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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5章

十国千娇-第3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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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这么想,郭绍果真便保住了她,把脸埋在她的颈窝里,贪婪地呼吸着她的气息。金盏只觉得似乎心有灵犀,放在他肩膀上的脸上不禁露出了笑意,双臂也轻轻拿起来搂住了郭绍。

毫无抗拒……很奇怪,照礼制和道理,她与郭绍这么搂着根本就是不对的,但金盏却有种理所当然的感受。哪怕郭绍用手抚摸她的一些地方,她也全然没有被猥亵的感觉。俩人的脸颊、耳朵、脖子都忍不住亲昵地磨蹭起来。

郭绍带着歉疚的口气道:“我疏忽了一些事,让你受了委屈……”

金盏浑身无力,好像泡在温水里一般,慵懒地享受着他的抚摸和他的温言细语,身上轻飘飘的,都不想费力说话了。

绍哥儿的怀抱,真是让她迷恋。金盏完全不想和他解释什么,只喃喃道:“让我死在你怀里好了。”

郭绍抱得更紧,“着实不是不在意金盏,我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你。之前没机会说得太多,但我一直都在想办法。让大周灭亡,改国号建国,绝不是想做什么开国皇帝……金盏知道的,我只在乎实权,不在意虚名……”

金盏轻轻挣脱郭绍的拥抱,从袖袋里掏出那块绣着朱雀的红绸来,塞到郭绍手里:“还给你,还说那么多作甚?”

金盏的嫣然笑意,感染了郭绍,俩人相视一笑,一切都仿佛云烟。这块红绸,意在烽火危机中的信任,郭绍让她出宫时,便表明了心意。

“对了……”金盏又打开手里拧的包袱,从里面拿出一件翻领袍服来,“这阵子正好清净空闲,给你做了一件衣裳,试试合身么?”

郭绍愣了愣,呆呆地让金盏服侍他给穿上,伸手摸着上面针脚整齐的一针一线,“怎地……亲自费时做衣裳?我有穿的。”

金盏面露羞涩,柔声道:“那不一样,我亲自让自己的夫君吃饱穿暖,才是做妇人哩。”

郭绍的神情激动,一副言拙的样子。他想了想道:“我有金盏足也,这件事办妥了,我便不再亲近别的妇人,只与你厮守。”

金盏一听,心想这倒是她最想要的……因为一想到她的男人,与别人卿卿我我便膈应!但是……

她试探道:“二妹可是你的结发妻,还有你登基前的那几个妾,与你共患难过来,李处耘的女儿也痴心,你要是为了我辜负了她们,那我不是成恶人啦?”

郭绍沉声道:“我无法对得起所有人,凡事总有个取舍。”

他的语气里露出了几分残酷,金盏听得出来,他此时的情绪有点极端。

金盏暗自叹了一口气,心道:你有这份心就好了。

她低头沉默片刻,掩嘴笑道:“夫君说得对,凡事总有个取舍哩。我也想大许朝和夫君少经历些风浪,还想过好日子。为了独宠之心,招人嫉恨攻讦,可不是好事。”

郭绍道:“金盏刚才叫我什么?”

金盏抿了抿嘴唇,脸颊上泛起一朵红晕,避开了目光。她又柔声道:“看着我的郎富有四海,天下娇娘都投怀送抱,其实我很欣慰。我还想给你建铜雀楼哩。”

郭绍笑道:“金盏莫哄我。”

金盏道:“我哄你作甚?”

郭绍握着她的手,叹道:“这天下待我最好的,便是金盏了。”

“你知道就好。”金盏娇笑道,又伸出手指抚摸他的脸颊,拇指抚弄着他厚实的嘴唇,将嘴凑到郭绍的耳边,“别人是被夫君把玩,夫君的好,只有我能真正尝到。”

郭绍笑道:“金盏是守礼仪的闺秀,这等话也说得出来。”

金盏道:“确实奇怪哩,在夫君面前就敢说。”

郭绍有些迫不及待地回头看了一眼暖阁里的床。红烛之间,那床铺与宫中大殿的不同,而有木头雕琢的木架,里面挂着一层纱帐,外面还有一层不透光的绫罗床帐,是比较谨衬的布局。

灯火的暖光,美人的红颜,良辰美景的惬意叫人沉醉。

……銮驾刚到大名府的第二天一早,吕家就来人了。

禁军侍卫把吕府周围围了个水泄不通!远近被大张旗鼓的人马搅得鸡飞狗跳,那民宅中有养狗的人家,连狗都“汪汪汪”地叫个不停。

吕家也算是高门大家,在周围很有名气,一时间远近来围观的人非常多,都想看看出了什么事。

大门口也有一些家丁部曲,那吕春才是大将,看家护院的不少,但谁也不敢上前,来的是衣甲鲜明的禁军,谁还敢和禁军干仗不成?

