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兽-第1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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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早捧着那装满了银角子、大子儿的托盘站在牛栏旁,只一听得主家‘看赏’二字出口,同样被斗牛的场面吸引得目不转睛的碎催倒也没忘了自己的本分,登时吊着嗓门吆喝起来:“雀尾胡同王家金号,王鑫王老板看赏呐。。。。。。。”
吆喝声中,整整一托盘银角子、大子儿,如同雨点般地泼到了斗牛场子里。伴随着这遍地洒金钱的豪横举动,那吩咐手底下碎催看赏的主家也没忘了吊着嗓门显摆自己懂行识货:“就这下坡桩的架势,原本就是牛马拉车走下坡的时候,靠着两条后腿顶住了车架子,稳稳当当把千斤重的大车顺着坡慢慢趟下来!可要想把斗牛也调教出来这本事,那就得趁着斗牛遛那身疙瘩膘的档口,伺候着斗牛的把式跟在后头压牛腰!腿脚、手势、气力、时机,有一样拿捏不好,这活儿指定就伺候不成!只要是斗牛身上带了这架势,少说也能顶得住小两千斤的气力对撞!”
话音刚落,那生着一对古怪犄角、刚刚摆出了一副寻着对手攻击模样的斗牛却是停下了脚步,微微转换了撞击的方向,依旧是擦着对手的身子冲了过去。在勘堪越过了对手的身量时,那生着古怪犄角的斗牛故伎重施,再次晃悠着脑袋,在对手的另一侧坐臀上划出了一高一低的两道血口子!
也不知道是真瞧出来了这生着古怪犄角的斗牛有啥门道,又或许是只为了跟方才那位满世界显摆自己懂行识货的玩家较劲,从看台另一侧的小隔间里,同样响起了个刻意提高了几分的嗓门:“好!这才叫剑走轻灵,化拙为巧!明知道身量气力不如人家,索性就这么溜边儿勾缝、钝刀子割肉似的慢慢来!甭瞅着那头牛身量大了不少,可就照着这么慢慢放血带伤的,怕是巨灵神下凡也扛不住!来啊,看赏!重重的赏!”
眼瞅着好几盘子银角子、大子儿被守在斗牛场子旁的碎催吆喝着主家名头泼经了斗牛场子里,方才那位出声显摆自己的玩家顿时置上了脾气:“嗬。。。。。。。这是瞧斗牛还是嘬场面呢?都没瞧出来哪儿有出彩的地方就甩大头,这不是跟爷叫板么?来人,再看赏!爷还就真不信了,这四九城里头除了那几位手眼通天的主儿,还有谁能跟爷比价家底儿!”
第一百六十九章 暗渡陈仓 (上)
大冷的天儿;走在四九城街面上的行人差不离全都是一副勾头拢袖、行色匆匆的模样;恨不能脚底生风早早赶到自己要奔的地头;哪怕是坐在屋子里喝一碗热水去去心头寒气、暖暖五脏六腑;那也赛过了天上神仙滋味。
而那些个在这大冷天里还得上街讨活路的四九城爷们;实在冻得受不住的时候;也就只能盼着在饭口儿的时候钻进街面上的二荤铺子;陪着笑脸朝那二荤铺子掌柜的讨一碗开水、就着那滚热的开水吃下去半拉粗面窝头;再借着那二荤铺子里头半明不暗的烤火炉子;让早冻得僵硬的身子骨略略觉着暖和了些;这才恋恋不舍地重又回到寒风刺骨的大街上扛活儿奔饭辙!
还有那腰子里稍许有几个大子儿的;走街面上一时半刻也找不着个能叫人暖和过来的二荤铺子;这也就奔了街边上支着的馄饨汤、豆腐脑儿摊子。
选个背风的桌子坐下;先就抽着鼻子吸一口泛着荤油香味白茫茫的水雾气味;这才随手扔下三五个大子儿;来一碗热腾腾的馄饨汤、豆腐脑儿;还得打着寒噤朝着那小摊儿的掌柜吆喝一声:“劳驾您;厚厚的加上香菜、辣椒!”
等得那满满一大碗洒着香菜末儿和辣椒油的馄饨汤、豆腐脑儿端到了自己面前;再趁热从旁边摊儿上要琉烧;伸长了脖子轻轻嘬一口滚烫的汤水;只觉着那一股子热气顺着嗓子眼直撞到肚子里;刺得心口都**辣的灼痛;这才能长长叹一口气;觉着人活一世;能见天儿有这舒坦劲儿打身上过去;那也就不枉费了自己在这人世间辛苦走上一遭!
