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夺嫡-第6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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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晴儿倒是一片好心,然,朕自家的身体自家清楚,罢了,不说这个了,来,扶着朕,陪朕到外头走上一程。”
诚德帝此际显然不想听那些无甚营养的安慰话儿,只想与弘晴私下里谈上一谈,这便效忠招了招手,示意弘晴前来扶持上一把。
“皇阿玛,您小心些,儿臣扶您。”
诚德帝既已自知不免,弘晴也就不想再多说那么些虚言,这便抢上了前去,伸手扶住了诚德帝的胳膊,微微一用力,已是将诚德帝搀扶了起来,父子俩肩并肩地便往寝宫外行了去,一见及此,李德全自不敢稍有怠慢,忙领着一众宫女太监们远远地跟在了后头。
“晴儿啊,你实话实说,皇阿玛这一生是不是不堪得很?”
时值日头偏西,彩霞满天,景色无疑很美,可惜却已是近了黄昏,久不见阳光的诚德帝几乎是贪婪地盯着天边的彩霞看了良久,而后方才自失地一笑,无甚顾忌地便发问了一句道。
“皇阿玛,您怎能这么想,不止是儿臣,便是满天下百姓都知晓皇阿玛文公武略无不过人,短短数年时间,荡平边患,又励精图治,以致我大清国势蒸蒸日上,国库丰盈,百姓安居乐业,此大治之事也,汉之文景稍逊武略,唐太宗则差了文治之功,便是尧舜也不过如此罢。”
实话来说,诚德帝这一生实在算不得成功,倒不是他太过无能,而是弘晴太过妖孽,也太过强势,这才导致了诚德帝悲剧一般的帝王生涯,对此,弘晴心知肚明得很,却断然不会说出口来,也就只是可着劲地挑着好听的来说罢了。
“哈哈哈……,晴儿这个马屁好啊,朕是生受了的,只是心中却是惭愧啊,呵呵,朕得大宝,靠的是你晴儿的鼎力扶持,天下大治,也是尔之功劳,朕这个帝王,不过是坐享其成罢了,不单不感激你晴儿的苦与功,反倒是常常生些事出来,朕真不算是个好帝王,也谈不上是个好父亲,真要论起来,也就一寻常人耳,此一条,朕还是有着自知之明的,然,朕却有一桩事足以自傲,便是比之贤明也不遑多让,那便是朕生了你这么个出色的儿子,这或许是朕对这江山社稷最大的贡献罢。”
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诚德帝既已看开了,评价起自身来,也就多了几分的清醒,一番长篇大论下来,说的都是实在之言。
“皇阿玛,儿臣……,儿臣不孝,时不时惹您生气,是儿臣不好,儿臣……”
听得诚德帝这般说法,三十年来的父子相处的点点滴滴立马便有若放电影般在弘晴的脑海里快速地闪现着,在此时,往昔的恩恩怨怨早已是烟消云散了去,剩下的都是父子俩相扶相依的亲情,心情激荡之下,弘晴竟已是大失常态地语无伦次了起来。
“晴儿不必如此,你并没做错甚,换成朕处在尔之位置上,怕是做不到尔这般公允的,罢了,说这些都已无甚意义了的,朕是就要走了,也该到去见列祖列宗的时候了,好在江山社稷有了你晴儿在,朕也真无甚遗憾可言了的,若要说还有甚放不下的,那就只有老四那厮了,嘿,老四倒是会讨巧,也善隐忍,朕之所以用之,无外乎是要牵制你晴儿罢了,可朕心中却是清楚此獠居心叵测的,可笑其百般讨好于朕,竟妄图谋取遗诏执行人之大位,真当朕是傻子不成?朕若去了,尔切不可放任此獠,该下狠手的,万不可姑息了去。”
