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汉-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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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宏原本想让士卒打开牲畜圈,驱赶牲畜准备撤离,没想到把牲畜驱散,借着火光一眼望去是畏畏缩缩,一脸惧怕,挤在牲畜粪便堆里的人头。他以为是逃走的羌人想躲避在牲畜圈中求生,没想到一个恐吓,那些身上沾满粪便,甚至没几件衣衫保暖的人不是羌人乔装,而是本来就应该在牲畜圈里等待天明继续劳动的同族!
“是、是汉人!不会错,该是汉人!”公孙宏变得有些口吃,绕是富有野心,一直想往上爬不折手段的人,他一看见那些神情落魄,满是呆泄眼瞳的人群,心里也升起一股酸到心痛的感觉,“他们全是边塞被掳的汉人!”
在一旁警戒的士卒试图召唤躲避在牲畜圈的汉人出来,但由于光线太弱,又害怕人堆中混着羌人,一进去恐遭受暗算,也只能在公孙宏的阻喝下作罢。
林斌呆了许久,稍微一靠近牲畜圈,鼻腔被牲畜粪便的味道呛得不行,但他没有退缩,而是跳下战马缓步向前,他想靠的更近一些,好好看看被掳的汉人过的都是怎么样的一种非人生活。
一阵马蹄声响,甲贺领着数十骑靠近,他们显然也是得到通知这才亮着手把过来。
甲贺一到,在林斌的授意下大吼:“弓箭手警戒!”
牲畜圈里的人群不为所动,仍是静静地躺在地上,看待那些张弓欲射的士兵,脸上出现兴奋,像极渴望死亡。
公孙宏心里发毛,深怕里面的人不分青红皂白冲出来,为了安全起见也大吼:“步卒缓步向前列阵!”
林斌瞧见几个站起来作势奔动满身粪便的人,退后几步重新上马,在步阵前无声地看着那些脸色诡异,像极要求死的同族。到底是经历了什么,让他们对生存失去了希望?
有步卒向前拉开圈闸,“把牲口赶出去!”
越来越多的步卒加入驱赶牲畜的行列,“里面的人别动,我们是汉军!”
成群结队的羊羔子被驱赶出去,独留那些一听是汉军,满脸不信,默不出声的人群,他们仍是冷眼看着在忙碌的士兵,根本不相信这股满身浴血,看不出归属阵营,且一身煞气的军人是汉军。
那些站起来的人重新蹲坐,依然一动不动地随意靠在一起,蹲或躺在满是混合着牲畜粪便的泥浆上,若不是因为寒冷让他们身躯不断瑟瑟发抖,根本无法确认那些满是麻木脸孔的人是不是还活着。
突地,牲畜圈里有人怪笑:“没人会上你们的当,要杀就杀!”
林斌不想发生什么意外,急急让公孙宏和甲贺想办法,让那些情绪开始变得不稳定的汉人相信自己这些人没恶意。但是他们又能多想一些什么?这些早已丧失生存意志的人群似乎遭受了什么遭遇,竟是听到熟悉的中原腔也无动于衷,任是冷眼看着手持兵器的士卒在喊自己是汉军,有些个麻木的人嘴角抽动,笑比哭还难看。
“强行把他们赶出来,或是……不作理睬?”
林斌看向在说话的公孙宏,点头,“时间紧迫,把他们从围圈里领出来,派人看管,我们准备撤离!”
而在这时……
“十五从军征,八十始得归。道逢乡里人,家中有阿谁,遥看是君家,松柏冢垒垒,兔从狗窦入,雉从梁上飞。中庭生旅谷……”
清脆的女子声音,她吟唱着诗词,脚踏青草缓步而行,嘴巴不断张合着唱出汉家人耳熟的赋言。那道娇小的身影前行速度很慢,双手安抚在小腹部位,踩着小碎步,不顾身后长裙拖地而行,仍然在不断唱言……
“……,井上生旅葵,舂谷持作饭,采葵持作羹,羹饭一时熟,不知贻阿谁,出门东向看,泪落沾我衣……”
慢慢有人加入了赋唱,带有十足汉家人家乡味道的歌谣摇荡长空,那道娇小的人影身后急急追来了一骑,那是韩说,他跳下战马,奔到女子身前下拜,女子对其视而不见,绕开而行,越近,她清脆悦耳的唱赋越加引人思念故乡。
“汉家有儿郎,漂泊于塞外。问君何时归,阿谁家独偎。问君何时归,阿谁家独偎……”
林斌静静地看着那道还在不断向前的娇小身影,她依然身穿一身红妆,发簪早已不是堕马簪,而是随意盘在双肩,被风一扬,秀发飘,舞动起来,配合她那哀伤的娇容,再也看不见贵戚,只有深深的自责和无奈。
女子来到牲畜圈前,不畏呛鼻恶臭,款款立定,仍然用她那轻柔的声线唱诵属于汉国人的诗谣。
“‘阿谁’是什么?”
