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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九龙夺嫡-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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渚又怎能开心得起来,没旁的,吃进去的银子要吐出来,当真不是那么好受的。

“怎么?良大人有甚难言之隐么?”

一见良渚那等神情,弘晴便已知其内心里究竟在想些甚,脸色立马便是一沉,一张口便打起了官腔。

“小王爷明鉴,非是下官妄言,实是历年积欠庞然,真要清欠,各司必乱,人心一散,那后果怕是有些不堪罢?”

良渚本人都不想紧着还钱,将心比心之下,自不敢相信下头诸属官们肯欣然还欠账,再说了,整个衙门的亏空又不是他良渚所致,而是历任总督留下的大坑,良渚哪肯都清了去,真要如此,就算他卖光了家产,也未见得能填得上这么个大坑,要知道他才刚上任不到一年的时间,又没紧着捞,到手的盈余实在并不算多,都拿了去,连个坑底都铺不满的,自不肯跟着弘晴的步调走,皱着眉头便叫起了苦来。

“嗯,这倒也是个事儿,这样好了,且容本贝子再多想想,良大人且先去忙罢,此事回头再商议也不迟么。”

弘晴原也没指望一上来便能彻底降服良渚,更没指望其能自觉自愿地往外掏钱,此际既已试探出了良渚的态度,弘晴也就不想再多费唇舌,这便语气陡然一缓,反过来安慰了良渚几句。

“小王爷英明,下官感佩在心,您一路远来辛苦,下官就不多打搅了。”良渚本已无心再多逗留,这一听弘晴下了逐客令,自不再啰唣,起身行了个礼,便即自行告退而去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联合抵制

“大人,情形如何?”

“大人,那小厮怎生说法?”

……

河漕衙门的后堂里,先前为弘晴接风的一众官员们都在,正聚集在一起,胡乱地议论着,突然间见到面色阴沉的良渚从外头行了进来,赶忙全都起了身,乱纷纷地迎上前去,七嘴八舌地发问着,不为别的,只因大家伙屁股底下都不干净,面对着来势汹汹的弘晴,自不免有些个关心则乱——本来么,一众道员们还指望着能拉上山东地方官们一并抵挡来自弘晴的压力,可却没想到弘晴只几句轻巧话,便将山东官员们全都打发走了,如此一来,所有的压力岂不得大家伙来承担,而这,显然不是那么好承受的,一众官员们自是不得不为之忐忑不安的。

“都坐罢!”

良渚心情很是不好,实在是无心跟众属官们闲聊,奈何兹事体大,却又不是他一人能硬顶得下来的,自也就不得不强压住心头的不耐,一声不吭地穿过人群,走到了上首,一撩官袍的下摆,端坐在了太师椅上,环视了一下神情各异的众官员们,微叹了口气,语气萧瑟地吩咐了一句道。

“良大人,下官听闻那人可是奉旨前来清欠的,若我等不做防备,那后果怕是有些不堪啊,还请良大人为我等拿出个章程来,下官等也好遵照着办了去。”

一见良渚神情不对味,众官员们自不免为之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知说啥才是了,沉闷闷地呆坐着不动,良久之后,这才有一名中年道员站了起来,一派忧心忡忡状地发出了倡议,这人正是南河道员陈闵信,九爷门下奴才,溃堤的开封一线,正是其辖区之一,旁人或许还可以迁延着随大流,可他陈闵信却是不能如此,若不将水搅浑了去,接下来可清算责任之际,他非得倒大霉不可,此际率先跳将出来,自也就是题中应有之义了的。

“是啊,良大人,如今这亏空已是多达一百七十万两,又非尽皆我等所欠,乃是历年积累所致,倘若真要一体清算了去,那须不是耍的,您就拿个主意罢,下官等听您的。”

“良大人,我等如此尽心为朝廷效力,朝廷却让这么一小儿来清算我等,实是有些不知所谓,当力抗之才是,若不然,岂不寒了大家伙之心!”