诚德帝这会儿精神格外振奋,思路也自比平常清晰了几分,一番话语下来,已是毫不留情地揭穿了四爷的真面目。
“是,儿臣自当谨记皇阿玛之教诲,永世不敢或忘焉。”
弘晴原本还担心诚德帝被四爷迷昏了眼,真要是让四爷拿到了遗诏执行人的地位,那就等同于顾命大臣了的,一旦如此,弘晴要在登基之后对付四爷,显然便要多费不少的功夫,好在诚德帝在这等临终前难得地英明了一回,弘晴也就安心了许多。
“呵呵,朕其实也就是多几句嘴罢了,以晴儿之睿智,拿下老四想必也费不了多少的手脚,该如何办,尔自己看着办了去便好,朕是管不着了,来,拿着。”
诚德帝自嘲地笑了笑,也没再多啰唣,而是一抖手,从宽大的衣袖里取出了一支金制令箭,递到了弘晴的面前。
“皇阿玛,您这是……”
那支金制令箭明显就是早年康熙老爷子临终之时交给弘晴的同一支,以弘晴过人的记忆力,自是一眼便认了出来,心头不由地便是一跳。
“当年先皇临终前便将此物赐给了你,这才有了朕的登基为帝,而今,朕要走了,此物原也该传给了你,尔想如何做,便如何做了去,朕无有不准之理,拿上此物,自去好生安排罢,莫让朕连走都走得不踏实。”
诚德帝伤感地抚摸了下金制令箭,絮絮叨叨地扯了几句之后,便即用力将金制令箭强塞进了弘晴的手中。
“皇阿玛保重,儿臣这就去安排停当,断不敢辜负皇阿玛之重托!”
于弘晴来说,军权早已在握,有没有这支金制令箭,调兵都不成问题,然则有了此物,也就有了大义名分,意义可就大不相同了去,很显然,对于诚德帝这等安排,弘晴是极之感动的,可也没再多啰唣,但见其双手捧着令箭,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而后便即毅然决然地转过了身,大步便往宫门方向行了去……
第1077章 君临天下(一)
“哟,王爷今儿个回得如此早,莫非是出了甚事了?”
仁亲王府的书房中,一身青衣的陈老夫子正悠闲地翻阅着一本经文,猛然间听得一阵略显仓促的脚步声响起,循声便抬起了头来,入眼便见弘晴神色古怪地从屏风后头转了出来,自不免为之一愣,这便试探地发问了一句道。
“师尊,皇阿玛怕是要不行了,先前已将此物给了徒儿。”
弘晴此际的心情可谓是复杂至极,一来是伤感于诚德帝的将逝,二来么,对即将登基为帝也有着浓浓的热切,可与此同时,也不免有些个恍惚与彷徨,没旁的,他虽是已前后数次监国了,可毕竟还不是名正言顺的九五之尊,做事起来,自也就少了些顾忌,而今么,大清社稷的重担可就要真正由其来担纲了,风光无限之余,沉甸甸的责任感也当真不是那么好承担的,饶是弘晴心性沉稳过人,也不免有些个心神不定了起来,回答起陈老夫子的问话么,自也就不免带着几分的复杂之情绪。
“哦?好,好啊,陛下难得圣明了一回,此天赐大任于王爷矣,事不宜迟,王爷当即刻赶往丰台大营,调大军入城,全面宵禁,以防小人作祟,另,最要紧的是先将雍亲王府围了起来,不可令其父子出门半步,一待王爷登了位,即可连夜便根除了此后患!”
陈老夫子也是见过那支金箭之人,自是一眼便认出了此物的来历,顿时便激动地站了起来,连声叫好之余,也紧赶着便给出了个斩草除根的狠招。
“那好,师尊且请稍坐,徒儿去去便回!”
陈老夫子所言之策不可谓不毒辣,然则弘晴却丝毫不以为意,若不是先前因伤感诚德帝之将逝,以弘晴之果决,早该能想透诚德帝给出这么支金令的意味何在,这会儿听得陈老夫子点醒,弘晴自不会有半点的迟疑,紧赶着应了一声,匆匆便出了书房,领着一众手下侍卫策马便沿着长街向丰台大营方向狂奔了去……
“王爷心情看似不错来着,可是又有了甚喜事了么?”
