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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斗兽-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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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旧是拿着家里头大把的银子四处厮混,为了名头好听,更为了仗着这些个名头朝家里要钱,冯六爷差不离是五行八作全都厮混一遍,拿银子买回来的头衔辈分更是车载斗量。当年在四九城里走一遭,差不离是个人远远见了冯六爷都要打招呼请安——都没人把冯六爷当个活人,都把冯六爷当作一座会走动、能喘气的金山!

就那时节,进戏园子得坐二楼的偏厢雅间,耳朵里听着锣鼓点一响,那从出将台口亮相的旦角儿指定是斜斜一眼朝着冯六爷先飞过去,这就立马能听见冯六爷吊着嗓门吆喝一声——好!

这之后,冯六爷身后跟班扔出来满把的大洋,立马就能砸得台上锣鼓班子的乐师们脑袋上冒出来几个青疙瘩!

酒楼那是说死不去的,想吃点啥了招呼一声,酒楼里的大师傅就得麻溜儿带着全套家伙什上冯六爷在四九城里置办的宅子上来巴结着!拿出看家手艺伺候得冯六爷吃喝舒坦了,少说都能用炒菜的大翻勺捧回去一勺大洋!一个月伺候冯六爷这么吃上七八顿,得来的赏钱都够在四九城里攒小半套四合院了!

衣裳那得穿瑞蚨祥的,鞋子必定要是内联升的,烟荷包不是绣像胡同里的头牌绣娘翠姐儿做的不戴,手上的古玉扳指那都得奔着大宋朝算年头。。。。。。

可老话说得好——乐极生悲!

还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冯六爷家里头先是遭了强盗洗劫,钱财损失还先不论,家里头人命就丢了好几条,连冯老太爷都在这场劫难中一命呜呼。在外面做着的几趟生意也都蚀了本钱,眼瞅着家里头境况就是一天不如一天。有几个无良仆人眼瞅着场面不对,也就扎堆耍了一出恶奴欺主的把戏,卷了家中仅剩钱财一哄而散!

家中断了供养,身无一技之长,冯六爷压根就淘换不来个饭辙。再加上平日里遍地洒金钱的用惯了手脚,在四九城里面置办下来的房产不出俩月就发卖了出去,就连身上挂着、戴着的玩意也都纷纷进了当铺行!

前后煎熬了小半年的功夫,冯六爷也就剩下了身上一身衣裳、腰里几个大子儿,进茶楼都叫不起一碗烂肉面充饥。。。。。。

眼瞅着这日子就得过不下去,往日里好得蜜里调油的朋友见了面也都装不认识,冯六爷正愁得没着没落的,却凑巧撞见个梨园行里刚进四九城的昆曲班子唱三天打*戏,不收一个大子儿敞开了大门迎客,好久都没能听戏的冯六爷自然顺着人流涌进了那家戏园子。

也是赶巧,那昆曲班子里的锣鼓班子手艺还算不得地道,开场一段‘急急风’的锣鼓点里愣是叫冯六爷听出了茬子。被人流涌到了戏台子跟前的冯六爷也是鬼使神差,指着那出了茬子的锣鼓班子亮开嗓门好一通教训,从打鼓的小鼓棒子该砸牛皮鼓上哪个点儿,到铜锣挂架的手势该是怎么个前翘后低,一通大忽悠下来,愣是把那锣鼓班子教训得闷声不吭,更把那戏班子的班主吓得从戏台子上跳了下来,打躬作揖地求着冯六爷嘴下留情,也好赏外路来的戏班子一口饭吃!

话里话外的一通周旋,再闹明白了冯六爷身上还挂着个梨园行里‘定’字辈的前辈身份,那外路来的戏班子班主还真以为是撞见了前辈高人。殷勤款待暂且不说,临了了还打躬作揖地在冯六爷那空荡荡的衣裳口袋里塞上了硬邦邦十块大洋,说是给梨园行里前辈的孝敬钱,更得多谢梨园行里前辈的指点!

猛不盯得了这么一回好处,早过得凄惨落魄的冯六爷脑袋瓜里猛地就开了窍——既然花钱买了这许多身份、辈分,那怎么就不能指着这身份、辈分挣钱吃饭,捎带手的还能耍个威风呢?!

