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1909-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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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房间的叶开自然第一眼就认出了这位总管大太监,白嫩发圆的脸庞,标志性的黑圆墨镜,无不给人一种在天下禁中混迹多年的感觉。
“良大人坐”小德张伸出手来,倒是客气的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多谢德公公”
叶开拱手谢道,其他的话也不多说,顺势就坐在小德张一侧的座位上,他今天来就是抱着主动入瓮的态度,倒要看看这位大太监的有何手段。
“良大人不用客气!都是自家人。”小德张一副主人翁的模样,手指轻轻的点着桌面说道:“今天的戏看着还顺心吧?”
“德公公请的戏哪有不顺心一说。”叶开淡笑着揶揄道,这白开水一般的客套话他也是快听得耳朵磨出茧子了。
“良老弟身居要职,这戏啊曲儿啊肯定是不常听,也是,干一行专一行,良大人是官府的英才,咱要是进了这官府,那不还得两眼一瞪懵个半死。”小德张嘿嘿笑道。
注意到这称呼起了变化,叶开心中冷笑一声,脸上却不着痕迹,接着他的话往下说,“公公的活儿,良弼怕也干不来。”
小德张脸上的油笑始终悬而未落,伸手推了推桌子上的两碟糕点,对叶开说道:“良大人尝尝这祥珍楼的茶糕,这茶糕全北京就属这做的好,咱们边吃边谈。”
叶开也不客气,反正这种有求于人的事,费的是小德张的脑细胞,他只要留个心眼,见机行事就可以,伸手拿起两块茶糕填进了嘴里,随后又喝了两口酥茶润了润喉咙。
见叶开是来者不拒,一点也没有拘束的样子,果然,在耳边再次响起了小德张的敲打声。
“听说过几天,良老弟就要和涛贝勒朗贝勒到城郊练兵,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小德张凑过来,低头小声问道,这种朝廷大事,军事机密,一般人唯恐不及,他一个内监倒真的敢说出口。
“公公深居宫内,可真是耳聪目明啊!”叶开没有把话扯明,哈哈一笑,故意转了个弯,把皮球踢了回去,他就是要让小德张感到一种若有若无的戒备,而这种戒备在正是进入谈条件之前是必须的。
对此,小德张脸上微微一紧,不过下一瞬间这抹尴尬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仿佛没事人一般接着回答道:“在皇太后身边办事,这耳朵鼻子又不能堵上,哎,军国大事哪能不耳濡目染一些。”
望着小德张一脸我也是受害者的嘴脸,叶开倒是心中不禁一笑,随后不急不缓的问道:“哦?莫非太后也知道这件事?”
“咱们皇上年幼,一切都是太后悉心照顾着,大事小事自然是太后担当,这大清国的事怎么能不知道?”说的这,小德张像是某种暗示般的拍了拍胸脯,自信满满的说道:“良大人,你觉得是不是这个理?”
小德张的话里直接连载沣都省略掉了,有了前面那位执政47年的政治女强人做铺垫,太后两个字似乎自然而然的跟帝国大权挂上了钩,然而,这位新太后似乎忘了,在她的面前可是横着一个史无前例的监国摄政王。
叶开没有回答,谁才是最合法的最高权力持有者?这是一个辨不清的语言陷阱,他只需要远远的观望就可以。
看叶开没有表露态度,小德张脸上丝毫没有泄气的意思,接着问道:“良大人,你说练出来的兵该效忠谁呢?”
