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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十国千娇-第1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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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宪道:“我与郭将军第一次见面,你并不了解我,谬赞了,受之有愧……不过也谢郭将军溢美之词,妾身这厢献丑了。”

郭绍抱拳道:“敢不清心观赏夫人的舞蹈?”

周宪小步退后,顿时丝竹管弦之声缓缓响起,郭绍忙端起酒对李煜道:“请。”

刹那之间,周宪便随着琴声的旋律翩翩起舞,一双雪白的小脚灵巧异常,身子轻盈像恍若飞仙。郭绍看了一眼房梁,确认没有细绳支撑她,却真的觉得她好像轻盈得能飞起一般……细观之下原来都是舞步和动作造成的假象,其实每一刻脚下都借着力的。

不料李煜却眉头一皱,说道:“今天怎么回事,跳乱了,表演差的太远。”

郭绍愕然:“我没看出来,倒觉得夫人的技艺非常高超。”

第二百八十五章梅花

郭绍很快就沉迷在轻盈飘逸的美妙舞蹈之中,他恍若身在琼宫飘飘化仙。没有过多的道具布置的衬托,没有上回观陈佳丽舞蹈的纷繁多变的舞姿和音乐,周宪只用轻柔的身姿和舞步就营造出了不染人间烟火的仙境。

“今夜娥皇心中慌、步故乱,扫了郭将军的兴……”李煜却在旁边醉醺醺地说。

李煜的声音把郭绍从沉迷中惊醒,郭绍这才发现桌子上已经有三只空的细颈酒壶,不知不觉已喝了那么多。人道是酒逢知己千杯少,他和李煜不是知己,却也喝得不少。

“喝!”李煜端起酒盏。郭绍道:“咱们已经喝了不少了。”

李煜迷糊道:“不醉不归,这点酒算什么。来人,上酒!”

杯盏交错中,“不胜酒力……不……”李煜摇摇晃晃,身体一歪,倒在了蒲团上。郭绍忙喊道:“六公子……六公子醉了?”

周宪回头惊鸿一瞥,慢慢停下了舞蹈,只穿着袜子迈着莲步走上来一看。李煜“呃”地打了嗝,烂醉在地。

郭绍见状,便起身道:“六公子不胜酒力,喝醉了,我便要告辞了。”

周宪瞪了他一眼,背着李煜递了个眼色。郭绍顿时会意,本来也觉得李煜可能是装的。

郭绍顿时觉得周宪非常可怜,一个清纯美好的女子竟然被人卖来卖去,连夫君也没放过她……之前确实怪自己没抵挡住诱惑,对一个可怜的美女火上添油、趁火打劫。但也怪周宪实在太诱人,唉……郭绍心里也因此有些不通畅。

“郭将军也醉了,你到后面的厢房歇一会儿。”周宪抿了抿嘴,脸上绯红。

“夫君已经醉了。”周宪又道,声音像蚊子一样,一脸的娇羞。

郭绍略一犹豫,回头看京娘,只见她一脸的火气,便强笑道:“京娘……”

京娘冷冷道:“我回避便是。”

郭绍便起身,让周宪带路,离开了厅堂。走到廊庑上,周宪追上来,飞快地回头看一眼,在郭绍耳边悄悄说:“上次我帮你,装作不认识你。这次你帮我,千万不要让夫君知道我们曾经见过面!”

“我明白。”郭绍答道,“今晚我一定克制自己,只演戏。”

“谁信?”周宪低声道。

郭绍忙道:“我也许不是什么君子,但这回说到做到……记得刚才在厅堂上说梅花么?”

周宪低头若有所思。

郭绍轻声道:“我心里一直把夫人看作梅花一样傲立风霜、值得尊敬的人,但无奈夫人生得太美艳,我虽无心亵渎侮辱,却难以克制自己;形势也不能制约我。人的欲望失去制衡,光靠自己的理智、完全把持不住。”

周宪一言不发。

及至厢房内,只见里面已经点着红烛,经过了一番布置,看来这里真是早有准备。暧昧暖色的光线,幽静的环境,红色更让人心绪起伏。

周宪在郭绍耳边吐气如兰:表姐告诉过我了,这房间旁边隔墙有耳,你心里要有数。

郭绍顿时一愣,朝周宪指的一扇门看去。

他立刻故作急迫道:“我刚才第一眼看见夫人,就为夫人醉心!心肝、宝贝儿,让我亲亲……”然后作势要去抱周宪。

“郭将军不要猴急嘛。人家才第一次见你,都不认识的,我有点怕。”周宪红着脸无奈地说道,纤细的腰身一扭,灵巧地躲开了,“我夫君还在这里,我不能对不起他。”

“你勾引我,还装什么清高,快来服侍我!”郭绍醉醺醺地招手道,“李煜那小子已经烂醉如泥了,别管他。我让你欲仙欲死!”

