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清-第1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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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今天,才总算真正有人来拜。辽南诸军的情况,朝廷都有通传。现在名义上辽南一带,是四川提督白发老将宋庆在节制诸军,马金叙可是他毅军帐下大将!
随着徐一凡一声传字,两个戈什哈转眼就引了两人进来,当先一人四十来岁年纪,矮小敦实,戴着红顶子,穿着总兵服色的五云褂,看了坐在那里的徐一凡一眼,顿时就打千下去:“标下武威镇总兵马金叙,参见徐军门!”
他身后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一身五云褂漂漂亮亮,利利索索,没戴帽子,脑门儿锃亮,辫子似乎还上了油,手里摇着马鞭,笑嘻嘻地道:“您就是咱们旗人地新奉天将军?朝廷这道旨意新鲜啊!不知道大人是哪个旗的?咱们关外八旗不比关内。只认本主儿,增琪大人是咱们镶白旗的本主儿都统,大人要是镶白旗的,咱们磕个头也没什么………”
徐一凡站起来,扫了那小子一眼。大清二百多年下来了。八旗体制崩坏得也差不多了,还什么佐领参领地,岂不是笑话!旗职佐领地,给骁骑校出身的当手下,也是再平常不过地事情。这个想必就是摩天岭的城守尉嘉善,瞧着就是一副来找不自在的样子。他也不理他,伸手就扶起了马金叙:“马大人,起来说话吧………你们怎么守在摩天岭?日军主力集结于盖平,就算想打辽阳。也是经过鞍山,怎么会绕道从摩天岭攻击?宋大人怎么调兵的?”
徐一凡脸上笑嘻嘻的,语气却有些森然。马金叙偷眼再看了眼前这个已经名动天下,号称大清异数的人物——当真是年轻得出奇,二十郎当,居然已经以汉人身份当了奉天将军,五个钦差在身上。人际遇如此,有什么好说的?
不过这位当真带地是一支强兵,誓师不过几天,兵锋已经到达摩天岭!一路进营,营伍之整肃,器械之精良,还有照面的那些一身样派,皮靴锃亮,眼神锐利的军官和戈什哈,瞧着都让人有些胆寒。
“回军门的话。这是增琪大人的调遣,一定要宋军门抽兵,将辽中一带遮护安全……”
看来宋庆在他到来之前,节制辽南的名义,也不怎么靠得住啊……自己也来节制辽南,又会怎么样?
徐一凡摸着下巴,轻轻一笑:“宋军门如何?朝廷转发的电谕,已经收到了么?田庄台那里大营如何?”
几个问题,马金叙没一个好回答地。
难道说辽南诸将,在接到电谕之后。都心里不爽。大家都是宿将,居然要受一个二百五的节制?
难道说田庄台那里的大营,乱纷纷的集结了十来支不同名号的军队,宋庆的毅军主力,丰升阿的吉林练军。依克唐阿的奉天练军。旅顺金州败退下来的徐邦道等人的营头,还有武毅铭军。齐字练军……再加上都说不出名号地各种新募营头?
难道说宋庆背着暂时节制诸军的名号,其实谁也不服从调遣。难道说近日已经无一分一毫的饷物转运过来,无一分一毫的器械补充,诸军军心浮动,新募营头毫不能用,增琪在位的时候还要不住添乱。当面日军兵力厚集,一旦补充完毕发起攻击之后,谁也没有信心都守住田庄台一线?
徐一凡此来,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看笑话儿呢。
马金叙张口结舌一阵子,最后还是一个千打下去:“标下镇守摩天岭,什么都不知道。标下只等军门吩咐……只是标下只有两营兵,六百人,弹药器械也不齐全,求军门赏拨,标下各营才好顶用。”
旁边的嘉善见是一个话缝儿,笑道:“着啊!这事儿得好好说道说道。咱们奉天这次旗营也都上阵了,朝廷是一个银边儿,一个银渣儿都不见。皇帝还不差饿兵呢。咱们奉天旗营两三万人,兄弟手下就有大几千,大人既然是咱们的奉天将军,这欠着咱们的三个月旗饷,还有开拔费,安家费,盐菜银子……也都该赏发了吧?兄弟替着奉天几万八旗老少爷们儿,就求大人了!”
