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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7章

正德五十年-第4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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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子嗣繁多,而且除了谷王有一阵子坐镇宣大之外,其它的皇子,都是未曾外放,只在京城建了王府,居住于此。

几十位皇子的王府啊,可是把工部和户部的官儿们给难坏了,若是一板一眼的按照祖制来的话,一座王府的造价,绝对下不来三百万两银子!今年这个皇子成年了要建王府,明年那个成年了,有的倒霉的年份儿说不得就得好几个一起成年,当真是让人愁煞了。

皇帝又是个抠门的,只肯在内孥中支取极少的一部分,因此没得法子,一商量,一块儿上了折子,必须得削减王府的规格。

折腾了许久,终于是定了下来,将王府规格削减了许多。因此除了正德最为宠爱的福王府之外,其它的王府都是相当于是缩水穷人版。

饶是如此,潞王府也是占地足有三百余亩,墙高两丈八尺许,蜈蚣木镇压,上覆琉璃瓦。

进入城中有三组正殿,基高六尺九寸,依次为承运殿、圜殿和存心殿。其得名乃是因为朱元璋反复告诫亲王们能睹名思义,承担起藩屏帝室的任务。前殿承运殿最高大,阔达十一间,是整个王府建筑的主体,也就是俗称的银安殿。紧接着是圜殿和存心殿,各阔九间,其整个格局与紫禁城太和、中和、保和三大殿很是相似,此处乃是谷望举行庆典和行使权力的场所。

所有宫殿都是窠拱攒顶,中画蟠螭,饰以金边,画八吉祥花。殿中的座位用红漆金蟠螭,挂帐用红销金蟠螭,座后壁则用画蟠螭彩云。正门、前后殿、四门城楼,饰以青绿点金。殿门庑及城门楼皆覆以青sè琉璃瓦。亲王宫得饰朱红、大青、绿,其他居室止饰丹碧。

承运殿两庑为是左右二殿。自存心、承运,周回两庑至承运门,为屋百三十八间。殿后为前、中、后三宫,各九间,宫门两厢等室九十九间,凡为宫殿室屋八百间有奇。廊房饰以青黛。此外还有顶门楼、庭、厢、厨、库、米仓等共数十间。社稷、山川坛位于王城内的西南,宗庙位于东南,位置与紫禁成相同。

这会儿王府的后花园儿里,也很是热闹。

园子里的树木,除了寥寥几株常绿的之外,都是干枯凋零,本是不美,而这会儿上面却是系了许多绸缎建成的红花绿叶,再加上灯烛辉映,仿若是真的一般,平添了几分喜气。

园中有荷花池,荷花池中有小岛,九曲廊桥通了上去,上面建了一座很是不小的戏台子,这会儿敲锣打鼓,热闹非凡,台上有角儿,正在依依呀呀的唱着。浓妆艳抹,吴语依音哼唱着缠绵徘恻的曲调,水袖青衣舞动着失魂摄魄的姿态。

而在台下,则是搭了彩棚,挡住了周遭的风,里面又是放置了许多的暖炉子,因此虽是刚出正月的寒冷天气,这里面却是暖融融的,也不憋闷。

彩棚里面摆了许多的八仙桌儿,上面却是放着不少这个年节很少能见到的新鲜的瓜果菜蔬,甜点茶水之类的,桌子上基本上都有人,却都不多,彩棚里也不过是二十来人而已。

能坐在这儿的,自然都是潞王府身份极高的人物,基本上都是女眷,一个个穿的很是郑重繁复。

坐在最前面主位上的那一桌儿,却是只有两个女子。

主位上那个,大约三十许人,肤sè白皙,曲线柔和,不算是多么漂亮,但是却是给人一种很温和的感觉。

这位,便是潞王妃了。

潞王妃是贵家女出身,老爹是国朝勋戚,超品的侯爵,生平最爱看戏,每rì打底儿一场,从无间断。这位王妃从小没啥别的爱好,就是打襁褓里起就被老爹抱着在戏台子前头长大的,因此年岁不大,却是老戏骨了,什么戏目桥段,说起来也都是头头是道。

