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夺嫡-第6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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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了许久的一场攻势还没正式展开,便已是折戟沉沙了去,不仅如此,还赔上了戴铎这么个铁杆心腹,四爷的心情自然是坏到了极点,这一回了府上,便唉声叹气地将事情的经过告知了邬思道,满脸皆是掩饰不住的忧虑之色。
“嗯,是不会到此为止,而今之计,断不能让今上有消停下来之可能,终归须得给其找些事情做才是。”
邬思道显然也没想到弘晴的准备会是如此之充分,本意是想来上个突然袭击的,却不料竟被弘晴反过来利用了一把,心下里自不免也有些个黯然不已,只是当着四爷的面,邬思道却是断然不会将这等情绪流露出来的,也就只是沉吟地提议了一句道。
“嗯……,小王也是这般看法,只是这事儿怕是不好找啊,先生可有何教我者?”
对于邬思道这么个判断,四爷自是认同得很,一旦真让弘晴腾出了手来,那是绝对不会任由四爷的势力还存在朝中的,今天是戴铎倒下,明日怕就该轮到他四爷了的。
“不急,容邬某好生想想。”
邬思道虽是顶尖智者,可到底是人不是神,自然不可能四爷一问,他便能有个万全的主意,可也并不曾思忖许久,很快便已是眼神一亮,已然想到了个绝佳的点子,但却并未急着开口言事,而是手捋着胸前的长须,细细地推演了起来。
“先生……”
值得邬思道沉吟之际,四爷自是不敢打断其思忖,也就只能是静静地等着,直到邬思道停下了拈动长须的动作之际,四爷这才紧赶着唤了一声。
“王爷应是知晓的,科举素来便是社稷之大事,但凡稍有点变动,则宇内不靖也,如今武科早已被革,而文科却依旧如故,某观今上恐早有心要动文科,之所以不曾动手,概因时机尚不成熟罢了,今,若是造些声势出来,今上恐未见得能再忍得住,若如此,我方应可从中渔利也。”
邬思道并未急着说明具体之方略,而是先行分析了一下弘晴的心思。
“哦?计将安出哉?”
一听邬思道这般说法,四爷的眼神当即便是一亮,可眉头却是就此皱了起来,反复思忖了好一阵子,也没能想到这文章该从何处做起,不得不将问题丢给了邬思道。
“王爷莫急,且听邬某细细道来,当得……,如此,不愁今上不心动矣。”
邬思道自信地笑了笑,不徐不速地便将心中所思之策细细地道了出来,顿时便听得四爷眼神狂闪不已。
“嗯,好,就依先生所言,小王这就去部署一二。”
四爷沉吟了片刻,在心中将邬思道所言之策反复推演了几遍,见并无甚不妥之处,也就不再迟疑,但见其一击掌,已是就此下了最后的决断……
第1096章 革新科举(一)
仁和元年七月初二,京津天路试运行并大清铁路公司正式挂牌典礼在京郊丰台附近举行,仁和帝率诸多臣工出席典礼,不单亲为典礼剪彩,更兴致勃勃地率朝中从一品以上大员乘专列从京师进抵天津,于当地接见了新任直隶总督刘承恩以及海陆军少将以上军官,但并未下榻天津行宫,而是于下午又乘专列回到了京师,沿途百姓无不跪伏迎候。
次日一早,《京师时报》又以大幅篇章详细介绍了铁路的功用以及对大清社稷的重要性,至此,大清铁路公司尚未正式运营,便已名声大噪于天下,借着这股东风,大清铁路公司又趁热打铁地公布了京津铁路的运营细则以及后继铁路开发的大略计划,很快便在全国范围内掀起了一股铁路热,不少省份之地方大员纷纷上本要求优先待遇,各省富豪也都敏锐地闻到了商机,为此,到大清铁路公司关说者可谓是不计其数。
军务深化革新进展顺利,三大情报局的建设也在如火如荼的进行之中,朝堂局势日新月异,弘晴的心情自然也就很是舒爽,哪怕因着诸事繁杂,每日里都须得从早忙到晚,然则弘晴却是甘之如饴,丝毫不曾有过半点的懈怠,这不,今儿个一大早地,方才刚用过早膳,弘晴便已乘着软辇赶到了养心殿,准备开始一日之日常工作,这才刚坐下来,连茶水都尚未来得及饮上一口,李德全就已匆匆来报,说是马齐与方苞联袂来见。
“宣。”
这一听马齐与方苞齐至,弘晴的眉头不自觉地便是一皱,没旁的,弘晴所任用的几名军机大臣都各自划定了所管之事,错非有大事发生,否则的话,断然不可能出现两名轮值军机大臣齐齐前来禀事之情形,而今,二人既是齐至,那就意味着必然有要事发生,这自不免令弘晴心中颇为犯嘀咕的,不过么,倒是没半点的犹豫,声线平和地便道了宣。
“喳!”
