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王-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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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贱人怀孕了?林昭不由一惊,还真是时候啊!可真是孟家的骨血吗?看到陈宣那张嘴脸,林昭立即想起重生那日狗男女偷情的情形。
旋即林昭又想起,孟若谷这一个多月都不曾回家,那李氏的身孕从何而来?那么孟若谷之死……林昭心里慢慢勾勒出一种可能。
江宁县的衙役们赶来了,知县邵文全本就在场。谁也不曾想到,今日这般大喜的日子,竟然发生了这样的悲剧。本是前来拜寿,此时却变成了查案公干,而且是一件相当棘手的案子!
现在孟家大公子死了,初步认定死于谋杀,可凶手是谁呢?孟大小姐?
邵文全出面道:“孟公子遭遇意外,着实悲伤,请老夫人节哀顺变。当务之急是缉拿凶手,还公子一个公道,本官需要收集证据。请问,最先发现现场的是何人?”
“我!”陈宣、林昭与王雱全都走了出来……
邵文全上前恭敬问道:“王公子,敢问当时是何情形?”
王雱道:“当时我与林小哥在那面的花园之中闲聊,突然听闻孟小姐惊叫,以为发生意外,因此急忙赶来。”林昭点头表示赞同。
转而问陈宣道:“陈公子,你呢?”
陈宣道:“前不久嫂夫人与侍女小桃前来寻找在下,说若颖世妹与若谷兄起了争执,请来前来一道劝阻,不想匆匆赶来的时候,悲剧已经发生……”旋即补充道:“在下是与王公子,林昭一同到达的……”
“没错,正是如此!”少夫人李氏在侍女搀扶下走出来,伤心道:“宴席间,我回来更衣,却发现若颖与夫君争吵激烈,我劝阻未果,本想去禀报祖母的。不想恰好在园中遇到陈公子,故而想请他来一道帮忙劝阻,大喜的日子,先不惊动祖母……不想……若颖,你怎如此狠心,杀害你的亲兄长呢?”
说话间又哭成个泪人儿,激动不已!小桃在一旁的装模作样道:“少夫人节哀,不为了自己,也得为了腹中的孩子,这是公子唯一的骨血……”
众人都才意识到此刻李氏对于孟家的重要性,她的证言也显得更为可信。
孟若颖摇头道:“没有,我根本没与哥哥争吵,我进来的时候,哥哥就已经倒在血泊之中了……”
陈宣问道:“世妹,此处是孟兄的房间,何以会在这里呢?”
“我……”孟若颖的看着陈宣,一时有些语塞了……
孟老夫人难以置信地看着孙女,她实在不相信孙女会做出这般丧尽天良的举动,可是事实似乎……
孟若颖哭道:“祖母,孙女与兄长相依为命,向来友爱,怎么会谋害哥哥的呢?祖母……”
换句话说,孟若颖似乎缺乏谋杀亲兄的动机!
陈宣却冷冷道:“以前或许没有,但是今日或许就有了……”
“你什么意思?”孟若颖惊讶地发现,之前对自己殷勤万分的陈宣今日似乎有意为难。
陈宣道:“席间老夫人曾有言,要少夫人学习理财经商,也就说要世妹交出财权。世妹打理生意多年,孟家万贯家财全凭一人掌控。如今却要拱手交与他人,未必心甘情愿,因此与兄长发生争吵冲突也是有的,冲动之下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也在情理之中。只是万万想不到,世妹竟如此心狠……我真是……真是看错人了……”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表现的相当到位。
李氏抽噎着补充道:“是了,当时奴听到他兄妹二人争吵,似乎提到钱财……若颖说什么,我辛辛苦苦多年……”
孟若颖怒道:“大嫂,我何曾说过这些?你为何要陷害于我?”
李氏惊慌失措地扑进了孟老夫人怀中,哭道:“祖母,孙媳所言句句属实,夫君不幸惨死,请祖母做主……”
如此一来,怎么看孟若颖都是大有嫌疑的!
