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兽-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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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深吸了口气,左之助胜政一边收拾着身边茶几上摆放着的那些个报纸、杂物,一边朝着门外的二管事扬声问道:“是谁?”
“是崇文门外德国善堂的克林德大夫!”
只一听这名字,左之助胜政顿时皱起了眉头,但却是无可奈何地扬声朝着侯在门外的二管事应道:“请克林德大夫偏厅稍候,我这就来!”
第一百一十三章 善人不善
打从八国联军祸害了北京城开始,先都不说皇宫大内里存了多少年的宝物都叫那帮子狗*的玩意抢走了多少,就连好些四九城街面上能上眼的稀罕物件,也都叫抢了个干净!
天子脚下、皇城根儿,没遭兵灾匪劫的过了小二百年,哪怕是从最不招眼的胡同里、寻一户穷到了根儿上的人家,没准床底下搁着的尿盆子都得是前明时候的玩意。
当年八国联军进了四九城,那些个茹毛饮血长大的番邦强盗打量着这辈子都没见识过的富贵场面,那眼珠子全都红得能点着了蜡烛!
挑梁的飞檐给撬了、影壁墙上的画给拓了、金鱼缸囫囵个的搬走,桌椅板凳朝着抢来的大车上玩命的搁,就更不提那身上还有裹着锦缎子被面,沉甸甸、鼓囊囊连走道都费劲!
等得抢了这么一通收兵回国了这么一吹,有那没赶上这一出抢劫的活儿、瞅着旁人手里那些个抢回来值钱玩意眼热的番邦强盗,自然后悔得直拿脑袋撞墙!
可再来抢一回,却又不知道攒齐整人马,还得等到了哪年?
也就有了那脑门子活络的,花几个大钱在各自国家买个大夫的文书、教士的虚名,打着传教、行善的名头再进了四九城!
连着好几场兵灾匪劫的下来,都不说是四九城中,中国地面上无端端多出来的孤苦孩童满坑满谷,全都是在街上当了伸手大将军,讨吃求活!
随便踅摸个门脸,把善堂的名号给挂出去,也甭管供奉的是耶稣基督还是圣女贞德,好赖不拘的收拢了几个街面上快饿死的孩子在善堂里打杂干活,管一口饭吃就行,这也就算是在四九城踢腾开了场面,有了个能出门见人走场面的身份!
当人面的时候,善堂里出来走动的那些个番邦洋人自然是低眉顺眼,手里头死死捏着挂在自己胸前的十字架。开口三句话,必定得吆喝一声耶稣基督,见着街面上讨吃求活的孩子,多少不拘的都得给上几个大子儿。逢着了番邦神仙过节过生日的时候,那更得开了善堂大门,只要有肯上门吆喝一声‘大慈大悲耶稣基督’的,立马就给人一件半新不旧的衣裳,捎带手的还能给半拉硬邦邦的干面包。
可私底下,就趁着这走街串巷、登堂入室、满世界吆喝着‘耶稣基督搭救世人’的功夫,一双眼睛早把四九城里大街小巷中值钱的玩意看了个通透。
踅摸个机会,或是欺负人家不懂的、花个仨瓜俩枣的大钱收了人家一件旧家具。回去照着书上面一对,正经是前明时候皇宫大内用过的玩意,哪怕是灾荒年间,论着掉到了底儿的实价,都能在四九城里换一间房!
或是勾连着些城狐社鼠、贪官墨吏,寻个莫须有的罪名把人家给坑得哭告无门。这时候再摆出来一副能帮着人平事、悲天悯人的面孔上门,言语间就一个意思——把那值钱的玩意麻溜儿的献给耶稣基督他老人家手下帮闲、也就是在您面前站着的这位洋和尚大人,耶稣基督他老人家自然就能保得您家宅平安!
要不然
您该是知道耶稣基督还有一傍肩是叫撒旦的?有不肯听耶稣基督他老人家白话的主儿,末了可就都得去撒旦爷他老人家那儿走一遭!