周宪道:“除非郭将军答应庇护我们,并支持夫君为南唐国主。不然我要走了。”

“别走。”郭绍上前一扑,一个踉跄,把桌子板凳碰得乒乒乓乓直响。

周宪生气道:“郭将军要来强的,我叫人了!”

“你叫罢,叫破喉咙都没人理你。”郭绍嘿嘿笑道。

恍惚之间,他发现自己好像挺有演戏天分的,而且和周宪配合得十分默契。没有预先准备的台词、没有彩排,临场发挥竟然能如此惟妙惟肖……和聪慧的人相处,确实很舒心。

周宪撒娇道:“郭将军一点怜香惜玉的心都没有么?”

郭绍在一把椅子上坐下来,口齿不清道:“不就是南唐国主么,你先来把我服侍高兴了,我什么都答应你。”

“郭将军莫骗我?”周宪道。

郭绍冷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今晚设局是什么意思,李煜那小子还真是慌不择路了。既然都是那么个意思了,再装模作样作甚,痛快点罢!老子已经迫不及待了。”

周宪道:“李弘骥霸道狠毒,我夫君谦虚恭顺。郭将军一定不要被他承诺的一点钱迷惑,将来只要多打一仗,一百万贯就不止。其中利弊请郭将军明鉴。”

“我大周怎么处理国事,还要你个妇人教?”郭绍道。

这时周宪红着脸,伸手到轻薄的坦领半臂里一阵摸索,轻轻一拉,便把粉红绸缎胸衣给拉了出来。郭绍见状眼睛都瞪圆了,坐在那里身体僵直。

“郭将军,你觉得我漂亮吗?”周宪拔掉头上的发簪,轻轻一甩,一头青丝垂了下来,把一张清纯的明眸皓齿的脸衬得更加雪白娇艳。

郭绍道:“弱骨丰肌、肤如凝脂……”

周宪又轻轻褪下了飘逸长裙内白色舞衣长裤,顿时两条洁白无瑕的美腿也在轻薄裙子里若隐又现。她缓缓地靠近,美好的身材随着莲步轻轻摇动。她的眼神迷离,脸一片红晕,贝齿轻咬着浅红光洁的下嘴唇,越来越近。

郭绍的呼吸急促起来,胸口“砰砰砰”如同擂鼓。

“郭将军且坐着,让妾身服侍你罢。”周宪颤声道。

郭绍几乎又把持不住自己了,但他觉得周宪确实可怜……特别是这次,夫君居然在隔壁,太过分了!他闭上了眼睛,浑身肌肉都绷紧了,心道:谁把我的手脚绑起来!

刚刚不久才说什么如风雪中的梅花,不敢亵渎,才一会儿工夫就抛诸脑外?郭绍心里动荡不安。

这时他感觉到腿上一阵温软,周宪竟跨坐到了他的腿上。郭绍的鼻子里闻到一阵幽香,有着女人味的特别的淡淡气味。

“咕噜!”他吞了一口口水,喉结一阵蠕动。

他的胸肌上又是一颤,一只柔软光滑的玉手按在他敞开衣襟的胸膛上,如此温柔;她的手向下轻柔地摸索到了郭绍练武形成的腹肌人鱼线上。郭绍的头皮发麻,脑子里一片空白,但还是闭着眼睛没动,只是紧张地坐着。

他终于忍不住了,睁开眼睛把嘴贴在周宪的耳朵上悄悄说:不要刺激我,你随便做做样子、叫几声就行。

周宪把脸贴在郭绍滚烫的脸上,耳语道:别动,我会让你满意。

很快郭绍就感觉了不对劲,有些不解地看着她迷离的眼睛。周宪在他的耳边悄悄说道:你不要管,我心里难受、只想放纵一次,好吗?

