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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清末1909-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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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的风向。

在来之前,载泽,戴鸿慈,盛宣怀和叶开这四个人的小集团就进行了一次讨论,针对这次请愿风波,他们最后得出的结论是:“速开国会”的请求不切实际,朝廷仍然应该按照既定的过渡路线执行下去,也就是说他们对于请愿团的呼声采取了回绝态度。

这一点,这和叶开观察到的会议主基调刚好吻合。

“摄政王到!”

太监高声报出,载沣终于来了,他落座之后,这次会议也正式开始。

“诸位亲王,贝子,大臣,现在京城里的状况都看到了吧,请愿的人一天比一天多,各地督抚也联名致电,这件事究竟改怎么处理,你们都张口议一议。”

载沣中规中矩的说道,目光扫了一圈,这些人当中没有奕劻的身影,这种场面还真是不多见啊。

“臣觉得民意不可违,既然请愿声势如此张发,人数也达上万人之多,那倘若朝廷不予理睬,言辞惩拒,民众悻悻而归,届时怨声沸腾,乱党也会趁机而起,对我大清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以老臣的看法,既然国会要开,那不如现在就开,早一天开,民间呼声就消停一些,也好让那些革命党无话可说,国家自然稳如泰山。”

大学士王文韶抢声道,他的观点态度明显偏向了请愿团一边,不过他依旧是站在朝廷的立场说话,在他看来这次请愿风波不亚于一次****,一旦处置不好,必然会横生出意想不到的灾祸,大清这艘破船已经饱经风雨勉强维持了几十年,好不容易挺过了来自外部的威胁,这时候内部再不能有什么破洞,王文韶从这件事中看到了隐藏的危机。

他一发言,底下就有人就不同意了,翰林元老孙家鼐出来说话。

“老臣以为万万不可,常言道欲速则不达,宪法大纲已经颁布,九年立宪也已经公布天下,循序渐进,立宪自可达成,倘若现在朝令夕改,那朝廷威严何在?法度何在?信义何在?试想各省咨议局请愿,今日要速开国会,明日要责任内阁,那后天说不定就要大臣们通通下台,万事都由着他们,还指不定要出什么乱子?”

“国会一定会开,宪政一定会有,但凡事都有个轻重缓急,九年立宪,所办大事共九十二项,如创办乡间学堂,普及国民识字,哪一项不比开国会重要,小民之心,何其狭也,他们自然看不到这些。”

王文韶的态度首先亮了出来,有不少人附和,但更多的人站在了孙家鼐一边,虽然立宪早就成为共识,政府的决心也是真真切切,但在他们开来,办事总要有个过渡期,爬都不会就要走路,岂不笑话,另一方面,这些旧大臣本质上属于官僚立宪派,于民间立宪派处境不同,利益格局也截然不同,民间立宪派希望靠着速开国会让政局重新洗牌,而这些大臣们却在想着怎么尽可能挽救自己的政治生涯,攒足好政治资本,好在接下来的权力层中占有一席之地,这是身处那个位置每个人都会有的私心。

于公于私,这国会都是马上开不得。

明白这一点,也就不难想象此后的讨论结果了,没有此前会议中的针锋相对,大臣最后以平和的方式达成了共识,如同真实历史演绎的那样。

请愿民众的初衷,鼓励,但请愿提议,婉拒。

不过,大臣们怎么想不重要,最关键的是载沣怎么从中权衡利弊,最初选择。

王文韶和孙家鼐的先后发言基本代表了两种不同的声音,平心而论,这两种都是解决问题的实际方法,但都有所不足,不过一个最核心的问题却戳中了载沣的心坎,那就是政府存在的合法性。

如果没有最起码的威信,政府根本运行不下去,而改革的主导权也将拱手让人,王朝覆灭,这是载沣最不想看到的。

“国家幅员辽阔,国民智识不一,贸然开设议院,反致会纷扰不安,这件事还是缓缓吧。”