不一会儿,大门打开了,吕春才和一众随从走了出来,他看到当前一个红袍文官,便上前执礼。

“本官礼部侍郎卢多逊。”文官大模大样地自保家门。

吕春才回顾周围的禁军人马,脸色难看道:“不知卢侍郎光临寒舍,有何贵干?”

卢多逊道:“听说吕将军想谋反,奉命查探。这是枢密院朱砂牌票,请吕将军过目。”

后面围观的官吏百姓听到谋反,顿时哗然。

那字眼一般很难听到的,十分刺耳!吕春才脸色苍白道:“末将何时要谋反?谁诬告末将,可有凭据?”

卢多逊道:“若有凭据,本官还站在这里与你说话?今日便是来查凭据!”

吕春才几乎要哭出来:“无凭无据就要搜查末将之家,末将还有何脸面为官?”

“吕将军有无脸面,那便不是本官能管得着的事了。”卢多逊一挥手,“仔细给我搜!胆敢阻挡者,即违抗枢密院军令、意图谋反,格杀勿论!”

那气势汹汹的禁军将士听罢不容分说,便朝洞开的府门涌来。吕家家丁部曲,谁也不敢阻拦,纷纷避退,众人脑子总是比较清醒的,对方文官拿着朝廷军事中枢的军令,带的又是天子禁军,谁找死去触那霉头?

吕春才已顾不得礼数了,急道,“你们快跟着去,瞧着他们搜,切勿让人把外面的东西丢咱们家!”

卢多逊冷冷道:“吕将军此言差矣,朝廷要查你,还用栽赃下作手段?若吕将军忠心为国,朝廷又会查你?”

外面围观的人群一番议论附和,众人也十分好奇起来……大名府远近的人都知道,吕家在此地几十年了,一个地方豪强武将,京城朝廷怎会莫名其妙对付他?究竟是何原因?

一时间没人能说清楚。

吕府里面,那些禁军将士搜查起来也毫不讲理,里面框框当当的乱响,将士们一进屋,二话不说,就把家什掀了,那些摆设的瓷器和用具,掉在地上摔得到处都是。有的士卒还拿长矛在床上、柜子里到处戳,有的人拿着长杆把瓦顶都捅破了!这哪是搜查?根本就是来把吕家砸了罢!眼前的阵仗,就差丢把火干脆烧了了事!

第七百五十二章人世浮华

吕府几乎被掀翻了一遍,内外几进院子一片狼藉。待将士收兵,吕春才走到卢多逊面前,小心问道:“卢侍郎搜到东西了么?”

卢多逊道:“没有。”

吕春才听罢脸都憋红了,又生气又不能表现出来。他看着四下里凌乱的光景,一扇窗户上镶着一把椅子,把窗户砸得稀烂。一阵风拂过院子,把他的胡须吹得乱蓬蓬的,他已经说不出话来。

“吕将军,叨扰了,告辞。”卢多逊抱拳道,又招了一下手,“走!”一众人遂扬长而去。

等人们都出门了,吕春才从牙缝里憋出一个字:“操!”

他在院子里四处察看,看到整个府邸都被砸了,一片破败之景,简直是欲哭无泪。这时只见王氏正呆呆站在屋檐下,吕春才怒道:“休书已给你了,你还站在这里作甚?”

王氏道:“你我夫妇一场,我有一言。吕将军趁早去皇帝行辕,认罪自裁,或许能保得吕家一族身家性命。”

吕春才大怒,指着王氏道:“今日府上遭此难,你在幸灾乐祸?”

王氏抿了抿嘴,默默地看着他,片刻后又道:“吕将军可知为何有今日之祸?”

