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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章

九龙夺嫡-第2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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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晴只一听便知弘历这是打算从杂科脱身,自是不肯遂了其之意,这便笑着扯了一大通,末了,却是不容分说地又给弘历加了半年的打杂生涯。

“晴兄既是如此说了,那小弟从命也就是了,然,另有一事却是迁延不得,唔,晴兄可知杂科一名叫喇麻布的笔帖式否?”

这一听弘晴如此蛮横地硬要将自个儿摁在杂科,弘历的眼神瞬间便是一凛,不过么,倒是没跟弘晴争执此事,反倒是笑着应承了下来,话锋一转,已是转到了正题上。

“喇麻布?唔,为兄有些印象,可是一白胖子,身量不高,身形却颇见规模,右脸上还有颗不小的浅灰麻子?”

弘晴的记忆力惊人得很,但凡过了其眼的,那就一准能记在心中,别说笔帖式了,便是工部那些个打杂的衙役,弘晴也基本上都能认得齐,此际听得弘历提起此人,弘晴立马反应了过来,不单说出了其人的长相,心底里更是飞快地过了一遍此人的履历——喇麻布,镶白旗人,纳兰揆叙门下奴才,康熙四十五年弘晴去扬州办案时进的工部,早先是在都水清吏司任笔帖式,后被弘晴借故赶去了杂科,其人贪而又无能,标准的庸才一个!

“不错,正是此人,小弟前几日整肃杂科,此人犯了些小错,落在了小弟手中,因其是累犯,按规矩该革职拿办,小弟也正是如此打算,却不想其为保住自身,竟捅出了都水清吏司数桩旧案,小弟闻之心惊,自是不信,却又担心万一,这就私下着人查了查,不曾想竟是拽出萝卜带出泥,敢情这事儿还真就牵扯到了该司掌印郎中孙东方,小弟既惊且疑,不敢专断,特来请晴兄拿个准主意,小弟也好照着办理了去。”

弘历点了点头,面色凝重地提出了对孙东方的质疑,言语间虽是自谦不已,可实际上这就是在逼宫了。

“真有此事?这如何可能?历弟不会搞错了罢?”

一听弘历如此说法,弘晴的脸色顿时大变,惊疑不定地打量了弘历一番,而后咬了咬唇,面色阴沉地发问道。

“晴兄明鉴,小弟也希望是搞错了,可惜,哎……”

这一见弘晴气色衰败不已,弘历心中当真爽到了极点,不过么,却并不敢带到脸上来,而是作出了副痛心疾首状地摇头叹息了起来。

“历弟须知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尤其是这等事关他人清白之事,更是须得慎之再慎,若无实据,便有反坐之虞,历弟不会不知此条罢?”

弘晴咬了咬牙,似乎极为不甘状地放出了威胁之语,似打算以此来逼弘历收回指控,言语虽是狠戾,可却未免给人一个黔驴技穷之印象。

“这个自然,小弟敢如此说,自是敢与其对簿公堂,只是那孙东方毕竟是晴兄跟前听用之辈,小弟倒是不好随意了去,一切听凭晴兄处置便是了,小弟别无异议。”

眼瞅着弘晴已是进退失据,弘历眼神里已是隐隐透着股自得之色,不过么,却并没打算就此罢手,话虽说得漂亮无比,可其实却是在逼弘晴去动手拿人。

“嗯……,历弟既言有实证,为兄自不会有甚偏袒,然,为慎重故,历弟总该给为兄一个说法罢,若不然,平白去拿了人,其后果须不是耍的。”

弘历此等话语一出,弘晴显然已是被逼到了墙角上,但却又不肯就此认栽,这便长出了口大气,有些个垂死挣扎状地要弘历拿出相关证据来。

“晴兄说得是,小弟此处有个折子,还请晴兄斧正。”

弘历此来就是要跟弘晴摊牌的,自是早已做好了相关之准备,哪怕弘晴再如何态度强硬,弘历都不会有丝毫的退缩,但见其自得地一笑,一抖手,从宽大的衣袖中取出了份折子,双手捧着,一派恭敬状地便递到了弘晴的面前。