一边说话,他一边就装模作样的要打千下去。
徐一凡冷冷转头:“跪好了!这是军营,见上司是这么礼儿么?”
嘉善不过才略略的弯了一条腿,听见徐一凡这句话,一下就蹦了起来:“上司,发了饷才是上司!”
徐一凡冷淡地摆摆手:“所有动员的旗营,全部遣散!我指望不上你们。”
“遣散?你算哪根葱?咱们兄弟白吃几个月辛苦了!姓徐的,嘉太爷撂句话在这儿嘿,你要不把饷补上,爷和你没完!”
哗啦一声,几个戈什哈掀帐而入,溥仰陈德当先,一把就掐住嘉善脖子,朝他腿弯踹了一脚,力气之大。让这家伙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这小子犹自不服气,还在那里翻白眼:“你动我们旗人一下试试?到北京告不死你!”
徐一凡一笑,饶有兴致地挥挥手,让溥仰陈德他们闪开,和蔼的靠近了嘉善:“小子。你知道老子在南洋,在朝鲜杀了多少人么?”
不等嘉善回答,他已经重重一脚踹下,大声怒吼:“在南洋,老子用大炮轰死了几千,在朝鲜,老子杀地人够把鸭绿江填平!两万多鬼子,尸骨够堆成一座山!你们以为这么一个烂摊子,我徐一凡就收拾不了?无非再是人血开路!誓师归国。叶志超和卫汝贵说杀也就杀了,不差你这么一个小爬虫!”
“溥仰,将这小子绑下去,抽他!陈德,去传我命令,沿途旗营,全部缴械解散!谁敢抗拒。拿刺刀穿!”
两人大声领命,溥仰一只手就将嘉善提走了,扔在帐篷外面,伸手就夺过了他手上马鞭,还好整以暇地问他:“小子,满洲老姓是什么?”
嘉善已经给吓糊涂了:“……舒……舒穆禄……”
“老子姓爱新觉罗!徐大人叫我咬谁我就冲谁汪汪,打了你省得你委屈!”
徐一凡的帐中,就听见帐外传来嘉善地惨叫,还有皮鞭挨肉的声音,转眼间就是几十鞭子下去。还没有个停的时候儿。接着又传来了军号调动部队的声音,毫无疑问,是去缴械解决守摩天岭的旗营去了。帐外脚步声错落,却是楚万里李云纵他们这些亲信军官听闻徐一凡咆哮,赶来看个究竟。
每个军官过来,都扫视了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的马金叙一眼,这些年轻剽悍,全洋式军装的军官们一到,帐中肃杀之气又多了几分,尤其是李云纵那冰冷的目光落在马金叙身上。更让他浑身如针刺一般。
徐一凡听了一会儿,楚万里的目光也正好投了过来,这小子露出坏笑,上前一步低声道:“立威?”
徐一凡瞪他一眼,在心里叹了口气:“烂摊子啊……”
他走过去拍拍马金叙肩膀:“起来……马大人。我也不要你随军进发了。鬼子咱们禁卫军包打!你留在这儿,征集粮秣。转运到辽阳一带,我给你手令。我将在辽阳设立后勤总基地,你到时候就听我派驻留守辽阳地人命令……都是当兵的,打人没见过?跪着干什么?起来干你的事情去!你这个营头的欠饷,我包了!”
这个时候马金叙还敢指望什么欠饷,忙不迭的磕头行礼,爬起来恨不得早点离开这个军帐。他后退着走出大帐,眼睛余光已经瞧见嘉善都给打成烂柿子了。再不敢多说什么,掉头就跑。
军帐之内,一片寂静。所有军官都看着摸着下巴在那里踱步的徐一凡。半晌之后,楚万里才低声道:“辽南诸军的情况,比咱们想象地更加不堪啊………”
徐一凡点点头,走到帐篷里挂着的大幅地图前面。手指在辽南那里滑动:“……田庄台,牛庄……日本第二军如果摧破这里的守军主力,进窥辽西走廊……”他再将手指指向了山东沿海:“……再有一支日军登陆山东,摧破威海一带。大清拱卫京畿的野战主力,都集结于此两翼,这两处战事失利,咱们这个大清……也就抵抗不下去了……”
楚万里的目光盯着徐一凡,难得的认真问道:“大人,你怎么能如此确定?”
