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五十年-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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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当然的成为了众人的焦点,一个秀才啜了口茶,忽然笑嘻嘻的问道。
连子宁一看,此人个子不高,一双小眼睛骨碌碌乱转,他名为宁斐,字子轩,跟自己是同岁同年。此人滑稽幽默,颇有智计,而且出身商贾,家境也颇富裕,平日里谁家揭不开锅的时候也常帮衬着,因此在这群秀才中威望很高。他虽然家境不错,但是人却和善,没什么架子,连子宁对他印象也很好。
连子宁道:“宁兄客气了,尽管请问。”
“嘿嘿,”宁子轩淫笑一声:“那婴宁既是狐仙之女,定然也是狐仙了,其真身,可是个狐狸?”
连子宁不知所云,道:“自然是。”
“那,嘿嘿,小弟看书时候时常就想,那在床第之间,这婴宁和王子服行房事的时候,又是怎么样一番光景?还有,这狐仙若是怀孕,孕期可和人类一般无二吗?最最让小弟好奇的是,这婴宁生下来的孩子,究竟是人是妖,亦或是半人半妖?这个,还望连兄为小弟解惑啊!”
第二卷辰字百户所总旗七十二解元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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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顿时起了一片低低的哄笑声,还有几个秀才讶然道:“哎呀,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小弟也在惊诧这个问题呢!”
“是啊!这还只是个狐仙,那以后若是个蛇妖怎么办?”
“若是熊精呢?”
“子采兄此言差矣,想那熊精是何等粗苯愚蠢之物,又岂能化作一个女子,定然是昂藏大汉才是,胯下之物雄伟非常,如那嫪毐一般……”
连子宁顿时一头黑线,尼玛,这帮都是什么人呐!
这时,楼梯口忽然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众位贤弟怎么这么高兴啊?可说出来让为兄也乐呵乐呵?”
话音未落,楼梯口便是走上来几个人,为首的是一个大约二十四五岁的年轻人,身材瘦长,穿着一身极为华贵的蜀锦长袍,还算是仪表堂堂,只是脸上那一抹傲气,却是怎么着都掩不去的。
他旁边,还跟着一个女子,那女子一身素白,乌黑的长发垂到腰间,怀里抱着一张古琴,脸上带着面纱,看不真切面容,只是让人感觉一双眸子冷冰冰的。
在他们两个身后,就是邱少琴那几个迟到的秀才。
邱少琴上笑道:“来,诸位,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孙挺孙师兄,这位师兄可是正德四十七年顺天府乡试解元郎啊!正是咱们的前辈,这一次能请到他来,可是咱们的荣幸。”
此言一出,众秀才们顿时是发出一片抽冷气的声音。
解元郎,堂堂一省乡试第一名,在民间那是被一般老百姓目之为文曲星一般的存在,而在读书人中,解元也是一个不可企及的神话。
中了解元,甭管其它如何,那学问定然是一等一的。
这可是众人仰望的存在啊!
连子宁叹了口气,邱兄,你可真是好心办坏事儿,这位以来,你让咱们怎么能放得开?
果然,二楼的气氛立刻就变得拘束起来,众人都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干什么好。
连子宁正要说话,那位解元郎却是个自来熟,摆摆手,笑道:“列位都不必拘束,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为兄前来就是为的凑个热闹,哈哈,可不敢惊扰了大家。”
他转向连子宁,上下打量了一番,道:“你就是连子宁?”
连子宁起身道:“正是在下,请孙师兄指教。”
孙挺淡淡道:“你那本子我也看过,倒是还凑活,只是须得记住,咱们读书人,终究还是读圣贤书,货于天家才是真道理,那些微末小道,就不要贻笑大方了。”
场中顿时为之一静,孙挺这话说的虽然是劝诫的意思,但是话里头的那股不屑和讽刺,是个傻子也能听得出来的。
连子宁抬着头,看着孙挺的眼睛,他看到了对方眼中一闪而逝的敌意。
连子宁心里一哂,心道尼玛,老子认识你是那根儿葱啊,你看老子不顺眼?