没有什么意外,短暂的考虑之后,载沣点头赞同了大臣们的主流意见,而叶开也同一时间见证了他这一决定,丝毫不感到意外。

一场会议就这样落下了帷幕,统治者意志很快就会变成旨意,公之于众,届时京城还会掀起更大的波浪,载沣想要一劳永逸,没想到却是麻烦缠身。

第一百四十二章突破口(求首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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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见过一盆水浇在热油里是什么场面,那就能很直观的想象出当载沣的上谕发布后,请愿团那边会作何回应,发出尖锐爆炸声和滚滚浓烟的不止他们,还有全国各地持续关注请愿运动的地方立宪派人,以及督抚大员,地方咨议局,各种数不清的民间团体,和唯恐天下不乱的革命党。

他们在失望之余还不断的唉声叹气,称这是中国立宪之路的重大挫败,朝廷的自私做法无论如何也不会接受,在报纸上大肆宣叫的同时,甚至还有个别人做出了割腕断指的极端事,用来宣泄自己的愤怒。

在知道请愿被回绝的消息后,京师请愿团特别是请愿团里的几位骨干人员仍然不死心,一方面继续上奏请求收回成命,另一方面暗地里组织小规模的抗议活动,以宣明它们的态度。不过有了上次步兵衙门哗变那件事,这些人还没聚集到一块,都被巡警厅的人马迅速驱赶,收获成效不大。

官方已经给出了回应,就这样,第一次请愿基本宣告失败,持续十几天的努力化为乌有,“速开国会”也成了泡影,但如果仅仅这样就认为请愿活动走到了终点,那未免太低估了他们的意志和决心了,事实上,他们此前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如果请愿一次就能成功,那就不叫中国的朝廷了,他们确实有一定的心理准备。

在朝廷拒绝他们的诉求之后,请愿团的应对紧随而至,所有人员就地改组,“国会请愿同志会”呼之欲出,会上重新选举了更为专业的领导核心,并且把“国会一日不开,此会断不可解散”的口号明明白白写进了同志会章程。除了在北京设立中央总部外,他们还在各省各要镇设立分部,借此联络天下,共举大事,倒逼政府退步,从这方面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不可否认,君权至上的时代已经远去,不管愿不愿意,身处当下的人都得接受这个现实,如果说慈禧在世时,还能勉强维持朝廷威严这块破门面,那接力棒交到载沣手里,已经是一块烫手的山芋,二十六岁的年龄已经无法驾驭这个风雨飘摇的庞大帝国,复杂的人和复杂的事让他心力憔悴,而请愿团的人也根本没有把他的告诫放在眼里。

就在第一次请愿运动偃旗息鼓之后,一场更大规模的请愿活动已经在酝酿当中,只不过因为农历新年即将到来的缘故,这种趋势稍稍延缓了一段日子,不过完全可以预料,在将来不远的日子里,更多的人,以及更为强势的民意,将会从四面八方汇集到北京城。

这次载沣还能单纯的用公告文字说“不”吗?

。。。。。

良府,叶开坐在书房里,军谘处的一沓文件整齐的摆在桌子上,等待着他的翻阅。

请愿团的每一位骨干,做的每一件事,见得每一个人,这些消息一字不落的出现在了叶开的机密文件上,作为提供这些准确消息的情报机器,这个任务舒清阿的情报厅完全能够胜任。在后者的手底下,一个涉及全国的情报干线已经初具规模,更别说首先设立的京师股,那更是重中之重。

自始至终,叶开都在观望,声势浩大的请愿风潮,不仅是一场庶民的狂欢,更是叶开静静观察的一次初步实验,投石击水,观湖中鱼。他要通过手头上的反馈信息,了解更真实的状况,只有这样才能做出更为精准的判断,便于他下一步的动作。