弘晴金口既开,李德全自是不敢稍有耽搁,赶忙恭谨地应了一声,急匆匆地便退出了大殿,不多会,便又陪着马、方二人从殿外转了回来。
“何事,说罢,朕听着呢。”
一番见礼之后,马、方二人却并未急着禀事,一见及此,弘晴的眉头自不免便微微地皱了起来,语带一丝不悦地发问了一句道。
“启奏陛下,奉天将军和衲苏送来急信,已革亲王允禩已于前日辰时病死在府中,奉天将军不知该以何礼仪为其下葬,特急报朝廷,请陛下明训。”
弘晴这么一开口,马齐可就不敢再保持沉默了,赶忙开口解释了一番。
嗯?竟然死了?
一听八爷已死,弘晴不由地便是一愣,紧接着一股子不知何等滋味的情绪突然在心底里荡漾了起来,硬是沉默了良久,都不曾开口言事,而事涉天家隐秘,马、方二人也不敢在此际胡乱出言,也就只能是尽皆默然地垂手而立着,恭谨地等候着弘晴之训示。
“及早下葬罢,就依贝勒例好了,免其诸子之罪,准回京居住。”
跟八爷间苦苦缠斗了二十余年,要说仇,固然是有的,可说起来,不过是天家政治之必然罢了,弘晴其实并不甚记恨八爷,当然了,八爷若是没死,弘晴也不可能会放其出山,而今,其既是病故,弘晴倒是乐得给其一点哀荣,也算是对老对手的一种尊敬罢。
“陛下圣明。”
这一见弘晴已然开了金口,马、方二人也自松了口气,当然不会在此事上有甚异议的,紧赶着便齐齐称颂了一声。
“还有事?且就一次道将出来罢,朕不耐猜哑谜。”
马、方二人虽是称颂不已,却并未就此离去,而是兀自站在了御前,似乎还有甚碍难之事要禀,一见及此,弘晴的眉头当即便皱了起来,声线微寒地便开口催促了一句道。
“陛下明鉴,确实还有两件事,一是告病在家已多时的军机大臣李敏铨上本请求乞骨还乡,现有本章在此,请陛下过目。”
一见弘晴面露不耐之色,二人自不敢再多迁延,这回是方苞上前一步,抖手从宽大的衣袖里取出了份折子,双手捧着高高地举过了头顶。
嘿,这老东西想溜了?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儿!
一听李敏铨想告老还乡,弘晴的眼中立马闪过了一丝的精芒,没旁的,李敏铨当初可是设下了不少的阴谋诡计,极欲置弘晴于死地,待得弘晴一登基,这老小子倒是很识趣地称病躲在了家中,然则弘晴却并未忘了这厮几番陷害的血仇,之所以一直不曾处置其,不过是因着政务繁忙,暂时腾不出手来罢了,而今,其居然想全身而退,这又怎生可能!
“陛下,李大人乃先朝重臣,先皇在日,每多倚重,其既乞骨,老臣以为似无可不准者。”
眼瞅着弘晴半晌无语,既不准奏,也没让太监们将折子递上去,方苞自是猜到了弘晴心中的杀机,但却显然并不以为然,这便语出诚恳地进谏了一句道。
“递上来。”
弘晴并未对方苞的进谏加以置评,仅仅只是不动声色地吩咐了一声。
“喳!”