“良大人,您就拿个主意罢,我等自当一体遵循便是了。”

……

有了带头之人,一众官员们自是全都跟着哄乱了起来,装可怜的有之,装硬汉的也有之,“据理力争”者更有之,满厅堂里乱成了一锅粥,直吵得良渚的头都胀大了好几圈。

良渚能混到眼下这等高位,自然不是等闲之辈,又怎会不清楚下头那帮官员们的龌蹉心思,左右不过就是想让他良渚出头与弘晴硬干罢了,心中自不免有些个来了气——良渚本人欠国库的钱其实并不算多,也就是当初运作河道总督时欠下的万把两银子罢了,这近一年的总督当下来,捞到的钱已是足够偿还有余了的,问题是衙门总欠的那一百七十万两银子却是远远超出了良渚的支付能力,尽管分摊到各道上能消掉个一百五十万两左右,可剩下的二十万两却须得他良渚自己去应对,不为别的,只因这是良渚前任汝福遗留下来债务,照老例,本该是追究到汝福头上的,奈何汝福人都已死了,家产也早已尽墨入官。

本来么,若是良渚当初上任时,跟户、吏两部去个文,这么些债务也就可以都挂在了汝福的名下,偏偏良渚当初到任得急,并未去处置此事,直到前些天,得知了弘晴要来的事儿,方才专门过问了一下,一听得前任所欠竟然多达二十万之巨,心早凉了半截,这会儿再被手下官员们这么一吵吵,自不免烦上加烦,脸色已是黑得有若锅底一般了的。

“哼!”

良渚实在是被吵得受不了了,这便重重地一拍身旁的几子,冷冷地怒哼了一声,顿时便令正乱闹腾的众官员们全都老实了下来,而他自己却是愤然而起,有若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厅堂里来回踱了好一阵子,而后方才丧气地坐回了原位,死沉着脸,眉头紧锁成了个偌大的“川”字。

“良大人,下官听闻京里也在闹清欠的事儿,我等不若先看看风声,只消先拖着,想来该不会有甚碍难才是。”

眼瞅着局面要僵,陈闵信可就有些急了,也不管良渚脸色又多难看,再次站了起来,眼珠子狂转地出了个以拖待变的主意。

“对,就先拖着,京师里可是传开了,这清欠的事儿怕就没那么好整,我等先顶住,时日一长,京里自然有人会放话。”

“好主意,就这么办了去,只消大家伙心齐,自不怕那小厮能掀起甚浪花来!”

“可行,我家主子可是说过了,这事儿满天下的大小官吏十有**都涉在其中,总不能一竿子将整船人都打翻了去罢,那朝廷还办不办事啊,就这么先拖着,回头看风声再做定夺也不迟!”

……

河道、粮道都是肥得不能再肥的肥缺,能混到这等肥缺者,无一不是手眼通天之辈,座中哪个阿哥门下的都有,消息自都灵通无比,有了陈闵信的带头提议,自是都乐得高声附和上一把。

“嗯,那就先这么着,回头再看菜下饭也好,尔等都先回去,仔细准备着,谁若是在此时出甚岔子,休怪本官不讲情面!”

良渚本就不想清欠,这会儿见手下诸官都是一个心思,自是就此起了跟弘晴扳扳腕子的想头,牙关一咬,已是下了决断,话说得极寒,双眼锐利如刀般地扫向了座中一人——三爷门下奴才马尔赛,内里满是不加掩饰的警告之意味。

“良大人放心,下官知晓轻重的。”

马尔赛,正红旗人,原是礼部主事,拜在三爷门下已有多年,去岁汝福一案大发之后,得三爷力荐,方到了河漕衙门,就职漕司道员,属河漕衙门里最肥的几个官位之一,当然了,他之所辖的道里,同样也是亏空不小,总算起来,约莫六万两上下,对清欠一事自然也是持着反对之态度,至少表面上是如此,这会儿眼见良渚神情不善地望了过来,自是得赶紧作出明确之表态。

“嗯,都散了罢!”

对于马尔赛的保证,良渚心下里虽是存了疑,可也没再催逼,毕竟河漕衙门里三爷的门下就马尔赛一个,就算马尔赛靠不住,实也掀不起甚大浪来,敲打一下也就够了,良渚也不想作出甚扯破脸的事儿来,这便不置可否地轻吭了一声,挥手下了逐客之令。

“下官等告辞!”