江宁知县邵文全出面道:“老夫人,此事孟小姐确有嫌疑,按律法我们需要将孟小姐暂时收押……不过此案还需要详加调查,暂时不会定案……我们不会亏待了孟小姐,当然也不会让凶手逍遥法外,定会给孟公子一个公道……”
孟若颖怔怔看着祖母,焦急不已,此事的决定权或许不在孟老夫人手中。但此刻,她太需要至亲的信任……
李氏埋头在孟老夫人怀中,哭泣道:“祖母,你要为夫君做主啊……”
孟老夫人沉默了许久,终于轻轻点点头!
“祖母,我是冤枉的,孙女是冤枉的……”孟若颖失望不已,满眼惊慌……
难道就要这样含冤入狱,背上谋害亲兄的罪名?孟若颖心中满是不甘。可是此刻,祖母作为唯一的亲人都不相信她。突然之间,一种强大的孤独和恐惧袭上心头,还可以信任谁呢?
孟若颖满眼惊慌与悲伤,突然在人群中看到了林昭的身影,对!他可以,他那么聪明,一定可以的……孟若颖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呼喊道:“林昭,救我,救我……”
第十三章来得正好
猎奇之心人皆有之,八卦传统更是历史悠久!
不到半日时间,江宁城里已经流言四起,主题自然是孟府寿宴上各种桥段。并在此基础上衍生出无数的版本,各种添油加醋,天花乱坠!
一道佛跳墙,被描绘成天上有地下无的龙肝凤髓,羡慕的无数人口水直流。酒楼的伙计王二笑称:我三叔公女婿四舅妈的堂弟去赴宴了,据他讲,那佛跳墙简直是人间极品,有幸品尝那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入口之后仿佛飞上云端一样,那感觉……临了补充一句:我们酒楼已经得到配方,各位来尝尝吧!
除此之外,一首《点绛唇》也传遍江宁。常言有水井之处即能歌柳词,在南方好词是相当受欢迎的,尤其是文人雅士,春闺少女。当夜,秦淮河的名妓行首们听闻之后,很快将其谱曲演唱,优雅唯美,赞不绝口。
还有便是孟府一个书童侃侃而谈,骂的府学朱教授哑口无言,口若悬河的辩才让人惊叹。也有许多读书的士子听闻敬爱的教授被骂,义愤填膺要去找那书童算账。可是听人添油加醋地说过辩论内容后,顿时萎了下来。
若一言不慎,被人扣上个藐视太宗的罪名,那可就完蛋了。何况随后还有传言,说王知府的公子对那书童欣赏有加。
然而这些都不是重点,最受关注的还是那桩凶杀案。孟家大公子孟若谷家中被杀,孟大小姐作为疑凶被官府收监。
家族纠纷?豪门恩怨?好事者八卦之火熊熊燃烧,莫非真是孟小姐谋杀亲兄?
也不知为何,半日之间传言便来势汹汹,似乎证据确凿,都认定了孟大小姐是凶手。一个谋杀亲兄的女子,十恶不赦啊,顿时人人喊打……
绝对是有人恶意中伤!林昭听闻之后非常气恼!他意识到有人在故意煽风点火,散播谣言,否则速度绝对不会这样快,也不会这样言辞凿凿一边倒!人言可畏,舆论是可以杀人的,看来是有人急不可耐,欲置孟若颖于死地啊!
自从发现孟若谷被杀的那一刻起,林昭便处在一种深深的自责中。初时他也有疑惑,不过看孟若颖的表现,便肯定凶手不是她。从直觉和感情上,林昭也相信孟若颖不会这般狠辣无情。
那么最大嫌疑无疑指向了陈宣和李氏,那对恬不知耻的狗男女……
想到这里,林昭悔恨不已,若是早些道出实情,能否挽救孟若谷的性命?不让孟若谷含冤入狱呢?即便当时没有证据,为何不冒险揭露呢?一念之间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大错!
孟若谷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至于孟若颖,临走时那孤独无助的眼神,以及那一声声的呼救,一直萦绕在林昭心头。
她信任我,她需要我的帮助!
其实,即便孟若颖不求助,林昭也会尽一切可能去救她!