说白了就是一句话,叶开需要在民众和载沣之间做出个比较,到底还民众的呼声更胜一筹,还是朝廷的指令更有说服力,这涉及到以后的站边问题。

王朝没落日,这个比较尤为关键。

将这些文件一张张阅读完,叶开的结论越来越清晰,这次波及全国的请愿运动已经不仅仅是表面文章,而是汇成了一股滚滚民意,人数之多,范围之广,前所未有,而且具有可持续性,其中就包括那个新成立的“同志会”,世人皆称此会隐然一政党也。

请愿一旦成功,立宪派从统治阶级分到的权力自然到手,即便是失败了,也会法不责众,这种没有任何政治成本的买卖,大众自然热衷于是。

“同志会”不会善罢甘休,请愿运动影响力还在逐渐扩大中,照着这样的局势下去,民众和政府之间的鸿沟将会越拉越大,曾经发生的一幕难保不会重蹈覆辙,而历史将会进入一个死循环,到了那时,叶开此前苦心经营的一切都会前功尽弃。

面对这种局势,叶开不得不采取行动,请愿团的呼声虽不是叶开的本意,甚至完全背道而驰,但就如同王文韶说的那样,“民意不可违”,任何企图违抗民意的想法都会被狂热的大众摧噬的什么也不剩,纵观前生后世,不管什么颜色的朝代,这种事发生的还少吗?

叶开需要小心翼翼的取舍,在民众和官方之间制造一个平衡点,把握好这个度,委实不容易,这也是为什么他不着急动手的缘故。

将手头的文件搁下,叶开深呼吸一口气,外面响起的鞭炮声越来越透出一股喜庆的气氛,但他心里却不怎么轻松。

仿佛面对一个纠缠在一起的线团,要想解开,除了精准的手头动作,敏锐的眼神,还需要一颗冷静的头脑,叶开把视野盯向了那个人,在局势变成死局之前,他手中握着最高权力。

“韩春儿,备车,去摄政王府。”

叶开冲外面吩咐道,站起身,在这个请愿活动暂时停止的中断期,他终于要迈出第一步。

毫无疑问,载沣就是那个突破口,在这场浩大的请愿运动中,他作为政府最高负责人,占据着主动地位,至少目前还是。

既是那个最后拍板喊是的人是他,那解铃还须系铃人,从他这打开日后的死局,就显得十分有必要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依法治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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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刹海畔,摄政王府,忙碌了一整年的载沣难得有空闲的时间抱一抱自己的小儿子,盯着溥杰那张粉镂玉砌的小脸,嫡福晋瓜尔佳氏也在一旁笑开了嘴,小家伙正是咿呀学语的年龄,虎头虎脑的模样煞是可爱。

“阿。。玛。。阿。。。玛。。。”溥杰拿自己小米粒般的指甲盖去碰触载沣的脸,小家伙在叫。

突然而至的一声“阿玛”惹得载沣开怀大笑,一年来肩上的担子压得他喘不过来气,到这时他才尽享天伦之乐,但笑着笑着,载沣心底泛起了一阵莫名的心酸。

他想起了自己的大儿子,那个连一声“阿玛”都不能叫的儿子。

新年始至,正是一家人团圆之时,除了冰冷的宫墙和一群陌生的嘴脸,他那个儿子大概什么也看不到,只有一个面容干枯的隆裕太后,他法律上的“亲额娘”照顾着他。

载沣不由得想起一年前那个夜晚,粼粼车马驶进醇王府,太监用一道懿旨抱走了襁褓中的溥仪,瓜尔佳氏倒在地上哭的不省人事,一手养大的祖母刘佳氏老泪纵横,满府上下,一片哀嚎,而他跪在地上,只能叩谢皇恩,连说三声“好好好”后,眼睁睁的看着儿子离开。

载沣叹了口气,把溥杰放在一边,一个人走出门去,在庭院里散步,嘴里不住的碎碎念:还好,儿子当了皇帝,亲政之前,一定要把江山治理好。

监国一年来,载沣的确算得上兢兢业业,就如同他的祖辈一样,日常性高强度的勤政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从早到晚,批阅奏对,工作时间甚至超越了正常人的生活,但同样不可避免的是,他和道光,同治,咸丰三帝一样的命运,从踌躇满志到沦为平庸,这与载沣个人无关,这是一个时代的悲剧。

