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剑-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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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义。”蹇叔说出了两个字,“一个国家要想在强敌林立的诸侯国中有所作为,德义是根本,刑威只能补不足。国家有德无威,国势不张;有威无德,民心不服。必须德威互用,才是立国之道。”
“好………,先生的高论,寡人听了甚为欣喜。”随后话音一转,“不过寡人还有一事想问蹇叔先生。请问先生当下的秦国虽然已经进入关中有上百年的时间,为何迟迟未能向东方的齐国、北方的晋国一样,成就一番伟业呢?”
听完秦公任好的话,蹇叔笑了,“国君刚刚听完我的三戒之言,转眼就有些着急了。”
蹇叔刚刚说完,为人君者要“毋贪、毋忿、毋急”,话音刚落,秦公任好就问起了秦国的霸业,看来还是有些着急了。
听完蹇叔的话,秦公任好也不好意思的笑了,“寡人失言,不过此事乃是寡人一生的追求,不能不问啊?”
蹇叔清了清嗓子道:“既然国君问起,那我就实言相告,齐桓公年将七十,虽久居霸主之位,但是时至今日霸业已衰。秦国地处西方,应先平定戎狄,解除后顾之忧,然后养兵蓄锐,等待中原变化,成就霸业应该不是难事。”
蹇叔的言论与百里奚的有相通的地方,也有不同的地方;蹇叔注重与德义的教化,虽然言语不多,但秦公任好已经能够听出他在治民方面的才能更为突出一些。相对而言,百里奚更着重与宏观上的把握。
“好,先生之言,寡人甚为欣慰;蹇叔,你切上前。”
蹇叔离座,来到秦公任好面前。
“蹇叔听诏,寡人任命你为秦国上卿,与百里相国一同协助寡人执掌秦国。”
“谢国君,臣当竭忠尽智为国君尽忠,为秦国尽力。”
此后不久,秦公任好又对二人的职务做了调整,百里奚任秦国左庶长,蹇叔任秦国右庶长,此二人便是秦国历史上有名的左右相国。
至此秦国的班子已经搭建起来,腾飞即将开始。
第204章 人生大事
一年之计在于春。
春天来了,秦国的春天来了。
秦公任好、左相百里奚、右相蹇叔,以及秦国的相关官员来到田间督促百姓们除虫除草锄地,确保今年的庄稼能够有大的收获。
百里奚是农人出身,虽然在楚国的时候他们家的庄稼种植的是一塌糊涂,但是当上秦国的相国以后,百里奚却大变了个样子,一来到田野里,便一头扎紧田间,与百姓们一起讨论庄稼的种植情况,以及探讨如何做好农业生产,增产增收,毕竟秦国的一切政治军事行动都要以农业生产作为后盾。
望着百里奚一副忙碌的样子,秦公任好对右相蹇叔道,“看看相国这个样子,寡人甚是欣慰,同时也有些不忍。”
“国君,我与百里相国乃是几十年的老交情,多少年来,他一直郁郁不得志,只有到了秦国,国君才给了他发挥余热的地方,他能不好好报答国君对他的厚爱吗?”
“哎,像百里相国这样的大才,东方诸国竟然都不知道使用,看来他们的国君或者说那些国家在用人上还是有问题。”秦公任好叹道,“想想虞公亡国也是活该,好端端的人才给他提出那么多的建议就是不听,看看天要亡他,挡都挡不住啊!”
“虞公的教训值得其他国家的学习和吸取教训,所以说人才经常有,就看为人君者怎么用了。”蹇叔说道。
“哈哈哈,右相的话我总算是听明白了,你这分明是在告诫寡人要善听忠言,是不?”秦公任好调侃着对蹇叔说道。
“嘿嘿嘿,国君太敏感了。虞公岂能与国君相比,他固执己见最终亡国,而国君善听各方面的意见,又能够敞开胸怀接纳天的贤士,秦国有这样的国君,将来的霸业可成矣!”蹇叔半是恭维,半是认真的说道。
日头一点点升高,虽说是春天,但是中午的阳光照耀在身上还是热烘烘的。
说好只是来查看一下庄稼的生长情况,但是百里奚与干活的农人一旦聊上,可就迟迟不走了。
蹇叔派人催了几遍,他还是与农人说个没完没了。
催促了几遍之后,秦公任好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右相,你有没有想到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蹇叔吃惊的问道。
“百里相国来秦国都一年多了,还没有个家,这似乎有些不合适啊!”