“……,乃是家中妻儿的称呼。”
“哦……”
“只有咱们汉家人才这么称呼。”
“噢……”
林斌看见了,那些呆泄的人群缓缓地站立起来,脸上开始有了表情。他低声呼喝持弓待射的弓步兵放下弓箭退后,又让结阵而立的持戈士卒放弃警戒,这时绝对不能刺激到那些情绪波动非常大的人们,只能静待南宫公主刘婧能不能让他们自己回忆起什么,让他们不再麻木,想生存下去。
“驾!”
林斌领着十骑来到南宫公主刘婧身侧十步,齐齐下马,下意识地率人保护南宫公主刘婧的安全。
“曾经需要用瘦弱肩膀,肩挑起民族生存希望的伟大女人!”
圈里的人群终于动了,他们成群结队地来到圈边,像极这时才相信解救他们的是汉军,而不是异族,更不是那些天杀的马贼。
“苍天呐……”
一声悲吼结果了满是悲戚的气氛,他们开始在汉军的安抚下走出***,边走边哭泣,没有人觉得哭泣的人就是软弱,在这个充满兵火的年代,弱势者生存得不到保障,没有什么比在遭受无尽的欺凌之后看见自己的军队更加让人心生复杂之感……
“汉军终于来了!!!”
是啊,终于来了,但是从真正意义来理解,他们却不是汉军,而是一股朝不保夕的丧家之犬……
第六十四章:蛮横无理
林斌不明白一名女人所爆发出来的能量为什么会那么的惊人,她游走于队伍之中,抛开了那高贵的身份,换上了素衣,在没有那贵戚得让人不敢直视的气质,有的只是平和得让人感觉亲切的笑颜。是她,让原本复杂的时局变得简单,收拢了解救出来的汉人,以一名弱女子的身份,那轻柔的声线告诉那些人:你们还活着,而且会活得更好,请努力活下去!
有人说,男人再怎么努力都无法给人那种没有杂质的亲切感,男人想要领导别人,只能表现的坚毅果决,乃至于为了达到目而不折手段,但他想让别人打从心里服从却需要无数次努力。
现在,林斌看到了,看到一个原本高高在上受良好教育的女子,她用自己的个人魅力征服了那群情绪不稳定的人群。她是如此的特别,欢笑时让人感觉亲切,甚至笨手笨脚想要帮忙却每次坏事,但也无人责怪。明珠就算是藏于抹布之间也掩饰不了那让人赞叹的光芒……
突然激增的两千余人口,再一次让这支像在大海中载沉载浮的小舟加重了一块不可担负的重石,仅仅是两天内,为了让虚弱的人们体制得到恢复,有足够的体力应付长途的行军,林斌多次下令宰杀牛羊,但是保暖的衣物却不是想要就能变出来,行军途中根本无法丈量衣物。他们需要逃,远远的逃开,避免遭受羌族的报复。
以前林斌可以忽视和亲公主的存在,因为刘婧总是待在车架从未干涉林斌他们想干什么,但是这次不同,那名高贵的女子不知道是受到了什么样的刺激,竟是开始活跃,这让包括林斌在内的公孙宏和甲贺很不安。
“不若如此,派小股骑士将她送回去?”