“哦?”这一见弘历递上了折子,弘晴的眼中立马有道精芒一闪而过,迟疑地轻吭了一声,很明显地犹豫了一下之后,方才有些个不情不愿地接过了折子,随手一翻,微皱着眉头地阅读了起来,越看脸色便越是阴沉,到了末了,竟已是额头青筋暴跳不已……

第四百二十四章究竟谁坑谁(二)

折子不算太长,也就数百言而已,然则弘晴却是看得很慢,足足一炷香的时间,方才面色阴冷地抬起了头来,双眼锐利如刀般地死盯着弘历那兀自带着浅笑的脸庞,从牙缝里挤出了句话来。

“这事儿确是不好办啊,小弟也自为难中,似此贪鄙之恶行,乃国法所不容也,然,其又是晴兄跟前听用之辈,小弟实不敢擅专,还是请晴兄自处好了,小弟绝无异议。”

饶是弘晴眼神里的寒意逼人窒息,然则弘历却丝毫不为所动,不仅如此,心中反倒是兴奋得很,就有若三伏天里吃了冰块般爽利,不过么,倒也没将这等得意带到脸上来,而是一脸诚恳状地又将皮球踢回了弘晴的脚下,言语说得倒是客气得很,可内里却满是掩饰不住的逼迫之意味。

“嘿,历弟说得好,孙郎中毕竟是为兄面前听用之辈,那为兄自是得避嫌,历弟想如何办,便如何办了去,为兄自当鼎力支持。”

弘历一门心思要弘晴自打耳光,这么点小伎俩,在弘晴看来,用心虽狠毒,却未免太小儿科了些,随口一句话便将弘历的不良用心给堵了回去。

“晴兄,兹事体大,于我工部脸面也有关碍,终归须得谨慎些才是,依小弟看,似该给其一个自辩之机会,不若先在我工部例会上商议一二,议定之后,再上报朝廷可好?”

弘历打孙东方并不是目的,而是手段,要的便是狠抽弘晴的耳光,以此来动摇弘晴在工部的统治地位,正因为此,他自是不想将孙东方一事草草了结,要的便是当着工部所有掌印郎中的面狠削弘晴的面子,又怎可能被弘晴轻易脱身了去,这便故作慎重状地提议了一句道。

“嗯,历弟既是坚持如此,那为兄也无话可说,这样罢,择日不如撞日,今儿个时间尚早,就先开个例会也罢。”

弘历此等言语一出,弘晴的脸色顿时便更难看了几分,不过么,倒是没拒绝弘历的提议,只是望向弘历的眼神里却很明显地透着股不善之意味。

“如此,便有劳晴兄了。”

弘历其实并不担心弘晴会拒绝,没旁的,他早已安排好了一切,真要是弘晴一意孤行地拒绝召开例会,弘历也会发动巴郎普等人由下而上地推动例会的召开,自不怕弘晴不就范,而今,弘晴既是已有了许诺,弘历自是乐得省事,这便作出一副心悦诚服状地谢了一声,浑然无视弘晴眼中的怒意与煞气。

“来人!”

事已至此,弘晴也懒得再跟弘历多啰唣,冷冷地瞥了其一眼之后,猛然提高声调地断喝了一嗓子。

“末将在!”

李敏行原就侍候在门口处,这一听得弘晴喝令,自不敢稍有耽搁,赶忙大步行进了房中,抢到了近前,恭谨地应了一声。

“去,传本贝勒之命,左右侍郎并各司处掌印郎中即刻到大堂议事,限半个时辰内赶到,不得有误!”

弘晴无甚废话,直截了当地便下了命令。

“喳!”

这一见弘晴气色不对,李敏行心中虽是疑惑万千,但却绝不敢多问,恭谨地应了诺,匆匆便退出了办公室,自去安排通知诸般人等不提。

“历弟可还有旁的事么?”

李敏行去后,弘晴显然不想再跟弘历多啰唣,这便眉头微皱地发问了一句,很明显地透着逐客之意味。

“晴兄,既是例会在即,小弟也须得准备一二,就不多打搅了,告辞。”

尽管很想在此欣赏弘晴的失态,不过么,想归想,做却是不能这么做了去,左右事态之进展已是尽在掌握之中,弘历也就不打算再多啰唣,这便起了身,很是恭谨地朝着弘晴行了个礼,交待了句场面话之后,便即施施然地走了人。

这就要开始了,那就来罢!

