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书三国-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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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袭?!”曹操一眯眼,喝问道,“水寨如何遇袭,这敌军从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回丞相,船是从西面来的,似乎,似乎…”
“似乎什么?”
“似乎是顺着颍水下来的。”
““颍水?!”曹操几步走到舰首,看着几里外的江东水军,之后又抬起头来,一言不发地望着天空中漂浮的灯笼。也不知多久,他笑了一声,道,“原来如此。”
他险些忘了:下蔡城外便是西淝水入淮的河口,而只要顺着西淝水北上不足五十里,便有一条运河直通颍水。显然,诸葛子瑜今晚袭营正是为了吸引敌军的注意力,让曹军水寨皆空,好让自家弟弟能借道西淝水、颍水,一路绕到阳泉西面,直接出现在曹军水寨的背面。
“好,很好;还真是兄友弟恭啊!”曹操冷笑道。
“丞相?”
“收兵;变后军为前军,回阳泉水寨,”曹操令道,“让仲业当心点;江东水军不动也就罢了,若是他们敢追,定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旗舰渐渐逼近阳泉水寨,果然不出所料,就看见远处的河面上一片星火。水寨中不多的留守船舶已经全数离开岸边码头,列在河面上,严阵以待。水面上还漂浮着好些火把,箭矢,甚至零碎的木头——显然,两军已经对阵一场。敌军显然也看见他们靠近,开始缓缓往西面退去。
“丞相,是否要追?”边上有人问曹操。
“也莫追了,”曹操说道,“这一战,迟早会继续的。”
17。5。4 淮河大战(四)
肥水是一条小河,丰水季节最宽处也不过就六十余丈;但正因为肥水是一条小河,江东军才能背水防守。曹操水军虽已掌握了芍湖,但欲从芍湖出肥水,只有黎浆水一条河道。江东的三千水军便驻扎在黎浆水的河口上;虽然此处的江东船舶并不多,只有五十余艘战舰并近百艘艨艟,虽不算多,但足以将河口塞得满满的,连一叶渔船都穿不过去。曹军也曾几次试图强攻江东船队,但是在这狭窄的水道上,水性娴熟,灵活多变的江东船队毫无破绽,几次强攻最后都已曹军损兵沉船结束。小小一条肥水,竟当真将曹操数万大军锁在芍湖,不能越雷池一步。
大军林立,水陆并进,不想近三个月却都被锁在淮河以南,芍湖以北这一方天井大小的屯粮地,曹军难免士气不振。尽管如此,曹操仍然驻守在阳泉,静候时机。荀攸引军北上之前曾经对他说过,“江东军极擅水战,淮水大河之上怕是难与其抗衡;倒是黎浆水肥水一线,河道窄小,若用奇计,再有天时相助,便是不能歼灭敌军,至少可突破肥水,让大军入淮南。”
“公达所想是何奇计?”曹操问。
“两军水上对峙,自是火攻最好,”荀攸平和地分析道,“黎浆水入肥水之前这最后五里因地形改向,由西南往东北入肥水。只要备足艨艟小舟,船上备足火料,待得东南风起,借风力水力纵火袭江东水军。定能一举破敌。江东水军用船堵住黎浆水入肥水处,果然能阻我等东行,江东水军自身也一样难以及时撤离,更阻了合肥水军北上援助。我等既不能以人力不能破之,何不托于风力。如今隆冬,北风正紧,但初春时中原多有南风,丞相只需耐心等待。”
此计虽说不算新颖,却定能有奇效,只是唯独让人不免觉得有些讽刺——赤壁时孙刘联军借东风之力,如今却该曹军坐等风向变换了。
荀攸走后,曹操只是固守,无论步骑还是船舶都未曾离开营寨,派出的斥候却是越来越多。到了正月末的时候,斥候带回来的消息却也越来越叫人疑惑。虽然江东军也只固守营寨,寸步不出,斥候却报道,这几日淮河上船只频频来回于下蔡和当涂两地;在淮河北岸监视的甚至有一次发现诸葛瑾带了几个随从,悄悄离开淮河水寨,东去当涂。曹操疑惑了几日,最后却是暗自猜测:难道江东军中横生巨变?