听得弘晴有令,侍候在侧的李德全自不敢稍有迁延,赶忙恭谨地应了一声,小跑着抢上了前去,伸手接过了方苞手中的折子,恭谨万分地递到了弘晴面前的龙案上。
“此事,朕知道了,且再议罢,灵皋先生且先说第二桩事好了。”
弘晴自是听得懂方苞言语间的暗示,说的无非是要弘晴宽以示人,以此来安那些个当年站在诸阿哥一边的朝臣们之心,然则弘晴心中却显然另有考虑,并不打算对此事详加讨论,甚至连折子都不曾翻看一下,便已是语调淡然地转开了话题。
“陛下,臣此处还有一份奏折,乃是江西道监察御史汪四祺所上,事关科举,臣等不敢擅加定夺,还请陛下过目。”
弘晴金口这么一开,方苞心中虽是有所忧虑,却也不敢强谏,这便又抖手从宽大的衣袖里取出了份折子,双手捧着,高高地举过了头顶。
嗯?又是这厮,看来四爷还真是欠收拾来着!
一听又是汪四祺上本,弘晴的眉头当即便是一扬,心底里的火气不由自主地便蹿了起来,不过么,倒是没冲着方苞发作,仅仅只是寒着脸地一挥手,颇为不耐地吩咐道:“递上来。”
“喳!”
一听弘晴语气不善,李德全赶忙小心翼翼地应了一声,疾步行到了方苞面前,将那份厚实的折子接了过来,恭谨万分地转呈到了弘晴的面前。
嗯哼,有点意思么,看来四爷这回还真是下了苦功了的。
弘晴没去理会马、方二人试探的目光,拿起折子便细细地翻看了起来,这一看之下,还真就入神了,没旁的,汪四祺这份折子上所载,虽有偏激之嫌,可基本上却是切中了眼下科举之弊端所在,那就是如今的读书人大多是“死读书,读死书”,国家凭着一文取士,取中的虽不凡英才,可泰半是一无是处的酸儒,不说没有经世之才,就连基本的为人处世都糟得够呛,让这等样人去治理地方,无疑是在祸害百姓,更别说不少进士出身的官员满口仁义道德,文章做得个花团锦簇,可实际上却是肮脏小人,就如前些日子被拿下的巨贪陈望玄一般,长此以往,社稷不免堪忧。
“二位爱卿以为此折如何哉?”
科举改革是弘晴早就想做却迟迟不敢动手去做的事儿,没旁的,武举还好说,有着三大军事学院在,习武之人大可考取军事学院,同样能取得军官的身份,自然不会引起太大的反响,可文举就不同了,牵涉的面极广,一个不小心,那便是天下大乱之局面,对此,弘晴虽是早有盘算,却依旧不敢轻动,本来是打算在取得对外战争大胜之后再慢慢设法改变现状的,可而今四爷那头既是鼓噪了起来,弘晴还真就起了顺势而为之想法,只是兹事体大,身为帝王,弘晴却是不敢轻易表态的,待得看完了折子之后,也不曾加以置评,反倒是不动声色地将问题丢给了马、方二人。
“陛下,老臣以为科举一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再如何谨慎皆不为过。”
马、方二人本以为弘晴看完了折子之后,定会勃然大怒,却没想到弘晴居然什么表情都没有,问话的语气里似乎对此折还有着几分的赞许之意味,自不免都为之诧异不已,彼此飞快地交换了个眼神之后,由着马齐出言提醒了一句道。
“嗯,马爱卿所虑甚是,朕亦是这般考虑的,这样好了,今早便好生议议此事也罢,李德全,去,将张廷玉、沈河、郎尔衡尽皆唤了来。”
弘晴皱着眉头想了想之后,心中革新之热切依旧不曾稍减,尽管明知此事风险不小,却并不打算就这么搁置了下来,这便沉吟着下了令,自有李德全恭谨地应了诺,领着两名小太监,急匆匆地便跑出了养心殿,自去传唤诸般军机大臣不提……
第1097章 革新科举(二)
“臣等叩见陛下!”