就在这时郭绍和周宪一起长叹了一口气,郭绍终于忍不住伸出颤抖的手,扶住了她滑不留手、纤细修长、柔韧有力的柳腰。

……周宪离开时说:“以后再也不要见面了。”

郭绍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空气中似乎还飘散着梅花一般的暗香。红烛依旧,人已不在。他一时间竟然怅然若失,心里十分酸楚。

娥皇……娥皇……

郭绍默默呼唤着她的名字,猛地站了起来,刚走到门口,却见陈佳丽正在门外。他愣在那里,说道:“你在这里多久了?”

陈佳丽吓了一跳,捂住胸脯长呼一口气:“没……没多久。”

郭绍指了指隔壁,递了个眼色。陈佳丽道:“早就走了。这是在我家里,没有我的安排谁还能随便乱逛么?安排是六公子要求的,我也悄悄告诉了表妹。”

郭绍拉她进屋,陈佳丽的手被拉,脸一下子红了。

“上次在你们家的那事,你要替周娥皇保密,万勿说出去。”郭绍低声提醒她。

陈佳丽听罢脸色一变:“郭将军也认为我会做那等事么?是不是在你们心里,娥皇是梅花,我只是稻草?”

“没有没有。”郭绍忙道,“你和娥皇都是难得的清雅人。”

陈佳丽一脸失落道:“我知道你骗我。”

郭绍道:“我为什么要骗你,有必要么?郭某人看不起的人,理都懒得理,难道你还能把我怎地?”

陈佳丽一寻思,顿时脸色稍缓,轻声问道:“郭将军觉得我是怎样的人?”

“独立、高雅、美丽。”郭绍一本正经道,“你独自操持这么大的家业、这么多事,可能难免会有点手段,我办事也不是事事都那么正大光明。”

郭绍好言道:“宁愿在这幽静寂寥的院子里孤芳自赏,也不愿沾染尘世俗气。柔里带刚,空谷幽兰。”

陈佳丽脸一红:“我哪有你说得那么好……比娥皇还是差点吧?”

郭绍沉吟片刻,确实差点。但他不好直接说,便随口道:“陈夫人有自己独有的好,何必活在别人的影子里?”

陈佳丽微微点头:“郭将军言之有理。”

第二百八十六章被咬一口

那夜后,郭绍果然没再见过周宪……

这时河北发生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彰德军节度使王饶病逝。

……

东京的西北方,渡过黄河就是怀州:河阳节度使治所。节度使李继勋不仅治怀州,辖地从南到北包括孟、怀、泽三座大城。他在此地已经营两年有余。

李继勋四十一岁,正当壮年,他不再年轻,但军政、战阵经验已经积累到了人生的颠覆。他见过王朝更替,投奔过契丹统治者、也效命过汉人王朝,有过大胜有过失败,风浪见得多了。

但现在,他正面对这一生最大的一道坎,关乎生死存亡的最大浪头。

李继勋一张方正的脸,眉间三道竖纹,在高高的城墙上长身而立,左手扶剑柄,看着校场上的千军万马。须发在风中飘荡,甲胄在阳光下泛着刺眼的光芒。

“杀!”城下齐声呐喊,无数的将士动作划一向前猛刺。

前方土台子上的教头收回马步,举起樱枪站直身体,猛地又跨步向前一刺,暴喊道:“杀!”众军跟着鼓声再次重复枯燥的动作。

更远处,黄尘滚滚,一大股马兵正在奔腾,骑士们怪叫着,拈弓搭箭对着路边的靶子纷纷放箭,马兵掠过,靶子上像长满了芦苇、被射成了刺猬。

就在这时,一个幕僚快步走上城墙,在李继勋耳边小声说了几句。李继勋二话不说,按剑转身便走,他下了城墙矫健地翻身上马,一小队铁骑呼啸而去。

大街两旁,一群精壮汉子明目张胆地“哐哐哐”敲打着盔甲兵器,很多房屋都被征用成了军需库。

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无论怎么掩饰都瞒不住他整军备战的企图。

走到门口,跟了他很久的亲信部将杨季上前拜道:“主公,三城监狱里的囚犯全部放了!加上征募的壮丁,得军一万众。”

李继勋点点头,径直走进大堂,几个穿甲胄的人和两个穿长袍的人一起起身作拜。

“免礼。”李继勋对几个人挥手,转头道,“守恩,你确认王侍中(王饶)病故了?”