就在弘晴率手下侍卫冲出府门前照壁的那一刻,四爷正好兴冲冲地行进了自家的内院书房,那满脸喜滋滋的样子实在是太过显眼了些,邬思道瞧在了眼中,自不免又起了打趣四爷一把的心思。
“呵,好叫先生得知,老三那厮今儿个醒了,身体似乎大有好转,本王去见了一回,也就得了些小彩头,几件小玩意儿的赏赐虽不稀罕,可能哄得那厮开心便是好的。”
四爷这些日子以来,过得可谓是舒心已极,趁着三阿哥倒台之际,大肆收拢了其之人马,军政都大有所得,实力急剧膨胀之余,心气显然也就高了不老少,加之这会儿又是当着邬思道的面,也就更是无甚顾忌可言,笑呵呵地便出言讥诮了诚德帝一把。
“哦?醒了?唔……”
这一听诚德帝突然转醒,还亲切接见了四爷,邬思道不单不喜,反倒是就此皱紧了眉头。
“怎么?先生可是以为有甚不对之处么?”
邬思道这等迟疑的样子一出,四爷可就有些沉不住气了,赶忙便出言追问了一句道。
“陛下在见王爷之前,可曾传唤过仁亲王?”
邬思道并未急着解说个中之蹊跷,而是神情凝重无比地反问道。
“唔,好像是有的,在本王入内禁之前,弘晴小儿方才刚离去,这又有何不对么?”
四爷一边随口回答着邬思道的问题,一边仔细地回想了一下与诚德帝交谈之经过,却愣是看不出有甚不对劲之处,自不免以为邬思道这等紧张感实在是有些个太没来由了些。
“王爷赶紧派人去查查看,仁亲王可是紧急去了丰台大营?”
邬思道没理会四爷的不悦之表情,而是声线暗哑地便提议了一句道。
“这……,也罢,来人,去看看弘晴小儿如今何在?”
对于邬思道这等卖关子的行事风格,四爷自是微有些不满,不过么,倒是没反对其之提议,略一犹豫之下,也就提高声调地断喝了一嗓子,自有外头侍候着的下人紧赶着应诺而去。
“启禀王爷,仁亲王回府之后,片刻便出,领着众多侍卫已策马出了城,看去向,应是丰台大营无疑。”
四爷手下原本就有着“血滴子”的存在,这近半年来又吸收了八爷那头的一些暗底势力,规模上虽远不如弘晴手中的“尖刀”,可在京师里也已是耳目众多了的,一道命令下去不多久,便见了因和尚匆匆赶了来,报出了弘晴的行踪。
“大事不妙,陛下大限已至,或许就在今晚,仁亲王此去,必是调大军进城无疑,我雍亲王府已是危在旦夕,王爷与弘历世子都断不可留于府中,若不然,必遭横祸无疑!”
了因和尚话音方落,还不等四爷有所表示,邬思道已是紧赶着惊呼了一嗓子。
“啊,这……,当不致于罢?”
一听邬思道如此说法,四爷不由地便是一惊,寒毛为之倒竖不已,惊疑不定地便追问了一句道。
“有甚不致于的,仁亲王素来狠辣,除王爷之心早坚,往日之所以不动手,非不能,而是恐朝野震动过巨罢了,今,陛下大限在即,调大军入城宵禁乃是必然之举,趁此良机,将我雍亲王府一围,就算杀得个血流成河,外人也难得知,过了今日,其一登基,随便给王爷下个罪名,又或是今上在遗诏里给王爷安上个过错,天下间又有谁敢为王爷做仗马之鸣的?”
这一见四爷兀自在那儿将信将疑,邬思道显然是急了,这便赶忙出言点出了危机之所在。
“这,这,这当如何是好?”
邬思道都已将道理说得如此之透彻了的,四爷自不会再有甚疑虑,只是骤然遇到这等灭门之威胁,饶是四爷也算是心性沉稳之辈,也不禁为之乱了分寸,脑子里一团浆糊,愣是半点主意都想不出来了的。
“王爷莫急,而今之计,唯有置之死地而后生,还请王爷即刻寻了弘历世子一道赶去皇城,要求面见今上,纵使今上推而不见,王爷也切不可回府,就在**广场上呆着,只消拖到今上不得不传诏宗室王爷一体入宫之际,便有六成之希望能化险为夷!”