曹操一边派出更多的斥候刺探江东军中情形,一边加速筹备火料麻油等物。待得正月底,北风渐止;曹操早已等得不耐烦了,更兼这几日听斥候报来的消息,江东军中定有什么变动,却是用兵的大好时机。于是他也不再坐等天时,整顿军队船舶,准备二月初二夜里突袭黎浆水口。不想二月初二晌午过后便当真开始刮起西南风,到了夜间竟是狂风大作。不会再有比这很好的战机了。
二更时的夜空很是晴朗,繁星灿烂,竟让那一轮新月显得有些暗淡。曹操的船队从芍湖悄无声息地开出,一共六十艘战舰,沿着黎浆水缓缓向肥水靠近。为求隐蔽,整支船队没有点一支火把,就靠着点深夜的星光行船。便是如此,尽管黎浆水的宽度可容四艘战舰并行,统军的文聘却令每排只走两艘战舰,并且前后定要拉开距离。除了夜间难以视物,这其中还有一层道理:每艘战舰靠河心那一边都拖带着三四艘载满了火料的小船或是艨艟,于是不得已尽量拉开战舰的距离,以防拖带的小船碰撞。
曹军的战队离黎浆水口的舰群已是越来越近,已经可以看见江东船队模糊的轮廓。当两军船只的距离只有不足四里的时候,江东的战舰也开始动了,显然准备上前迎战。曹军旗舰上的文聘对身边的兵士打了个手势,便有一个传令官拿起木棍,对着旗舰上的大鼓连击三下。曹军的战舰纷纷降帆,然后竟转向往两岸靠去。然后又是三声较长的鼓点,曹军船队上便一片亮光,一时间点燃无数火把。江东的船只复又停下,显然正疑惑曹军的举动,一时不敢妄动。江东军还未回过神来,便发现不远处的江面上已是一片火光。
又是一阵急促的鼓点声,然后曹军的战舰纷纷斩断拖挂小船的绳索,然后便见无数火船像脱缰的野马一般,顺着风势水势朝江东船队冲了过去。
江东军终于反应过来,却是手足无措。黎浆水和肥水的河口上有一百五十余船只,将水面填得满满的,如今仓皇之间如何能将船只全部散开?方才正准备上前迎敌的战舰还未及退回,曹军的火船已逼到身前。
沉闷的撞击声越来越频繁,然后几乎就那么一转眼间,黎浆水口便成了一片火海;火光冲天,仿佛要把沉沉的夜空都要点亮一般。
不远处,文聘吩咐自己的船队下锚停下,满意地看着。江东的船只正慌乱地散开,四下逃窜,有往北面寿春方向退的,也有往南面逃离的。但是大多数船只仍是逃不过去,在熊熊火光中沉入河底。尽管江东水军败得如此迅速而彻底,但文聘仍是又花了两个半时辰才等到大火燃尽,清理出河面,并用船只架了一座浮桥。
至此江东水军对肥水的封锁终于崩溃。
十五里外,集结了七千铁骑,一万步卒的曹操正耐心等着文聘的消息。待听得文聘已在肥水上架起了浮桥,他忍不住哈哈大笑,然后转头对一旁的张辽令道,“文远,你切带这一万步卒去寿春;孤亦当出发。此一战,待明日日落,淮南当尽归吾等掌中!”
曹操率七千铁骑,跨过肥水,穿过淮南平原,直扑一百四十里外的江东当涂大寨。长途奔袭正是曹军所长;七千铁骑不足三个时辰便赶到了当涂,在破晓的那一刻冲入了江东大营。曹操站在正好俯瞰江东营寨的小山坡上,远远地看着大营中的厮杀。差不多没两刻钟便有传信官冲上山坡来报告战况。曹操听着,却脸色渐沉,不由皱了眉头。
战况进展甚好,却似乎有些太好了。不错,他们连夜奔驰,出其不意,可是却又不该如此顺利!这大营中说起来至少应该有万数士卒,就算江东步卒远远不如他的铁骑精锐,却也不该如此不堪一击!连诸葛子瑜都能在附亭一战中让他损失不轻,更何况领军多年的鲁子敬?
看来江东军中却是真出大事了。难道说…?