良渚既已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一众属官们自是不敢再多啰唣,齐齐行了礼,三三两两地便散了个精光……

戌时三刻,天已是彻底黑了下来,然则连赶了数日路程的弘晴却并不曾去休息,手持着本书,端坐在书房里,就着昏黄的灯光,有一眼没一眼地看着,良久都不曾翻动上一页,很显然,弘晴此际的心思压根儿就不在书上。脸色虽如常,可微皱着的眉头却透露出了弘晴此际的心境并不似表面上那般平静。

清欠,说起来就两个字,可真要做起来,却没那么简单,实际上,说是难于登天也断不为过,纵使是有备而来,弘晴也实不敢断言事情定会顺当无比,只是如今箭已在弦上,也就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的。

“启禀小王爷,马大人来了。”

就在弘晴发愣的当口上,刘三儿叉着腿从屏风后头窜了出来,疾步抢到文案前,一躬身,小声地禀报了一句道。

“嗯,请罢。”

弘晴之所以没去休息,等的便是马尔赛的到来,此际一听其已到,精神不由地便是一振,可也没带到脸上来,仅仅只是面色淡然地吩咐了一声。

“喳!”

弘晴既已如此吩咐,刘三儿自不敢多加耽搁,紧赶着应了一声,急匆匆地便退出了房去,不多会已是陪着一身青衣小帽的马尔赛从外头又转了进来。

“奴才叩见小王爷!”

一见到弘晴正端坐在文案后头,马尔赛自不敢有甚失礼之处,忙疾走数步,抢到了近前,规规矩矩地一个大礼参拜不迭。

“免了,来人,给马大人赐座!”

马尔赛乃是三爷的奴才,往日里自是没少在诚郡王府里行走,弘晴与其也算是熟识,然则也就只是面熟而已,倒也谈不上有太多的交集,当然了,在来济宁前,私下里对此人也是做过一番了解的,自是清楚此人手脚也不是很干净,不过么,弘晴却并不是很在意,毕竟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弘晴还是懂的,倒也不致于苛求手下人等都是正人君子辈,只要其能有用,对弘晴来说,也就够了。

“谢小王爷恩典,奴才站着便好。”

旁人或许不清楚弘晴的厉害,可身为三爷门下,马尔赛却是深知弘晴的狠辣,哪敢在弘晴面前有所失礼,一听弘晴赐坐,赶忙逊谢不已。

“嗯,那说罢,良渚那头可是打算联合抵制本贝子?”马尔赛要客气,弘晴也懒得强求,只是不动声色地点了下头,一派随意状地开了口,此言一出,登时便令马尔赛猛然愣了一下。

第一百五十五章绸缪帷幄(一)

马尔赛此来原本还想着以良渚等人商议之定策为邀功之手段的,却没想到他话都还没说呢,就已被弘晴一口道破,心下自不免为之一凛,赶忙躬低了身子,小意地解释了一番。

“嗯,本贝子交待你办的事办得如何了?”

弘晴早就预料到良渚等人不会甘心配合清欠,也早就猜到了这帮官僚们会采取何等手段,但却并不在意,也懒得去追根问底,只是不动声色地轻吭了一声,便即将此话题揭了过去。

“小王爷,这是您要的账册节略,账房邓明诚、邓主事也已答应配合,只是……”

一听弘晴如此问法,马尔赛自不敢怠慢了去,赶忙从宽大的衣袖中取出了本折子,双手捧着,却并未直接递给弘晴,而是面带犹豫之色地吭哧出了半截子的话来。

“嗯?”

这一见马尔赛如此做派,弘晴的眉头立马便是一皱,冷冷地从鼻孔里哼出了一声,内里满是掩饰不住的不悦之意味。

“啊,小王爷息怒,非是奴才无礼,实是邓主事有两个要求,奴才不敢擅自做主,还晴小王爷明示行止。”

弘晴的小脸只这么一沉,书房里的空气陡然间像是寒了数度一般,登时便令马尔赛不禁为之色变,赶忙躬身解释了几句。

“讲!”