脑袋一转,叶开选了一个最不会错的答案,“自然是皇上”
叶开含糊不清的答案显然不是这位大太监想听到的,小德张没有感到意外,这样的话换任何一个人都会这么回答,而他也不愧靠一张油嘴皮子混迹到这个显赫的地位,不给叶开思索的机会,接着说道:“良大人这话是没错,可皇上年幼,这一遇大事还得听大人的意思。”
话里暗含玄机,大人是谁?无非是皇帝血缘上的亲爸载沣,或者是法律上的亲妈隆裕,这句话说白了就是要叶开在载沣和隆裕之间选一个人,这是一个涉及到政治站队的双项选择题,而这个选择,将会决定今后彼此的关系是敌是友。
“摄政王奉旨监国,总揽朝廷内外大权,良弼是朝廷武官,自然是听摄政王的调遣。”
直接绕过了小德张的圈套,叶开搬出了那道遗诏,照本宣科的读了一遍,总的来说就一个意思,法律上是这么写的,跟我想不想愿不愿没有关系。
小德张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然而话头一转,他接着说道:“载沣是奉遗诏当上了监国摄政王,可良大人不要忘了,这遗诏还有一句话:凡遇大事者,需由皇太后亲裁方可实行。”对于那道遗诏,小德张可谓是背的滚瓜烂熟,前段时间他搜章摘句地挑出来一处对隆裕有利的话,现在也用在了地方上。
说了这句话后,小德张的胆子仿佛也大了许多,随后进一步,颇具蛊惑性的冲叶开暗示道:“载沣是摄政王不错,可终究还是一个臣子,自古人臣当政,下场没一个落好的,多尔衮也是摄政王,可良大人你想想,多尔衮可是死后掘棺鞭尸,他的一帮党羽结局可是更惨啊。。。”
小德张一边嘴巴不断向外蹦着词,一边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叶开,自己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对方也该知晓了吧?
对于陌生的湖,如果不知深浅,还是不要一脚蹚进去的好,对于小德张这近乎直白露骨的话,叶开不变应万变,直接和起了稀泥。
“德公公这话是什么意思?良弼愚钝。”
“良大人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我的意思。”
话说到这,小德张终于止住了脸上的笑容,他挥挥手,把一帮随从都清了出去,然后用一种一本正经的语气侃侃说道。
“载沣为人不臣,早晚必成祸患,良大人忠贞能干,定能为太后分忧。”
第四十三章双色人生
(今天的第一更又晚了,第二更得码到凌晨以后了。)
如果刚才还只是试探的话,那么这次小德张的目的就彻底显露无遗,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一旦被外人听去,恐怕第二天他就会被绑到菜市口,直接砍了脑袋,而他背后的主子隆裕太后,也会从此脸上无光。
不过,这对于小德张来说,似乎一切都不值得一提,自从进入宫来,他干的哪一件事不都带有风险,作为一个投机者,他非常清楚,只有下更大的本钱,才会得到更大的利润。
“良老弟,不知你意下如何?”小德张小心谨慎的探问道,他等着叶开的最后决策。
“若老弟效忠太后,日后加官受爵,想想也是易如反掌。”见叶开许久没有说话,小德张也不急,这种事没有人会轻易的做出决定,趁着这段时间,他需要把价码一点一点的加在对方的心头,任何事归根结底都是利益使然,他相信他手中的条件足够让人屈服。
“良老弟,你现在的官职不过一个陆军部司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以老弟的才俊,怎么也得是个陆军部侍郎,可惜啊可惜。”小德张手指轻轻敲打着桌子,一脸惋惜的摇摇头,他用这样的话,一步一步的向叶开倾销着他手中的筹码,“若老弟能辅佐太后,赶走那贼臣子载沣,那自然是居功甚伟,到时候肯定能封个陆军部左侍郎,这可是二品顶戴。”
与小德张的声色俱下迥乎不同,仅仅一臂之隔的叶开始终无动于衷,脸上看不出一点点倾向,他之所以一直引而不发,就是在等着对方给出最后的条件,步步攀升的价码背后,在某种程度上,反映出自己处于一个什么样位置,为了尽可能争取有利的时机,他需要耐心等待。
“良老弟不要忘了,等皇上亲政了,依照遗诏,摄政王将会退归藩邸,到时候他载沣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亲王,而咱们太后还是皇上的母后,还可以母仪天下,威震六宫,等到那一天太后的话那就是板上钉钉子的懿旨,谁敢不听?”小德张接着说道,他需要除去后者的后顾之忧,而叶开也要最大程度的摸清前者的底细。
“德公公,二品顶戴是好,可到时候没有脑袋去戴,那可如何是好?”