某种程度上,此事林昭自己是有责任的,他深感有愧于孟家兄妹。现在只能尽力去弥补,查出真相,为孟若谷报仇,还孟若颖一个清白……
此刻的关键还是证据,如何证明孟若颖是清白的?李氏与陈宣的证词虽是一家之言,但外人不知他们的关系,自然也不认为他们有窜供之嫌,因此可信度就大大提高。
最要命还是李氏的身孕,那是孟家香火传承唯一的希望,上至孟老夫人,下至家丁仆役,都异常重视。李氏身份特殊,众人在心理上加以重视与维护,她的证言可信度也随之提高。这也是林昭克制,没有当场阻止的缘故……
在当时的情况下,没有足够的证据,人微言轻,缺乏说服力,轻举妄动于事无补,说不定还会将自己陷进去。孟老夫人已经不信任孙女,林昭便是孟若颖唯一的希望,他必须慎重,无奈看着孟若颖被带走。好在只是先行收监,尚未定案,营救还来得及!
林昭略微思索,觉得得先去见孟若颖一面,至少弄清楚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也好综合分析。还有就是凶案现场,现在已经被江宁县的衙役封锁,里面是否有什么蛛丝马迹呢?线索越多,越有利于解决问题……
可想要做到这些并不容易,江宁知县如何会搭理一个小书童呢?办法并非没有,好在今日与王雱相谈甚欢,凭着他的身份办到应该不难!
想到这,林昭起身准备出门……
顾七却在这时出现在门口,问道:“昭儿,你要去何处?”
“舅舅,我……”
“你要去为大小姐伸冤?”
林昭点点头:“是的,大小姐是冤枉的,我不能眼看着她蒙冤,更不能让公子枉死!”
顾七叹道:“今日之事确实凄惨,孟家于我们有大恩惠,知恩图报是对的。去把你知道的都告诉官府,让他们来查证……今日你的表现很抢眼,风头出过了就不好了!”
呃……舅舅的小市民思想又开始作祟了……林昭点头道:“嗯,舅舅放心,我心里有数……”说完便悄然出门去了。
顾东平看着外甥的背影,眼神很是复杂,喃喃道:“出名于你百害而无一利,我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孟家险些断了香火,你家可不能……”
江宁府衙,知府兼翰林学士王安石坐在椅上,凝神静听儿子王雱的禀报。
听着听着,王安石的脸色越发的凝重、阴沉,在任的最后几日,江宁府发生了人命大案——孟家公子孟若谷被杀了!抛开孟家特殊的背景不说,更为惋惜的是一个大好人才!
良久,王安石开口叹道:“可惜了,一个很有想法、有志向的年轻人,着实可惜了!”孟若谷送来的几篇文章确实不错,尤其是直言大宋积贫积弱的诸多问题,处处透出革新之志……
难得有这样对脾胃的学子,王安石对其很是欣赏,因此才让儿子代表自己前去贺寿。若是合适,收为学生都未尝不可,可惜尚未谋面便成永诀!
王雱也叹道:“是可惜,儿与之交谈颇为投机,孟若谷确有才学。而且已中了举人,来年殿试若中进士,父亲也可多个帮手,只可惜……唉!”
王安石叹道:“更让人意想不到,江宁县呈报嫌疑凶犯竟是孟若谷之妹?”
“儿当时在现场,按当时情形,加之几个证人指正,孟小姐确有嫌疑,邵文全为有个交代,才暂时将孟小姐收押的,可儿总觉得事情似乎不那么简单……”王雱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哦?”王安石深知儿子不会无的放矢,问道:“莫非其中另有隐情?”
“说不上来,纯粹是一种感觉,巨贾之家的小姐为钱财谋杀亲兄,动机似乎值得商榷!”
王安石叹道:“江宁县也认为此案复杂,因此上呈为父,请求府衙接管查办!”