那位撒旦爷,可就跟街面上那些个城狐社鼠、贪官墨吏一样,都不是好伺候的主儿啊
就这么连咋呼带吓唬,外带着把人家家里人的小命捏在了自己手心,少则两天多则半月,那件人家祖传了多少代的稀罕玩意,也就成了耶稣基督他老人家在四九城里这位帮闲手中攥着的玩意了!
除了这些明面上行善积德、暗地里却玩命替自己捞好处的番邦江湖混混之外,还有一等医馆、善堂,倒是在四九城里很有些好名声!
也都是供奉着耶稣基督他老人家的画像、雕塑,也是说不了三句话必定得提耶稣基督他老人家的名头,可真要是有生了急病的病人、孤苦无依的孩子,这些医馆、善堂里的人物倒还真是尽心尽力照顾病人、抚养孩子。
等得那病人痊愈出院了,有钱的您随手给几个,没钱了人家医馆还倒贴给您两块钱、捎带着一再嘱咐要拿着这钱买点好吃的补养身子。
至于那些个被收养了的孤苦孩子,平日里都聚在善堂里读书念经。等得耶稣基督他老人家过生日的时候,善堂大门一开,那些被收养了的孤苦孩子穿着一水儿干净袍子,小脸红扑扑的整整齐齐站成了几排,张嘴就能唱出来几曲全是洋文的歌儿来——谁敢信搁在半年前,这些孩子可还是一个大字不识、在街头伸手讨吃求活的
就这架势做派,那都快赶上寻常大户人家的孩子了!
都不说四九城里那些寻常百姓,哪怕是数算着中国地面上的升斗小民来说,记人恩情、念人好处的规矩,从来都是认真讲究着的。
眼瞅着那几家正经救人、帮人的医馆、善堂是真在做善事,四九城里有不少得过人家恩惠的老百姓,也就自然而言的信了人家洋教。脖子上挂着个不拘金、银、铜、铁、木做的十字架,手里头恭恭敬敬捧着一本圣经,跟着那些善堂、医馆里的洋和尚主持做礼拜的时候,也格外的虔诚!
可差不离就从来都没人琢磨过——就照着那些个医馆、善堂里治病救人的挑费花销来算计着,都甭说一年、一个月下来都得是个听了叫人惊掉了大牙的数目。这也没见着那些洋和尚出去化缘,更没听说过有啥善心大户乐捐
那这些个医馆、善堂里治病救人的挑费花销,到底是哪儿来的?!
就有一位在善堂中得过好处、整好也在四九城里花旗国银行办差的小碎催,眼瞅着崇文门外善堂当家做主的克林德克大夫,每个月都上花旗国银行里领一笔款子做善堂用度,也就好心多嘴的问了一句克林德克大夫——就您这么个花销用度,您那大德意志国的善堂大老板,那不得心疼肉疼的?可别因为咱们这些个四九城里倒霉悲催的人物,把克林德克大夫您也连累得吃挂落?!
而且怎么您大德意志国善堂的大老板,非得用兜转着找花旗国银行来给您汇钱?这四九城里,不是就有您大德意志国的银行不是?这银行里来回的挑费,可真不便宜
而克林德克大夫听了这话,倒也是和和气气地跟人解释——我大德意志国的善堂大老板有的是钱,都是我大德意志国的大户善人乐捐的,您就甭担心这个了!我大德意志国的善堂大老板家大业大,也压根都不在乎这点银行里的挑费
就这么闲话几句之后没三两天,那在花旗国银行里办差的小碎催也不知道怎么就染了个伤风咳嗽的毛病,两天下来就过给了全家。请了克林德克大夫瞧过,也没见着病有好转。再有了个三两天的功夫,一家人全都活活咳血咳死在了家里。
再照着克林德克大夫说的,这一家人得的怕是肺痨恶疾。既然人已然都去了,那还是赶紧顾着活人的好——家当全都拉城外面野地里一把火烧了,屋子里也得洒上消毒药水,半年内住不得人!
眼瞅着克林德克大夫忙前忙后的替那碎催一家人操持着身后事,街坊四邻全都朝着克林德克大夫竖了个大拇指——甭说洋人里头没好人,这位克林德克大夫就是洋人里的活菩萨!
