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鬼话 第七个故事 镇魂钉至第十一个故事-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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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真希望能够再看到他眯起那双狡猾的眼睛哦呀一声叫我小白……
这么一个可笑又渺小的希望……
它竟然是我临死之前最后一个念头……
无怪乎要一直被他叫做小白。
想着突然忍不住想笑,刚咧开嘴,忽然间感觉自己的手在脖子下抖得触电般的厉害。
无法控制的颤抖。连带着手上那串锁麒麟也疯狂地抖动起来,在我手腕上卡啦啦一阵阵脆响,不知道是不是我两眼发花产生的错觉,那些珠子碰撞间彼此流窜出一道暗红色的光泽。
只是那么一闪过而过的短促,手不抖了,脖子上也突然释放般蓦地一松。
骤然而来一大口空气灌得我几乎呛背过气去,来不及去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保住了我的命,只顾着又贪婪地连吸了几口气,直到两只眼睛前不再是昏天黑地的一片眩晕,我才抬头朝上看了一眼。
这一看惊得我几乎真魂出窍。
那女人正从房梁上朝我直扑下来,苍白的脸上不带一丝表情,她朝我伸着手,手里那根尖锐的钉子尖正对着我的头顶。
我唯一的反应就是一把抱住了自己的头,两条腿根本就钉子似的扎在原地动不了了,眼看着那枚钉尖带着道锐利的光呼啸着朝我刺过来,我本能地把头一缩用力闭上了眼。
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直觉那枚钉子刺到我的一刹那,它的尖锐突然就消失了,一些柔软的毛扫在我脸上,带着狐狸身上混杂着血腥味的淡香。
睁眼,就看到狐狸站在我的面前,嘴用力咬着那女人的手,他一双眼绿得像是要从里头折出光来。地上一圈暗红色的爪印,他四只爪子鲜红鲜红的,被不停涌出来的血濡的透湿。
眼泪一下子从眼里滑了出来,我突然间无法控制地哭出声:“狐狸!!”
他傻么!他傻么!!!那个女人还不一定就能刺中我,他这种样子下去可是要死的啊!!他不知道现在他只是只狐狸吗!!一只恐怕连五百年的道行都已经保不住了的狐狸……
笨狐狸!!笨死了的狐狸!!!
“嘭!”突然耳边一声闷响。回过神就看到狐狸被那女人一把甩开,一头撞在旁边的桌角上,连人带桌咔的下瘫倒在地。桌子四分五裂,狐狸落地瞬间动了动,似乎挣扎着想爬起来,头刚抬起,一口血从嘴里喷出,他头一歪躺倒在地上不动了。
而那女人似乎暂时把我给忘在了一边,握着手里的钉子倏的下身影一闪已站在狐狸身边,眼看着她举起钉子就要往狐狸身上戳,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我猛跳起身一跃扑到那女人身上,对准她那只扬起的手腕张嘴就是一大口咬下去。
用力地咬,死命用力地咬。
女人的手冰冷而僵硬,被我突然而来的举动迟疑了片刻,她一扬手提起我就朝地上甩。力气从未见过的巨大,根本无法抗拒她手腕上这股子强劲的力道,我脱手从她身上直飞了出去。嘴里却刚好咔的声生生咬下块肉来,刹时一股浓烈的腐臭味扑满了整张嘴,一阵剧烈的恶心,刚被撞落到地上,我嘴一张哇的声把那块肉连带着胃里的酸液一起呕了出来。
呕着呕着看到一道身影静静立在了我的身边。
抬眼就看到铘低着头望着我,一股无名火起,我呸的声故意把嘴里的脏东西吐在他脚上。他却并不恼,也并没有就此从我身边离开,只是一直一直盯着我看,用那种看不透一丝一毫他心底情绪的眼神。
“走开!”终于忍不住对他一声大叫:“你走开!!!”话音未落,噗的声轻响,我身上的衣服突然间裂开了。由里到外烂透了似的瞬间在空气里消失得干干净净,我冷得一哆嗦,下意识抱住自己的身体,一根冰冷的东西已先我的手一步扎进了我的胸膛。
