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王-第2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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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上第一次较为严重的黄河决口出现在东汉时期,时黄河决口,在洋渠一带泛滥了六十余年,兖、豫等数州多被水患所扰。
汉水平十二年,汉明帝擢用王景,发民卒数十万治河。王景测量地势,开凿山阜。建立水门,自莱阳五千乘口筑堤长千余里,使河、汴分流,黄河由东北入海,沐渠由东南入泅水。河水侵注。
一年之后的。汉水平十三年四月初二日,河渠成,从此洋渠得安流运漕,资河受南北两堤约束,水势是以冲击沙上通流入海,幽冀延豫四州。得免较大的河患。
不得不说,王景功劳是伟大的,不只造福了汉代百姓。在此后千年时间里,黄河两岸的百姓都在享受他的恩泽。
自从东汉王景治河之后,黄河进入了难得的“安流期”,这期间基本未有大规模的水患发生。黄河流域的百姓终于免受其害,而得利于黄河。也正是因此,后来的南北朝对峙中,北朝能够统一南朝。隋唐之所以能够一统天下,国力强盛,百姓生活安居乐业,也得益于黄河的帮助。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的缘故。黄河流域在千年的时间里成为人口密集的活跃地区,开发程度不断深入,生态破坏也就越发的严重。黄河水患也日积月累,终有一日将会爆发出来。
很不巧,大宋王朝赶上了!
从五代十国时期开始,黄河便开始出现水患,不过进入宋朝以后才开始集中爆发。这段时期,黄河一反常态,不再如同母亲一般温柔,而是一条肆虐的猛兽。自从建隆元年第一次开始。黄河决口便成为家常便饭。
从开始的数年一决,到后来的一年数决,三年两决口成为当时的民谚。黄河不断决口,给宋朝百姓带来了深重的灾难。以至于某一年黄河难得平静,史官便会忙不迭地再史册上留下“是年河宁”的庆幸之语。由此可见。黄河水患对北宋的危害到了何种地步。
每一次黄河水患,淹没农田房屋无数,无数的百姓因此而流离失所,困顿不堪。朝廷因此减少的税收自不必说,还要拿出无数的钱粮来赈灾,治理黄河。因此而耗费的人力物力不计其数。某种程度上,北宋积贫积弱未尝没有这方面的原因,黄河几乎将北宋拖累的半死。尤其是北宋都城汴京又在黄河岸边,黄河水患直接威胁到了社稷安危,成为北宋最严重的灾害。
可是北宋君臣们在治理黄河的事情似乎并不是很用心,往往只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修补,并未考虑过根治。正是因为他们这样的消极怠工,使得本就严重的黄河水患再次积累爆发,从而导致了更为恐怖的事情——改道!
水患破坏最大的便是决口和改道,如果只是决口,只要堵上了便不要紧,可是改道……一条安然流淌的河流突然改道其他方向,这影响的事情着实太多。对新旧河道沿岸,整个国家而言都是灾难!
北宋时期,尤其是仁宗年间,黄河就像是顽皮的孩子,改道更是家常便饭一般。
仁宗景佑元年,京东路黄河横陇段决口,决堤而出的洪水席卷了无数的人畜、庄稼,房屋,直接冲过了大名府地界,再折向北流。尽管宋朝廷全力抢修堤坝,可仍然无济于事,根本就是徒劳无功,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束手无策之下只好任其改道。
这是一个悲惨的开始,从此之后,水患频发。黄河在此后的数十年时间里,再也不得安宁……
这还不算什么,此后的仁宗庆历八年六月六,一个听起来无比吉利的日子。黄河又在澶州府商胡决堤,决口宽近一里,大浪排空,水波滔天,滚滚黄水直接漫向河北之地。
经过这两次的决口之后,黄河彻底改道了,河水改向北,经河南内黄之东、河北大名之西,横贯河北平原,汇入御河,再经界河入海。
正是因此,导致富饶的河北之地完全被黄河水患祸害了。富饶的良田不见了,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整个河北之地就快要成为赤地千里的修罗地狱,大宋王朝因此付出的代价是何其惨痛不言而喻。
再者,前文有提到。因为失去了燕山屏障,宋军在河北的宋辽边界上只能依靠塘泊沟河来防御。当满含泥沙的黄河水北上而来的时候,宋军辛苦挖掘的塘泊逐渐被淤塞,失去了国防作用。这可是关系到北宋国防,生死存亡的大事。
黄河水患已经威胁到了这个国家的存亡根基了!
