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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斗兽-第1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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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眼角看着纳九爷微微点头,韩良品倒也没多客套,朝着纳九爷一拱手:“纳九爷,那我可就不讲究那么多场面规矩,叨扰了!”

瞧着相有豹双手捧着面条一一递到了长辈们的手中,韩良品这才双手接过了相有豹递来的面条,挥动着筷子狼吞虎咽起来。不过是片刻的功夫,韩良品已然风卷残云般将那一大碗面条扫了个净光,连碗底那丁点汤水都直着脖子灌进了肚子里。

拿筷子慢慢挑着面条,坐在议事屋子门口的严旭冷眼瞧着韩良品把那碗面条扫了个净光,却是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韩爷。您横是知道这四九城里,得有多少人听着阿傍爷的名头就恨得牙痒痒?”

转头看着坐在议事屋子门口的严旭、再瞧瞧始终斗一言不发的佘家兄弟俩,韩良品利落地一点头:“师父他老人家吃的就是这刀头舔血的饭,得手了吃香喝辣,失风了落魄丧身。那些跟我师父对上的人物,他们爱怎么瞧我师父都由着他们就是。当年我师父不惧他们,如今谁说我师父已然不在江湖道上行走。可依然还是不惧!”

斜挑着眼睛,严旭却是接口说道:“那韩爷也该是知道。当年四九城中有几家富户巨商,全都在私底下给阿傍爷身上挂过暗红?虽说后来谣传阿傍爷已然身死殒命,可那几家富户巨商倒是全然不信,阿傍爷身上的暗红数目也照旧挂着。这老话说得好,父债子还——韩爷,您就不怕。。。。。。”

嘴里漫不经心地絮叨着,严旭的眼睛却总是朝着韩良品刚刚放在身侧茶几上的面碗扫视着,枯黄焦黑的面孔上也都带上了几分显而易见的诡谲神情。

顺着严旭的视线看了看自己刚刚放在了手边茶几上的面碗,韩良品却是坦然笑道:“这大半夜的。饥肠辘辘之下有一碗吃食下肚,着实是叫人肚里暖、心头踏实!我说严爷,潜行里头有些规矩,我倒是也听我师父说过几句。入生窑不背门窗、不碰食水的江湖路书,我也多少记得。可今儿。。。。。。我可当真是实心上门相求,再没有一点儿敢欺瞒着火正门上下诸位的事儿!当真要是这事儿不成,那我韩良品也就只能豁出去一条命去报答我师父的养育之恩!左右不过一死。是把这条命搁在外边还是搁在这儿,倒是也差不了什么!”

紧赶慢赶地吃完了自己那一碗面条,相有豹却在此时接上了话头:“韩爷,您可也真别怪严爷对您诸多试探揣摩。这要是搁着您心里头琢磨,晌午还跟我这儿在斗牛场面上拼得非得要见个真章,可晚上就这么个架势上门求人办事。您不也得多加几分小心么?”

脸上蓦然闪过了一丝戾色,韩良品险些便要从椅子上跳起身子,可就在片刻之间,韩良品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身上绷紧了的肌肉顿时松弛下来。

抬手朝着纳九爷与相有豹抱了抱拳,韩良品的话音里显而易见地透着苦涩的味道:“纳九爷、相爷,老话都说子不言父过。更加上我是我师父一手养大的,原本我就不该说我师父半句闲话!可是。。。。。。我师父从来都是个独脚行天下的做派,这辈子也都没低头求过人,连带着我都不知道求人该是个啥模样!说句不怕得罪诸位的话,这要不是四九城里只有火正门能帮着我寻着我师父,我这。。。。。。求人的难处,如今我算是知道了!”

看着韩良品那为难得没辙的模样,纳九爷倒是着实有几分不忍的心思,却是拿眼睛朝着相有豹一个劲示意,自己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瞧着纳九爷朝着自己递来的眼色,相有豹沉吟片刻,方才开口朝着双拳紧握、眉头紧锁的韩良品开口说道:“韩爷,既然您能瞧得上我火正门这点调教玩意的手段,那这事儿。。。。。。我也就替我师叔做一回主,应承下来了!只是韩爷,您方才说是每隔七天,您就能从菊社手里收到一张阿傍爷亲手写的报平安的纸条,您是怎么知道那纸条就是用鸽子送来的?”