他的长子李守恩道:“儿依父亲之命,遣快马前往河北联络王侍中,但发现王侍中已病逝,城中已经发丧,错不了!”

“李筠长女待嫁闺中,与你二弟年纪相仿、门当户对。你即刻亲自前往潞州,向李筠提亲。”李继勋沉声道。

幕僚劝诫道:“不可,主公可派个使节前去,大公子去太危险。”

李继勋不做理会,招长子守恩入签押房,授以机宜。李继勋郑重其事道:“为父非不担心守恩此行,但此事关乎我李家满门存亡!一定要尽最大诚意拉李筠入伙。”

守恩正色拜道:“父亲,儿深知您的苦心。”

李继勋道:“当年为父与赵匡胤等兄弟合称‘义社十兄弟’,十兄弟今不死既逃,为父因不在东京一时幸免。东京小人,绝不会放过我们!

现在我们不能再听命于东京,为父想过向北走,投奔赵兄(赵匡胤)。但现在赵匡胤在北汉势微、自身难保,千里投奔路上也祸福难料。不如起兵静观其变。只要李筠入伙,加上北面的李重进,河阳、河东连成一片;进可待东京动荡时图谋大事,退可带亲军向北入北汉,立于不败之地。李筠攸关重要。”

守恩道:“儿定不辱使命!”

……

东京万岁殿,符金盏也刚听说王饶病逝的消息。

宽敞又空旷的寝宫,建筑有些年月了、陈旧而古朴,加上紫色的帷幔,这里深色基调中带着神秘和庄重。但也容易造成人的情绪沉重。周围的宫女静悄悄地侍立,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符金盏前后想了好一会儿,确定了一些念头。不用叫柴贵休妻了,当初想让王饶和柴贵联姻就是为了稳住王饶……争取的关键将集中在李筠一个人身上。

她的情绪不太好,不仅因为政事。刚才宦官王忠的话仍旧在她的耳边:五天前,李煜夫妇在城西陈家,郭将军去过一趟;昨日旁晚郭将军也去过陈家,深夜方归。

王忠以前就管皇城司,一个人不多的细作机构;王忠被放了之后复原职,还管着原来他负责的那些地方。

符金盏独自坐了一会儿,便不计较了,挥手屏退宫女,对穆尚宫道:“我有些累了,要午睡一会儿,一个时辰后叫醒我。”

“喏。”穆尚宫屈膝拜道。

不多时,符金盏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忽然宫廷里阴风惨惨,她心里竟然还有念头,这时在梦里吧?

……“我的头呢?”忽然一个声音道。

符金盏一看,顿时吓得不能呼吸,只见一个身披甲胄的无头将军在床边摸来摸去,脖子上的血还在往外冒。把床上的毯子都溅上了许多血迹。符金盏想叫人,却一个声音也发不出来,张着嘴好似不能呼吸。

然后看到宫门口白烟茫茫,一群浑身是血的武将瞪着仇恨的眼睛,飘了进来。他们七窍流血,如同地府来的兵将。后面又来了个身穿龙袍的人,看不清他的脸,但符金盏不知为什么知道他是柴荣!

“我又杀回来了!”那龙袍人仰头大笑。

接着赵匡胤等人也来了,赵匡胤道:“陛下,抓她回去,让她生不如死!”

“郭绍!”符金盏终于喊出声来。

她猛地睁开了眼睛,阳光正从偏西的方向从雕窗上照射进来,周围一片安静。哪里来的凄风惨雨,哪里有人?符金盏坐在床上,只觉得自己额头上全是汗,胸口一阵起伏。

这时才见穆尚宫快步走了进来:“太后……”

“我刚才喊什么了?”符金盏问道。

穆尚宫愣了愣,垂手弯腰道:“奴婢什么都没听到。”

“我叫你说实话!”符金盏怒道。

穆尚宫正色道:“太后什么都没有说,奴婢只是听到床上有动静才进来看看。”

符金盏皱眉看着她,说道:“我要马上见到郭将军,叫人召他进宫!”

“在万岁殿接见么?”穆尚宫道。

符金盏沉吟道:“去金祥殿后殿。”

她吩咐罢又传宫女进来服侍更衣,随意穿了一身黄色常服便起驾,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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