说来也是四九城里人心厚道;都不说这买卖大小;掌柜的眼睛里都瞅着主顾心思、做善事还体谅他人面子。只一见那坐在自己买卖摊儿上头的主顾喝完了一碗馄饨汤、豆腐脑儿。手指头捏巴着腰子里干瘪的裤带、眼睛也死死盯着碗里头剩下那半口残汤;一副吃不饱可又舍不得的模样;掌柜的立马就堆着笑脸凑过去;话里头全都是贴心巴肺的体贴意思:“这位爷;我这儿再给您添口汤;您润润嗓子?”
人都说瓜子不饱是仁心谐音;取人心之意。能得着这小摊儿掌柜的这份照顾;虽说多添的那一口汤水真不值钱;可在这大冷的天气里;倒也着实能暖人心扉。都是穷门效里出来的苦人儿;说到头儿也没啥能报偿人家这份厚道的本事;也就只能是在平日里尽着腰子里那几个大子儿多帮衬一把人家买卖。
日久天长下来。人不熟脸都熟。见着面简单几句寒暄;透着的都是熟朋友的随和亲密。
可这世上一样米养活百样人;有那知恩图报的厚道人物;自然就得有那占便宜没够的尖酸角色。
也都不拘是不是饭口儿的功夫;一屁股坐到馄饨汤、豆腐脑儿的小摊儿上;三两口喝完了一碗馄饨汤、豆腐脑儿;嗓子眼里还没把那汤水咽干净了。嘴上已然吆喝着让那小摊儿的掌柜添汤加佐料;折腾个没完没了;恨不能拿倆大子儿吃出来能扛住三天饿的饭食!
但凡是撞见了这样的主儿;那小摊儿的掌柜还真是没辙;总想着不能因为两口汤水的缘故得罪了主顾。哪怕是心里头再不待见那占便宜没够的主儿;可也还的得顾着旁边那些实诚主顾的面子不是?
倒也还不知道是真事;还是那些个叫占便宜没够的主儿气得编排出来的玩笑;四九城里摆小吃食摊儿的掌柜都知道个能叫人笑掉了大牙的故事。
据说是前门左近的地界住着个抠门到家、占便宜没够的主儿。正经叫撒尿浇地、放屁肥田;一泡屎生生憋三十里地;那也得拉在自己家的每里;生怕有个吃亏的时候。
估摸着是见天儿打从个馄饨汤的摊儿前面过;也都瞧见了那馄饨汤摊儿的小掌柜替主顾添些汤水;有时候撞见了熟朋友;还能饶几个馄饨。这位占便宜没够的主儿也就动开了心思。
起先倒也不算是太叫人糟心;也就是花几个大子儿在那馄饨汤摊儿上头坐一早晨;啥时候能把自己灌了个水饱;啥时候才能一步三椅地慢慢踱回家中。
可到了后来。这位占便宜没够的主儿倒是长了能耐;能从大早上一直在那馄饨汤摊儿上坐到后半晌;一碗接一碗地把那汤水喝个没完没了;生生能把那熬汤水的二十二饮大锅喝浅下去小三成的分量!
这要是一回两回的事儿;估摸着还真没人能留神到这小事上边。可架不住这位占便宜没够的主儿;连着十天半个月的光景都这么折腾;不光是那馄饨汤摊儿的小掌柜觉着不对劲;就连那些个常来常往的熟客;都瞧出来这里头指定是有啥猫腻——哪怕是头骆驼;那也架不住这么朝着肚子里灌汤水吧?
说来也巧;就有一位常在这馄饨汤摊儿上吃喝的熟客喜欢在天桥上头瞧些杂耍;仔细盯着那位占便宜没够的主儿看了三天;倒是当真瞧出来些端倪——那位占便宜没够的主儿;每回来的时候都是穿着一身特宽敞的长衫;走道的时候还都是劈开了大胯迈着太爷步;一副小心翼翼、生怕走快了踩死蚂蚁的德行。
再看那位占便宜没够的主儿喝汤的时候;满满当当一大碗滚热的汤水;也就是三两口就能倒进了嘴里。且不论这位爷嗓子眼是不是真有那么宽敞;那就是嘴巴也扛不住那么热的汤水不是?