到了这份上,治理黄河就必须要摆上议事日程。北宋朝廷也并非全无办法,在治河问题上他们也想了不少办法,并且付诸实施。
可是一个问题出现,治河并非是一个纯粹的问题。朝堂无小事,任何一件事都不可能让所有人同心协力。就治河而言,因为不同的方案涉及到了不同人的利益,所以各位臣子争执不休,一直拿不出一个统一的治河方案来。
当各位大臣们为了自己的利益喋喋不休,歇斯底里,各不服气的争吵四年之后,他们终于发现,治理黄河的最好时机被这样浪费了。在这四年之中,黄河难得的安稳,可以说是治河的黄金时期。
可是因为各种方案的争吵,迟迟未能动工,直到黄河在大名府馆陶县郭固口又决堤了,所有人才醒悟过来,只可惜为时已晚。经过五个月的努力之后,决口处被合拢了,但是却为此付出了极为惨痛的代价。
但前去视察的官员回报说,水道内淤泥堆积越来越厚,水面随时都有漫过堤坝,再次崩溃的危险。这一次仁宗皇帝再也坐不住了,他当真有些冤枉。北宋为过去千年的黄河流域生态破坏买单了,而他却要为之前几代君王的治河失误而买单。
皇帝亲自督促之后,效率自然不一般,很快就有了治河方案。宰相富弼与文彦博亲自主持,从各种方案之中遴选许久,终于有了结果。他们向仁宗皇帝推荐了河渠司勾当公事李仲昌提出的“河入六塔’方案。
李仲昌提议自商胡决口下开凿六塔渠,引黄河东注横陇故道。可以使商胡口的决堤处减缓灾情,容易堵塞决口处。一但成功,便可成为黄河的永久性分水道,如此主河道便可安然度过洪峰,不再出现决口水患。
方案一经提出,得到了仁宗皇帝的同意。前宰相、判大名府的贾昌朝提出的‘回复旧道法’则被放弃。
于是乎,北宋王朝积蓄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向六塔河集结,解决黄河水患。当时的名臣欧阳修得知消息之后,立即上书反对,可是最终石沉大海,河入六塔的方法依旧被实施。
六塔河被挖掘疏通了,商胡口的黄河决口也被堵上了。黄河似乎按照着相公们的期望分洪流淌,安然入海。
可惜他们忽略了一点,黄河水势滔滔,岂是一个六塔河所能容纳的?虽有黄河横陇故道在,可是因为淤积,河床已经越来越高,整修不彻底的情况下,行洪效果很差,水流速度势必会大大减缓,六塔河的压力无疑会大大增加。可惜六塔河作为一条内陆小河流,根本没有这样的容量和分洪能力,结果可想而知。
很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就在商胡决口合拢的当晚,黄河再次在此处决堤。耗费了大量人力物力的河入六塔方案就这样无疾而终了,带着许多人的遗憾与无奈彻底的失败了。而黄河水依旧滔滔不绝,肆虐北方,因此受苦的老百姓不计其数。
第四三七章北宋之殇(下)
六塔河方案无疑是失败的,宋朝因此损失的人力物力不少,甚至连修筑河堤的工人都来不及撤离,便发生了决口,因此而溺死之人不少。
自此之后,黄河依旧肆虐河北之地,随着时间的推移,河道也发生了些许变化。在大名府以东的地方,黄河分为两支,一直继续向北,沿着第一次黄河改道的路线,通过御河流入界河,在宋辽交界处入海。
因为黄河北流对防御辽国诸多塘泊有巨大影响,故而宋朝国内一直有堵塞北流的说法。只是自从李仲昌等人治理黄河失败后,很长时间没有人敢提治理河患一事。毕竟六塔河的教训还历历在目,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岂敢拿大宋王朝和诸多百姓的身家性命来冒险。