只是几公分一段的长度,因为速度极快,快得我几乎感觉不到那根东西扎进我身体时带来的疼痛。直到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抬头看着那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铘边上的女人。她脸上依旧不带任何表情,目不转睛看着我胸膛上那根钉子,而铘在她身边偶人般静立着,一动不动。
“梵……天……珠……”一行温热的液体从钉子深处渗出来的时候,女人终于再次开口。俯身扣住了我的喉咙,另一只手按在了我胸口这枚钉子上,一点一点朝里推:“梵……天……珠……”
“你要梵天珠?”突然开口,我问。
女人的手顿了顿。
没有回答,她的目光像是在等待着什么,片刻慢慢抬起,望向我的眼睛。
“佛脚下万朵莲花凝成珠,区区一具百年的行尸,你以为自己渡得了这珠么。”一句话出口,我自己先是微微一愣。我怎么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的,在这种时候……完全不经过我的大脑……
女人一动不动。手沿着钉子慢慢滑向我的皮肤,刚一碰触,我忽然听见远远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阵清脆的铃音:“铃……铃铃铃……铃铃铃铃……”
似有若无,几乎是种幻觉。而那女人在铃声响起的一刹那陡然间脸色一变,原本美得画一般一张脸突然间阴沉得罗刹般狰狞起来,她咧开嘴嘴里一声尖锐的咆哮,伸指朝我胸空处被钉子刺破的方向蓦地一抓!
“卡啦啦啦啦啦!!”身子条件反射地朝后一退,我手腕上那根漆黑的链子突然疯狂地一阵颤动,听见这声音女人触电般倏地下惊跳而起,眼看着要飞身退开,这同时我的手忽地不听使唤朝她弹起的方向用力一抬。
又是卡啦啦啦一阵脆响,那根从戴到我手上那天起就再没有脱离开来过的锁麒麟突然间一圈圈松开了同我手臂的纠缠朝半空直飞了开去,在女人朝后闪开的一瞬哗地声绕在了她的脖颈上。然后我看到自己的拇指指尖飞快地在依旧盘在我手腕的那些珠子上移动着,一粒拨过一粒,同时嘴里轻轻念着什么,念的速度极快,快的我的脑子根本无法跟上这些语速的节奏,只觉得整个大脑混乱成一团,一刹那好似自己分裂成了两个人,一个呆坐在地上束手无措地看着这一切,一个拨着手腕上的珠子,念着些完全听不懂的话,有条不紊地掌控着这一切。
直到嘴里的声音止,拇指突然在颤抖个不停的珠子上用力一按,我的食指朝上,对着铘的方向一个轻挑。
目光不由自主转向那只麒麟,只看了一眼,我不由得呆了。
从没见过铘脸上有过这样的表情,兴奋,兴奋得像一只渴望新鲜血液以及渴望得极度疯狂的野兽。
在我挑指的刹那,一声咆哮,他朝着那女人尖叫挣扎着的身影猛地一跃!
张嘴一口咬住那女人喉咙的同时,他全身的衣服全都裂开了,纷扬落地的碎片下一只通体漆黑的麒麟,扭头将那女人甩到自己脚底下,一蹄压住她尖叫着弹起的身体,同时一团湛蓝色的火从他脚底下升腾而起。
看着她在自己脚下尖叫,扭曲,蜷缩……最后化成一团飞灰。他扭头看向我,一低头,咬住那枚钉子朝外轻轻一拔。又在里面的血蜂涌而出的瞬间伸舌抵在了我的伤口上。
悬浮在外的珠子卡的声收回,盘旋环绕在我的手腕上,那个它们一直以来所待着的那个位置。客堂里再次安静下来,只有狐狸大片大片的血迹和我衣服的碎片撒了一地,回过神我迅速推开麒麟爬身想跑到狐狸身边,没等站稳,腿一软,我再次跌坐到了地上。
这时才感觉到伤口上的疼,这个距离心脏最近的位置,疼得我对着远处一动不动的狐狸放声大哭。
就在哭得昏天黑地的时候,不知不觉,耳边忽然再次传来一阵铃音轻响:“铃……铃铃铃……铃铃铃铃……”
这一次声音离得很近了……近得好象就在客堂的大门外。
我不自禁呆了下。停下哭声,正循着声音望向那扇门,冷不防铘身影一闪,巨大健硕的身影蓦地挡在了我的面前:“别动!”
