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王-第4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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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顼也猛然醒悟过来,惊出一身冷汗,如果真是这样,那赵昭就当真是用心险恶。而自己也险些落入他的圈套之中。
赵昭之心确实复杂,却与高滔滔的想法不同。他是真心想要救王雱一命,毕竟昔年曾是朋友,互相帮助。眼看着他英年早逝而无动于衷,实在有些做不到。何况王雱本身是个难得的人才,加以培养,是可堪大用的,岂能让他就这般死了。
当然了,秦王妃登门,消息传开之后,赵顼必然会愤怒,此举对王安石没有好处。赵昭也知道,他并非想要以此来害王安石,反而是要保全他。仔细说起来,落入其彀中的并非赵顼,而是高滔滔。与此同时,还能落下胸怀宽广,以德报怨的美名,何乐而不为呢?
如今,事情正按照秦王的期望在发展!
“那怎么办?就这么放过王安石?”赵顼迟疑了许久,似乎还是心有不甘。
“我还是那句话,不要因小失大,因为一个王安石,失了人心!”高滔滔语重心长,对于儿子的凉薄与小肚鸡肠,她很无奈,也很担忧。
就在赵顼为难的时候,王安石的奏疏上来。以年老体弱,精力不济,加之儿子卧病在床登理由辞官,并请官家责罚欺君之罪。
欺君之罪?这罪名该怎么治?
想起母亲的话,赵顼不寒而栗,岂能再中了赵昭的圈套?当即顺水推舟,很人性化地免除了王安石的罪责,准许你辞官回乡,王雱的官职也一并解除,在家养病。赵顼还表现的很厚道,赐金给王安石,准其回老家颐养天年。
诏书一下,标志着王安石的时代彻底结束了!
让王安石滚蛋。曾几何时,这是旧党官员们的心愿。可当真发生的时候,却又有些不是滋味了。
兔死狐悲的感觉油然而生,过去的几年,王安石何其风光?如今还不是落得如此下场。官家看起来是优待,很礼貌地送其回乡荣养,可尝不是厌弃之后的放逐呢?
曾几何时,他们将熙宁变法的所有罪责都算在王安石头上。可当王相公真正黯然离开的时候,他们也注意到了背后的官家。虽然嘴上不敢归罪于君王。但是心底里已经开始有看法了!
高滔滔得知情况后,不免感慨。儿子终究还是气度不够,心胸狭窄,做事难免自欺欺人的流于形式。
赐金回乡比之问罪下狱强了多少?她本来的想法是罢免王安石的宰相之位,还是让他回去当江宁知府就是了。难不成他王安石还能第三度起复为相?一个江宁知府,便可体现官家之气度,天家恩德。皇恩浩荡。可是儿子就是想不明白,拿他有什么办法呢?
高滔滔有种感觉,长子再这么下去,大好基业在他手中。自己一心想要帮他,可他竟然对母亲百般怀疑,始终不信任。
甚至连再垂拱殿呕血这样的大事都不让自己知道。连请太医治疗都是悄悄的,瞒着大臣,瞒着秦王是应该的,可是有必要瞒着亲生母亲吗?既然身体不好,就该好好养着。可是他是那样的不检点。滥用虎狼之药,时常流连于妃嫔的帷幕之间。长此下去。身体迟早会被掏空的。
以前,高滔滔始终迁就着长子的猜忌之心,为了一家子能团员和睦,隐忍不发。但如今看来,自己的决定是错误了。如此下去,终究会害了他。手心手背都是肉,哪怕与自己并不十分亲密,可他终究是儿子的儿子。天下间,哪有母亲不爱儿子的道理呢?
唉!
高滔滔再次来到垂拱殿的时候,赵顼再发愁。却并非是因为王安石罢相,百官议论而发愁。不过也与此有关,是一个很实际的问题。
文彦博辞官,王安石罢相,吴充去了大名府,富弼已是垂暮之年,曾公亮已经告老还乡。大宋政事堂里中骤然间少了许多宰相,失去了最有力的助手,赵顼一下子有些慌了神了。
宰相之位可不能空缺,可是让谁补上去呢?赵顼一时间有些犯难了,掰着指头都找不出几个替补来,更没有一个最为合适的人选。
“官家为何烦心?”