邬思道不愧是当世有数之智者,仅略一沉吟,便已从死地里找出了一线的生机,此无他,诚德帝龙归大海在即,**官场注定会是权贵们入宫前聚集之所在,就算弘晴真有心要杀四爷父子,也必不好当着诸多权贵的面肆意行事,换而言之,戒备森严的**广场看似死地,其实恰恰却是一线生机之所在。
“好,事不宜迟,本王即刻便去!”
为了应对诚德帝的死,四爷这大半年来其实也暗中做了不少的安排与部署,然则在丰台大营的第一集团军即将开进城中之际,他却是不敢去发动那些暗手,只因他很清楚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那些暗手压根儿就派不上多大的用场,而今之计,还真就像邬思道所言的那般,唯有置之死地方才能得后生了的,一念及此,四爷自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丢下了句场面话之后,便即匆匆地离开了书房,派了人去中央银行处唤弘历,他自己则是仅领着数十名侍卫策马便往**处狂奔而去……
“禀王爷,我第一集团军各部五万三千一百二十八人皆已集结到位,请王爷明示!”
丰台大营的演武场上,五万余大军分成十数个方阵昂然而立,鸦雀无声,唯有杀气冲天而起,强军之态尽显无疑,对此,身为第一集团军军长的李明亮显然是极为的满意,朝着弘晴行礼请示的声音里自也就满是自豪之情。
“开始罢。”
弘晴面无表情地一挥手,声线阴寒地便下了令。
“喳!”
一听弘晴此言,李明亮自是不敢大意了去,恭谨地应了一声之后,便即干脆利落地转回了身去,先是环视了一下诸军,而后一抖手,从衣袖里取出了一卷子,摊将开来,运足了中气地宣道:“令,所有点到名的军官全都出列,台前聚集,不得有误!第一师第三旅副旅长纳布哈,第三团团长王大勇……”
“到!”
“到!”
“到!”
……
被点了名的一共有二十七名各级军官,大多以副职居多,也有数名是团长一级的主官,虽都不明白李明亮此际点名的用意何在,然则命令就是命令,众将自是都不敢有半点的迟疑,纷纷高声应了诺,齐齐聚集在了小高台之下。
“很好,都站出来了,好得很么,来啊,全都给老子拿下了!”
众将齐聚完毕之后,李明亮暗自点了点人数,见切实都已出了列,嘴角立马便是一挑,露出了一丝狰狞的笑意,挥手间已是声色俱厉地断喝了一嗓子。
“喳!”
李明亮这么一下令,早已在台下等待多时的集团军警卫营官兵立马轰然应了诺,齐齐蜂拥而上,毫不客气地便将那二十七名军官全都打翻在地,现场顿时便是一片的大乱……
第1078章 君临天下(二)
“干什么,尔等这是要作甚?”
“放开老子!”
“末将无罪,为何如此对待!”
……
事发突然,那二十七名军官压根儿就没半点的防范,瞬间便给人数众多的警卫营官兵七手八脚地摁倒在了地上,连动都动弹不得,也就只剩下狂呼乱嚷的份儿了。
“嚷什么嚷,本座还会冤枉了尔等不成,你,纳布哈,本是廉亲王心腹,混入我大军中,意图不轨,后又收受已革贝勒弘曦十万两白银,阴为其军中内应,去岁十月,又私下与雍亲王勾勾搭搭,当真是三姓家奴!至于你,柳铭,去岁五月二十一日,暗中收受雍亲王三万两银子,阴为其在军中奔走,拉拢党羽,意图谋逆,还有你……”
眼瞅着众军官在那儿喊冤不止,李明亮可是火大了,但见其面色一板,声色俱厉地便将那二十七名军官的老底全都一一点了出来,言而有据,当即便令那帮子军官全都瘫软在了地上。
“这回没话说了罢,哼,一群鼠辈,也敢学人结党谋逆,来啊,都给本座拖下去,交军法处严稽!”
众军官是不说话了,可李明亮却显然不打算放这帮军官一码,但见其厌恶地环视了一下那帮子垂头丧气的军官们,而后一挥手,悍然下了令。
“喳!”
听得李明亮有令,众警卫营官兵们自是不敢稍有耽搁,紧赶着便齐齐应了诺,也不管那些个被拿下的军官们如何挣扎狂嚷,拖拽着便出了演武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