可等这事儿了结那天晚上,克林德克大夫屋里的灯倒是亮了一夜。有在那善堂里打杂的碎催说,隐隐约约听着克林德克大夫屋里传出来种滴滴答答的动静,生生的就响到了天明!
再过得几天,克林德克大夫再去银行里取善堂开销的时候,也就去了大德意志国在四九城里开着的银行。原本在花旗国银行里开着的账户也悄没声地结了,就像是那全家死绝了的小碎催一般,从此再无痕迹!
搁在善堂里那些个在四九城里厮混的碎催人物眼里,克林德克大夫当真就是个活菩萨般的人物。除了有时候喜欢板着个面孔、拿德国话朝着他那几个德国手下瞎嚷嚷之外,其他的时候克林德克大夫都算得上是不笑不说话的好脾性人儿。就连善堂里那些收养来的孩子们,有时候陪着克林德克大夫踢球玩,也敢照着克大夫脚底下使劲踹过去。眼瞅着大人孩子滚成了一堆儿,也都笑成了一堆儿!
这可就真想不明白怎么回事
为啥那些克林德克大夫从德国带过来的手下人,每回见了克林德克大夫,那蓝眼睛里全都是一副怯怯的模样?
善堂里的碎催人物想不明白,跟着克林德克大夫在四九城里厮混了差不离十年的几个德国人却十分明白——明面上的克林德克大夫是善堂里面主事说话的大善人,可骨子里,克林德克大夫还有个身份,德国国防军情报局少校!
要是再朝着仔细里分说,那克林德克大夫还有个身份——德国国防军特殊作战研究所病毒武器专家!
就这么一位披上白大褂就能钻实验室培养病毒、抓起鲁格手枪就能当街杀人的主儿
在他手底下干活儿,且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呢!
尤其是在克林德生气发火的时候
第一百一十四章 勾心斗角
坐在菊社店堂后面待客的偏厅里,闻着手边上刚泡上的雨前龙井芽冒出来的丝丝香味,眼瞅着周遭墙壁上挂着的那些意境幽雅的山水字画,克林德心头的火气总算是一点点降了下来!
从骨子里说,打从克林德在四九城里开了善堂以来,凭着在外面众所周知的善人名声,再加上走场面的时候入乡随俗的随和亲切,克林德想要在四九城里办成了的事儿,几乎就从来没出过纰漏!
在全世界军火市场上都滞销的7。63毫米口径毛瑟****,凭着克林德在几场宴会上明里暗里的小动作,一趟就卖出去小十万把,这还不算搭着卖出去的子弹数目。
几种刚刚研究出来的药物,在亚洲人种身上的实验也进行得有条不紊。反正每天,都有那么多穷得看不起病的人哭着喊着求善堂里施医舍药。趁着这机会给上几颗压根都没来得及进行毒理实验的药片,吃好了那些病人自然感恩戴德,吃死了那也是药医不死病、佛渡有缘人,自己得了命里该绝的毛病,且怪罪不到善堂的大夫身上!
十年功夫下来,只算是从克林德掌管着的善堂里边,就已经实验出来十好几种药物的疗效和禁忌,还一点都不带显山露水。哪怕是设立在德国本土的专用实验室,恐怕也都不如克林德掌管的善堂做得出色!
可就是从德国陆军情报部门下达了要跟日本人合作进行药物实验的命令开始,倒霉的事儿就没断过线!
先是交给日本人的情报员进行人畜交叉传播的病毒实验闹砸了锅。到现在都还没闹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才会叫那些平日里邋里邋遢的庄户人家在一夜间学会了防疫常识。不仅焚烧了染病的禽类,甚至还学会了利用生石灰进行大面积消毒防疫?
没等克林德把这口气顺过来,第二次的创口糜烂性病毒实验再次出了纰漏。照着那些日本人给出的说法,这又是一次无法解释的巧合。。。。。。
虽然从来就没指望过这些日本人能真正做成什么事情,但面对着这些日本人一次又一次的纰漏、一个又一个叫人听来就觉得火冒三丈的无赖般的解释,对于以严谨的工作态度处置一切事务的德国人来说,这简直就是。。。。。。。。。
当左之助胜政那张带着几分谦卑、几分故作神秘的笑脸出现在克林德眼前时,克林德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气力,方才忍住了自己想要挥拳痛揍左之助胜政的念头!