“宰相人选啊,不知娘娘可有什么建议?”赵顼也顾不得许多,看看一向见多识广的母亲是否能帮上忙。
“官家可有预备的人选,我也好帮你参谋一二!”高滔滔并未着急着举荐人选,而是想听听儿子的想法。
赵顼沉声道:“目前只有不多几个人选,一个是枢密使韩绛,从西府到东府;一个是司马光,他历任翰林学士,参知政事,乃是三朝老臣;还有便是西京留守王圭,资历倒也勉强足够;再有,就是吕惠卿了!”
高滔滔轻声问道:“那官家觉得,他们几个人谁更为合适呢?”
“韩绛为人倒也谨慎,有才能,只是他的才能大都与军事有关,处理政务怕是会比较勉强。”赵顼一手撑着头,低声到:“司马光各方面到时很合适,论资历,论经验都没问题,只是他一贯反对变法,若是登上相位,会怎么做呢?怕是会惹来满朝动荡。何况此人也颇为执拗,人称司马牛,与王安石一路人,不好驾驭啊!
王圭的资历勉强也可以,但是其能力实在不好说,无论是昔年为开封府尹,还是如今在西京留守,表现平常,怕是难以服众。再者,朕有心让他来固守洛阳,防备关中的,不好轻举妄动。再有就是吕惠卿了,他的资历是最浅的,为相肯定会有人不服气,不过他的忠诚到时最难能可贵,如今正好能用得上。”
“是啊,韩绛不熟悉政务,王圭能力有限,司马光倒是各方面都符合,只是官家却不愿意用他!”高滔滔对司马光绝对看中,并且“情”有独钟。在原本时空的历史上,宋哲宗即位,高滔滔以太皇太后的身份辅政,首先便启用了司马光为宰相。
只是儿子在新旧两党上分的很清楚,有着独特的用人原则,哪怕自己有心推荐,也不好说什么。再者,太平之时,司马光兢兢业业,倒也是个守成的宰相。但是如今内忧外患,需要有个人出来力挽狂澜,就这一点而言,司马光似乎做不到!
“至于吕惠卿……”高滔滔摇头道:“官家为什么喜欢此人,我也知道。他是有用处,但却还不至于为宰相的地步吧?先不说他的能力了,但是他的资历与品行,就实在说不过去。说到底,他多少有些小人之态,如何能为百官只之首,宰执天下呢?王雱弹劾他的那些事情,虽然并不严重,却也足可见其品行有亏,如何可为宰相?
官家可以宠信他,但抬举也要有度,否则只会惹来百官非议与反对,反而没有什么好处。耽搁了政务,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这些顾虑,赵顼也心里有数。吕惠卿最大的缺点就在于品行,哪怕自己心底里不计较,可对外还是要顾及的。任命一个德行有亏得宰相,那就是皇帝的失误了,赵顼可不想因此被人诟病,影响到自己英明神武的光辉形象。
可是……
赵顼叹到:“娘娘,可是如此一来,岂非无人可用了?政事堂总不能空置吧?无论如何,大宋需要一位领衔的宰相!”
“那你准备怎么办?矮子里拔将军吗?”高滔滔轻声反问。
“否则如何?”赵顼苦笑道:“除非有个更加合适的人选,否则就只能将就着来了。”
“那官家准备提拔谁呢?”
赵顼练练苦笑道:“这正是儿为难的地方,选哪一个似乎都不是很妥当!”
“既然官家选不出合适的人选,不若让为娘推荐一人如何?”高滔滔看着儿子,眼神凝重。
赵顼惊喜道:“母亲有合适的人选?”
“是的,有!”高滔滔回答的笃定!
“何人?”一时之间,赵顼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高滔滔沉吟片刻,灼灼目光看着儿子,轻声道:“韩琦!”