用打从娘胎里出来之后最快的速度,冯六爷拿着那十块大洋给自己重新置办了一身能见人的衣裳,再寻了个还算是干净的小店好好睡了一夜,第二天就奔了匠作行里蒙得胜大鼓的地界。

乍一瞅那些个来匠作行里选得胜大鼓的枪兵,冯六爷心里头也着实是有些发虚。可在搬出了自己匠作行里的辈分、再指着那蒙德胜大鼓的牛皮开吹了之后,也不知是哪儿来的一股子劲头,冯六爷一双手指东打西、指天划地,楞就是把当场的百十来号匠作、主顾说得傻楞了一地。

临到头来,匠作行里辈分最老的那位师傅恭恭敬敬请了冯六爷坐了上座,捎带手的赶紧送上了一桌酒席,悄没声地还在冯六爷的衣兜里塞上了整整一封大洋!

将本求利一般,拿着这新到手的一封大洋把自己捯饬得愈发的像是前辈高人的模样。冯六爷在四九城里再次恢复了那吃香喝辣、威风耍尽的好日子,一天下来啥营生手艺都不用干,只靠着一张嘴找茬骂人吃饭,舌头底下能喷百万雄兵、横扫八荒六合!

可凡事都讲究个因果缘由,偶尔抽冷子去人家门户上打个秋风、讹点好处,没准还真能成事。但常年累月的指着这手段吃饭,那就是老话说过的,上得山多终遇虎!

有那心里头对冯六爷不服不忿的,人前没准还没法子,可背地里忍不住下点黑手,倒也是意料中的事情。

也不知道有多少回,白天刚在人面前摆足了前辈高人的架势。口袋里也揣着了多多少少的好处。可到了天刚擦黑,没准走在街上就有一条破麻袋从天而降,外加着大拳头、硬鞋底好一顿招呼。等打得冯六爷喊救命都喊得没了人腔,那麻袋片外面才传来幽幽的一句话:“再出来跟人面前装大个儿,打断你丫腿!”

接连挨了这么几顿好打,冯六爷心里头也多少醒过盹来。要是再这么无根浮萍似的有一杆子、没一杆子的瞎折腾,真要是哪天惹着了个气性大些的主儿,那自己闹不好就得是在永定河底下跟人论辈分了?

说来可巧,也就在冯六爷心里头又开始没着没落的节骨眼上,假和尚倒是领着白傻子找上门来,三下五除二的就跟冯六爷商量好了主意——要不不干,要干就玩一票大的,好一劳永逸!

火正门里掌门纳九爷虽说手上有活儿,可嘴头子上倒还真不算利落。只要是挤兑得纳九爷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乖露丑,那冯六爷也就能顺理成章的占了火正门里的场面,至不济也能在火正门里弄上一把椅子坐着!

就凭眼下火正门里这人来人往的热闹劲头,哪怕是朝着少了算,一天下来也能是十好几块大洋的进项。到时候甭说是见天儿吃香的喝辣的,哪怕是过上从前那遍地洒金钱的日子,那也是应有之意!

真要是火正门里有人耍手段、下黑手,那不还有个白傻子能抵挡一阵不是?那是怎么也不能让冯六爷再受皮肉之苦!

叫假和尚这一通煽动,冯六爷自然也动了些心思。下半晌朝着火正门里走过这一遭,靠着那辈分身份把火正门里归了包堆的骂过一遍,再讹了纳九爷在燕来楼里送上的一桌上好席面、跟着宽袍阁的醉杏姑娘好好票了一出《武家坡》,酒足饭饱心里美的冯六爷才回到自己新租下来的住处,也就一脑袋扎到了炕上睡了个香甜!

正把那神女会襄王的美梦做到了节骨眼上,也不知是从哪儿传来一阵阵爆竹的动静,生生的就搅合了在梦里正要揽着神女入红罗帐成就好事的冯六爷!

强撑着睁开了眼睛,冯六爷一边拿胳膊挡着扎眼睛的天光,一边哑着嗓门咕哝起来:“这他**是谁家大早上发丧呢?觉都不让人给睡踏实了。。。。。。”

嘴上胡乱骂着,冯六爷伸手抓过小炕桌上的茶壶灌了几口隔夜的冷茶,这才下炕趿拉着鞋朝着屋外走去,想要瞧瞧究竟是谁这么大清早的就扰人清梦。

也才走到了院子当间,从院门外已然传来了一声脆亮得像是画眉鸟叫般的吆喝声:“这是火正门前辈冯六爷下榻的地方么?”