像是瞧出了克林德心里头百般不耐。左之助胜政还没等刚从椅子上站起来的克林德说话,已然朝着克林德拱手笑道:“尊敬的克林德先生,您大驾光临。。。。。。。”
耳中听着左之助胜政那一口纯正的京片子,克林德猛然觉得气不打一处来——自己在四九城里厮混了十年了,可一开口还是只能说那明显带着洋人味道的中国话。倒是眼前这办事没谱的日本人,才来了四九城里不长的功夫,一口京片子已经说得炉火纯青。再加上那刻意琢磨过的礼节做派,真要是出去装个中国人,估摸着绝少有人能瞧出破绽?
——这是在自己面前显摆他高人一等的渗透能力么?如果真那么有能耐。为什么交代在他手里的事情,却总是办砸了?
带着几分日耳曼人独有的倨傲。克林德微微朝着左之助胜政点了点头:“我想不必要的寒暄问候也就免了吧,我。。。。。。尊敬的左之助胜政先生!作为两个专业的情报部门派驻北平的情报人员,我想良好的职业操守与职业技能,才是我们所必备的!我来这里的目的很简单——请您告诉我,上一次我交给您的那些病毒,您是否已经按照我们的约定散布出去?散布后的效果如何?”
很有些尴尬地垂下了胳膊,左之助胜政斟字酌句地朝着克林德应道:“关于这件事情。。。。。。。恐怕有些小小的意外事件,导致了。。。。。。。”
带着明显的讥讽神色,克林德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左之助胜政的话头:“导致了您雇佣的那些病毒散播人员全军覆没?而剩下的、绝大部分的病毒样本还收藏在您的保险箱里?左之助胜政先生。我想我有必要提醒您,我们之间的合作是建立在双方的实力和能力对等的前提下的!但您一而再、再而三的在我面前展现了您、还有您领导下的情报人员们的。。。。。。我想想该怎么尽量客气些的措辞——无能?”
蓦地涨红了面孔,左之助胜政的心头也不禁涌起了一股怒气!
从与德国人的合作开始的那天,克林德在自己面前就摆出了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就好像是一个家财万贯的阔佬在施舍一个穷困潦倒的乞丐一般,在任何一件事情上都不会忘了体现他的优越感!
而为了从德国人手里截取一部分病毒、并将那些病毒和相应的疫苗送回日本进行研究,自己也不得不在克林德面前尽量放低了姿态。甚至是带着谄媚与逢迎与克林德打着交道。。。。。。
但越是这样,克林德在自己面前的表现也就越发的过份。已经不止一次的,克林德就像是菊机关里那些身居高位的请报主管一般,在自己面前颐指气使!
如果不是日本在病毒武器方面的研究实在比不过早已起步的德国。。。。。。
微微抬起了眼帘。左之助胜政扫了一眼挂在克林德身后的那幅山水画,微微地叹了口气。
就在那幅山水画后面的暗格里,藏着一支MP30冲锋枪。如果可以的话,真想用眼前这个该死的德国人。来试试那支德国造冲锋枪用来对付德国人时,是不是也有那么好用?
强忍着心头怒气,左之助胜政愈发地放低了姿态,朝着挺直身板站在自己面前的克林德和声说道:“请您原谅,我尊敬的克林德先生!对于这次意外,我想我们会尽快想办法进行弥补,同时尽快按照我们预先的构想,将这次实验进行下去!但是在时间上。。。。。。或许您会允许我们拥有更充足的准备时间?”
冷冷地看着比自己足足矮了一个头的左之助胜政,克林德毫不客气地冷笑着:“更充足的时间?好让您的那些属下把克扣出来的病毒样本和疫苗送去日本么?请允许我提醒您一个有关病毒武器研究方面的专业性、同时也是常识性的问题——所有的病毒样本和疫苗,它们的活性都并不太长。也正因为病毒存在这种致命的缺陷。我们才需要进行一系列的实验!如果我没猜错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