从感情上来说,这些一直在逃亡的人很希望把公主送走,但是一直苦于没有机会,深知其中风险的人们可谓是心情忐忑,可能只有林斌自己毫无所谓,因为林斌没有对皇权的畏惧,而是非常平淡的面对。
众人在公主变得活跃时找来了韩说,很隐晦的提示不愿让公主每天抛头露面行于军营,她是一名弱女子,且那些新加入的人群不知道有没有混入歹人,若是一个不好遭受刺杀或袭击,影响会十分大。
公孙宏更是干脆说,让韩说想办法把公主护送离开,他们要前往河朔,路途中险恶非常,他们已经完成韩说托付的任务,将公主安全救了出来,接下来不应该由他们来继续承担保护公主的重则。
韩说很愤怒,怒斥林斌根本不想保护公主,竟是在绝对劣势的条件下还主动招惹羌族人,咆哮林斌是一个目无皇权的蛮荒野人,几次对公主和上官不敬,若在场的诸君有一点汉国人的自觉,应该马上把林斌捆绑起来,昭示诸民,应该让所有人都来谴责林斌。
林斌听得“嘿嘿嘿”直笑,模样甚是痴癫,环视周遭面无表情的袍泽,也不说话,只是一直笑,笑得让人心里发毛。
最后还是甲贺先受不了,站出来怒斥韩说知恩不报,若不是自家大人解救,韩说早已经是草原上一堆无人理睬的骸骨。
公孙宏也加入战场,大声怒斥韩说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竟是多次暗中算计想抢恩人的军队指挥权,话锋一转,他开始赞美至高无上的、拥有尊贵血统的公主,说公主比韩说这个军人更加容易看出目前队伍所遭遇的困境,只是默默给予支持,从没有干涉,让韩说知足,要么老老实实待在一旁,要么自己离开。
让一个众所周知的小人来责斥,韩说感到非常之没有面子,但也无法反驳。
“你……,你们……”
韩说额头布满冷汗,他知道这群军人乃是被公孙熬抛弃的士卒,本来就满身愤恨的人根本不会去在意什么上官,他们只想生存。若不是因为有公主的存在,让他们还记得有皇权的存在,首先要杀的就是一直染指军队指挥权利的自己!
“林斌!你漠视军侯军令,私挟军队,阵前逃脱,在前;意图击杀本官,对公主不敬,在后。当真目无今上乎!?”韩说看到诸人的眼神开始变冷,身上也冒出煞气,下意志退后一步,想开口,却见林斌站了起来。
林斌拍拍胸前鳞甲,拍得‘哗啦啦’一阵声响,迈前一步,“我不想和你争论,喊你来也不是想和谈过去的事情,发生什么事你我心知肚明,不用绕弯弯。”
林斌还是在笑,眯起眼睛环视在场诸君。
“我林斌是一个粗人,没经过圣人教化,也不信圣人那一套仁德忍让之术。抢你令牌怎么样,你抢回去?派人监视你又怎么样,老子为了活下去杀人无数,不在乎多你一个刀下之鬼!再唧唧歪歪老子立刻剁了你!”
韩说双目皆赤,但是被浑身煞气的诸人一个狠瞧,又自觉打不过林斌,只能忍气吞声。
“这次将你找来是想告诉一些事儿。现在队伍的构造与以前不同,多了一些刚解救出来的人,谁知道他们之中有没有混着异族?要是公主遭到袭击或暗算,这个责任你付得起吗?”
一番话说的公孙宏心里大赞。
而原本有些不知所措愣愣站在旁边听的陈义更是抬头看向林斌,一脸的崇敬,暗想:“真大丈夫也!”
“本来我在河西郡时就想派人送走你和公主,但是那个时候兵荒马乱,将你们送出去无疑是将你们送到一条死路,这才暂时推延了下来。你也看见三天前所发生的事情了,草原人就那个德行,可以在你面前推心置腹,看到你的东西想要,片刻就翻脸,动刀子想抢。你说,老子不先攻击,难道蹲在自己的营地伸长脖子让他们来砍!?”