不管怎么说,有一点还是值得欣喜的,他治理下的帝国总算有了点起色,尤其是在经济问题上,鼓励工商的政策一出来,经济持续增长,税收不断提高,国库渐渐丰盈起来,从1904年开始,经济增长率一年比一年爆炸上涨,庞大的市场大门一旦被打开,商业自由带来的繁荣就不可避免,仅1910年的国家预算高达两万亿两白银,即将没落的王朝,在最后一段时光里居然出现了回光返照的迹象,这不得不令人匪夷所思。

当然,如果政治上也能这么平稳就好了,载沣这样想。

但事实恰好与之相反,请愿团的声势闹得这么大,全国都跟着共振了起来,虽然最终被他的旨意扑盖了下去,但纸里总包不住火,未来还会有更大的乱子,载沣不会连这点迹象都看不出来,但让他真正为难的是,怎么能在根源上解决这个问题?

他皱着眉头,脑中思虑万千,走着走着步调就开始紊乱了起来。

“王爷,良弼来了,正在舒意斋等着。”

传话的太监从门外静悄悄的走进来,移到载沣身边对他说道,鉴于自家主子之前特意提到过,只要良弼来了,可以不用通报,自己随后就到,太监们就将让他安排在一旁的偏殿里。

“赉臣?”载沣停下脚步,嗫嚅了一声,似乎一下子有了主心骨。

“告诉他,我马上就到。”

“扎!”太监刚欲转身,忽然听见载沣从身后改口道:“等等,不用你了,我自己过去。”

载沣匆匆赶来,一身素色长衫,衣服都没有换,而叶开安静的坐在椅子上,等的时间也不算长。

“参见摄政王!”

叶开站起身来,没有行大礼,两人都习惯了。

“赉臣,你来了。”载沣刚坐下就问,“出什么事了?”对方这个时候赶来,不会单纯是找自己聊天的。

“臣是为了请愿运动而来。“叶开直接点名了来意。

“请愿运动?”载沣有点诧异:“朝廷发布上谕,请愿团的人不是已经遣散了?”

“临近年关,请愿团的人虽然大多离京返回,但请愿运动并未停止。”叶开话音一转:“摄政王可知,那帮人在京城成立了一个什么‘请愿同志会’?”

一提到这种政治社团,载沣就有点莫名的警惕,不用想他也知道这同志会是用来干什么的。

“星星之火,若不提防,必成燎原之势,这些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既然有第一次,必会有二次,三次,旧乱不安,必定生患,摄政王应该早做打算。”

载沣低头沉思,这个问题他之前不是没有想到过,但至今也没想出个两全的办法,难道真的要顺从民众的呼声,今年就开办国会不成,前面刚保证九年立宪,后面就马上更改,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大兴皇太后在时,已经颁布了宪法大纲,定九年立宪之法,本王也三令五申,大权统于朝廷,庶政公诸舆论,朝廷诚意已至,奈何人民仍旧不满,执意煽动请愿以至路人皆知,你说这怎么办?”载沣一脸苦衷的说道,一提到请愿诉求,他真是一个头两个大,他此前颁布的那条上谕,多少有些无奈。

“摄政王深明大义,但那些小民未必听啊,恕良弼直言,甲午一败,庚子又败,今日割台,明日送辽,如今政府以不能取信于民,再下令严令弹压,必定适得其反。”

叶开的话虽然赤裸裸,但这个残酷的现实必须让载沣清楚。

“摄政王,现如今这世道早就变了,对的变成了错的,对的变成了错的,只要话从朝廷口中说出,总有千万个理由,那也是一万个错!”

“那怎么办?”载沣意兴阑珊,良弼今晚来总不是要他开国会吧。

“九年立宪不得更改,仍应该按部就班,逐年过渡。不过立宪的章程,摄政王应该再加上一条,而且这一条必须写在前头。”叶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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