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统江山-第1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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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沿着锁云巷缓步走向净身房,老太监权德安不紧不慢地走着,可忽然之间,他黯淡的双目陡然一亮,却见黑暗之中两点寒光追风逐电般向自己的胸膛射来。
权德安瞳孔骤然收缩,原本佝偻的腰身突然挺直,右手在虚空中一挥,一股无形掌力席卷而去,周围的空气被这股强劲的力道压榨开来,向两旁排浪般袭去,高速奔行的羽箭遇到这股强大的力量,速度顿时减慢。
咻!一支黑色羽箭从右侧弧形射出,绕开权德安掌力营造的那层障碍,然后从侧方弧形射向权德安的咽喉。
老太监双眉微微皱起,暗赞了一声好箭法,鸟爪样的左手在空中一抓,稳稳将那支羽箭抓在掌心,这一箭劲道十足,虽然被权德安握住,黑色尾羽仍然剧烈颤抖,又如一条拼命挣扎的鱼。
权德安冷哼一声,右臂一挥,长袖落在门前石鼓之上,那石鼓虽然不大也有三百斤左右的份量,可看上去竟似全无分量一般,轻飘飘腾空飞起,不见权德安怎样用力,那石鼓就呼!的一声朝着射箭人藏身的方向袭去,高速行进的石鼓撕裂夜空发出风雷之声。
胡小天看到老太监如此神威,此时竟然忘记了呼救,目瞪口呆地望着石鼓飞出的方向,倘若有人被这石鼓击中岂不是要粉身碎骨。从那三支羽箭他隐约猜到很可能是展鹏过来相救,不由得为展鹏暗暗担心。
石鼓正中围墙之上,发出轰隆一声巨响,被击中的围墙轰然倒塌,砖石到处飞溅,一时间烟雾弥漫。烟尘之中飞出一道黑影,他一手抽箭,迅速拉弓,但听弓弦响声不断,一连串宛如连珠炮一般射出了七箭,这七箭无一例外全都射向权德安。
权德安叹了口气,长袖如黑云般席卷而去,七支羽箭没入长袖之中如同石沉大海。权德安站在风中,身材枯瘦,脊背微驼,让人不禁有些担心,他似乎随时都可能被一阵风吹倒,然而当你看到他凌厉的眼神之时,你马上会意识到这样干枯瘦削的体内蕴含着怎样大的力量。
第一百一十五章【净身房】(上)
权德安的背驼得更加厉害,看起来就像是一张弓,现在的权德安就是一张蓄满力量的弓,这张弓拥有着摧毁一切的霸道力量,佝偻的身躯猛然挺直,八支被他收缴的羽箭逆转方向朝着黑衣人逆射而去。
镞尖撕裂夜色发出尖锐的嘶鸣,高速射出的箭镞在和空气的摩擦中迅速发热,尖端开始发红发亮。
原本已经开始进击的黑衣人不得不停下了脚步,反手抽出长刀,以长刀去格挡射向他的八支羽箭。叮当不断的撞击声后,黑衣人不得不连连向后撤退,以卸去羽箭传来的强大力量,刀身在接连碰撞中再也无法承受,喀嚓一声,变成两段,最后一支羽箭突破了长刀织成的防护网,直奔黑衣人的咽喉。
黑衣人的身躯向后反折,一个近乎贴地的折腰动作,让他避过了这致命的一箭。
权德安灰白色的眉毛舒展开来,手腕上佩戴的紫檀木手串褪到了掌心,尖锐的指甲如同刀锋一般切断了红绳,右手捻起一颗念珠波!的一声射了出去。
黑衣人躲得过八支羽箭追魂,却再也躲不过这一颗念珠,这念珠正撞击在他的小腿之上,避无可避,只能硬生生承受了这一击,右侧的小腿如同被重锤击中,疼痛伴随着清晰地骨骼碎裂声传导开来,他的身躯一个踉跄,重重摔倒在仍未消散的尘埃之中。
权德安的头却毫无征兆地拧转过去,一道逼人的寒芒破开浓重的夜色,直奔他的后心而来,这一剑刺得毫无征兆,正如这名黑衣刺客的凭空出现一样的无迹可寻。