弘历一走,弘晴脸上原本的阴沉瞬间便换成了冷厉之色,也无甚言语,仅仅只是用力地握紧了拳头,嘴角一挑,露出了丝煞气十足的冷笑……

“晴贝勒到!”

李敏行的办事效率很高,半个时辰不到,所有与会人等皆已到了大堂,唯独不见主持大局的弘晴露面,一众官员们虽不敢胡乱喧哗,可相熟者间却没少窃窃私议,正自乱议间,冷不丁听得后堂一声断喝响起,众官员们赶忙收敛起心思,齐齐站直了身子,恭候着弘晴的到来。

“下官等参见晴贝勒!”

断喝声未消,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中,一身整齐朝服的弘晴已是面如沉水般地从后堂转了出来,众官员们见状,自不敢有甚失礼之处,齐刷刷地大礼参拜不迭。

“免了,都坐罢。”

弘晴缓步走到上首的文案后头,一撩衣袍的下摆,就此端坐了下来,目光炯然地环视了一下跪满了一地的诸般人等,虚抬了下手,声线微冷地叫了起。

“谢晴贝勒赐座!”

一众官员们都是消息灵通之辈,自是早就都已知晓了今日突然召开例会的缘由之所在,此际见弘晴面色不好相看,心思自不免都有些个活泛了起来,只是不管心中究竟是作何想法,却是无人敢在此时失了礼数,齐齐谢了恩之后,纷纷坐回了各自的位置上,一个个尽皆摆出恭听训示之乖巧模样,静候着双龙孙之争的正是开始。

“诸公,例会之所以提前至今日,概因我工部有一大事要议,具体情形便由弘历来解说好了。”

弘晴并未说甚废话,直截了当地便点明了议事的主题,此言一出,所有与会官员的目光便即齐刷刷地聚焦在了弘历的身上。

“晴兄有令,小弟自当遵从。”

众人瞩目所带来的压力自然不小,然则弘历却浑然不在意,不仅如此,反倒是很享受这等被聚焦的荣耀,但见其缓缓站了起来,先是恭谨地朝着弘晴行了个礼,谦逊地应了诺,而后环视了一下面色各异的诸般人等,以不紧不慢的语调地开口道:“诸公,我等能在朝堂任事,乃皇恩浩荡所致,自该廉洁奉公,以报圣恩,若不然,便是大逆不道,人人得而诛之!今,在座的便有这样一人,身居掌印郎中之高位,却不思报效朝堂,反倒利用职权,恣意贪墨,却不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多行不义必自毙,孙东方,尔可知罪!”

“嗡……”

一众人等尽管在例会前便已得知了消息,可真当弘历当众点出了孙东方之名时,还是尽皆被震得个头晕目眩不已,一时间乱议之声便大作了起来,然则孙东方倒好,浑然不为所动,老神在在地端坐着,任由一众人等的复杂目光在其身上横来扫去,就宛若无事人一般淡定与轻松。

“孙东方,尔勾结笔帖式泽务、拉不哈,擅改核销文本,侵吞北河总督衙门上缴之卖地款项,事实俱在,不容狡辩,尔还不认罪更待何时?”

弘历显然没料到孙东方居然如此沉得住气,原本温润的脸色顿时便难看了起来,目光锐利如刀般地死盯着孙东方,声色俱厉地断喝了一嗓子。

“下官无罪,下官实不知小王爷说的是甚。”

孙东方压根儿就没在意弘历的怒吼,不紧不慢地站直了身子,一派无所谓状地耸了下肩头,慢条斯理地顶了一句道。

“大胆,孙东方,尔身为朝廷命官,不思效忠朝廷,却心贪墨之丑事,事实俱在,安敢狡辩若此,还不跪下!”

被孙东方这么一顶,当即便令弘历怒火中烧不已,只是身为帮办龙孙,却又不好当场跟孙东方乱辩不休,怒归怒,却也就只能是怒目而视,倒是在一旁随时准备助阵的巴郎普却是看不过眼了,依仗着官位比孙东方高,从旁便断喝了一嗓子。

“巴大人何出此言?下官站得直,行得正,自忖为官兢业,向无过错,何来认罪之说?”