他心中微怒,脸上却是没表现出来,忽然想起来一个关于这孙挺的传闻,便笑道:“孙师兄教训的是,小弟谨受教了。”
孙挺见他服软,心中得意,正要说话,却听连子宁幽幽一叹,道:“只是,哎,小弟也是没办法啊!小弟可没有一个当刑部侍郎的爹,即中不了解元郎,也没有那许多的银子在胡姬楼彻夜买醉,甚至家里都穷的揭不开锅了,只好靠写话本儿为生,哎,人穷志短马瘦毛长,真是没办法啊!”
“你!”孙挺的脸立刻就黑了。
“扑哧!”秀才中不知道谁笑了出来,再看看众人,也是一脸憋笑憋得很辛苦的样子。
就连孙挺旁边的那女子,嘴角似乎也勾起了弯弯的弧度。
原来,连子宁说的话,却是能牵扯出一段说道来——这孙挺的父亲,正是当朝刑部侍郎孙言之大人,这位可谓是顶尖的官二代了。因此民间一直有传言,说他能中这解元郎,和他爹是脱不了关系的,而最有利的佐证就是——那一年的顺天乡试监考官阅卷官,都和孙言之关系匪浅,不是门生,就是故旧。
而这位孙挺孙解元,在考完了顺天府的乡试之后,立刻就是把号称京城第一的青楼胡姬楼包了下来,在里面狂欢滥饮了整整三天三夜,结果是被人从里头抬出来的,从胡姬楼出来,直接就送到了太医院正李大人的家里。据说是这位爷在胡姬楼中以一挑四,而且对手都是金发碧眼儿的大洋马,结果自然是不敌,这位公子一怒之下竟然连吃了十枚虎狼之药,结果虽然是把把几头大洋马干的哭爹喊娘,但是也把自己给搭进去了——据说最后那儿都往外射血了!
幸亏太医院正李大人妙手回春,这才保住了一条性命,饶是如此,也是将养了年余才缓过来。
这两件事儿,在座的基本都听说过,一听之下,顿时是会意,不由得暗道这位连相公也真是嘴上不饶人的主儿。
孙挺孙解元的脸色黑的几乎要滴出水来一般,这两件事儿,都是他毕生引以为最大耻辱的。
他少小聪明,师从名家,所以本身的文章气度雄浑,格局端正,用典考究,算得上是一等一的好文章,中解元也是应有之意,但是市井之间的传闻,却是把他能中解元归功于他父亲的权位,这一点让他很是不忿,但是又没法儿解释,越解释反而越乱。若是说这传言打击的是他的心灵,那么胡姬楼那档子事儿刺激的就是他的身体了,那一次之后,他的那方面功能急剧下降,几乎现在还有些不举。
连子宁这两句话,无疑是把他最疼的伤疤揭开,然后往里面狠狠的撒了一把盐。
而最让他愤怒的,却不是这一点,而是——我堂堂解元郎说你两句怎么了,你怎么就敢还嘴?在他这等从小被捧起来的天之骄子想来,被自己训斥两句,眼前这个穷酸秀才就得乖乖儿的受着!
他脸色已经是变得一片铁青,脸色狰狞,一双眼睛里面满是怒火和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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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子宁却是笑吟吟的,云淡风轻的向他拱拱手,笑道:“解元郎如此看着小弟作甚,小弟可不是胡姬楼的姐儿,啊?难不成孙解元竟然是个好男风的,出门左拐前行三百七十步就是个相公堂子。”
那些秀才们终于忍不住,一个个都是哈哈大笑起来,连子宁这话说得忒也阴损,不过,也真他妈解气啊!让你孙解元鼻孔朝天,让你有个刑部侍郎的老爹,让你能把胡姬楼包下来三天!活该!
仇富心理无疑在每个时代都是有的。
二楼靠窗户的一个雅座,这里并非是包厢,不过就是拿屏风一挡,大略的阻挡声音和人的视线罢了。
屏风的缝里,一双黑漆漆乱转的大眼睛收了回来,小青忍不住轻笑道:“小姐,这,这家伙,说话真是口无遮拦呢,什么话都说!”