第六五七章动之以情
柴敏言不愧是神医高足,医术精湛,别的医者束手无策,只能等死的沉疴之症,她竟然妙手回春,生生给救回来了。
王雱的命保住了,王小夫人亲自敷药,亲眼见着夫君的背疽一点点的愈合,最终完全愈合了。
至于虚弱的身体,则需要好好调养,至少性命则是无虞了。相比于原时空里英年早逝,抑郁而终,王雱是幸运的。
儿子的性命保住了,王安石的也是大为安慰。老年丧子,无意人生最大的悲剧,一个无法承受之痛。
在原时空,他之所以二度罢相,虽然有宋神宗信念动摇与吕惠卿的暗算,可最大的打击还是因为儿子王雱病亡。
如今宰相之位仍旧未能保不住,但是儿子还在,这便是最好的安慰了。
也不说豁然开朗,突然顿悟,只是最近一段时日,王安石的心境已经大不相同。庙堂之事他已经看的很淡,也许唯有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才是最弥足珍贵的。
这是历尽沧桑之后的感悟,又何尝不是一种别样的无奈呢?宏图大志实现不得,以至于只能被动地逃避,将所有的心思转移到天伦之乐上。
到底是无奈还是感悟,或许是兼而有之,王安石自己也弄不清楚。但他真的有些厌倦了,此刻他最在乎的便是躺在病榻上的儿子。
官家已经同意让他离开,没有治罪。王安石没有格外的高兴,也没有丝毫的沮丧。他打算回临川老家去。在外漂泊多年,如今年岁大了,该早些回去,颐养天年,落叶归根。
王安石想要带上儿子一起走,儿子虽然才华横溢,还很年轻,有着莫大的空间可以施展才华。但王安石还是想要带他走。这一片天空确实绚烂,可是生活在这里也更压抑。
儿子太过执着,心高气傲,承受不起强烈的落差,留在这里并不合适。
总以为庙堂才是人生的追求,现在想想,一世平凡。江湖之远,或许也有特别的动人之处吧!
王安石已经想明白了,但是他担心儿子想不通。
这些年一直忙于朝政,以至于有些忽略了对儿子的教育,或许是自己太过溺爱他了。以至于他太自尊,太要强。不知道过刚易折,不知道淡然处之。如今这般情形也不知道能否劝动他,关键还是要看他自己是否已经想明白。
只有看开了,才能放下!
此刻,自己去给他讲一番大道理。他不见得能听得进去。但是换一个,也许他能够被感动。
很多时候。晓之以理不如动之以情!
房间里,王雱无力地靠在榻上,妻子王小夫人端着一碗药,一口一口地喂夫君服用。王小夫人的动作很细腻,细微之处便可见体贴。
总是先将汤药吹凉一些,才小心翼翼地喂给夫君。
“秦王妃果真医术高明,妙手回春,吃了几服药之后,夫君的气色明显好多了。想来再调理些许时日,就可以痊愈了。”王小夫人喜滋滋的,见到夫君病情好转,别提有多高兴了,笑靥如花的眼神里满是期盼与幸福。
是她开的药,是她救了我!
王雱听闻是柴敏言亲自登门诊治,从鬼门关把自己拉回来之后,心里一直不是滋味。曾几何时,他爱慕柴敏言,那年七夕在金明池,以一首《眼儿媚》向其表明爱慕之心。只可惜败给了赵昭的《鹊桥仙》,从此再无缘分。
柴敏言成为了赵昭的妻子,继而成为秦王正妃,已经不是他所能企及的,王雱也只好将一份倾慕之心默默地隐藏在内心深处。
却没想到,在自己为危险的时候,是她的回春妙手救了自己。难道这就是注定的“缘分”吗?彼此的生命要以这样的方式来交集?
病好了,一瞬间的感动与痴心之后,王雱也知道,一切都是虚幻的。她对自己,不过是一颗医者的父母心,或许还有些别的什么图谋吧!何况人家现在是尊贵的秦王妃,而自己只是个垂死挣扎之人。
至于她别的什么图谋,或者赵昭借她之手,使用什么诡计,他并不在乎,也不想去追究!毕竟人家救了自己的性命,即便是有什么图谋,那也是活命的代价!