大明朝的风气,虽说是理学大兴,礼教大防,但其实并不是很封闭,像是戏班子里头,便就是有男有女,虽说男的居多,但还是有不少女xìng名角儿的。

饶是如此,像是潞王府这等人家,自然也是规矩森严,而且把这戏班子往自个儿家里头引,也是风险颇大。这唱戏的男子,多半是容姿俊美的,俗话说姐儿爱俏儿,这长的漂亮的男人,天然就对女人有了吸引的优势,尤其是那等富贵人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偏偏男主人又未必床上多么勇猛因此很是引得后宅中的女人yù求不满,干柴勾动了烈火,就更容易出事儿。

当然,漂亮男人不但女人喜欢,男人也喜欢。大明朝达官贵人最爱玩儿兔子,乃是社会时尚,不少戏班子里面唱旦角儿什么的戏子,都是兼着兔子的职业,唱完戏了就给领到房中,来一曲玉兔雌伏,吴刚捣杵,所谓三扁不如一圆,××××赛过神仙,走旱道自然也是别有一番风味儿。只不过,这戏子再怎么兔子,也是男人,男人进了后宅,可就跟狼进了羊圈一样了。

前两年霸州那边儿便出过一个大事儿,当地有一个戏子,生的是肤sè柔美,软若无骨,比女人家还女人,唱腔也是极好,水袖舞的乃是一绝。自然是在当地极受追捧,乃是不少权贵人家的座上宾,结果给他趁着机会勾引了不少良家女子,未出阁的黄花闺女儿。那贵人骑他,他便骑那贵人的妻妾女儿,结果一骑二骑的,就骑出事儿来了。

霸州通判家那还未出阁的女儿让他给玩儿了几次,竟然是珠胎暗结,这戏子也慌了神,买了虎狼之药让她服下去,结果当即便是大出血,生生把这姑娘家给害死了。这般事情才即败露,这戏子也被生生的烧死,后来这事儿传到了京城,各个高门大宅,就更是避讳。

潞王妃又不是得宠的,也就是借着潞王寿诞的年节,方才能请个戏班子进来。

而坐在他旁边的,却正是寇白门。

被从孙言之府上送到潞王府,本来以为此生无望,结果又接着摇身一晃变成了李香君,要被送进宫中。

连番遭此打击,却似乎对寇白门并无太大的影响,只是整个人,越发的变得清冷了,她静静的坐在那里,一袭雪白的衣裳,头发散了下来,更是显得整个人肌肤如玉。美人如玉,美玉生香,她就好像是一朵空谷幽兰一般,高洁而超然物外,和这周围的热闹喧哗,格格不入。

她的脸是淡漠的,眼也是淡漠的,虽然似乎是瞧着不远处的戏台子,但是眼神却是有些空洞。

潞王妃侧头瞧了她一眼,心里暗自叹了口气。

她却是那等很温和的xìng子,也是随遇而安,潞王不待见她,她也不争宠,也不挑事儿,反正靠着娘家的势力,便是潞王再怎么不愿,她也是这个府邸的主人,谁也欺负不得她去,便也打算就这般过了一辈子了。这人一看开了,没那么大火气,这脾气自然就变得好许多,她也觉得寇白门这女孩儿可怜,因此入府之后,也是对她多方照顾。这次更特意请了她来听戏,便是为了纾解胸怀。

她冲着寇白门微微一笑:“妹妹,要说入宫,可是多少女子求都求不来的好事儿呢。再说以你的身份,圣上都下了旨意了,蒲一进宫,规格定然就不会低了,说不得一上来便是才人之类的封号,也是荣耀。”

寇白门微微一怔,似乎方自回过神来,她听了潞王妃的话,眼中闪过一抹感激,低声道:“多谢姐姐了开解了,反正小妹这一声所伴,唯有古琴而已,进了宫中,若要我便要我,若不要我我便弹琴自娱,若要杀我,正巧我也不愿意多活了,尽管下手便是。这辈子,便这般过去,又能如何?”

声音淡淡的,却是透着一股绝大的凄凉和悲哀。

一入宫门,此生再无相见之期。

哀莫大于心死。

潞王妃听了,心里一哆嗦,还要再劝,却是忽然怔住,心中也是涌出一抹难以言喻的哀伤,却是想到了自己这一生,所托非人,就此终老,又有什么资格说别人?