权德安的唇角现出一丝冷笑,利剑瞬息之间已经来到他胸前一尺之处。干枯的右手方才探了出去,中指和食指稳稳夹住剑锋,这一剑便再也无法移动分毫。
刺客手指在剑柄上一按,锵!剑中有剑,自长剑之中抽出一柄细窄的剑刃,短短的距离内仍然抖出三朵寒气逼人的剑花直奔权德安的咽喉。
啪!的一声,权德安手指发力,硬生生将指尖的剑刃折成两段,分别射向对方的身躯。
刺客不得不用细剑去抵挡呼啸而来的剑刃,挡住其中之一,却挡不住随后而至的剑尖,锋芒又如寒星刺入肩头而后又透肩而出。
不见权德安的脚下移动,却突然之间来到那刺客的身后,鸟爪般的右手拍击在那刺客的后心,无声无息,强大的潜力宛如潮水一般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那刺客的心脉,震伤了刺客的五脏六腑,噗!地喷出一口鲜血,身体软瘫在了地上。
举手之间已经轻松制住了两名刺客,权德安却握住右拳抵住嘴唇,发出了一连串的咳嗽。
两名太监走过去,每人制住一名刺客,摘下蒙在两人脸上的面纱。先前突施冷箭的箭手乃是展鹏,从后方向权德安暗下杀手的人竟然是昔日京城第一女神捕慕容飞烟。
慕容飞烟唇角鲜血汩汩流出,映衬着她雪样惨白的俏脸越发显得触目惊心。
胡小天万万没有想到慕容飞烟会来救自己,一时间心中又是激动又是担心,颤声道:“你们……你们怎么来了?”
慕容飞烟和展鹏两人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说话,权德安凌空虚点,制住了两人的哑穴,轻声道:“先将他们两个送去承恩府,等杂家忙完正事,再细细审问。”
胡小天望着慕容飞烟,慕容飞烟一双明眸望定了胡小天,似乎想说什么,可是哑穴被制住,发不出任何的声息,她的眼圈红了,晶莹的泪光在美眸中闪烁,樱唇动了动,最终流露出一个灿若春花的笑容,这笑容包含了一切,从她的笑容中,胡小天读懂了她的内心,他也笑了。
胡小天本不想太多人牵涉到麻烦之中,可是他发现事情却在变得越来越坏。
老太监是个固执己见的人,他决定的事情往往不会轻易更改,就像他决定前往净身房,决定要在今晚为胡小天净身,那么他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胡小天居然冷静了下来,没有继续呼救,没有进行任何的反抗,因为他终于明白,无论自己做什么,只会牵累更多的朋友,其实即便是他反抗他呼救也无济于事,看来他的命运已经无可挽回。
两名太监将胡小天捆绑在床上,房间内有股血腥的味道始终萦绕不去,躺在冰冷的床上,胡小天闭上了眼睛,不但在思索,也在默默平复自己的情绪。
权德安挥了挥手,示意两名太监出门,铁门关闭的声音在空旷的净身房内回荡。
胡小天睁开眼睛,清冷的灯光下,看到老太监权德安手中握着一把锋利的小刀,坐在对面的椅子之上,漫不经心地修着指甲,这把刀想必就是用来给自己净身用的,这老太监还真是恶心,一点无菌观念都没有,好歹你丫也用酒精消消毒啊!
权德安道:“想不到居然还有人舍生忘死地过来救你,你来找我果然留了后手。”
胡小天摇了摇头道:“我并不知道他们会跟来,他们两人和这件事情无关,是他们自作主张,偷偷跟过来的,求你放过他们。”
“他们要杀杂家,你以为我会放过两个想刺杀我的人?你以为杂家嫌自己的命长吗?”
胡小天道:“如果不是慕容飞烟帮你们说情,当初在兰若寺我绝不会收留你和小公主,如果没有慕容飞烟舍命相救,小公主也不会平安抵达燮州,她才是小公主的救命恩人,你绝不可以杀她!”