戴清岚也是掩口轻笑,她原先还只觉得连子宁此人相貌好,文采好,能被老爹看中,想来人品也是不错的,却没想到,他竟然还有如此幽默的一面。
“小姐你看那,那位孙挺孙解元脸黑的跟锅底一样呢!哼,活该。”小青一脸都是解气:“上一次他邀请你去参加那什么劳什子的燕山诗会,一脸鼻孔朝天的模样,让人看了就气不打一处来。不久仗着有个刑部侍郎的老爹嘛,活该被这家伙气死。”
“别乱说。”戴清岚轻声道:“我倒是听爹爹说过,这孙挺是个真有才学的,倒不是完全考了孙大人的裨益。”
“啊?”小青眼珠子咕噜噜一阵乱转:“小姐你不会是看上这孙挺了吧!也是呢,这位长的也好,又有才学,还是解元郎,出身也是煊赫,到也配得上小姐你呢!”
戴清岚只是淡淡一笑,颇有深意的看着她:“你这个小丫头,拐弯抹角的试探我?”
小青赶紧摆手:“没有,没有。”
“放心好了!”戴清岚幽幽一叹:“我心里明白得很,像是孙挺这种人,我是不会看得上的。”
“什么放心好了,小姐你说什么怪话啊!”小青扭扭捏捏道:“我可听不懂。”
那孙挺咬牙切齿一阵,他终究也是官宦子弟,从小耳濡目染,很有些心机,脸上的怒意竟然很快就消失不见了,换成了一抹深有意味的笑意,他拱拱手:“连师弟这话说得倒是实在,只不过嘛,孙某这个解元郎是怎么来的,日后自用公论,就不劳连师弟挂心了。只是,连师弟你还得照顾好自身才是啊,师兄我听说,下一届顺天府乡试的主考官,乃是刑部云南清吏司郎中马桂马大人,嘿嘿,到时候,若是连师弟你能高中,为兄的,定然再把胡姬楼包下来三天,供诸位好好乐呵一番。”
说罢,他那阴冷的眼神儿便是往诸位秀才的脸上扫了一圈儿。
顿时又是一静,所有人的笑声都被噎进了肚子里,再也没有一个人敢笑出声来,脸上的表情也僵直了。大伙儿这会儿才是猛然醒过来,眼前这位,虽然是个还没当官儿的解元举人,但是他老爹,可是当朝大佬,手握重权,门生故旧无数。人家要是真有心想算计你,你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而刚才孙挺所说的那番话,话里话外威胁之意已经是暴露无遗:你们可得想好了,今个儿,要是让我不舒坦,我让你一辈子不舒坦!
“好了!”孙挺很满意自己的话引起的效果,微微一笑,道:“今儿个算是为兄的扰了众位的兴致,在这儿给诸位赔罪了,店家,把你们这儿最贵最好的菜都端上来,今儿个算我做东。”
那小二刚才见形势不对,缩在一边也不敢言语,此时见孙挺发话,赶紧一甩手巾,吆喝了一声:“哎,好嘞,您老稍待!这就给您端上来!”
连子宁倒也是无可不可的,既然有富二代抢着付账,吃白饭岂不是更爽?
“孙解元好阔绰的手笔,小弟今儿可是沾光了。”一个秀才拱手逢迎道。
“那是,听说孙解元写的一笔好柳体,做的一笔好文章,被当今杨阁老目为第一才俊,咱们待会儿还要好好讨教一番才是。”
“是啊,能高中解元,孙师兄那才学定然是真真的,刚才孙师兄说得好,圣人大道才是我等的本分,有些微末小道,着实就是拿出来贻笑大方啊!”