王雱黯然沉默,目光全都集中到夫人身上。当初迎娶现如今的妻子,只是形式而已。王雱对她并无多少感情,婚后对其也一直多有忽略,感情更说不上。
可是王小夫人一直不理不理,毫无怨言地跟随着自己。当自己生病的时候,她会为了自己而着急,伤心,衣不解带,没日没夜地守在身边照顾。如今见到自己病情逐渐康复,脸上便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她的喜怒哀乐的核心就是自己,王雱已经清晰地感觉到。
突然之间,他很感动,很后悔,很自责,王雱啊王雱,有一个女人为了你这般全心全意地投入,你竟然视而不见?是否太混蛋了?
为什么没有早些注意到妻子的这份真情?忽视了她那么多年,当真是不该啊!
也许这样的相濡以沫,这样平淡,这样真挚的恩爱才是真正的幸福。
王雱默默地看着妻子,渐渐地,眼角竟然湿润了,继而还有泪水滴落。
王小夫人看着这一幕很是不解,愕然道:“好好的,夫君怎么哭了?可是哪里不舒服吗?”
看着有些惶急,关切询问自己的妻子,王雱噙着泪水摇头道:“没事,蓉儿,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没事,照顾夫君是应该的!”见夫君安然无恙,王小夫人悬着的心才逐渐放下。
“这些年委屈你了,对不起!”
直到听到这句话从王雱嘴里说出来,王小夫人的动作突然有些停滞了,惊喜、感动,幸福……
守得云开见月明之后的喜悦与幸福陡然间填满了芳心,几年的坚持,终于感动了夫君,终于换来了夫君的真心。
这一刻,几年来一直埋藏在心底的委屈全都释放出来,一切都值得。
王小夫人伏在王雱身侧,激动的泪流满面,毫无疑问,此刻是成婚数年来最幸福的时刻。
看到妻子的反映,王雱伸出还有些虚弱无力的手,轻轻抚摸妻子的秀发。低声到:“过去是我对不住你,以后我一定会好好补偿你的!”
“有夫君这句话就足够了!”王小夫人已经觉得很幸福,只要夫君有心,未来的一切都不是梦。随即说道:“父亲大人已经向官家辞官了,官家也已经准许我们回临川老家去,妾身还从未去过老家,听闻临川美景名胜诸多,到时候还要夫君带妾身前去游览!”
回临川!
王雱有些迟疑了,说实话,他有些不大愿意。至少不太愿意在此时放手,他是个有大志向的人,哪里能轻易放弃呢?再者,被吕惠卿这样算计了,难道就这么算了?忍气吞声吗?
他很清楚,如果此番回去临川,那就意味着自己这辈子结局已经注定。只能留在家乡终老,一辈子做个乡绅,不可能再有大作为了。
坚持了许多年的梦想就这样放弃了,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可是看到妻子执着的眼神,他又有些动摇了。什么没回过临川老家,让自己带她去。王雱很清楚,这是妻子的借口,她是在试探自己的口风,或者恳求自己,离开汴京,和她一起,陪着父亲回临川!
走还是留?
王雱有些纠结了!
“父亲怎么说?”王雱轻声询问。
王小夫人道:“父亲很轻松,说许久没有回过故乡了,想要叶落归根。你想想啊,父亲年纪大了,他也需要人照顾。父亲似乎已经厌倦了朝堂,到了他这个年纪,也是想要享受天伦之乐了。
百善孝为先,我们也该尽孝膝前的。如果将来再有个孙子,想必父亲大人一定会很开心的。”说到这里,王小夫人的声音低了很多,羞涩道:“我们已经成婚几年了,待夫君养好了身体,也该有个孩子了……”
这是一个女人很朴素的愿望,她有当母亲的权力。王雱不禁有些懊悔,过去的几年,他的身体不是很争气,也有些过于冷落了妻子,以至于让她失望了许久。
如今身体慢慢在恢复,岂能继续让她虚度年华,等待着?剥夺她迟到许久的幸福?
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