也是那喜欢瞧杂耍的熟客好开个玩笑;转天再来这馄饨汤摊儿上坐着的时候;怀里头悄悄的就揣了个大麻雷子的炮仗。好容易等着那占便宜没够的主儿从长凳上头站了起来、才走到街面上的功夫;这位熟客伸手摸出了那大麻雷子的炮仗;就着馄饨汤摊儿上头的炉灶点燃了引信;抬手就把那咝咝冒着青烟的大麻雷子炮仗撂到了街心。
四九城里能做大麻雷子炮仗的作坊;左不过就是陶、卜、易、朱四家百年老号;做出来的炮仗、烟花全都是能进贡到皇宫大内的极品。就这足有孝手腕子粗细的大麻雷子;一声炸响都能赛过旱地一声雷;专门就是用在惊蛰时分凑足九响天雷数目、催醒玩物顺应天时的玩意!
被这么个能惊得地下蛰伏的蛇虫鼠蚁全都从冬眠中醒来的玩意一吓;方才那走得四平八稳的占便宜没够的主儿。当时就是一个趔趄摔在了地上。可人才趴地上没片刻的功夫;却又猛地从地上蹦了起来;嗷嗷怪叫着撕扯着身上骤然间变得透湿的长衫?
直到此时;大家伙才瞧明白——感情这位占便宜没够的主儿是在两腿之间拿布条拴了个大酒坛子;脖领子下头还系着个喇叭口的皮漏斗。
旁人瞧着这位爷在喝汤;可其实那滚热的汤水全都被这位爷倒进了那喇叭口的皮漏斗;再顺着身上系着的一根羊肠管子灌进了酒坛中。正经叫连吃带拿;两不耽误。
只是没想到叫那大麻雷子的动静一吓;摔地上倒是没见着啥太要紧的伤;可两条腿却是叫酒坛子里满满一坛子尚且滚热的汤水烫出来一片燎泡;一身长衫也在急三火四的撕扯之下成了个百衲衣的模样;着实叫个得不偿失!
当时那场面上有嘴头子利落的主顾。登时就没忍住笑喷出来;指着那位裤裆里夹着个酒坛子的主儿大笑起来:“嘿我说掌柜的;您家这买卖可是做成了精怪了;怎么这汤罐儿还带长腿能跑的呀?这要是那两条腿没给烫熟了三分;估摸着这汤罐儿都能自己跑家去呢吧?”
也就是打从有了这故事流传之后;但凡是见着了那些个坐在小摊儿上占便宜没够、死赖着不走的主儿;那些个扎堆儿做买卖的小掌柜明面上倒也不说什么。可暗地里却是彼此间打趣笑闹起来:“我这儿恭喜您了!这才一早上的功夫;您这买卖可又置办下好玩意了!”
“嘿哟您逗我不是?就这么一汤罐儿;盛满了也就值几个大子儿的玩意;您还真当我能让它自己跑家去待着不是?”
“这倒还真不能够!一个不留神;您还得留神烫着两条腿”
就在这无可奈何的自嘲打趣之中;掌柜的手里端着一勺汤水;却还得朝着那占便宜没够的主儿碗里添了过去
眼面前年景不好;世道也乱。能把买卖支应下去、勉强挣口饭吃也就算是不错了;哪儿还敢当真得罪了主顾?
捏弄着手里头的大勺;城南牛马市左近一处馄饨汤摊儿的小掌柜;一边朝着个面色焦黄、身上衣裳也很有些残破的中年汉子碗里添着汤水;一边却是暗自摇头——就这么一早上的功夫;这面色焦黄的中年汉子打从坐下来就没挪过地方;一双眼睛也是直勾勾地瞧着街对面一处独门小院。怎么瞅都是心里头揣着事儿、心不在焉的模样?
难不成;这位爷也是一汤罐成精?
估摸着也是觉着自己在这馄饨汤摊儿上坐了太久的功夫;那面色焦黄的中年汉子抬头冲着替自己添了好几回汤水的小掌柜微微一笑;伸手便从自己怀里摸出了十来个大子儿。轻轻放到了桌子上:“掌柜的;我在您这儿干坐了一早上;可是耽误您买卖了。”
忙不迭地把手中大勺朝着汤锅里一搁;小掌柜的连连朝着那面色焦黄的中年男子摆手应道:“您这可使不得!天底下做买卖的;从来都是顺着主顾的意思走;绝没有催巴着主顾掏腰子的道理!您这要是再想来碗馄饨汤;我这就给您盛!您要是再想坐着歇会儿;那您尽管方便着就是!”
看着那小掌柜是实心让着自己的模样;面色焦黄的中年男子倒也不矫情;朝着满脸堆笑的小掌柜抱了抱拳
;伸手在桌子上轻轻一抹;那十几个大子儿顿时不见了踪影;这才朝着那小掌柜笑道:“那我可承您情了9得朝您打听个事儿——就街对面那独门小院里头;是不是住着两位外路来的爷们?”