“这个邵文全,定是认为孟家地位特殊,案情又颇为棘手,才把麻烦推给父亲的!”王雱对此颇为不满。
“此乃为父分内之事,也在情理之中!”王安石倒是淡定。
王雱忙道:“父亲打算接管?可汴京那边,官家等着父亲进京呢?临走时韩绛叔父面授机宜,父亲若能及早入京,官家那边甚至可以安排越次入对,是以儿才匆忙赶回来的……父亲若接管此案,少不得要耽搁好些日子了……”
“那又如何?”王安石摇头道:“此乃职责所在,何况那孟若谷着实是个人才,岂能让他死的不明明白?若是为了早日进京而推脱此案,岂非有负皇恩?即便台谏不弹劾,来日也会为人所诟病的。”
王雱恍然道:“儿糊涂,父亲所虑极是,不可因小失大!不过若是能尽快查明真相,水落石出,就两全其美了!”
王安石道:“为父会亲自督办,耗费多少时日却也得看府衙推官的能耐了!”
“若有个刑狱侦缉的高人在就好了!”王雱话音落地,有家人来报:“禀公子,有个叫林昭的年轻人说是公子的朋友,有急事求见!”
林昭?王雱略一丝思索,惊喜道:“来得正好,兴许有些眉目!”
第十四章我定救你出牢笼
“林昭?何许人也?”王安石好奇询问。
王雱回答道:“父亲,此人是孟若谷的伴读书童,颇有才学,儿甚至觉得不在孟若谷之下。”
“哦?”
王雱随即将寿宴上林昭纵论商道,辩得朱教授无言以对的事情讲来,补充道:“当然了,此人并非徒逞口舌之利。儿与之有过交谈,此人亦不满当下时弊,对固步自封、因循守旧的学风不以为然,亦有革新志向!而且,儿觉得此人比之孟若谷更为活泼,更能实干……”
王安石颇为惊讶,儿子向来眼高于顶,难得对人如此推崇,不禁对这个林昭大感兴趣。
那厢王雱续道:“这些先另说,儿倒是觉得此番孟府血案他或许能帮上忙!”
王安石疑道:“难不成他擅长刑狱侦缉之道?”
“儿并不肯定,但是观其言谈举止,心细敏感,善于观察,于侦缉之道都是优势!王雱道:“而且他是孟府之人,孟小姐自称蒙冤,临走时唯独向他一人求助,想必是有原因的。以他和孟氏兄妹的关系,或许知晓一些外人所不知的东西。他现在登门,八成是与此事有关,因此儿觉得,这个林昭或许能帮上我们!”
王安石沉吟片刻,点头道:“既如此,且先见见他!”
林昭在府衙差役引导下来到后堂,这里已经算是王家的私宅范围了。
“林小哥!”
林昭没想到王雱竟在门口迎接,这已经是莫大的面子了。佯作惊喜道:“见过王公子,公子亲迎,折煞在下了!”
王雱笑道:“哪里?家父请林小哥过去见面!”
王安石?林昭这次真有点受宠若惊了!江宁知府,翰林学士王安石点名要见自己?
林昭满心忐忑地进了中堂,见一位身材消瘦的中年人端坐其上,表情尚算温和,隐隐却有一种威严。脸上的皱纹不仅没有让人感觉苍老,反而是一种阅历与厚重的象征。这位便是唐宋八大家之一,名垂青史的千古名臣,未来的大宋宰相王安石?
“父亲,林小哥来了!”王雱笑着介绍。
林昭赶紧上前一揖,恭敬道:“小民林昭拜见王大人!”
王安石微微一笑:“你便是今日寿宴上口若悬河、斥骂朱教授的林昭?”兴许是王雱在的缘故,王学士表现的还算温和,不至于让人紧张。
“正是在下!”林昭答应一声,旋即又沉声道:“不过小子并非骂人,而是就事论事,据理而论!”
王雱笑道:“能将堂堂府学教授辩的无话可说,嘿!也是一种能耐。”
王安石补充道:“话虽如此,却需谨记尊师重道,不可太过无礼!”
在此二人面前,以林昭现在的身份,谦逊是必须的,沉声道:“让大人和公子见笑了,小子谨遵大人教诲!”
王雱话锋一转,问道:“林小哥前来所为何事?可是为了孟小姐?”
“在下是为孟氏兄妹的冤屈而来!”林昭脸色凝重,沉声回答!
“你代表孟家还是你个人?要为孟小姐求情的?”王雱试探着问题,如果林昭目的只在于此,便不必指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