只一听着透着恭敬意味的话茬,冯六爷顿时在院子里停下了脚步,轻轻咳嗽着清过了嗓门,方才提着一口气、拿捏着前辈高人的腔调朝着门外应道:“是谁在院外扰人清梦?冯某方才打坐静悟,正要略有所得,却被尔等搅扰了,当真可恶!”

应和着冯六爷那拿捏着做派的回应话头,从院门外传来的脆亮吆喝声中,更是带上了几分恭敬的意味:“火正门掌门人纳九,恭请火正门前辈冯六爷三日后赴火正门与火正门掌门纳九对坐论道,求冯六爷念在晚辈弟子诚心讨教,施教一二!”(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七十五章 纷至沓来



第七十五章 纷至沓来

从古至今,也不论是五行八作、何门何派,传功授艺教绝活儿的时候,差不离都是关门闭户、摒退闲人的做法。

就像是中药行里私下的说法——不说明白就是宝,说明白了就是草!

人都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真要是把些个五行八作中的关节、窍门嚷嚷得天下皆知,那还让不让靠手艺吃饭的人有活路了?!

也就因为这道理,只一听火正门堂口要大开门户,恭请前辈高人与火正门掌门人纳九爷当众比拼伺候玩意的绝活儿手艺,且都不说四九城里喜欢伺候玩意的爷们都炸了营,那就是闲着没事的各路场面上的人物,也都乱纷纷四处托人找门路,想要去火正门堂口里看看这份稀奇。

哪怕是看不懂门道,只为了能好好看看这场热闹,花钱托人也值当本钱了不是?!

也还算是火正门里张罗这事儿的爷们知情识趣、明白人心,知道四九城里多少好热闹的爷们都想着能见识这难得一见的场面,提早了三天就把这消息散了出去,也好让不少想瞧这场热闹的爷们有了转圜请托的机会。

都不必说,珠市口儿大街上巡街的段爷和戳杆子吃八方的熊爷是必请的,还得是在当中四正的摆上一张太师椅。

而在火正门里买了主顾牌子的爷们可都是火正门的衣食父母,更是不可怠慢。火正门里二十来号小徒弟早就手里头捧着大红描金的请帖一家家的送上门去,唯恐言辞不恭、礼数不周!

可就这么一算计下来,火正门堂口的大堂里可就没剩下来能摆几张椅子的地方了。眼瞅着段爷、熊爷打发人递过来的一大把条子,纳九爷索性牙一咬、脚一跺——想看看这场热闹稀奇的爷们,也都甭在火正门堂口里拘着了,半月楼后头那大院子宽敞,少说也能坐进去二三百号人,火正门包圆了!

这消息刚一传出去,满四九城里场面上走着的爷们没一个不挑大拇哥,夸一声纳九爷手面大、场面大、够讲究!

既然如此,那四九城场面上走着的爷们也不含糊,旁的忙帮不上,火正门里主顾牌子怎么也得弄一块挂在腰上。一来算是给纳九爷捧个人场,二来。。。。。。

到时候满坑满谷的人腰上面都有这么个玩意,您就好意思浑身上下光不出溜的戳那儿蹭热闹瞧?

就这么过了两天,好容易又到了掌灯时分,八个在门口迎客的小徒弟揉着腰杆子、迈着鸭子步蹭进了大门口,使出了吃奶的劲头关上了大门后,顿时一个个背靠着大门出溜到了地上。

从昨天大早上到傍晚掌灯时分,火正门堂口大门前就没断过人。刚开始那两个时辰,站在门口迎客的小徒弟多少还能照着约定的腔调吆喝着迎来送往,到了晌午时分,早把嗓门吆喝劈了的小徒弟早就顾不上注意什么调门,只求别把迎客的词儿吆喝错了就成!