幽幽一叹,也不再言。

说话家这出儿戏已经完了,却是一个穿着青衫秀才打扮青年走上台来,正是这王记梨园的班主王秀才,他团团做了个罗圈儿揖,笑道:“列位贵人,为了给潞王爷庆寿,咱们特意编排了一出儿戏,却是最近咱们大明朝一桩大喜事,正所谓家事国事天下事,潞王爷乃是天潢贵胄,正是cāo心国事天下事的,这戏,便应个景儿,博您列位一声彩!”

这番话却是说的漂亮,潞王妃也是微微颔首,吩咐一边的侍女道:“赏!”

那侍女应了,吩咐下去,然后便是一连串的喊:“娘娘有赏!”

少顷便有下人抬着个大箩筐,那箩筐足有半人来高,跟个大鼓也似,里面装满了铜钱儿和散碎银子,几个下人便是捧起来往戏台上撒去,一边撒一边拉长了声音喊:“娘娘赏钱喽……”

那些敲锣打鼓的,说唱逗乐的戏子们纷纷出来争先恐后的捡拾,闹哄哄的好一阵儿方才算完。

这王秀才退回后台,那戏叮叮当当的开锣了,细细一看,那王秀才果真没有说谎,这出儿戏,却原来讲的乃是最近京中疯传的一件大事——武毅伯大破拐子马!

虽是武戏,却是让王秀才改的颇为的有趣,各种插科打诨的时不时的出来笑闹一番,那女真人更是给刻画的丑恶愚蠢,时不时的让人莞尔一笑,却也是看的兴趣盎然。

只是寇白门看了一会儿,却是只觉得心中憋闷的难受,更是一阵阵的绞痛从胸口传来,不由得捂住胸口低低的哼了一声。

被她强自压抑下去的情绪,瞬间便是不可遏制的爆发出来,让她一阵目眩神迷,浑身崩乱。

“连子宁,你在哪里?此时的你,可知道我的处境么?可对我,这个从来把你放在心间的人,有过一点点儿的怜惜?亦或是,你根本,从未把我放在心上?”

“难道这一切,都是我的痴心妄想?可是当rì,你为何,又要写下那一曲,人生若只如初见?你可知道,从那rì起,我的心,就已经不是我的了?”

“我就要进宫了,这辈子可能都再也见不到你了,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哪怕是能见你一面,我便是死了也甘心!”

潞王妃见寇白门面sè煞白,忙问道:“妹妹,你怎么了?”

寇白门喘了口气,告罪道:“姐姐,小妹身子不适,想先回去歇息。”

潞王妃也不是傻蛋,想起她和连子宁的那一番传言,暗自唏嘘,颔首道:“妹妹且先回去吧!”

寇白门道了谢,小樱扶着自回了自己的住所。

而这会儿,潞王府的西侧门儿处,邱大兴正焦急的走来走去。

这儿很安静,大部分下人都出去戏台子那儿凑热闹去了,就连四处都有的灯笼,在这儿也是有寥寥的三五个,到处都是幽暗的黑。显然连主人家都觉得在这儿放点什么是浪费,事实也正是如此。这里乃是厨房的所在,王府的厨房做出来的饭菜很香,不过庖厨之地,味道可就很不怎么样了,再说做饭产生的大量的生活垃圾都是扔在这儿,搞得这儿很是脏污,而且后院墙外头还有一条经年不断的臭水沟,也是让人掩鼻而过。

这西侧门儿,拉大粪的大车,运送肉菜的车,乱七八糟的都从这儿经过。

后门开着,能看到外面空空如也的街道。

几个下人提着灯笼跟在邱大兴后面,一个素rì里混的相熟的笑道:“邱大人,左右也是等,何必这般着急?你在那儿戳着还受冻,上咱们这儿来避避风也好。”

“你知道个屁!”邱大兴回头没好气的骂了一句:“老子是堂堂的王府典仪正,可不是那典膳正,这本来是不归老子管的,若不是跟那孙王八打赌赌输了,才不在这儿喝风受罪!若是换做往rì,咱现在早关了门了,还等他们?nǎinǎi的,偏生今rì大摆流水宴席,府中的存储都用的七七八八了,若是今rì那些贱骨头们不来,明rì贵人桌上少了那些新鲜小黄瓜儿,怪罪下来,倒霉的还是你们!”