家?
百里奚竟然没有家?
经过秦公任好这样一提醒,蹇叔也似乎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像百里奚这么大年龄的人,有家有舍是必然的情况,但是与百里奚交往十多年来,蹇叔从来没有见过百里奚的亲人,这似乎有些不合适。
此前,蹇叔也多次与百里奚谈过家人的事情,百里奚总是推托说自己一事无成,不好接家人与自己一起生活。
如今百里奚已经是位极人臣,怎么还不将家人接到秦国来呢?
这事情不由得不让人产生疑惑。
想到这里,蹇叔道,“百里相国一个人孤孤单单,也真是难为他了。”
“百里爱卿已经位极人臣,寡人想从公室女子中选出一位才貌俱佳的女子嫁给相国;只有这样,百里相国才能够没有后顾之忧,也才能够全身心的为秦国服务。右相以为如何?”
这样的事情放着是谁都知道是件好事,但就是不知道百里奚是怎么想的了。
“国君一番好意,就是不知道相国是怎么想到,据我所知相国在楚国是有亲人的,以他的年龄,想必孩子也不小了。”
“寡人也是拿不准,这才跟你说这个事情,你抽个空私下里与百里相国交流一下,看看他是什么意思;如果他愿意在秦国娶亲的话,公室女子的事情就交给寡人来物色,你看如何?”
蹇叔明白这既是国君对百里奚的关心,也是对百里奚的器重,他想让百里奚一生一世,乃至子孙后世都留在秦国。
“微臣明白,下去后,我抽个时间给百里相国好好聊聊这个事情。”
说是抽个时间,但是国君交待的事情能随便往后拖延吗?
百里奚刚回到雍城相府,门人就跟着进来了,“相国大人,右相请您去他府上赴宴。”
“哦……,这又没过节,也没其他什么高兴的事情,赴宴做什么?”百里奚知道蹇叔为人豪气,乐善好施,但是今天这是怎么回事呢?平平凡凡的一天,似乎并没有什么值得庆贺的啊!
疑惑归疑惑,但人家已经派人来请了,总不能驳了蹇叔的面子,换洗一下,百里奚来到隔壁的右相府上。
“蹇叔啊蹇叔,今天既不过节也似乎没有什么高兴的事情,赴什么宴呢?”二人既是朋友,说话也就不必太多的绕弯子,见到蹇叔,百里奚开口问道。
“不过节,难道就不能请好友聚一聚?来来来,快快随我入座。”
百里奚随着蹇叔进入厅内,里面只有两张案几,上面摆放着肉食和酒具,看样子,蹇叔是想与自己单独说话了。
双方坐下之后,蹇叔举起酒樽,对百里奚道,“贤兄来秦国也有一年了吧?”
“有了,要是从第一被人押着来秦国至今都有一年半了。”百里奚说道。
“哦……,都一年多了,贤兄为何还不将嫂夫人和孩子接到秦国来,当年你怕别人笑话穷酸,但现在贤兄已经位极人臣,也当是光宗耀祖了,为何还迟迟不将家人接过来呢?”蹇叔一步步将百里奚引到自己的意图上来。
这可是百里奚的伤心事,当年自己辛辛苦苦、千里漂泊,就是为了有朝一天能够位极人臣,光宗耀祖,可是当自己到了位极人臣的哪一步时,自己的家人却不在了。这就像一个满含仇恨的人学得一身武功去寻仇的时候,却突然发现自己的仇人早就死了了一样;失望、懊悔之情,可想而知。
既然是蹇叔问起,百里奚只好将实情告诉给蹇叔,“不是我不想接她们母子过来,只是上次我逃回楚国宛城,听人说,他们母子已经外出寻我去了,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她们身在何处啊?”