话音刚落,窗外一声轻笑:“呵呵……”
这同时原本紧闭着的门吱嘎一声开了,一道身影从外头轻轻跨了进来,带着串清脆好听的铃音:“可惜可惜……怨念虽深,终成不了气候,可惜了,这样难得一具极品的戾尸……”说着话,隐在漆黑长发下那颗低垂着的头慢慢抬起,这个擅自闯入的男人朝我轻扫一眼。
而我同时看清楚了那张比纸还苍白,比女人还妩媚美丽的容颜。
他不就是几年前在我在火车上碰到的那个被钉子钉住了头的尸体么!!!
一直以为在那个年轻的术士出现和他交手之后,他就已经消失了。可他竟然会在这里出现。为什么……他为什么来这儿……
脑子里风车般一阵乱转,耳朵里再次响起他的话音,淡淡的,一字一句:“所幸还不晚,宝珠,你的梵天珠,我要了。”
第十八章
“又是你。”嘴里一道青气散出,铘轻轻一跃到那个男人面前,低头两支剑似的犄角对准他的方向:“时间果真拿你没办法么。”
那男人原本跨入的步子因为他的突然横阻而顿了顿。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回避着铘口里喷出的那股青色气流,他微侧了下头,目光越过铘扬在风里那把银白色棕毛朝我再次瞥了一眼:“你果然老了呢,麒麟,连这么绝佳一处养尸地都分辨不出来,也难怪……”说到这里嘴角轻轻一扬:“也难怪被区区不过百年的尸气所诱,可悲啊,可……”
“退。”一声低喝打断他的话音,蹄尖点地,铘朝他又踏近一步。
这次那男人不再回避。
只收回视线转向他,目光在他身上静静停留片刻,然后绕过这阻挡在自己面前的健硕身躯,径自朝着我的方向一步步走过来:“千年前,任谁见了你退避三分,千年之后,麒麟,以你现在这样的状况,还有什么会畏惧你。”
我本能地从地上爬起来朝后退,在他离我不到几步远距离的时候。
背撞到墙时那冰冷冷的一触让我整个人一激灵,正呆着着不知道接着该怎么办,就看到静立在他身后的麒麟嘴里一声低吼,身形猛一窜起直扑向他。
可就在距离他半步之遥,突然碰到了什么阻碍般凌空一震,嘭的声坠落到地上。
落地同时朝我用力看了一眼,眼里的光青紫青紫的,几乎分辨不出他的瞳孔。
我空白一片的大脑一下子回过了神,转身就朝窗口奔,可没奔出几步,像是突然间被什么东西给吸住了,只觉得整个后半身蓦地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牵扯着朝后移,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我的心一下子绷紧了,手刚下意识地想抓住前面的窗框,窗框咔嚓一声裂了开来,飞溅而起的木头碎渣箭似的朝我眼里扎,我忙收回手去挡,这同时两只脚一下子失去重心朝前滑了开去,人不由自主就朝后栽倒。
一头撞到地上,身体还在被着那股无形的力量往后拽,奋力挣扎的同时我瞥见边上不远处的麒麟。
他被一团蓝雾般的东西团团围困住了。那东西像火,也像水,源源不断从他双眼,他的嘴,他的鳞片里渗透进去,同他最里喷涌而出的青气混作一团,他在那团浓得散不开的雾气里疯狂蹦跳着可就是跃不出来。
“吼!”耳边骤然间雷劈似的一声怒吼。
直震得整个屋子都微微抖了起来,麒麟的叫声就像是可以把山都给劈开的闪电,从他怒张着的嘴里宣泄而出,把我两只耳朵刺得一瞬间什么都无法再听见,可是……依旧无法冲破那道看似无力的蓝雾。
只觉得有无数轰鸣声在我耳膜里乱撞,胸口一阵发闷,我张嘴哇的下喷出口血。
这时不断后滑着的身体却突然间停住了。
感觉到身子随之一轻,我迅速从地上爬了起来,连走几步跑到墙边下意识回头朝后看了一眼,就看到在我身后不远处,那个男人一路朝我过来的身影站定了,侧眸看向身后那扇房门,似乎在辨别着什么,他甚至没注意到我边看着他边往窗口方向退。
一直到我脚下突然间踩到了什么发出咔的声轻响,他猛回头望向我目光森然一凝:“回来。”
手脚一紧,像是同时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给束缚住了,我不由自主跟着那力量踉踉跄跄朝那男人的方向跑,眼看着离他越来越近,突然什么东西在我面前一闪而过,只听见一阵哭不像哭笑不像笑的尖叫声蓦地响起,呀呀呀一阵锉刀似钻进我刚刚开始恢复听觉的耳膜,这同时像把刀子般把我手脚上那股力量尽数割断:“好疼好疼少爷哇!!好疼好疼!!!”