他又是抻长了脖子往远处看了看,怒道:“他娘的,还不来,再不来这店里都关门儿了。”

众人都知道他乃是个烂赌鬼,都是一阵讪讪的笑。

他们却是不知道,邱大兴手心脚心儿里面,都已经是开始冒汗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车马声传来,一架马车向着这边开了过来,上面不知道装的是什么,摞的高高的,还用毡子蒙了。

车马还未挺稳,邱大兴已经是怒气冲冲的冲了出去,上去指着那驾车的汉子便是一阵大骂。

那赶车的汉子也是经常给潞王府送菜的,却是识得他,连连作揖求饶,说小话赔不是。

苦笑道:“哎哟,我的大人呶,可不是咱们成心给您老添乱,实在是这两rì天气渐暖了,东城的雪都化了,道路泥泞的跟泥潭也似,一脚下去能带出三斤烂泥来,车轱辘陷在里头都走不动,您府中贵人吃的,那一定得新鲜啊不是?咱们为着这个,特意今儿个跑了一趟,大早晨去的,快关城门了才回来,又回了一趟店里,把那颠簸坏的给挑出来,这不是心急火燎的就送来了么?”

说罢便是撩开那蒙着的毡子,赔笑道:“您老瞧瞧,都是个顶个儿水灵新鲜的,也是咱们心意。”

邱大兴借着灯光瞧了,这才脸sè稍霁,又是一阵不依不饶的囔囔,这才是吩咐道:“得,车直接拉进厨房里头,给咱卸下来,今儿个这事儿便算完了,若不然,以后不用你家的!”

那汉子给他讹了一笔,却是如何敢还嘴儿,只得应了。

却有一个下人是不开眼的,出言道:“大人,按惯例这车该停外头的。”

邱大兴一翻白眼儿:“哟,您老倒是好记xìng,得,那您自个儿给咱把这些菜抬进去吧!”

那下人给他挖苦的满脸通红,其他的下人自然也是不愿意受累的,也是七嘴八舌的说,这一丝不和谐的声音自然是很快便被淹没了。

下人们卸下门槛儿,让这大车直接开了进去,又往里头足了十来丈,便在厨房外头停下。

这儿更是黑暗,那车又开的快了点儿,把下人们都拉到了后面,是以等他们到来的时候,却是忽然未曾发觉,一个黑影已经从车底下溜出来,悄然的贴在了墙根儿底下的yīn影中。

“爷今儿个的差事算完了,你们在这儿伺候吧!咱忙活去了!”

邱大兴打了个哈欠,摇摇晃晃的走了。

“大人慢走!”

“大人今儿个好手气,多赢些银钱。”

众人纷纷七嘴八舌道。

邱大兴知道他们在揶揄自己,也不生气,摆摆手便是向着前院儿走去。

而那个黑影,便是一直随在他的后面。

厨房所在,乃是在王府的西边儿,属于后宅的范畴了,前面就是花园,一阵阵热闹的声音从那儿传来。府中很安静,这等大喜的rì子,基本上能跑的都跑出去看热闹了,是以府中很是空虚,几乎连个人都瞧不见。再者说了,这京城之中,天子脚下,王府自然不可能跟地方上一样配备上前的军队,有个几十个卫士就差不多了,而那些人,往这偌大的王府中一撒,也就不见了影子。

说句托大的,这王府的城墙这么高,你让那些毛贼们爬他们都上不来!

一路上,邱大兴只遇到了三五个卫士,一番笑呵呵的谈笑,然后便是过去。

悄然尾随在他后面的那黑影,巧妙的借着山石,树木隐身,却是没有引起任何的怀疑。

很快,便是看到了通往内宅的月洞门儿。

邱大兴装作不经意的往路边靠了靠,而那黑影,就在他身边不足一尺处,他压低了声音道:“我只能带你到这儿了,再往里头,被人瞧见,不好说。不过内宅的地形,你理当也都熟悉了,这里头没有卫士,今儿个又是大rì子,都出去看热闹了,碰不见人的。你要去的地儿,离这不远,也就是三五十步。”

那黑影低低的嗯了一声,也没说别的,一猫腰,便是从月洞门窜了进去。

邱大兴有些怔怔的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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