哦,原来是这样,蹇叔终于明白了百里奚的苦衷,于是说道,“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你迟迟不将她们接来,原来是人已经不再楚国了。不过,贤兄,我说句实话,你莫要见怪,既然嫂夫人和孩子已经外出寻你,多年未见消息,万一这路上有个三长两短;贤兄这一生难道就这么过了?”
这话的潜台词就是,万一你的老婆和孩子不在人世,难道你这一辈子就要这么单过了?
百里奚岂能听不出蹇叔话的意思,但是他能说什么呢?
“贤兄,国君也有此意,若贤兄愿意在秦国娶亲,他愿在秦国公室中寻找一个女子嫁给贤兄,不知贤兄意下如何?”蹇叔进一步说道。
国君要给百里奚说亲?这下,百里奚也吃惊了,毕竟国君都有为他寻找亲家的意思,他能够驳了国君的面子吗?一旦驳了国君的面子,国君会不会怀疑他在秦国的诚意;一旦国君对自己产生疑惑,秦国他还能在秦国待下去吗?
难怪蹇叔今天宴请自己?此中另有深意啊!
百里奚望着窗外,久久不语。
第205章 千里寻夫(一)
就在百里奚为如何拒绝国君的婚约左右为难之际,他的原配夫人杜氏,正带着儿子孟明视走在寻夫的路上。
百里奚从四十多岁出门寻官,到现在都快六十岁了,还没有成功吗?
这十多年来,宛城发生了好多的事情,让杜氏孤儿寡母难以为继,先是婆婆去世。埋葬需要一大笔的费用,杜氏只好变卖家产将婆婆埋葬,埋葬完婆婆,杜氏已经欠了一大笔债。
为了还账,杜氏只好没日没夜的纺线织布,孟明视上山打猎,两人把布匹和猎物上街变卖,一点一点的还账,几年下来,好不容易这才把婆婆去世时欠的债还上。
死人的帐好还,但是活人的帐该怎么办呢?
眼看着孟明视一天天的长大,同龄的孩子早就结婚生子,而孟明视的婚事却连个影子都没有,杜氏又着急了。
左托人右托人,请人家给孩子说门亲事,但是嘴皮都快要磨破了,还是没有人愿意将女儿嫁给孟明视。
杜氏心里也明白,谁家愿意将女儿嫁给一个不知道种庄稼,就知道舞枪弄棒、打猎玩鹰的人呢?
实在无奈的情况下,杜氏只好回到自己的娘家,看能不能在娘家人中给孩子说一门亲事。
还没等她开口,父亲就把她的嘴给堵上了,“休要在张嘴说这样的话,当年你不听父母的话,执意要嫁给百里奚那个痴子;结果如何呢?穷家难户不说,还欠了一屁股的帐;那个痴子也是不嫌丢人,自己不敢承担,说什么跑出去寻官。也不撒泡尿照照,就他那个样子,那个国家会用他当官,除非那个国家的人都死光了。”
听着父亲的数落,杜氏心中拔凉拔凉的,父亲的话虽说的难听,但是道理也就是这个理。百里奚就是因为不敢担当家里面临的困难,这才出去当官的,如果家庭情况好的话,说不定他现在还在读书呢?
“现在,孩子一天天长大,做父亲的,不知道好好教育孩子,教他种田养家,却让一个好端端的孩子耍枪弄棒、上山打猎、遛鸟养鹰;这些事情是正常人家孩子干的事情吗?这样的混混,莫要说三十岁,就是五十岁,也不会有人将女儿嫁给他。”
父亲的话,针一样扎在杜兰英的心上。
几十年过去,她对百里奚也有怨言了,怪只怪自己当年鬼迷心窍,这才想起嫁给这样一个痴子,再养出这样一个不成器的儿子。
父亲数落了一会,也累了,不说了。
杜兰英这才说道,“爹,不管怎么说,孟明视也是你的外孙,现在他的年龄确实也不小了,还是请人给他说门亲事,看看咱们这周边谁家的姑娘还没有找下亲家,给视儿说一下;不然百里家可就绝后了。”
杜兰英哀求着对父亲说道。
一听这话,已经稍稍有所息怒的父亲“蹭”的起身道,“你永远给我记着,我没有孟明视这样的外孙,也没有你这样的女儿,更没有百里奚那样的女婿。这些人说出去丢人啊!”