徐一凡苦苦一笑:“我就是知道。”老子他妈的是穿越来的!
他呆呆的望着地图:“我已经收拾了朝鲜的鬼子,我大张旗鼓地誓师回援,希望能鼓起一点士气,但是一路行来,不过如此,还是一样混乱,一样不堪……我真想带给历史一个不一样的甲午啊。不知道姜子鸣他们能不能拖住日本征清第二军发起攻击的步伐?不知道我们还来不来得及?”
楚万里一笑:“大人,都走到了这步,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无论战事进行得如何,天下人都将知道,只有我们禁卫军。才是中流砥柱!”
徐一凡点点头,看向李云纵:“看来咱们真是要包打辽南地鬼子了,云纵,即使在我们及时赶到之前,日军就已经摧破田庄台一带辽南诸军主力。你有没有信心带着禁卫军将他们打回去,将他们压缩回金州旅顺,甚至将他们歼灭!”
“大人,我对此深信不疑!”
徐一凡点点头。
甲午啊甲午,虽然心里面明白,这个大清败得越惨,对他后面的道路就越有好处。可是……现在多了一个我和这支禁卫军,你们就不能稍稍争气一点?败得少一点,国家元气少伤损一点?在我打掉这支征清第二军之前,就不要那样屈辱的求和?
理智是理智,情感是情感。就算理智告诉徐一凡自己,他建立的威望已经足够了,回援国内的姿态也已经做出,只要能按着日本征清第二军侧翼,打几个小胜仗,坐等甲午结束。就足足可以。
可是他还是派姜子鸣他们先期出发,尽一切可能拖住第二军前进地步伐。拼命地督促这禁卫军疾驰而回,自己也没少走半步路。甚至以跋扈强硬的手段立威,从一开始就试图给辽南诸军一个镇慑,大将他杀过叶志超和卫汝贵,旗人他也没放在眼里,只要你们敢不好好打仗,他不在乎多砍几个脑袋!
不这么做,他对不起禁卫军殉国的将士,对不起麾下这些年轻军官们殷切的目光啊。
算了。反正老子前世也当过愤青。马基雅维利那套完全从利益出发的行事准则,还是等打完鬼子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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颐和园,乐寿堂。
今儿慈禧却不在乐寿堂内,恭亲王奕欣去世,丧条报上来,这样地人物,慈禧也要去抚慰,还有赏赐什么地。嫂子和这六兄弟分分合合的折腾了一辈子,奕欣撒手,慈禧也很是掉了几滴眼泪。
现在在这乐寿堂里面。只有军机领班大臣世铎,恭恭谨谨地站在李莲英面前。
李莲英捧着一碗茶,大模大样的坐在椅子上,仿佛就是乐寿堂的主人一般,头也不抬的问:“安排得怎么样了?”
世铎对着李莲英一样什么礼数也不敢缺。行了一个礼才道:“请公公转禀老佛爷。丰升阿那里都安排好了,就等着小鬼子打过来。丰升阿回话说。绝不敢辜负老佛爷……”
李莲英哼了一声,重重放下茶碗:“这事儿是你们军机的首尾,关老佛爷什么事儿?”
“是是是!是我们军机的事情!”世铎又是出了一身大汗。
李莲英撇撇嘴:“依克唐阿呢?”
世铎不敢搽汗,战战兢兢的回报:“依克唐阿……最近和皇上那里走得近,皇上不少旨意都直发到他那儿,咱们也就没理他……”
“又是一个小人!借着小鬼子打过来,什么乌龟王八都爬出来了,也不想想,这么些年不是老佛爷掌舵,大清能这么国泰民安?还是旗人呢,还不如李鸿章听话!”
世铎大气儿也不敢出地控着背站在那儿,背心又湿又粘,说不出的难受。
“要打要打……打得过谁,都瞧见了不是?你世老三也是混,怎么就准了徐一凡当奉天将军?皇上有旨意,你硬顶就是啊,背后还有老佛爷呢!你也是旗人,败自己江山不心疼?
