尔等,可以归去了!”
八道惊雷从天而降,蓝紫色的雷电,如同气势汹涌的巨龙,呼啸而来。这便是引雷术,刹那间,这个殿前风云大作,所有人捂着耳朵,好一点的鼻腔流血,虚弱的甚至眼角、耳朵都露出鲜血来。站在雷场最中央的八人,更是承受了无法想象的威压,这已经超出了人力的范围。
雷鸣电闪,黄沙漫漫。卜老道须发飞扬,主宰着这一切。
真的就这样完了吗?
底下八人被死死地锁定在了地上,连动弹都是奢望。
砰!
声音如同惊石裂天,撕裂耳膜,传到耳朵内,令人感觉到无法抗拒的力量,那便是毁灭。
硝烟四散,这个广场变成了一片废墟。烟雾渐渐散去,一杆几米高的长枪伫立在当中,滚滚的雷力流转当中,同样也传到了地下。浩劫暂歇,一身黄袍伫立当中,手中冬青已然出窍。
“你不赖。”
“后生可畏。”卜老道手中间一颗子弹落下,掉在地上,“可惜棋差一招。”
“没错,棋差一招。”
冬青刀如猛龙过江,惊世而出!
……
……
啪嗒。
一双筷子伸入到火锅之中,男子夹起了烫好的鱼片,放入到嘴中。
“叔,后来咋样了?”
“是啊,爹。后来你咋赢的,快给冬儿讲。”
日子一晃,九年过去了,杨帆和马沛文的两个儿子,也拔了个儿,两个人一人霸占着杨帆的一个膝盖,津津有味地听着杨帆讲着故事。
“后来啊……”男子一笑,故意逗弄道:“后来坏伯伯都跑了啊。”
“啊?”两人脸上带着失望的神采,结局不应该是酣战淋漓一番,然后战胜坏人吗?两个小家伙不依不饶,硬是要杨帆讲得具体一些,又是抓杨帆的筷子,都是嘟嘴巴的。最后还没有得逞,两只肥大的手直接提溜起两人的后领,被拎到了一边,马胖子一人赏了俩小屁孩一个后脑勺,道:“小孩子家家的,今天又逃课,看书院的老先生不打你们板子!给我面壁去,气死老子了,刚刚来金陵,还没听到啥乐子,就被那老蛤蟆堵门口一顿数落了。赶紧给我面壁去!”
马胖子喝了暖酒,笑道:“都是这虎子,把冬子都给带坏了。”
杨帆无所谓地吃着鱼片,道:“孩子嘛,皮一点也好。这次广东那边谈得如何了?”
马胖子解开大衣,哈哈一笑,道:“妥了个妥,郑成功那小子比他老子好弄的许多,老子这趟南阳扫了个秋风,今后咱大商汇的生意啊,就是跟他娘的外国佬打交道了,痛快!”
“切,瞧你那德行,真是钻进钱眼里头去了,张口生意,闭口生意的。”户芊芊从后边走出来,身后的徐蓉拉着个小的,手里还抱着一个。身边的王絮儿偎依在罗一飞的身边,似乎说着情话,小脸儿羞红的。
“那可不。哎,对了。杨子,你快给我说,这最后到底如何个情况,老子都问了你九年了,咋还遮遮掩掩的,亏老哥我当初帮你瞒了弟媳,骗她说你出去收账……”
户芊芊拎住了马胖子的耳朵,气不打一处来,怒道:“好啊,你个死胖子还敢瞒着我,骗蓉儿说收账,你真是长本事了!”
“饶命啊!杨子救我!”
“哈哈!”
……
京师宗人府,朱慈烺从朱启手中接过宗令的职位,成了大明皇位的护航人。
大江南北,四海升平。
新年的钟声在各个地方敲响。万年寺的老僧撞完了一百零八声悠扬的钟声,僧一竹穿上袈裟,在大佛前深深一叩首,祝愿太平长久,万民安居乐业。
终点,也是起点。一切自由安排,各有归处。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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