弘晴自不是不讲理之辈,也干不出既要马跑又要马不吃草的蠢事来,倒是不怎么介意对方有所求的,厌恶的只是马尔赛这等吞吞吐吐的做派罢了,只不过弘晴也懒得去解释,只是生硬地吐出了个冰冷的字眼来。

“啊,是,好叫小王爷得知,那邓主事生怕此事过后,会遭小人报复,求小王爷能为其挪个地儿,此为其一,至于其二么,便是求小王爷赦免了其早年所犯的一些小过,若能得此保证,他愿一体听从小王爷之调度。”

一见弘晴神情不对,马尔赛可就不敢再迁延了,赶忙将账房主事所要求的两点一一道了出来。

“第一条本贝子准了,至于第二条么,唔,先说说看,这厮到底都犯了甚事来着。”

此时虽是用人之际,然则弘晴却依旧警醒得很,并不曾盲目乱信他人,略一沉吟,而后方才谨慎地发问道。

“回小王爷的话,邓主事早些年犯了糊涂,伙着他人黑了些钱,大约万余两银子,再有便是挪借了工程款项也有两万余两,他答应尽快补上,只求小王爷不深究此事,其余倒是再无旁的要求。”

弘晴有问,马尔赛自不敢胡乱隐瞒,这便赶忙将邓明诚所干的狗屁勾当简略地道了出来。

呵,一个小小的六品官,居然就敢贪了两万多,当真有够黑的!

尽管早已预计到邓主事贪墨的金额不小,可这一听其居然捞了三万多银子,弘晴还是忍不住好一阵的恼火,可转念一想,这满天下四条腿的蛤蟆好找,不贪的官却珍稀得有若国宝一般,古今大体都是如此,所谓千里做官只为财,说的便是这么个常例罢了,真要跟这帮狗东西生气,那还不得被活活气死。

“本贝子知晓了,只消其肯将账目填上,那便既往不咎好了,唔,你且找个时间,将其悄悄带来,本贝子有事交待于其。”

弘晴心中的怒意来得快,去得也快,倒是没让马尔赛多等,很快便给出了肯定的承诺。

“小王爷英明,那奴才便这么去回了话。”

马尔赛一者是跟邓明诚关系不错,二来也是为了要完成弘晴交待下来的任务,这才会冒着风险为邓明诚缓颊,此际一听弘晴如此说法,心中悬着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这便紧赶着称颂了一句道。

“嗯,此事不急,你自己的亏空可有着落了么?”

弘晴手握圣旨,随时要查账都可,再说了,就算邓明诚不肯投效,弘晴也无惧,只因后头即将到来的大队人马中便有弘晴从工、户两部调集来的数十名账目高手,真要查,又怎可能查不出问题来,之所以要拿下邓明诚不过是图个省事之余,节约些时间罢了,真心不是太放在心上,然则对马尔赛的问题,弘晴可就不敢轻忽了去了,毕竟马尔赛乃是三爷门下奴才,他要是出了大岔子,三爷的脸面可就不好相看了去。

“回小王爷的话,奴才去岁才刚到任,手头确是不甚宽裕,眼下虽只六万两的亏空,却是颇有碍难之处,若能宽限些,奴才也好多方绸缪,此情此心,还请小王爷明鉴。”

一说起自个儿道上的亏空,马尔赛的脸立马便苦得有若吃了黄连一般,斯斯艾艾地出言求肯了起来。

“你能马上还多少?”

弘晴并非不讲理之人,自是清楚河漕各道的亏空说起来都是历史问题,奈何朝廷有规矩,谁在任谁还钱,但消没在接任之际整明白亏空一事的,都得自己去负全责,问题是各地都或多或少地存在着亏空之事,前后任交接时,甚少有按着朝规去做的,大体上都是前任交待一声就作了数,通常情况下,后任也就装着糊涂,左右离任时依样画葫芦地办了去,这窟窿自然也就越来越大,到了末了,那就成了谁也填补不了的黑洞,当然了,在朝廷不较真的情况下,问题不会爆发出来,可眼下清欠已势在必行,严峻的后果可就立马显现了出来,有鉴于此,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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