只一听相有豹答应了自己的恳求,韩良品顿时来了精神:“自打我师父落入菊社那帮家伙手里之后,我明里暗地的就对菊社上下的动静留了心!每回到了约定的日子口儿,我从菊社那帮家伙手里拿到的纸条,全都是卷成了个小纸卷,显见得就是塞在鸽子腿上装信件的小竹管里送来的。有几回我赶早盯在菊社外边瞧着,也还亲眼见过有鸽子飞进菊社里面,转眼的功夫就见着菊社伙计从他们后院鸽棚方向拿出来这纸条!”

微微点了点头,相有豹却又开口问道:“既然韩爷您能照准了约定的日子口儿接到阿傍爷报平安的纸条,那这回的纸条上头,到底是有啥不对劲的地方,才叫您着急成这样。非得紧着这几天的功夫,就要循着那鸽子落下的地方找到阿傍爷?”

伸手从怀里摸出来几张纸条,韩良品站起了身子,双手把那几张纸条递到了相有豹面前:“相爷您看,每回我师父给我报平安的纸条,上头写着的字儿都有暗记,每回暗记的地方也都有讲究。可是这回的暗记。倒是跟上回的一模一样,就连纸条上的字句也都一字不差。这就肯定是我师父出事了!”

接过了韩良品递来的几张纸条,相有豹仔细在灯下端详着那纸条上的字迹。可看了好半天的功夫,相有豹却并没能从纸条上看出丝毫端倪。

略作犹豫,韩良品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伸手指向了相有豹手中拿着的那几张纸条:“相爷您看,这纸条上的字儿是逢三断横、遇四缺竖。每回留下暗记的地方,都是下一回暗记起笔计数的位置。。。。。。”

从议事屋子门口的椅子上站起了身子,严旭捻弄着下巴上的几缕鼠须,伸着脖子看向了相有豹拿在手中的几张纸条。像是不经意般地低声说道:“做这暗记的法子,江湖道上倒是少见。可那些个走口外开票号的晋商票号账房,倒像是常拿着这法子在银票上头做暗记。要是没有晋商票号总账房的暗记本子比对着,谁也甭想仿照出银票上的暗记!我说韩爷,阿傍爷这手功夫,倒还真是江湖道上独一份了?”

坦然看向了满脸探究神色的严旭,韩良品很是干脆的应道:“严爷好见识!我师父早年间的确是在晋商票号里头当过账房。原本也没想着仗着一身功夫吃刀头舔血的饭。只不过。。。。。。误信他人,叫四九城里一位富户使了绊子,原本在晋商票号里的一成身股丢了不算,上门横赖要债的人还逼得我师娘抱着小师弟喝了盐卤!我师父在口外得了信,一气之下方才。。。。。。”

只是略作思忖,严旭顿时恍然大悟:“是那位四九城中做皮货买卖的乌古论乌爷吧?阿傍爷在口外坐下那么多买卖。也就这开张的买卖下手最恨,原来根子是在这儿,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了!”

微一点头,韩良品朝着兀自仔细端详着那些纸条的相有豹抱拳说道:“相爷,救我师父的事儿,自然不必火正门中诸位出手。只要火正门中诸位能想法子寻着菊社里传信那那鸽子落脚的地方,旁的事儿我只有分数!只求您。。。。。。哪怕是多过一天。我师父就得多遭一天的罪。。。。。。”

把手里那几张纸条轻轻放在了身边的桌子上,相有豹站起了身子,朝着满脸恳求神色的韩良品抱拳回礼:“韩爷您别急,这事儿估摸着真得要几天的功夫,我这会儿也只能是答应您尽速办理。除此之外,七天后那斗牛的场面。。。。。。。”

不等相有豹把话说完,韩良品已然抢先说道:“相爷您放心,这事儿我全听您招呼安排!只要是能在这七天之内把我师父给救出来,是让我一刀宰了那斗牛了事,还是在场面上让您赢个光鲜敞亮,都只听您一句话!可要是七天内找不着我师父落脚的地方。。。。。。相爷,我师父还拿捏在菊社手里的时候,我也有难处。。。。。。”

重重一点头,相有豹毫不迟疑地应道:“韩爷您放心,投鼠忌器的道理我懂,断然不会因为这个让您为难!眼下估摸着菊社里头的人物还得盯着您,您还得赶紧的回您落脚的地方。捎带手的。。。。。。这事儿没捯饬明白之前,咱们也不能老这么夜半会面,得约定个彼此传信的地方。。。。。。”

“四九城里有一家串街卖豆汁儿的,用的是铜锅煮豆汁儿,相爷您知道么?”