吕春才道:“不就是因为符家大娘子!她不就是个被废了的前朝皇后?老子怎知道失势的寡妇还能如此大张旗鼓!老子也没真娶,不过想试试,符家言语一声不完了,非说老子要谋反?”

王氏道:“她有皇后命,仙人麻衣道人说的。你想娶她,就是想谋反称帝。”

“有这一说?”吕春才脸上变色,这时才生出极大的惧意,俄而又大怒,“你既知道,怎不早说?!”

王氏皱眉道:“至少十年前的事了,没出事前我也没想起。不过我知道符大娘子动不得,不是劝过你了,你已色迷心窍,听我的么?”

说到色迷心窍,王氏痛苦地咬了一下嘴唇,作为女人,自己的丈夫却痴迷别人,这本身就是莫大的侮辱!

吕春才恼羞成怒,大骂道:“还不快滚!要老子打你出门么?”

王氏的眼睛里水光闪闪,心一横,道:“我就这么走?王家留了那么多财产,你应该还给我。”

吕春才冷冷道:“符昭序当众说,替你收拾了王璋的烂摊子,让他风光下葬,仁至义尽,已不认你了。你还问我要财产?”

王氏抬起头,挺直身子,努力维持着仅剩的可怜自尊,“符家不认我,与王家的财产有何干系?”

吕春才看着损失严重的院子,一拍脑门道:“王家的田地产业、财货,不都是符家收了,然后给你置办了嫁妆。”

王氏道:“是你要休我,那把嫁妆还我。”

吕春才道:“昨日符昭序带人把嫁妆折算收回去了。”

王氏又道:“符大郎也把王家的产业还了,那你把王家产业给我。”

吕春才道:“王璋遗物,以前是符家收的,你问魏王要去!”

王氏的眼泪流了出来,“吕将军,你是一点情面都不留么?你叫我这样净身出户,怎么活?”

吕春才极不耐烦地将她推出月洞门,把门“砰”一声关上,里面传来一个声音:“有种你去告官!”

王氏望着紧闭的木门哭了一阵,回头看时,见一群府里的家奴丫鬟正在后面指指点点议论。她顿时好像被剥光了衣裳在示众一般,羞辱难当,赶紧埋着头逃出门。

她走到大名府的大街上,眼泪朦胧了视线,精神也恍惚起来。只觉得人世就如一场梦一般。

想当年,王家乃彰德军节度使,在一方呼风唤雨,她是朱门大家闺秀,养尊处优受人爱慕敬仰。短短几年,竟沦落至斯……繁华落尽,一切都仿若云烟。

不知走了多久,王氏也不知自己走到了哪里,她是恪守礼仪的女子,很少出门,在大名府几年了还对这座城不太熟悉。她用袖子用力擦了一把眼泪,把发簪、头饰拔了下来,又从手腕上取下镯子,拿在手里,沿着街道寻找当铺。

……吕春才这时候并非贪财,他现在需要钱财打点上下,想找人求情,手里的钱越多越好!

他先去求见搜他家的礼部侍郎卢多逊,但被拒绝了。又打算通过河北官场的人引见,但大多数人听说他惹的谋逆案,都唯恐避之不及!

大名府长史府前,一个家奴从角门出来弯着腰恭敬地说道:“吕将军久等了。”

吕春才忙问:“怎样?”

那仆人陪着笑道:“对不住,我家主公病卧在床,不便见客。”

吕春才道:“前几日才在魏王府见到长史,怎忽然病了?”

仆人道:“主公何时有恙,老奴怕是没法知道。”

吕春才暗骂了一声,转身上了马车,叫马夫赶车去另一家。他娘的,以前这些人知道他是魏王的亲戚,个个挤破脑袋结交,酒桌上简直和亲兄弟一样,现在有事了竟然好像从不认识一般!

吕春才后来无奈,只是叫人引荐就许以巨额好处,终于有人动心了。

但世人似乎有从众之心,大伙儿见别人也不敢拿,就会留个心思;又舍不得那巨额的好处,于是就四处打听想弄个究竟。

一番折腾,吕春才休掉其妻王氏,欲娶符家大娘子的消息不胫而走;也有听说王氏被休,猜中的此事,以流言四散。

总算有识之人还记得当年麻衣道人的传言,便在私底下说开此事……人们一听,无不深信不疑。因为当日皇帝说吕春才“胸有大志”,意图谋反;只有这么推论,皇帝的那句话才说得通!