黄河支流经过魏州这一段称为二股河,宽二百宋尺,黄河从二股河下行一百三十里到达魏、恩、德、博四州交界处,称为四界首。嘉祐五年,河北都转运使韩贽建议每年派遣二千丁壮年疏浚二股河,将二股河水引入金、赤两条河流。
如果开凿二股河取得成功,黄河便可以经过魏、恩二州向东流至德、沧二州进入大海,因而黄河水流可分为两股进入大海,这样即可防止黄河上游地区河道堵塞的危险以及黄河水由于排泄不畅而造成的灾害,还可以缓和黄河决口所造成的洪水泛滥。
其后韩贽将所作《四界首二股河图》上呈中央,朝廷按照他的建议,役使三千士兵,一个月后完成了开凿二股河的工程。至此,黄河水流一分为二进入大海。
但是黄河水依旧北流的状况并未减少。所以宋庭之内便一直有呼声,堵塞北流,完全让河流东流。毕竟,这是为了国防需要进行考虑,没有了那些塘泊。没有了黄河,宋朝都城汴京便直接暴露在辽国人的铁蹄之下,故而这个问题刻不容缓,必须要尽快解决。
只是堵塞北流的计划都未能完成,直到现任皇帝赵顼继位,熙宁元年。河决于恩州,河北之地再次受灾。当时辽国使臣死在汴京,以至于契丹铁骑蠢蠢欲动,给大宋朝造成了极大的压力。
痛定思痛,皇帝赵顼觉得,黄河水患必须要尽快解决。新任宰相的王安石也对此表示支持。故而立即加大投入,治理黄河。办法自然是堵塞北流,使河水东流入海。在熙宁二年的时候,终于修筑堤坝,截断了黄河北流,让黄河水进东流。满朝文武都松了一口气,黄河水患似乎终于解决了。
可是才仅仅过去两年。黄河淤塞就越发的严重,河堤上依旧险情颇多。如果不发洪水还好,一旦发起大水,会不会再次出现决口与改道当真不好说。
可惜天不随人愿,北宋时期整体的气候要比后世寒冷一些,因此黄河流域的降雨比较多。这也是黄河水患经常发生的一个重要原因。
熙宁四年,从暮春开始便是干旱,滴雨未下,以至于黄河两岸的庄稼大受影响,呈现出减产甚至是绝收的趋势。这都不算什么。大宋朝的钱粮素来是仰仗东南,只要江南与江淮丰收,再通过运河北运而来,问题可以迎刃而解。
所以官家和相公们并未把旱灾放在心上,他们担心的是水灾。大旱之后有大涝这种事情很常见。因此吩咐了司天监仔细观测。监正安崇宁虽然不善于节气与天气观测,却也尽心尽力,集合了许多擅长的人物联合观测,得出的结论是秋季有雨,雨势可能偏大。
这种的奏报是要讲技巧的,安崇宁也知道官家与满朝文武都不希望这样的结果,却还是要如此奏报。这才是真正的未雨绸缪,先说可能有大雨,朝廷必然会严加戒备,如果真的发生水灾,可以及时应对,减少损失。如果没有发生水灾,朝廷也会松一口气,庆幸不已。即便是误报,官家也不会怎么怪罪的,毕竟没有造成什么损失。
可万一要是报一个秋季无雨,到时候却阴雨连绵,那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一出事情,朝廷的各路大臣必定是相互指责,必定要有人出来承担责任,司天监可能就是替罪羔羊了。所以这样做自然稳妥一些。
观测结果一出,上至皇帝赵顼,下到文武百官全都紧张不已。除了准备应对可能的灾害,心中也隐隐有种期盼,雨最好是不要下的好……
可惜让他们失望了,还真被安崇宁的乌鸦嘴言中了,六月中盛夏时节。炎热干旱的天气突然一反常态,开始下起雨来,而且一下就是许久……
于是乎官家与满朝文武的都开始揪心了,黄河瞬间成为大宋朝的头号心腹大患,所有的目光都落到了黄河大堤上,唯恐一不小心又决口了……
林昭是返回汴京的时候瞧见了黄河水势,在府州待着的时间并不是很长,因为担心孟若颖的身孕,加之突然又下起雨来,路上行程可能受阻,故而提前动身了。折文芯对此很是理解,并未阻拦!