一下子失去中心,我腿一软跪倒在地上。抬头就看到在我和那男人不过几步远这一段距离中间,一团东西在那儿上下悬浮。那东西有着头长得直拖到地上的乌黑色头发,随着它的浮动一下一下轻轻漂移,片刻滴溜溜一转,它将另一边转向我,另一边同样的,是一片长得直拖到地上的乌黑色头发。
那东西是一颗除了头发以外什么都没有的头颅……
“少爷少爷!!吃不消了少爷!!”一边悬浮着,它一边不停不停地在那地方转着圈尖叫,也不知道那么鼓噪尖锐的声音到底是从它哪个部位发出来的。直到那男人身形倏的下闪现到它跟前,它一下子高高弹起,在那男人头顶桀桀桀一阵尖笑:“少爷少爷!!!!少爷少爷!!!!”
屋子里随着它的出现陡然间一片死寂。完全没把注意力放在它的身上,也不再看着我,那男人继续转头望着房门的方向一动不动。像是在极力从这头颅尖叫的余音声里分辨些什么,片刻门外咔沙咔沙一阵细碎声响,门外雪地里忽然由远到近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
还没到门口,一股淡淡的烟草味已跟着风卷了进来,然后看到一双墨绿色老头鞋从外头不紧不慢跨入。
不出片刻一道瘦瘦的身影已立在了门内,手插着衣兜一双被烟熏黑了似的眼对着整屋子注视他的目光东瞅瞅西望望,然后抬手拉了拉身上宽得几乎要从那瘦削身体上松垮下来的红色运动衫。
一眼认出这个走进来的少年是谁,我呆住了。
是他?
怎么回事……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个在火车站上见过一次后就再次匆匆消失在人海里的少年术士……
目光落到我身上时微微闪了闪,少年的视线在我全身上上下下一阵游移,没等我反应过来这表情到底意味着什么,那颗上上下下悬浮着的头颅一声尖叫朝他方向倏地飞了过去:“少爷!!少爷!!!少爷撑不住了少爷!!!!”
“什么少爷撑不住了,”大脚一抬不偏不移正对着那只头的脸中间,又轻轻一勾,把它跟足球似的踹了出去:“那是什么,好脏,去,刑官,把它给我弄掉。”
“是!少爷!!”
那只被叫做刑官的头颅从术士脚下飞弹过去的方向,正是困着铘的那团蓝雾状东西的方向。一路尖叫着直扑过去,眼看着就要同那团东西正面撞上,它全部毛发突然间都倒竖了起来,露出发下一张足有常人两倍大的硕大的脸,脸上一线从左耳到右耳裂出道口子,直到整个儿同蓝雾完全贴上,那道口子豁地撑开了大半张脸!
好大一张嘴,大到足足占据了大半张脸的一张嘴。
一头扎进蓝雾里对着它没头没脑就是一阵猛吸,只看到沿着铘头顶部分那团蓝雾一阵扭动色泽渐渐变淡了,而刑官悬在蓝雾外另半张脸在它嘴巴一开一合的同时,原本苍白的皮肤隐隐暴出数道青紫色的粗筋来。
蓝雾中间铘一声低吼。猛仰头头顶两只尖锐的犄角对着那片褪色的蓝雾用力一顶,刹时整个身体倏地从里面窜了出来。一脱困马上掉头,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