权德安冷笑道:“就算我杀了她,又有谁会知道?”冷漠的眼神宛如剃刀一般落在胡小天的身上。
胡小天道:“放过他们,我答应你,我会入宫伺候皇上。”
权德安桀桀笑了起来,然后慢慢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慢慢来到胡小天的身边,带着血腥味道的冰冷剃刀紧贴在胡小天的面颊上,一点点移动,最后来到他的咽喉处:“真是一个情种啊,为了救你爹娘,可以不惜性命,为了慕容飞烟,居然可以不惜舍弃你的命根子,啧啧啧,看来那女娃儿在你心中比爹娘更加重要呢。”
胡小天道:“他们和这件事无关,你放了他们,救出我父母,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就是说,你答应净身了?”
胡小天咬了咬牙,闭紧双目,用力点了点头。
权德安手中刀慢慢移动到他的咽喉处:“看来你很不甘心啊!”
胡小天道:“权公公,你可不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
“说!”
“假如时光可以从头再来,你还会不会选择净身入宫?”
权德安唇角的肌肉猛然抽动了一下,手中小刀倏然从胡小天的喉头一直滑到他的腰间,吓得胡小天大声惨叫起来,刀锋割破了胡小天的贴身衣物,可是刀尖却未曾划破他的肌肤。短暂的停顿过后,刀尖一动,胡小天的腰带被从中割断。
胡小天感觉一股逼人的寒气透过底裤直接传到了里面,这股寒气让他周身如同坠入冰窟,手脚都麻痹了,嘴唇颤抖起来,假如时光可以从头,他宁愿死在过去那个世界,也好过重生到这里当太监。
权德安道:“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在你眼里是不是觉得我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胡小天望着权德安有些疯狂的眼神,内心中感到害怕,可此时再怕又有什么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自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真到了这种地步,其实也没什么可怕的了,胡小天摇了摇头道:“我从没有看不起你,我只是有些可怜你。”
权德安仿佛听到了这世上最为好笑的事情,仰首哈哈狂笑起来,笑声许久方才停下:“可怜我?你有什么资格可怜我?我为皇上出生入死,我为大康鞠躬尽瘁,我深得皇上的宠幸,我的一句话可以决定你们胡氏一门的生杀予夺,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同样可以让你生不如死。”
胡小天道:“你没有亲人,没有朋友,要权势有什么用?你的权势再大能大得过皇上?你为他出生入死,难道他就会当你是他的恩人?在他眼中你只是一个奴才,你以为你的生死他当真会在意吗?他只是认为所有一切都是你应该做的。”
权德安的内心宛如被针扎一般刺痛,他忽然挥掌击打在胡小天的胸口,胡小天感觉到胸口一窒,眼前一一片漆黑。
短暂的昏迷过后,胡小天悠然醒转,他苏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恐惧,老太监一巴掌将自己给拍晕,怕不是趁着自己昏迷的时候已经将自己的命根子给割了,苍天啊!真要是如此,老子以后还有什么人生乐趣。
可很快他就感觉到两腿之间并没有任何的痛感,命根子应该还在。
权德安也已经回到了座椅上坐下,从他的表情来看应该已经恢复了镇静,胡小天不由得有些后悔,刚才真不该刺激这老太监的。
第一百一十五章【净身房】(下)
权德安道:“我改变主意了!”
胡小天愕然道:“什么?”难道刚刚自己的那番话已经将老太监彻底给激怒了,权德安恼羞成怒要杀自己全家?真要是这样可就悔不当初了。
权德安道:“我若留下你的子孙根,你会不会忠心帮我做事?”
胡小天听他说可以留下自己的命根子,顿时惊喜万分,连连点头道:“权公公,您只要放我一马,别管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我都愿意为您去,您要是觉得还不满足,我认你当干爹,甚至跟你姓都行。”
权德安似乎又被胡小天触及了痛处,轻声叹了口气道:“我没那么好的命,我这一生是不可能再有后代了。”他的右手轻轻拍了拍座椅的扶手道:“我可以不帮你净身,我也可以饶了你的那两名同伴,我甚至可以说服皇上,饶了你们胡家满门的性命,但是……”
胡小天听到但是这个转折,心中顿时又凉了大半截,老太监绝不是省油的灯,还不知又提出什么苛刻的条件,可转念一想,再坏也不可能比被净身入宫更坏。只要老太监能够帮自己做到以上几点,哪怕是让自己帮他杀人也可以考虑。胡小天道:“你说吧!”