倒是折克行一番挽留之后,让林昭离开了。恰好汴京给林昭封赏的诏书一并到了,允许林昭返回汴京,故而可以正大光明地离开。
当然了,林昭的时候还是需向陕西路宣抚使韩绛打个招呼。林昭特意派人去送了礼物,向韩绛与种家,以及刘昌祚等人辞行。为了走捷径,返回的时候,林昭与折文芯走的是的河东路。这样直接向东南,可以省去不少的路程。
临走的时候,虽然有李承等人护卫,可是折克行似乎不大放心,特意嘱咐派了阿昌等人随行。言下之意十分明确,以后阿昌便是折文芯的陪嫁,是林家护卫了。比较特别的是,折克行的小女儿折美凤与姑姑折文芯关系很亲密,竟然嚷着要去姑姑家做客。
三四岁的小姑娘缠着不放手,折克行也颇为无奈。最后林昭道:“只要舅兄放心,便带着小侄女去汴京住一段时间吧!”
“那就麻烦了!”折克行对此女十分溺爱,自然允许。有妹妹和妹婿在,女儿绝对不会吃亏的。
林昭心中暗想,舅舅顾七一家搬到汴京,冬平与颜固两个小家伙也已经三四岁,多个孩子多个玩伴,也好一些。同时这个孩子,也算是自己与府州折家的一个纽带。
“好啊好啊,和姑姑去,和姑姑去!”小姑娘倒是没有一点离家的不舍,兀自十分快乐。
一路上,小姑娘倒也是个开心果,十分逗趣。如意麻烦的是,入夜的时候便会喊着要与姑姑一起睡。这下子倒是让林昭有些为难了,得一直等着小姑娘睡熟之后才能一亲芳泽。
看着折文芯照顾小孩子,林昭便打趣道:“没看出来,我家文芯很有贤妻良母的素质嘛!”
“哪有……”
“美凤你照顾的这么好,那我们自己的孩儿自然照顾的更妥帖了。”
“可是还没有……”
“也许今天就有了,来,待为夫播种……”
林昭刚刚提枪跃马准备开战的时候,忽然提到里间的小姑娘哭着大喊道:“姑姑……”
折文芯无奈只得前去探看,一下子倒是让林昭有些尴尬了……
一路上过了的晋阳,南下经过平阳,在滑州附近渡河。结果到了渡口处,行动迅速缓慢下来。
原因无他,阴雨连绵许久,黄河水暴涨,河上行船自然就有压力了。
“夫君,这河水怎地如此湍急,还能渡河吗?”
“我已经派人去打探了,应该可以吧……”林昭回答的时候,心中已然泛起了浓重了忧虑。看这个架势,今年的黄河水患怕是又会比较严重。尤其是阴雨天,一路上从府州到滑州,全都在降雨,他们行程也延误了不少。
而这些雨水最后全部汇集到了黄河之中,水位自然暴涨,情况当真不容乐观。虽说自己目前只是威远侯,兵部侍郎,可是这江山与自己有着莫大的关系,自然格外担忧。
随后不久,李承便来报,已经找到船只。并且有最老道的船工,选择了平稳的河段,可以过河。一路上都有明月宗的人打前站,他们肯定安排妥当了,林昭自然放心。
“公子快些过河吧,船工说了,要是再晚上两日是决计不敢过河的,只怕到时候……”
“倒时候怎样?”
“可能会有河决!”
林昭的心情骤然间又多了一丝阴霾,也不敢耽误立即上船渡河。还好,水位虽然高,可选择的河段并不十分湍急,船工的操舟技巧也不错,故而平稳渡过。
弃舟蹬岸的时候,发现南岸的大堤上有不少的民夫与军士严阵以待,俨然是防备着黄河决口。滑州偏东不远处是汴京,这段大堤自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