张廷玉等人今儿个都不当值,并未在军机处呆着,而是分散到了各部,然则弘晴既是有召,三人自是都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紧赶慢赶地便到了养心殿中,一见到高坐在上首的弘晴,忙不迭地便全都抢上了前去,齐齐大礼参拜不迭。
“免了,都平身罢。”
面对着众人的大礼参拜,但见弘晴虚虚一抬手,已是和煦地叫了起。
“谢陛下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张廷玉等人并不清楚发生了何事,可这一见除了四爷那个挂名的军机大臣以及早就告病在家的李敏铨之外,所有的军机大臣全都到齐了,心下里自不免都有些个忐忑不安,都在猜测着到底是发生了何等之大事,只是在弘晴面前,却是无人敢乱说乱动的,也就只能是强压住心头的不安,照着朝规齐齐谢了恩。
“尔等尽皆退下。”
张廷玉等人起身之后,弘晴并未急着言事,而是朝着李德全等人一挥手,面色肃然地下了令。
“喳!”
弘晴金口这么一开,李德全等随侍的太监们自是不敢怠慢了去,齐齐躬身应了诺,在李德全的带领下,鱼贯地退出了大殿,一见及此,张廷玉等人的心情自不免便更紧张了几分,好在众人都是养气功夫了得的宰辅之臣,就算心中有所担忧,表面上却都是一水的淡定与从容。
“衡臣,你们三人到得迟,尚未清楚所要议之事,且先将此折传看了再行计议好了。”
张廷玉等人站定之后,弘晴并未急着言事,而是拿起了先前搁在龙案上的那本折子,随手便丢给了张廷玉。
无论是张廷玉还是沈河都是儒家子弟,至于郎尔衡么,虽不是科举出身,可打小了起学的也是儒家那一套,对八股文那么些玄虚,自然都是心中有数的,也很清楚靠八股文来取士,很难取到真正的干才,大多数进士都是些酸儒而已,也确实难以派上啥大用场来着,问题是时弊归时弊,要想改变现状,却显然不是件容易之事,毕竟科举的历史由来已久,天下读书人盼着的就是通过科举来博取功名,然后走上仕途,倘若真要将科举那一套加以革新,就怕天下读书人会起而闹事,那后果须不是好耍的,正因为有此顾虑,哪怕众人心中都认为汪四祺这份折子说得有道理,却愣是没人敢出言表态的,全都缄默地站在殿中,摆出了副恭听圣训之乖巧模样儿。
“都说说看,此折如何啊?”
弘晴多精明的个人,只一看众人那副低头沉思状,便知众军机大臣们心里头究竟在想些甚子,自不愿这等沉默无休止地持续下去,这便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启奏陛下,臣以为科举一事乃国策也,虽有所不足,却也颇显公平,若无必要,实不宜轻动之。”
弘晴既是开口问了,张廷玉身为排名第二的军机大臣,自然不敢不答,只是他生性谨慎,在摸不清弘晴意图的情形下,回答起来自也就小心翼翼得很。
“嗯,衡臣此言确是老成谋国之道,只是朕不动,旁人怕是不肯罢休啊,朕那位四叔不整出点名堂来让朕忙乎,他怕是不能安于室的,然,话又说回来了,汪四祺的折子虽是别有用心,可所言的道理却还是对的,科举取士确有极大之不足,遍观我朝数十年来之取士,栋梁材固然有,可无所作为之酸儒却恐更多罢,更有不少伪君子混迹其间,足可见科举之道于社稷治理来说,利弊怕是当三七开罢,或许也该是到了有所更易之时了的,众爱卿对此可有甚高见否?”
回答的虽然只有张廷玉一人,可实际上么,其他几名军机大臣的想法与张廷玉所奏其实并无甚不同之处,对此,弘晴自是心知肚明得很,却也并不动气,反倒是极之耐心地解释了一番,没旁的,只有在场这五人就是弘晴的左膀右臂,若是连他们都不赞成革新科举的话,那就压根儿别指望科举革新能推行得下去了的。
“陛下,不知您可有甚具体之章程否?”
高见?这会儿哪可能有甚高见来着,别看在场的都是社稷栋梁之干才,可冷不丁遇到科举革新这等大文章,又哪可能想得出甚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