天底下没有一谈既成的买卖,更何况是凶险万分的政治生意,一旦事情败露,太后或许还是太后,可一帮党羽必然会被一网打尽,成为政治斗争的炮灰,这一点不管是叶开还是小德张都非常清楚。
“良弼人微言轻,德公公过分抬爱了。”叶开故作推脱,面带一丝犹豫的说道。
“老弟莫不是嫌着官小吧?”小德张仍旧是不依不饶,他深知如果能把叶开拉拢过来,那就相当于手中多了一杆枪,毫无疑问有了军权的支持,这场博弈的赢面将会更大,所以他不愿就此放弃,不过,这些充其量就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
“若大事可成,我可以拿脑袋向老弟保证,陆军部尚书,直隶总督,北洋大臣,这三个随你挑。”话说到这个份上,这已经是小德张能开出的最优厚的条件,尽管他所说的不一定都能成真,但为了得到叶开的投靠,他不介意预先开出一张空头支票。
“老弟以为如何?”
叶开轻声笑笑,一针见血的指出,“皇上亲政尚有十余年的光景,期间,载沣还是代行皇权的监国摄政王,而皇太后不过深宫一妇人,孰强孰弱,孰优孰劣,德公公不用我明说吧?”
在叶开的这般摊牌的话缓缓吐出的同一刹,小德张的脸终于阴沉了下来,说话的态度明显骤冷了许多,“看来良大人是不愿意助太后一臂之力了?”
将心头的愤息缓缓压下,小德张狠狠地咬了咬牙,前前后后这么折腾,看来还是白费心机,交易谈崩了,他也没必要在坐下去,一甩手,起身就要离去。
看着小德张一副吃了瘪吐不出来的模样,叶开明白等了这么些半天,自己的时机终于到了,将对手逼得越远,自己面前能走的空间才会越大,别人无路可走,自己才会通途无阻,这一套自己总结出来的生意经,他拿捏得精准而又不露痕迹。
“非也,德公公。”叶开偏过头去,一脸轻敲的说道:“太后要当政,事关重大,一切要慢慢来,小心来,哪像德公公这样说走就走。”
叶开的话让小德张刚刚抬起的屁股又坐回到了座位上,这时候他也顾不上什么身份级别,满脸狐疑的问道:“那你的意思是?”
“在下的意思是,要想赶走载沣,还政于太后,就得有个法子,一步一步慢慢来,不然,咱们就是再忠心耿耿,也是胡拆白搭。”叶开朝小德张笑了笑,话里的意思着实耐人寻味。
叶开的点到为止让小德张有了兴趣,他赶紧把脸凑了过去,急不可耐的说道:“什么法子?良老弟请直言。”
对于急病乱投医的小德张,叶开开出的是一剂毒药,他不急不缓的说道:“载沣之所以势大,无非是身边有一帮身居要职的宗室亲贵,只有把这些人都除掉,太后这位置还能坐得稳当,德公公,你说是不是?”
小德张重重的点了点头,不过,细思满想了片刻后,又苦笑着说道:“载泽,善耆,毓朗,这些都是朝中重臣,树大根深,良老弟这谈何容易?”
“德公公糊涂啊。”叶开早就等不及的说下去:“他们是位高权重,不过再重还能有老庆王重吗?只要老庆王站在太后这一边,这事儿不就成了一半吗?”
“老庆王?”小德张微微一愣神,立马反应过来,当即重重的拍了一下手,老庆王?这不是和他原先的想法不谋而合吗,那天在隆裕面前,他第一个想到的也是庆亲王奕劻。
看着小德张一脸顿悟的模样,叶开接着用一种循循善诱的口吻说道:“若是能联合老庆王,在和北洋军的人搭上话,一旦除掉了载泽善耆等人,那还愁这大权不从载沣的手里交出来吗?当年大行皇太后走的可是这步棋。”
慈禧是怎么拿上大权,恐怕没有几个人比小德张更清楚,当年她那可是联合恭亲王奕欣,除掉了顾命八大臣后,才荣膺宝座,成为无冕之王,小德张越听越兴奋,不停地点着头,脸上快笑成了一朵菊花。
“老弟说的是,以茶代酒,愚兄敬良老弟一杯。”小德张端起了茶杯,红润的脸上掩盖不住的激动。
然而叶开却一脸神秘的推开了手,站起身来,整了整衣帽后才说道:“这茶就不必了,德公公,等日后太后如愿以偿,你我再到京城里的奉贤居开怀畅饮,那才是畅快人心,德公公请我听戏吃茶,日后良弼也会投桃报李,今晚不早了,良弼就告辞了。”
将衣服披在身上,留下了意味深长的一段话后,叶开径直的离去,
“良老弟慢走!”