于是任吕春才欲倾家荡产打点,也没人敢收,钱财愣是花不出去!鸟为食亡人为财死,可明摆着的谋逆大罪,谁也不愿意为了一点铜物搭上身家性命。

当年麻衣道人的面相之说又被翻出来了,一时间连《麻衣》、《火珠林》等书也卖得四处断货,一些识字的人昼夜抄书来卖。

皇帝本来就受人关注,此事有完整的前因后果,既有玄妙又有故事,迅速从河北向更远的地方扩散。

……王忠侍候了皇帝之后,一出行宫就直起了腰,享受着别人恭敬的态度,他说话的口气也变了,常一副语重心长的教训口吻。

一个小宦官进来禀报道:“干爹,那王氏又回城了。”

王忠大模大样地在椅子上坐下来,瞟了一眼小宦官,“哦?”

小宦官道:“儿子带着皇城司的几个兄弟在吕府外面悄悄盯着,见王氏被赶出来后先在城里乱晃,不知道她在干嘛,就派了个人瞧着她。

王氏先去了当铺,弄了些钱。又回到吕府等着,见了里面出来的一个丫鬟,丫鬟又帮她找了一个奴仆,给了那奴仆一些钱。那奴仆帮她租借了一辆马车,她与丫鬟乘车从南门出,似乎想去相州那边找王家的故交。

不料刚出城,那奴仆便把马车赶到了僻静的庄稼地,先抢了俩娘们的钱物,连王氏的绸缎衣服也给扒了!那丫鬟趁那奴仆想奸淫王氏,先跑了。

儿子跟过去听到王氏呼救,便装作农夫喊了一句,‘谁在俺的地里?’然后那奴仆就跑啦!”

王忠听得瞪眼,“王璋好歹也是一方节帅,王氏这么惨?”

小宦官一脸无辜道:“干爹,王璋死好几年了,人死茶凉。”

王忠又问:“那王氏现在何处?”

小宦官道:“城南一座宅子的后屋檐底下抱着膝盖哭哩。那是吕家出来的人,儿子等没敢随便招惹她,就是盯着她想干嘛。”

王忠道:“不仅是吕家出来的人,好歹还是王璋之女……她不是想去相州?派个人送她去相州也成。”

小宦官忙道:“儿子明白。”

“等等!”王忠一拍脑门,“瞧杂家这脑袋,咱们做公公也怕老哩,老了脑袋不好使。你继续盯着她,杂家去行宫看看情况。”

“是,干爹。”

他赶紧快步去行宫,忽然天空一闪,吓了他一大跳,接着“咔嚓”一声巨响,雷声便轰了下来。王忠缩了缩脖子,继续从走廊赶路。

走到行宫门前时,豆粒大的雨点已经洒下来。

王忠抬头瞧了一番,大摇大摆就进了全是侍卫的行宫。

他一走到郭绍的门前,已变成一副恭顺的姿态,见门没关,就走了进去。在外面取了两盏蜡烛端了进去,见郭绍正在看书,便默默地把蜡烛放在灯架上。

王忠瞅了一眼,见郭绍正在看的书上写着:麻衣神相。

“王忠,你来作甚?”郭绍问道,看来他不是很入神,估计那本书不是太好看。

王忠道:“官家,外面下雨云层厚,天黑得早,奴婢进来掌灯。这雨下得……”

郭绍也抬头看着窗户,外面“沙沙沙……”响成一片。

王忠“唉”地叹了一口气。

郭绍转头看着他。王忠忙道:“奴婢该死……皆因忽然想起那王璋之女还流落街头,怕是要淋雨了,一时未留意就叹气。”

郭绍诧异道:“王氏何至于流落街头?”

第七百五十三章恩怨分明

王忠便将王氏如何被赶出府邸,如何遭遇险恶的事儿说了一遍。

郭绍听罢不禁说道:“那吕家还真做得出来,实在薄情寡义。”

王忠附和道:“可不是,简直死有余辜!”

王忠察之,郭绍脸上已露出怜惜之色,他又颇有些感叹道:“‘二李’谋反时,多次拉拢王璋,王璋并未参与。王氏虽为吕春才之妇,业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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