饶是巴郎普怒喝得暴戾无比,可惜孙东方却依旧不吃他这一套,神清气闲地摊了摊手,一脸无辜状地便反问了起来。

“孙郎中,不要敢做不敢当么?别以为自个儿行事隐蔽便能瞒过天下人之法眼,嘿,若欲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尔自己干下的丑事,终归须得自家担了去,指望旁人为你撑腰,怕是难喽。”

眼瞅着巴郎普也没能压服孙东方,坐一旁看热闹的齐大作可就憋不住了,阴测测地讥讽了孙东方一番。

“就是,齐大人这话说得好啊,孙郎中敢干下这等惊天恶事,指不定背后是有人主使的,嘿,这事儿还真就得往深里彻查了去,断不可让主事者轻易逍遥法外。”

齐大作这么一开口,陈不思自是不甘落后,跟着也扯了一嗓子,言语间毫不客气地便影射起了站在孙东方背后的弘晴,大有借此案连同弘晴一并扫将进去之架势。

“陈不思,尔胡诌个甚,有胆子的,将话给老子说清楚了!”

眼瞅着形势对弘晴一方已是大大不利,身为三爷门下奴才的麻古可就沉不住气了,猛地一拍座椅之扶手,跳将起来,朝着陈不思便怒叱了起来。

“怎地?他人敢做,还不让人说了,嘿,麻大人这是着哪门子的急,莫非孙大人做的事儿也与您有关不成?”

陈不思自忖此番必可将弘晴搞臭搞倒,对麻古的怒叱自是不看在眼中,但见其白眼一翻,已是阴测测地反驳了一句道。

“你……,爷打死你个混账行子!”麻古本就无甚辩才,被陈不思这么一顶,当即便被憋得很面红耳赤不已,气急败坏之下,一撸衣袖,这便打算给陈不思来上一顿老拳了,此等动作一出,大堂里顿时便乱了起来……

第四百二十五章究竟谁坑谁(三)

一众人等在那儿争执不休之际,弘晴却是稳坐着不动,一双眼微闭着,看似对甚事都漠不关心一般,可实际上注意力却并未分散,始终在默默地观察着场中诸般人等的一举一动,待得见弘历嘴角边的笑意愈发盈然,弘晴心底里的煞气却是陡然大起了,不过么,却并未急着揭开底牌,直到麻古撸袖子准备动手之际,弘晴这才猛然睁开了眼,运足了中气地断喝了一嗓子:“够了,都给本贝勒坐下!”

“小王爷,他……”

麻古正在气头上,手指着陈不思,不依不饶地还要再控诉上一番,可一看弘晴的眉头已然皱起,心顿时一颤,自不敢再多啰唣,赶忙住了口,慌乱地坐回了原位,至于正闹得欢快的齐大作等人么,同样不敢当真跟弘晴鼓对鼓、锣对锣地唱反调,虽不甚甘愿,可也只能是老老实实地都闭紧了嘴。

“尔等都是朝廷命官,不是市井泼妇,比的不是嗓门大小,要的是真凭实据,又甚好吵的,嗯?”

弘晴环视了一下与会诸人,声线阴冷地开了口,不甚客气地将所有人等全都训斥了一番,但并未提及先前争议的焦点之所在,似乎有意在回避孙东方被弘历当场指控一事。

“晴兄说得好,徒辩无益,一切还须得靠证据说话,小弟深以为然焉。”

弘历自以为已是拿住了弘晴的死穴,自然不肯放任弘晴将话题转到了旁的地方去,不等弘晴接着往下说,迫不及待地便从旁截口插了一句道。

“历弟能有此认识怕不是好的,也罢,闲话少说,历弟既是如此笃定地指控孙东方,想来是已有了实证在手,那便请拿出来好了。”

一听弘历这般说法,弘晴心底里的煞气顿时便更盛了几分,也懒得再多啰唣,直截了当地便提议道。

“晴兄有令,小弟自当遵从,此处有份旧账册,乃是前年北河总督衙门所送之原件,个中所载之数据与现有账册相比,数据相差颇大,个中蹊跷耐人寻味,晴兄若是不信,大可将现有账册调将出来,对比一番,便可知根底。”

弘历同样不愿有甚节外生枝的事儿发生,这一听弘晴这般说法,自也就不再迁延,一抖手,已是从宽大的衣袖中取出了份陈旧的账册,单手擎着,却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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