看着匆匆而来有匆匆而走的叶开,小德张急忙追身喊道,随后将杯中酥茶一饮到底,这个时候,他真想畅快大笑一番。
。。。。。
回到家中,兰娘和一帮丫头们都已经睡熟了,叶开没有打搅任何人,一个人静悄悄的钻进了书房内。
一灯如豆,寂寥无人,这时候,叶开真想抽一支烟,借着烟气那极微量的尼古丁,把自己心头上的那股兴奋慢慢提升到畅快淋漓的地步。
大后天就要离开,赶赴教场,而在这之前,他终于完成了最后的一步棋,在他的身后留下一个庞大的纠缠八方的棋局。
载沣,******,这个因为袁世凯的离去而稍稍倾斜的天平终于回到了均势,有了最后一味佐料隆裕太后的加入,京城这锅水将会更加沸腾。
而在这其中,叶开看似是一枚影响两方天平的重量级砝码,但他的所作所为却似乎在暗示所有人,他从不和任何方站在同一条战壕里,自从穿越到这里的那一刻起,他的属性就早已注定,就像一张背对背黏在一起的大小鬼牌,一面是灰色的麻烦制造者,一面是彩色的麻烦解决者,一人身兼两职,他就是这样的身份,不断变换着角色,游走在两方之间,在京城这八方云涌的权力庙堂里,攫取着属于自己的最大利益。
“小德张啊小德张,下棋的人成了棋子,这是不是世上最悲哀的事。”
与那位左右逢源的大太监截然不同,小德张的笑是笑在脸上,笑给别人,而他的笑却是笑在心里,笑给自己。
(第一卷《京城龙虎斗》完)
第四十四章军营议事
(昨天的第二更,挤时间干!)
京郊南苑,晾鹰台东。
这座昔日辉煌的皇家狩猎围场,已经不复当年荣光,因为几十年来很少使用的缘故,在西风的吹拂中,日渐凋敝。破败的栅栏,荒芜的草场,让人极难和当年康雍乾三朝千骑围猎的壮景相提并论,取而代之的数不尽的哀叹和悲凉。
而在这座破败围场相隔不远处,一座崭新的军营却在短短几个月内拔地而起,近万人的队伍驻扎在这里,中式洋楼的建筑格局虽和一旁的围场格格不入,但在军营楼顶高高悬挂的,依然是那面熟悉的黄龙旗。
在叶开的一手安排,这座曾经属于北洋军第六镇的临时驻地,在今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将会成为禁卫军的大本营,第六镇在被派往东北驻防后,这座现代化的军营就一直闲置下来,所有的设施都是现成的,并且极具现代化,这也最大程度上满足了禁卫军快速成军的要求。
除此之外,他之所以选择这里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原因,二十多年后,就是在这块相同的土地上,抗日义师二十九军被日军尽数围歼,数万忠胆埋骨于此,这对他来说无疑有着特殊而深刻的意义。
禁卫军训练在即,此时此刻,站在军营会议厅的有专司禁卫军训练大臣载涛,毓朗,训练大臣兼禁卫军第一协统制叶开,第二协统制蒋雁行,总参议官哈汉章,以及训练处军需,军法,军械,军医各辅助部门在内所有禁卫军高级将领。
今天,他们在这里的目的是对即将到来的练兵做最后的商议,而重点就是手上这份叶开草拟的《练兵章程》。
按照《练兵章程》计划的那样,禁卫军第一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