“。。。。。。满大街卖豆汁儿的不都是用铜锅?”

“这位不一样,他那煮豆汁儿的铜锅上头是一副簪花紫铜耳朵。就这位爷,以往是我师父搁在四九城里的坐地眼线。。。。。。”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八十四章 观敌了哨

脑袋上扣着顶破旧棉帽,身上还裹着件脏兮兮的棉袍,相有豹领着九猴儿打扮成了刚进四九城看热闹的外路人模样,坐在菊社对面的茶馆里慢悠悠喝着一壶高沫儿,有一口没一口地啃着凉透了的芝麻火烧,眼睛却全都盯在菊社店铺左近盘旋着的那十几羽鸽子。

四九城里的爷们,也甭管贫富贵贱,全都好找个乐子给自己消遣。

大栅栏左近的力巴一天挣下来一家人嚼裹的挑费,多出来的十几个大子儿不是扔进了戏园子、就是洒在了撂地画锅说相声的场子里。拉黄包车的车夫在四九城里街面上跑一天下来,坐在二荤铺子里一边揉着跑细了一圈儿的小腿,一边还不忘了叫二荤铺子的伙计替自己炒菜的时候格外掐两片嫩菜心儿,撩起衣裳擦干净了菜心儿上头的露水,这才把那菜心儿喂给揣在怀中葫芦里的蝈蝈。

更有一等穷门小户中的伶俐人儿,趁着春暖花开的时节上四九城外林子里寻了些野鸽子雏儿,在自己家里头房顶上拿着残砖碎木搭个鸽子楼,就这么养开了鸽子。

平日里嘴上省一口吃食喂着、身上减一件衣裳护着,再想辙寻一羽勉强调教过几天的领头鸽子压着阵势拢着群,小两年的功夫下来,这些个野鸽子也就养成了家鸽子。

要是这玩的场面小了,十几羽家鸽子收拢来的鸽子蛋卖给懂行识货玩鸽子的富户人家,运气好了就能赚会来一家人小俩月的嚼裹。真要是玩的场面大了,百十羽鸽子配上鸽哨、大早上就能巡城般遮了半边天。都甭管是卖鸽子蛋还是卖品相好的大鸽子,说不好一年下来家里人就能吃喝不愁、捎带手的还能在墙洞里存上几块大洋,着实算得上是养家消遣两不耽误的好事儿!

可这世上从来都是话分两头说,事打从头做。既然有穷门小户图个乐子还能捎带手的养家,那正经养鸽子图个乐儿的四九城人物更不在少数。

有那打从大清国的时候就在四九城中算得上富庶的人家,后花园里拿着松柏的木头搭起来三丈高朝南的鸽楼,出入口、活络门,观望台、串铃铛。窗、窝,栖格、食槽,盐土槽、滴水槽一样不能少,都还得是四九城里有名头的巧匠亲自动手整治出来的活儿才能入眼。

城外边田庄里头上等的水浇地里种着稗子、荞麦,豌豆、高粱,稻、麦、玉米都还得是打从四九城里老字号的粮食行里买来当年的,生怕陈粮叫鸽子吃下去败了毛色。

鸽楼左近搭一丈宽的石台。仔细放置些黄沙、黄泥,陈石灰、煤炭屑。碎蚌壳粉、碎骨头末儿,任由鸽子自己觅食,也好让鸽子克化那些吃下肚里的粮食。

暑天喂绿豆、青菜,冬天配蚂蚱、蝼蛄焙干捏成的荤食丸儿。专门备着的水缸里一天换两次玉泉山打来的新鲜泉水,夏天每天一次、冬天逢五、逢十的日子,还得专门找人伺候着鸽子洗澡,活脱脱就是拿着这消遣怡情的玩意当了祖宗伺候!

也甭管是刮风下雨的天气,每天早晚都有专门请来伺候鸽子的主儿掐着点儿拽响了串铃铛,逗引着那些个吃饱喝足、养好了精神的鸽子出笼活动一个时辰。等得那些个精心喂养的鸽子全都练得双翅有力、恋巢认家。这才慢慢带着那些鸽子由近及远地放飞出去,直到那鸽子能在百里开外认巢归家,这才算是当真把一羽鸽子调教成了能在人前露脸的玩意,身价也都像是钻天猴儿似的直上云霄!