一开始这些秀才们还有些不好意思,有了带头的之后,赶紧都是一个个的都去寻孙挺套近乎,生怕去晚了就错过这个机会了。有的那大方点儿的,还歉意的向连子宁拱拱手,有的那心性凉薄的,话也不说一句就溜过去给孙挺拍马了。更有那没脸没皮的,已经开始拿连子宁当垫脚石了。
孙挺得意洋洋的瞟了连子宁一眼,在他旁边的桌子上坐了,那些秀才赶紧也跟了上去,顿时一桌子就做的满满登登的。
那素衣女子看看连子宁,再看看孙挺,再看看那些正在阿谀如潮的秀才们,眼中露出一丝不屑来,找了个靠窗户的座位自坐了下来。
雅座里,小青看的目瞪口呆,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些被民间尊敬,颇有口碑的秀才们,竟然都是这样一帮子人,一个个竟然是如此的丑恶。
“小,小姐、”小青涨得满脸通红,道:“这些人,怎么这么无耻,这,我咋看着跟咱家的哈巴狗似的,就差没摇尾巴了!”
戴清岚悠然一叹,看见了吗,这就是这些人的嘴脸,我就是因为早就知道这一点,所以,才觉得他,格外的可贵啊!
她一双美眸盯着连子宁,你,会让我失望么?
转眼间,连子宁这一桌已经是走的没几个了,他倒是也没动气,只是在感叹,也只有在更大的压力的压迫下,才能真正看出来一个人的本性到底如何啊!连子宁也看清楚了这些人的本性,反正他现在已经踏入了武官行列,和这些人估计也没什么交集了,倒也是看的淡了。
自己这一桌,除了自己,还剩下了两个人:宁斐宁子轩,邱少琴。
第二卷辰字百户所总旗七十四画扇仙子寇白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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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璧,这一次,真是抱歉!”邱少琴满脸惭然的向连子宁抱拳道:“我和那孙挺不过也是一面之缘,大街上见了他问了起来,结果就一定要来看看。哎,为兄实在是对不住你,好好的一档子事儿,闹到了这个份儿上,真是……”
“无妨。”连子宁笑着摆摆手:“我是真没放在心上,清泉兄,你若是想过去就过去便是,我不会怪你的。”
邱少琴一张方脸涨的通红,怒道:“城璧你把为兄当成什么人了,为兄岂是那等阿谀逢迎的小人?”
连子宁赶紧道歉。
他又问宁斐为何不去,宁斐只是淡淡的说了三个字:“不喜耳!”
戴清岚微微颔首:“胸襟算是开阔。”
她忽然感觉这样的方式很新奇,自己躲在这儿,看得见他但是他看不见自己,而自己就这么静静地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看着,看着,看这个人,到底值不值得?
四海楼的厨子还是很给力的,没一会儿,小二就流水一般的把饭菜送了上来。
那小二也是个极为势利的,这等人眼尖,从刚才的那一番对话,已经认出了眼前这位是刑部侍郎的公子,顺天府的解元郎,当然要上杆子巴结。于是上完菜之后,众人很诧异的发现,孙挺那一桌满满的上了一桌子的山珍海味,美味佳肴,而连子宁这一桌,则是只有三个菜——一个萝卜条,一个拌苦菜,一碟老黄豆。
连子宁顿时大怒,拍案而起:“小二,过来!”
那小二皮笑肉不笑道:“您老有何贵干?”
连子宁指着桌子:“怎么回事儿,就这么仨菜?难道这就是你们四海楼最贵最好的菜?”
那小二立马叫起了撞天屈:“哎哟,您老人家说的这是什么话呀,刚才解元郎说是上最好的菜,可没说是给你这桌儿啊!”
临近桌子上顿时响起了几声低低的嗤笑,一个声音道:“哎,真是斯文丧尽,斯文丧尽啊!丢尽了我等读书人的脸面。”
孙挺抱着胳膊只当是看戏。
“胡说!”连子宁一拍桌子:“你分明就是瞧不起解元郎,生怕解元郎没钱付账最后赖账亏了你的买卖,所以才只肯上一桌!对不对,嗯?你胆敢瞧不起孙解元,我看你这是找打!”
说罢,冲着孙挺一拱手:“小弟说的是不是,啊,孙解元?”
孙挺躺着也中枪,不过他让连子宁给一番挤兑,也没话说了,总不能说自己真就是没钱付账吧,只好捏着鼻子认了,一挥手:“给这几位也上一桌儿一样的。”
连子宁坐下,宁斐低声道:“连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