权德安道:“你要入宫帮我做事。”
胡小天道:“不净身也可以入宫?”
权德安道:“只要是我点头,没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
胡小天听他这样说顿时长舒了一口气,我靠,这老太监真是把老子吓得不行,也不早说,能保住命根子入宫,那岂不是步了小宝兄的后尘,倒也不错。他点头道:“成交,你先放我下来啊!躺在这床上,我打心底发毛,也没办法跟你谈合作啊。”
权德安起身朝他走了过来,果然用刀斩断捆住胡小天手脚的皮带,胡小天揉了揉已经发麻的手脚,趁着权德安没注意,悄悄伸手摸了摸下面,虽然感觉仍在,可毕竟用手摸摸才踏实。
确信自己的命根子仍然好端端的,胡小天这才放下心来,只是不知道经此一吓以后会不会落下什么后遗症。平静下来之后,胡小天马上就想到了一个问题,假如一定要入宫,那么自己如何能够带着自己的小宝贝在皇宫内自由行走,别人又不是傻子,真要是露出什么马脚,只怕皇上将自己千刀万剐都不解恨。
权德安道:“从这道门出去,你就已经净身了,此事你知我知,对任何人都不得吐露实情,你亲爹亲娘也是一样。”
胡小天道:“成,只是,我带着这么大一根东西,如何能够避过他人的耳目?”
权德安冷笑道:“想在皇宫里好好活下去,就不要到处显摆,净身之后会有一段休养时间,一个月对你来说已经足够了,我会教你宫中的礼仪,会帮你了解宫内错综复杂的关系,也会让你懂得如何收藏你身上多余的东西。”
胡小天目瞪口呆道:“这也能藏起来?”
权德安道:“你还是不是童子之身?”
胡小天道:“应该是吧。”这一点上他倒是没撒谎,毕竟过去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傻子,料想做痴呆儿的时候也没有失身的机会,至于恢复意识之后,他虽然有贼心,可以一直都没有犯罪的机会。
权德安道:“有一门功夫叫提阴缩阳,如果你是童子之身,练起来更是事半功倍,平日里你自然无需伪装,遇到有人查你的时候,你就利用这个办法,将命根子收进去。”
“这也行?”胡小天愕然。
“怎么?你不想学?”
胡小天慌忙道:“想!做梦都想!权公公,您赶紧教我这门功夫,以后您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权德安阴测测笑道:“别急,咱们今天的坎儿先过去再说,别人都知道我带你过来净身,你总不能就这样走出去吧?”
胡小天不由得心头发毛:“权公公还想怎样?”
权德安道:“你不用怕,总得弄些血迹出来,难不成你还想让杂家帮你出血?”
胡小天咬了咬牙:“好,我自己来,不过……你那刀不能用。”
胡小天是被两名小太监抬着回到承恩府的,侥幸保住了命根子,这种劫后余生的幸福感是多数人都体会不到的,胡小天躺在担架上,双手捂着胯下,厚厚的面纱上面还沾染着不少的血迹。
两名太监全都是过来人,望着胡小天的目光中充满着同情,净身之后肉体上的痛苦还在其次,精神上的折磨才是最大的,回想起净身之前的人生,他们几乎已经淡忘了,虽然当初切去的只是身体的一小部分,改变得却是他们的整个人生。
权德安让人安排胡小天去休息,又让手下太监备了一辆马车在夜色中离开了承恩府。
承恩府的每个房间都让人感到窒息,胡小天虽然对这种感觉非常得不爽,可是却不得不将表演进行到底。看来要在这张床上老老实实地躺上几天了,假如现在就下床行走如飞,肯定要让周围的那帮太监生疑。
负责伺候胡小天的是小太监福贵,也就是之前负责守门的那个,因为胡小天当初是带着面具进入承恩府,所以福贵并没有认出胡小天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