搁在大清国光绪皇帝那会儿,有几家四九城里玩鸽子的大户人家闲来赌斗,把自己养着的鸽子装在马车里快马加鞭送去五百里开外,约好了三天后午时三刻放飞各家养着的鸽子。看谁家的鸽子先回巢中为胜。

原本想着,那些个鸽子要从五百里开外飞回巢中,怎么也得花费个两天功夫。可也就在那几家大户人家扎堆儿备了晚宴吃得酒酣耳热之际,几羽被带到了五百里开外的鸽子却已然各自回巢,前后也就差了那么一盏茶的功夫。

有了这么个能在人前夸耀的事儿托着底,四九城里玩鸽子的大户人家更是捧凤凰似的。把那些上等鸽子捧在了心窝子上。彼此间要相互淘换些能配种的鸽子都得先论交情、再掏腰子。这要是能拿着一对儿上等鸽子刚下出来的鸽子蛋当了见面礼,说不准都能凭着这份厚礼在四九城里寻一张坐地生财的金交椅!

伸着脖子咽下去一块凉透了的火烧,九猴儿看着茶碗里那泡得都没了茶色的高沫儿茶,苦着一张脸看向了坐在自己对面的相有豹:“师哥,您都领着我在这儿坐了一早上了,溜溜儿看了一个时辰鸽子在天上转圈儿,您这倒是在看什么呀?”

使劲咀嚼着冰冷的火烧。相有豹死死盯着在菊社店铺上空盘旋着的鸽子,漫不经心地朝着九猴儿应道:“都溜溜儿瞧了一个时辰了?我的九猴儿爷,劳驾您告诉我,这一个时辰您都瞧出来什么了?”

瞠目结舌地看着相有豹,九猴儿吭哧了半天,方才摇头应道:“不就是一群菊社里头养着的鸽子在绕圈儿,打头拢住阵势的那只鸽子还挂着鸽哨。估摸着是那鸽哨没收拾利落,听着叫人耳朵里都不舒服!再有旁的。。。。。。”

看着相有豹依旧死盯着那些在天空中盘旋的鸽子,九猴儿立马顿住了话头,转而朝着相有豹嬉皮笑脸地问道:“师哥,我倒是真没再瞧出来有旁的什么,那您。。。。。。您给指点指点?”

朝着天空中盘旋的鸽阵努了努嘴,相有豹曼声朝着九猴儿应道:“我哪儿敢指点您九猴儿爷?您就当我是说着闲话问您一句,这群鸽子一共有多少只?”

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九猴儿飞快地答道:“早数过了三遍,一共十九只,绝错不了!”

嘿嘿低笑着,相有豹伸手端起了自己面前的茶碗,轻轻啜了一口寡淡的茶水:“九猴儿爷,虽说门里还没仔细教过你们各种玩意的脾性,可这鸽子您寻常时也都是见惯了的玩意。您就没听过鸽性成双的老话?这一群鸽子里单出来的一只,算是怎么回事?”

也不等九猴儿答话,相有豹却又朝着半空中盘旋的鸽群一努嘴:“照着韩良品韩爷的说法,这送信的鸽子是七天才露一回面。可真要是稍微调教过的信鸽,一天下来飞一千多里地都算是稀松寻常。这要是按着折一半的时辰去算,那韩爷的师父就得叫菊社的人藏在几千里地之外!可眼面前这些个鸽子,一只只飞着的时候全都是乍翅垂爪的模样。怎么瞧着都像是寻常人家养着玩、大冬天的时候还能宰了下锅的肉鸽子!要说这些鸽子是信鸽,我可是说死了不信!”

紧盯着那些已然开始缓缓低飞的鸽子看了一会儿。九猴儿顿时点头低叫起来:“还真是!就那些年我住在破庙里头的时候,有时候饿极了也会半夜去掏人家鸽子窝。有些个鸽子身上肉多,一锅炖两只就够那些个小兄弟喝口热汤,瞧着也就是眼面前这些个鸽子的模样!”

探手在九猴儿脑瓜子上轻轻一拍,相有豹半真半假地嗔怪道:“这还没瞧出来,九猴儿爷您身上还真是有胎里带来的潜行本事,手都伸到人家鸽子窝里头去取活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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