韩说被吼的心乱如麻,他先战败于前,让公主车銮被劫,后又弃军而逃,原本以为回去也是被凌迟的命,没想是遭遇林斌一伙人,死马当活马医,强抢指挥权,又蛮横命令林斌带人追,本是溺水之人随意抓一把稻草试试,没想到林斌还真把公主给救回来了。
姑且一试达得到意想不到的结果,韩说满心欢喜之下想接手军队指挥权,乐呵呵把所有人集结起来,站在告诉发表宣言之际,往怀里一掏,空空如也,令牌不翼而飞,知道抢军权的事迹败落,随即破罐子破摔,大声想说明自己的身份,让边军服从指挥,却见不但是军卒,就连边塞庶民也无动于衷。
韩说怒冲冲找到了林斌讨要令牌,林斌似笑非笑地把令牌交换给韩说,韩说又是一阵奔跑,出示令牌要求军队服从,军卒和庶民是见到令牌了,但是一阵沉默之后,人人用鄙夷的目光扫视,呢喃“原来是想抢咱家大人军权?这小子可有患病?”,之后一哄而散,独留韩说呆呆站立原地,怒极找到了南宫公主公主刘婧,却也是遭到一通怒斥。
南宫公主只有一句话:君可知,知恩图报,方乃大丈夫?
……
……
第六十五章:无穷压力(改BUG)
韩说彻彻底底的知道了一个事实,这股每次作战高喊“汉军威武”的军卒,他们因为数次被抛弃,心里充满了对当权者的愤恨,虽然作战皆喊“汉军威武”,可压根就没有了属于汉国人的自觉。什么是汉国人的自觉?按照韩说的理解,汉国人的自觉就是服从拥有禁卫令牌的自己,虽然令牌再一次被劫去,但他们应该无条件听从自己的号令。
事后,韩说又再一次找到了刘婧,他即便怨恨林斌蛮横无理,但也不愿意扭曲事实,把事情的经过详详细细的讲述了一遍。再则,韩说知道刘婧是一位非常有主见的女子,不会因为三言两语就深信不疑,若以后刘婧查清自己加油添醋,那么就悔之晚矣了!
“斌君大量,乃真丈夫。不责汝之夺权,应多加感激才是。汝如今乃是待罪之身,又无法归回,何不跟随斌君在此建功立业,等待良机将功赎罪,日后归回汉庭也可免去死罪。”
韩说跪坐于地,不敢抬头看刘婧表情,但听刘婧言语真诚,从没有怪自己失职,现在她叫自己安心追随一名官不过队率,秩俸不过百石的粗野之人,在他麾下听命,感觉非常怪异,但也不敢多问,只当刘婧是想报恩,随意应:“诺。”
“汝大可不必多猜,今次彘儿答应军臣,乃是深有用意。但是造化弄人,车銮未至匈奴单于庭,惊被伊稚斜所劫,恐已被识破。为今之计,我大汉边塞无骑军,方今乃有斌君孤军立鼎此地,但见军士皆是虎狼,若能重新感化,数岁之后,斌君归我大汉怀抱,方能索回有望。”
韩说神情大骇,弯腰拜服,听见刘婧身怀特殊使命也不敢多听,恨不能捂住耳朵,一听乃是今上用计,吓得他浑身开始发抖,因为他们这股禁卫坏了今上的好事,不但没有安全护卫公主到达匈奴单于庭,禁卫也竭尽战死,为今可能只剩下自己独活。
现在,韩说大概了解刘婧是想从林斌那里入手,继续完成属于自己的使命,派自己去恐怕不单单是追随效命那么简单,可能监视的成份大一些。
刘婧轻挽秀发,踏着小碎步,看见韩说脸上的迷惘,知道他没有真正理解自己的意思,心下叹息的同时,出言抚慰。
“有话与君听,莫多愁,莫多疑。今势小,应多看,方多察。事可为,方为之。”
韩说起腰,再次恭敬下拜。
“若从急,必将引起斌君反感。你可切记莫再争权,诸民皆受斌君活命之恩,虽不言,但谨记于心,无人可取而代之。”
刘婧在过去那段时间里虽然没有出门,但却有数双眼睛代替她在观察这股怪异的队伍,她对林斌内松外紧的策略深有感触,也知道对于林斌只能引导,不能硬来。随着时间的紧迫和自觉对林斌有所了解,刘婧也觉得自己应该有所动作了,不然越拖下去,以后更难有所作为。
刘婧示意韩说离开,回身走向坐垫,跪坐之后,她又闭上了眼睛,但见不断抖动的柳眉,却是不断在思考。
这一位巾帼女子,她到底想干什么?
……
在连绵起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