好嘛,反正也打了一气儿了。搬出皇上来,也是一个输,还不如早点抚了算完。再败个两场,猪脑子也想明白了。到时候儿,再看皇上是不是要下罪己诏!这天下啊,还是要老佛爷来掌总儿!”
李莲英声音忽高忽低的,在阴沉的乐寿堂内,就象刮着一股股的寒风。世铎站在那里,脑子一片空白,他是真不明白,自己到底做的是对还是错。
恭亲王也走了,小鬼子也逼上门了,老佛爷和皇上之间没法儿说,还出了一个汉人当满洲奉天将军……大清啊大清。二百多年了,是不是真地气数干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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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南……辽南……”
光绪举着蜡烛,在玉澜堂内看着新挂起来的地图。辽南那里,密密麻麻的标满了诸军的名号。
翁同禾也同样举着蜡烛,弯腰站在光绪身后。替他多照着一点亮儿。
半天之后,光绪才放下蜡烛拍拍手,心事重重地吐口气:“二百多个营,其中宋庆、丰升阿,依克唐阿这三支军经练地营头就有六七十个。这么多人当在那儿,日本人怕是出不了辽南了吧……徐一凡再一赶到……”
“大胜可期!”在徐一凡任职奉天将军位上赢了一阵的翁同禾,虽然面容憔悴,可精神头儿却好得不行。
光绪淡淡一笑,青白的脸孔上也浮现出一丝潮红。虽然心情不错。但是长久的压抑,让他再高兴这眉头也舒展不开。
“不枉了朕殚精竭虑的操持这场战事啊……只要辽南胜了,什么都好说……”
翁同禾微笑:“皇上,此战一胜,日本人就再无余力进逼了。天下也就都明白,是圣主在位,才赢了这场战事的!皇上正可借此机会大加振作。权操于上。小小日本归政之后,都兴盛如此,咱们大清只要皇上掌总,还怕什么洋鬼子?到时候老臣心事已了,皇上可以引在野新进如谭嗣同等清流入朝,大加兴革,将朝堂换一分面目,那时候,谁还能拦着皇上?老……也不过就是在颐和园子里悠游荣养罢了……谭嗣同么,忠心还是很有的。一班误国老臣下去,还怕皇上当不了大清的中兴名君?”
光绪微笑,温和的看着他地老师:“老师,你知道朕是离不开你的。”
天语温慰,翁同禾眼泪都下来了。
“老臣敢不死而后已!”
光绪一笑,又皱皱眉头:“调李鸿章威海诸军,还有山东巡抚李秉衡诸军入卫直隶京师,办得怎么样?”
翁同禾一笑:“军机那些大臣,这件事儿也是不敢阻挡的,上谕已经明发了……虽然已经查明。日本人不过小小侵扰了一下大沽,但是直隶是圣主居亭,焉能有个三长两短?诸军已经先后就道,几日内就可赶赴直隶各汛地。等着辽南大胜,看日本人还敢进逼直隶否?”
光绪先是点头。再是摇头:“李鸿章可恶!辽南诸军。朕催他解饷械数次,竟然是动也不动!真以为朕料理不得他么?战事完了。他这个误国之臣,就要拿掉!协办大学士,北洋大臣,直隶总督,都要拿掉!让他留着伯爵回家养老!老师,他的担子,就给你挑起来!”
翁同禾一生事业,无非要是站在人臣顶峰,顺便将李鸿章这个老仇人整下去。当初后党靠不上,才豁出去死死站在他学生皇帝这一边。听到光绪这句话,只觉得眼前金星乱冒,为了光绪碰死当场的心都有了。抖着嘴老泪纵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光绪也明白翁同禾地心思,看着老头子感动。这种恩出于上,操控一切地感觉竟然是好得非凡。他挺着干瘦地身板儿傲然站在那里,等着翁同禾深深拜下来,才走上前去亲手将他扶起。
这个时候,翁同禾再无什么说地,行礼就要告辞:“皇上,老臣去军机处守着,再给辽南诸军加把火候,盯着军机不要弄什么鬼,再给他们多发几个大气儿的廷寄,皇上许的赏赐,也赶紧颁下去……”
光绪微笑点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