说完这话,父亲转身向里屋走去。
杜兰英知道父亲是真的生气了,看来她想在娘家人中给孩子找亲家这事情是行不通了。
可是孩子一天天长大,该怎么办呢?
娘看出了杜兰英的难处,安慰了几句,也不再说话。
杜兰英知道娘家也呆不住了,只好回家。
回到家里,还没过一会。孟明视就回来了,“娘,我回来了,你看看我今天在山里打了不少的野兔,晚上烹了吃;娘,您也好久没有吃过也野味了,今天我们就开开荤。”
说罢,孟明视开始在院子里杀兔子,杜氏见状只好自己进到厨房里开始烧火做饭。
望着人高马大的儿子蹲在院子杀兔子,杜氏的心里更酸了。虽然这孩子在村里的名声不好,但对自己还算孝顺,对待父母长辈恭恭顺顺,可他咋就不喜欢种植庄稼呢?
难道真的跟了他的父亲吗?
那个时候人们还没有遗传基因这么一说,不过孟明视虽然在不喜欢种庄稼这一点跟了他的父亲,但还与他的父亲有着本质的区别,他父亲喜欢读书,他却喜欢武术。
天渐渐黑了,杜氏和儿子坐在低矮的小房间里吃饭,“视儿,我今天去你舅家了。”
“嗯………”孟明视回了一句,并不见得有多高兴。
“你就不问问为娘干什么去了?”见儿子并不关心,杜氏自己问道。
“娘,您说。”
“我去找你舅爷,求他看能不能给你说门亲事。”杜氏说完,着看儿子的反应,但是孟明视并没有什么反应,这些年说亲这事他已经习以为常了,也不太关注了。
“你舅爷他回绝了为娘。要不,孩子,你以后就别再出去打猎了,在家里好好种庄稼,这样,你在人们中的印象会好一些,到时候,也好给你提亲啊!”杜氏试探着给儿子说道。
一提说种庄稼,孟明视可不愿意了,说话的时候声音也高了,“娘,我都给你说过多少遍,我不是种庄稼的料。就喜欢舞枪弄棒,上山打猎;我的理想就是当个将军,领兵杀敌。我这样的人怎么能够种地呢?”
“当将军,当将军;你以为将军是你们这些下等人能当的吗?你爹一辈子都想着当官,到现在都快死的人了,官没当上不说,这人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就你还想着当将军,我已经没有丈夫,可不想在失去儿子。你还是好好在家种庄稼吧!你看看你都这么大的年龄了,还连个媳妇都娶不上,这不是让百里家绝后吗?”儿子说着样的话,令杜氏也很生气。
春秋时期,列国之间讲的是门阀关系,靠的是出身,当官哪有那么容易。
见母亲已经生气,孟明视也不说话了。
“你老提说要当兵,你这就去当兵啊!当了兵,至少我也不用为你的婚事操心,用不着去看别人的脸色。”
“娘…………,我不是不敢去当兵,只是我走了,谁来管你呢?”说罢,孟明视只管低头吃东西,不再说话了。
儿子不说话了,杜氏的伤心事却被提了起来,“百里奚啊百里奚,你个老不死到底在那儿啊!你是死了还是活着,你说句话啊!”
女人在无助的时候,就喜欢唠叨上几句,此时的杜氏在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不由得也对百里奚有所怨言。
西岗村的夜晚极其的安静,已经是很晚很晚了,经过了今天的事情母子二人都有些睡不着了。
突然,孟明视对母亲说道,“娘,我决定了,明天就出门找父亲,不管父亲是死是活,我也要找到他。”
“你走了,娘怎么办?”这一次杜氏没有反对儿子外出寻找百里奚的想法,只是提出自己的担心。
“这个?要不我带着娘一起去寻找父亲。”孟明视说道。
“那咱家的屋子和庄稼,怎么办?”
“就咱家这破屋子,放在那儿都没有人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