两军也并未厮杀多久,江东军便死伤无数,余众纷纷弃甲投降。曹操无心应付那些无名降将,反倒是直奔中军帐。刚掀开帐篷的门帘,还未及入内,便看见帐内空空,却停着一口还未上漆的棺材。
果然。他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可算是侥幸,但是可惜——当真可惜!!
建安二十二年春,鲁肃于军中染风寒,激发旧疾,一病不起,二月初一病逝。二月初四晨,曹操挥军奔袭当涂;江东军不能敌,死伤无数,余者皆降。至此,江东在淮南的防线终于土崩瓦解。
17。5。5 淮南大战(五)
鲁肃病倒的时候,独挡曹操八万大军坚守多时的诸葛瑾竟突然有了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他一封又一封的密信送往建业,吩咐亲信在淮南四处寻访医者,甚至亲自去了一趟当涂。只是天命不予,他又如何挽回?鲁肃病倒不足半个月,居然当真未能熬过去,终是撒手人寰。就算知道鲁肃病重,可二月初二清晨,当噩耗送至下蔡城中时,诸葛瑾仍是惊得久久不能言语。他默然立了很久,直到前来报信的人想要悄悄出屋,他这才猛地清醒过来。
“等等!”他喝道。“你不用在此逗留,尽快赶回当涂;待回去后请你务必转告当涂几位将军,眼下万万不可发丧!芍湖义成两处皆有曹军,此时发丧,定叫敌军趁机而入。主公将派援军北上;待增援到了再议丧事不迟。”
信使离开后,诸葛瑾却猛地跌坐在榻上,一动不动,一言不发,仿佛一尊石像。直到午膳都已送到房中,他这才终于苏醒过来。就算胸中太多惊慌失措,太多心痛神伤,眼下却也没有慌乱的奢侈了。他那里将案桌挪到光亮的地方,摊开地图,默默沉思,苦思冥想许久,他却只是觉得更加绝望。曹操大军压迫,苦苦维持已久,如今鲁肃病逝,军心士气早已跌落谷底;放眼江东,可还有谁能在短时间内挑起鲁肃的担子,重振军心?若是程普能赶至,或许可以,其余如黄盖、吕蒙这般人物,便是能统军,却也难振士气。可如今能否撑到增援赶到却也是个问题。这四个月来,若不是鲁肃压制曹操东军,保他背后无忧,又常为他出谋划策,他如何能靠这一万五六千的兵力拦住曹操八万大军?鲁肃去了,他独自一人却又如何支撑?诸葛瑾低低叹了一声,伸手扶额,只觉内里犹如刀绞。
事到如今,他却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调动军队是万万不能;这几日他已隐约察觉曹军的斥候越来越多,防不胜防。怕是曹操亦觉江东军中有所异动,这才频频遣斥候来探。如今他若再调兵遣将,曹军焉能不察?眼下也只能静候增援;最多不过多派斥候,多驻信使,确保下蔡和当涂传信,以备不时之需。那日夜里诸葛瑾亲自去当涂走了一遭。军中尚有鲁肃的几员部将掌军,倒还算井然有序,唯独士气低落,营寨里安静得出奇,只偶尔听见几句忧虑的窃窃私语。见当涂大营还算安定,诸葛瑾也是稍稍放心。他只是想不到,噩耗穿到下蔡后也才不过三日,曹军便突袭肥水。二月初四夜里,当听得面色惨白的信使来报曹军突袭肥水得手,万余大军已经围住寿春城,有那么足足一刻钟,他只能枯坐着,心头一片混乱。难道终究还是没防住曹军的斥候,竟叫他们知道了鲁肃病逝?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勉强站起身来,说,“派人乘小舟沿肥水南下,探寿春与黎浆水口;让他们速去速回,探了状况便回来。再遣马舸往当涂,报予当涂几位将军肥水防线已破,曹军或将急袭当涂,明日便可抵当涂。请几位将军定要小心防范!”顿了一顿,深吸一口气,他续道,“让全军将士上船,准备一战!”