连着两天这么辛苦下来,连去趟茅房都得一路小跑,捎带手的再从伙房路过时喝几口凉水润润嗓子。虽说伙房里谢门神家媳妇做出来的晚饭都是平日里小徒弟们最爱吃的葱花油饼,可迎门的这八个小徒弟全都是叼着油饼就打起了瞌睡。。。。。。

而其他的那些小徒弟也都没闲着,前后引领着那些找上门来要买主顾牌子的玩家在签房、押房里来回转悠,再伺候着那些早买了一等主顾牌子的贵客上诸位坐馆师傅或是纳九爷跟前订下个靠前的座次,鞋底子都已然磨薄了一层。

相比起这些个小徒弟,最辛苦的怕就是坐在签房里一天没挪窝的胡千里。

从早上天刚亮,急三火四上门来买主顾牌子的玩家就一波*地让小徒弟领着朝签房里撞。都不等胡千里起身见礼,那些火上房似的玩家立马就是一把大洋朝着桌子上一拍,另一只手已然伸到了胡千里的眼面前。

手底下笔走龙蛇的写出一张条子,再由着小徒弟带上那位拿了条子的玩家去押房找到谢门神,从谢门神手里取过了主顾牌子。得着了主顾牌子的玩家倒是高高兴兴出了门,可小徒弟也还得从谢门神那儿取过一张盖着半截记账戳子的纸条送回胡千里那儿,算是留底存根,也好晚上对账的时候用!

就这通手续,乍一瞧自然觉得繁琐无比,而且还透着一股子信不过旁人的滋味。可火正门里坐馆的几位师傅却全都是众口一词的认定了这番规矩——都说黑眼珠见不得白银子,与其到后来银钱账目上一团乱麻的时候大家扯皮生闲气,倒不如现在先小人后君子,一笔笔铁账记录下来,大家都图个踏实放心,胸中坦荡!

扒拉着算盘珠子,胡千里拿着手里头那支快要写秃了毛的狼毫笔在一张草纸上记下个数目,伸手把那草纸推到了桌子中间,哑着嗓门低声说道:“加上昨儿一天的账目,这个是总数!”

不算同样待在屋子里的相有豹,纳九爷和其他几个坐馆师傅都把脑袋凑到了那张草纸上,瞪着眼睛看着那数目字,不约而同地倒抽了口凉气!

估摸着其他几个人全都看明白了自己刚过写下来的那数目字,胡千里伸手取回了那张写着数目字的草纸,顺势便将那张草纸凑到了油灯上。

众目睽睽之下,胡千里一边把那点着了的草纸扔在了脚边,一边哑着嗓子朝纳九爷说道:“再有明儿一天,估摸着这数目少说还能再添三成!师哥,这事儿。。。。。。您得拿个主意!是把这些钱再存进花旗国的银行,还是。。。。。。”

犹豫了片刻,胡千里再次开口说道:“这事儿,其实我老早可就都琢磨过了!以往那些年关请过我做账的京城老字号,家家可都有藏大洋的钱窖。世道不稳,真要是有个着急的事儿,手里头那些花旗国银行的存单虽说还算是稳当,可架不住事急的时候,立时三刻就得能拿得出钱来对付!我琢磨着。。。。。。咱火正门里,是不是也得备上个钱窖?!”

嘬着牙花子,纳九爷犹豫着点了点头,却又微微地叹了口气:“师弟你说的这话倒是有理,可眼面前的急事,倒是后天该怎么过那一关?要说这位冯六爷,旁的本事没有,可毕竟当年也算得上是吃过见过的主儿,嘴头子上可也利索!真要是。。。。。。。”

不等纳九爷说完,坐在一旁的相有豹倒是毫不在意地笑着接上了纳九爷的话头:“师叔,这不是老早就说好了么?后天的场面上,您踏实在旁边坐着就成!这要是比拼旁的本事我还不好说,可光是耍嘴皮子。。。。。。您到时候就照着咱们商量过的来,保准咱们火正门平安无事,您也能踏踏实实地坐着这火正门掌门的金交椅!再说了,咱们也不是跟那位冯六爷单打独斗不是?”

话音刚落,屋外已经响起了九猴儿那略带着几分沙哑的声音:“师兄,您在屋里么?”

站起了身子,相有豹一把拽开了房门:“进来说话!”

低沉地答应了一声,九猴儿中规中矩地走进了屋子里,再照着平日里的礼数一一向纳九爷等人请安之后,这才朝着相有豹低声说道:“人都聚齐了,一共八家字号主事的,都在便宜居雅间里候着!门口我安排了四个机灵的小兄弟看着,有扎眼的人露脸的话,立马就能有人报信!”

微微点了点头,相有豹朝着九猴儿一呲牙:“这还真辛苦九猴儿爷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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