略一犹豫;显然是不想多嘴惹事的小掌柜缓缓点了点头:“那小院里倒是真住着两位爷们;昨天后晌也都是到我这小摊儿上吃口馄饨汤。可他们是不是外路来的。这我可拿捏不准了!”
眯缝着眼睛;那面色焦黄的中年汉子像是早知道小掌柜会这么答复自己一般;却又伸手将那十几个大子儿放到了桌子上:“掌柜的。还得麻烦您一事儿——您受累替我送两碗馄饨汤上那小院成么?我估摸着那小院里住着的两位爷们;该是我认识的两个朋友;大概齐是想在这四九城里躲清静?您甭害怕;我也不是什么坏人;就是想跟我那俩朋友开个玩笑。只要是他俩一开门瞧见了我;立马也就明白了!”
瞧了瞧与自己的小摊儿只有一街之隔的独门小院;小掌柜的犹豫片刻。总算是微微点了点头:“成;我这就给您那两位朋友送馄饨汤过去!”
把桌子上那十几个大子儿收到了怀里;馄饨汤摊儿的小掌柜拿着个半新不旧的托盘;端着两碗热腾腾的馄饨汤穿过了街道;抬手敲响了那独门小院的木门。不过片刻的功夫;那独门小院里已然响起了个很有些生硬的嗓门:“是谁?”
伴随着那很有些生硬的嗓门。独门小院的木门猛地被拽了开来;两个一身利落短打装扮的精壮汉子把手背在了腰后;瞪着眼睛看向了手捧托盘的小掌柜。
只一看那两个精壮汉子满含着戾气的眼神;小掌柜的顿时觉着心头发怵;很有心巴地朝着那两个昨晚在自己的小摊儿上吃过馄饨汤的精壮汉子说道:“您二位的朋友;叫我给您二位送两碗馄饨汤!就是那位”
顺着小掌柜反手指着的方向看去;两个精装汉子瞧着空空荡荡的小摊儿。顿时竖起了眉毛低声喝道:“什么朋友?”
诧异地半转过身子;小掌柜吭哧着应道:“就那位。咦人呢?方才还在。”
彼此对望一眼;两名精壮汉子顿时重重地关上了院门:“滚开!”
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的;小掌柜无可奈何地捧着托盘回到了自己的小摊儿上;一边收拾着那面色焦黄的中年汉子刚用过的大碗。才刚把那大碗拿在手中;一块压在碗底下的大洋赫然映入了小掌柜的眼帘。
很是讶然地把那块大洋拿在了手中;小掌柜一边下意识地朝着那大洋上头吹了口气;再把大洋凑到了自己耳边听响。一边诧异地嘀咕着:“花一块钱大洋;就为开这么个玩笑?这可真是邪门了。”
都还没等那满脑门子官司的小掌柜把刚到手的大洋揣进怀里;也不知道从哪儿猛不盯钻出来个半大孩子;一手朝着桌子上扔过去二三十个大子儿;一手却是端过了小掌柜的刚刚放在了一旁的托盘:“掌柜的;来两碗馄饨汤;再借您这托盘使使!”
看也不看那馄饨汤摊儿的小掌柜瞠目结舌的模样。把那托盘抢到了手中的九猴儿麻利地穿过了街道;抬手便敲响了那独门小院的木门:“屋里二位爷;这儿有您朋友叫送过来的两碗馄饨汤!”
话音刚落片刻;那独门小院的木门再次被拽了开来。站在门前的两名精壮汉子不由分说地伸手拿捏住了九猴儿的两只胳膊;几乎是厉声朝着九猴儿低叫道:“这馄饨汤到底是什么人;叫你送来的?”
拼命眨巴着一双眼睛;九猴儿脸上害怕的神色显而易见;连说话也都磕巴起来:“这不就是您二位的朋友方才还坐在我们那摊儿上头。我们掌柜的给您送过来一回;可您二位不收;您那朋友又叫我给送过来;钱都已然是给过了!”
彼此对望一眼;再看看街对面那馄饨汤摊儿的掌柜正一边拿着围裙擦手、一边伸着脖子朝自己这边张望;两名住在那独门小院里的精壮汉子再次朝着九猴儿低喝道:“叫你送馄饨汤过来的人;长得什么模样?”
带着几分呆滞傻气的模样;九猴儿愣怔了好半天;方才很有些拿捏不准似的开口应道:“这长啥模样我这也没留神不是?穿得倒是挺气派的;身量不高说话的口音动静跟您二位也差不离;都是硬邦邦的那意思。还说是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