曹军船只尽陈肥水之上——曹军开始搭浮桥——寿春城外排了无数霹雳车——曹军的浮桥建成——曹军开始东渡——
诸葛瑾是在淮水河面上撞上这最后一班探子的;这时候他率四十战舰,从下蔡水寨驶出,已西来十数里。听闻曹军骑兵已开始东渡,他忍不住心下苦笑。如今再往肥水,可还有意义?只是他又能如何?若叫曹军握住肥水,当涂再有闪失,他的七千水军便当真要活活困死在淮水中;眼下他也只能全力一搏,或许还能赚得一条出路。
江东战舰从下蔡开出,待开进肥水,已是平旦过半,天就快亮了。才沿着肥水南下不足二十里,便远远看见曹军战船也是急速迎了上来。肥水上的浮桥是联通曹军淮南东西战场的关键,是这整个战役的咽喉,焉能容人轻犯?虽道肥水窄小容不下太多船只,但仍有数十战舰前来迎敌;船队前排的一艘战舰上,文聘拄刀而立。
这一战直从天还未亮一直延续到哺时,终于以江东水军退出肥水告终。诸葛瑾本不擅战场纵横,在掌荆州水军多年的文聘面前更是高下立见。
虽说甘宁的合肥水军亦是北上攻曹军的浮桥,但曹操水军到底人多势众,难以对敌。更兼文聘老练稳重,便是两面对敌仍能沉着应战;他看准了诸葛瑾的水军更准,便选定了在南面以船舶数量优势固守,而在北面全力对抗诸葛瑾的舰队,以图一举歼敌。江东军沉了十数战舰之后诸葛瑾也只能放弃,带领所余船只退往下蔡。
才刚到下蔡城外,便之间水寨中俨然多了大大小小数十艘江东船舶,有战船,也有走舸艨艟;船只杂乱无序地靠在水寨中,一眼望去便让人觉的尽显慌张和狼狈。诸葛瑾顿觉心几乎停下。不用说,这自然是当涂的船只;当涂的船只能出现在下蔡,也只能说明一件事。
他才踏上码头,便见有人朝他的方向冲了过来。
“诸葛长史,当涂遭袭,全军覆没了!”那人悲声说道。
然后周围便是一片死寂。
也不知过了多久,诸葛瑾沉声令道,“罢了,下蔡亦不可守,如今唯有退军。先遣十数马舸再探寿春,再遣十数艘艨艟,一路西去刺探曹军阳泉水寨现状如何。此事尽快!将下蔡城中军士尽皆撤出,尽数集结于此;粮草不必夺取,备足五日之用足矣,其余也不必烧毁。待大军粮草撤出,吾等便驱船西去。”
17。5。6 淮南大战(六)
日落之时,前往寿春城刺探的几只小船便已回转,报道曹操的水军已是将肥水牢牢握住,甚至无法接近到能望见寿春城的位置。听了这些诸葛瑾也不说什么,只是脸色愈发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又过了大约三刻钟,西去刺探阳泉水寨的小船队也转了回来。他们总算带来一条能让人振奋的消息:原本屯在阳泉水寨的大部分战船都已入芍湖,如今阳泉一带不过百来船只。诸葛瑾默然思索片刻,最后也只能再望一眼寿春城的方向,随即令船队西去。
一路西进,诸葛瑾差不多每隔三五刻钟便要派上十数艨艟一队,潜往前方探查敌情。这一路情况都未有大变,直到离阳泉水寨还有不足三十里的时候,前方报道,水寨西面突然一片灯火,倒像是有大军渐渐往阳泉逼近。
“西面?大军逼近?”诸葛瑾顿觉心下两分振奋。如今曹操大军全力攻淮南,当不会有再有曹军在淮水上;西面大军逼近,那只能是诸葛亮的水军。
如今当涂已失,肥水被曹军掐断,寿春摇摇欲坠…就算能背靠下蔡城坚守,却也是被曹军封断了四面道路。但若能冲破阳泉水寨,一来可与荆州水军会盟,二来至少能折损曹军水军实力。诸葛瑾沉思片刻,便令道,“全军急速向西,攻阳泉水寨!”
乌云密布的夜空不见星月,漆黑的水面似乎已和周围的夜色溶为一体。待离阳泉水寨不过十数里的时候,诸葛瑾着兵士点起火把,全速西进。西面也是越来越亮;诸葛亮的船队似乎已是很近,而驻守阳泉的船队也横在了淮水中央,准备应战。
三支船队越来越近,五里,三里,两里;待诸葛瑾船队前锋离曹军船只不五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