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嫡姝-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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牵连的,她就忍不住一遍又一遍的责怪自己。
接下来,她便不敢想了。
不敢想她上辈子死了之后,宁归也会如同她一样,被处死、被丢在乱坟岗。
也许,这世间真的是有神仙的,不然她为何能经历如此玄奇的事情呢?
既然她可以重活一次,为何别人不能呢?
宁归……宁归……纵使他不是如她这样再活了一次的,也一定要是活着的,跟她的阿娘一样。她要他们这辈子都活着,好好的活着,她会努力让他们活的比别人更好一些的。
越想头便越重,眼泪忍不住滴了下来。
一开始还只是无声的往下掉,顺着脸庞淹没在被子上,接着便开始呜咽了,身子抽动着,紧抓着被子,却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听到了屋子里的声音,路嬷嬷紧张的跑了起来,抱起了满脸涕泪的洛青菱,心疼的拍着她的后背,“玉姐儿怎么了?莫哭莫哭,嬷嬷在这啊……”
透过朦胧的泪眼看着路嬷嬷的脸,洛青菱愣了一会,便扑倒了她的怀里嚎啕大哭。
冰冷的绸子扑在她的脸上,瞬间被滚烫的热泪打湿。路嬷嬷愣了好一会儿,放柔了身体,将她抱的紧紧地,轻轻的一下一下的拍着她,抚摸着她的头发。
第一卷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015哭泣
路嬷嬷的身上有一股甜甜的奶香,初闻的时候并不习惯,但闻久了反而让人觉得十分舒服。
洛青菱自从醒来之后,心头一直压着种种事情,又担忧月娘又担忧宁归,还要担忧身边的人,更着急自己一年之后会不会死去。这时万般情绪涌上心头,一直强忍着的害怕压倒了其他所有的情绪,让她忍不住大哭。
她怕,怕这一切都只是虚幻一场,怕是自己死时的执念,怕这些都不是真的。
然而她更怕前世的一切都只是自己的梦境,自己其实并非洛青菱。前世的一切虽然苦痛异常,然而有月娘和宁归,她便后悔不起来。
可若这一切都不是真的,那她该如何?
于是这所有的事情压在心头,被路嬷嬷如亲娘一般搂着,轻声细语的哄着,她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路嬷嬷只道她是被之前的那些事儿吓坏了,刚刚在外头并不觉得,一回到屋子里自然流露出来了,所以她并未想得太深,只是轻轻的拍着洛青菱的背,也不甚在意自己这身绸子的衣服被洛青菱的泪水打湿了一整片前襟。
她身为一个婆子能穿这样缎子的衣服,是由于大韵建国六百年至今,已经礼制混乱,除了礼服的穿着依然严谨之外,常服早已乱穿了。商贾的地位也不再是最底层,而富贵人家的下人们也常能穿上几件好料子,就更不用说路嬷嬷这样伺候在大房嫡姑娘身边的奶娘了,穿上绸子也是为了不咯着姑娘。
本来这等在豪富人家被名门望族们鄙夷的做派,经过了整整一百多年的演变,也渐渐的被大家接受了。
如今的大韵奢侈成风,若是循规蹈矩的按照礼制来做,反倒是会叫人笑话。
哭着哭着,洛青菱便累了。这具身体本来就体虚气弱,明明已经五岁多了,出入也总是要被人抱着,平日里也是药罐子不离身的。更别说洛青菱在月娘那里的时候压根没吃什么,今日撑了这么久,大概也是由于一股子精气撑着。这会倦了,自然而然的便恢复到了往日的状态。
她渐渐的闭上了眼,趴在路嬷嬷的怀里睡了过去。
仔细的听着洛青菱的呼吸,见她渐渐的平缓了下来,停止了抽泣,路嬷嬷小心翼翼的将她抱起来翻了个身,替她脱去身上的外衣,把她放到了榻上。替洛青菱盖上了一层软被之后,路嬷嬷轻手轻脚的下了塌。
出来之后,她对着等在外头的几个丫鬟吩咐道:“去烧些热水来,姑娘哭累了,打些热水给她擦擦脸,让她好歇息一会。”
春香早早的等在了一边,这会子动作快速的很,赶紧出门吩咐了小丫头去传话。又担心的转回来看向路嬷嬷,“嬷嬷,眼见这会天都要黑了,主院那头也该传话吃饭了,姑娘现在睡下,怕是睡不上几刻吧?”瞧见路嬷嬷不说话,她接着说下去,“姑娘向来身子虚,睡下又起来,夜里怕是睡不着了。”
她说的在理,不过路嬷嬷着实心疼自家姑娘,还是摇了摇头。
“姑娘今日哭的难受,躺着也怕是睡不好的,夜里点上安神的熏香便好了。”
她抖了抖自己身上湿透了的衣服,看向春香,“我先去换件衣裳,待会儿热水来了,你去给姑娘擦擦脸。记得莫要太热也莫要太凉,省的惊醒姑娘。”
春香小心的答应了下来,路嬷嬷对于她还是放心的,便缓步出去了。
等不到一会儿,热水和清水便被端了过来,春香拿着盆子和帕子进去里屋。
她两手都端着盆子,不好掀开珠帘,便侧着身子从珠帘间的缝隙间穿过。整个人经过珠帘,一串打着一串,整个珠帘纷乱作响。她赶紧使了个眼色,让站在一边呆呆发愣的惠兰抚平这些珠帘。
瞧见惠兰傻愣愣的样子,春香不由得摇了摇头。
一开始也不知道替她打起珠帘也就罢了,现在还要看自己的眼色才知道怎么做,真是个老实的近乎蠢笨的丫头。
春香端着水盆走到了床边,探起身看了看洛青菱是否被吵醒,见她仍闭着眼皱着眉,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她放下盆子,拎起帕子拧水的时候尽量贴着水面,以免激起更大的声响。接着靠在床沿,小心的翻过洛青菱的身子,用左手扫去她面上的那些碎发。仔细的瞧了瞧洛青菱面上的那些泪痕,心底叹了口气。
拿着帕子贴了贴自己的脸,确定温度合宜了,才仔细的擦了一遍洛青菱的脸。
用温热的帕子按平了洛青菱眉尖的皱痕,她又反复的擦了两遍,这才端着水盆出去了。
再到珠帘面前的时候,惠兰仍在,却依然呆愣愣的不知道站在一边想什么,眼睁睁的瞧见春香要出来,还是没想到要替她打起帘子。春香没法,只得把水盆靠在腰间,自己将帘子掀了起来。
春香沉着脸站到惠兰的跟前,将水盆和帕子递给惠兰。被她这样的脸色吓着了,惠兰畏畏缩缩的接过盆子,却差点把盆子滑了出去。
盆子里的水浇的二人身上和地上全是,幸而盆子并未摔出去。春香被她吓了一跳,也顾不上身上和地上的水迹,赶忙拉了她出来。站在院子里,春香压低了声音质问她,“惠兰,你今日是怎么回事?”
惠兰眼圈一红,跪倒在地上,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见她这个样子,春兰语气放软,“惠兰,你有什么话不能跟我说的?咱们这都是一个院子里的姐妹,能帮衬的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否则以你今日的错,我只需告知路嬷嬷,你难道逃得了责罚么?”
被软语劝着,惠兰哽咽的开了口。她扑在地上,也不顾尘土脏了衣裳,泪珠不住的滚落下来。
“春香姐姐,我娘快被我爹逼死了!”
听的这话,春香悚然一惊。
惠兰家中的事情,院子里的丫头们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由于他们家是府里的家生子,都住在一起,街坊邻居的,有什么事儿都瞒不过去。
她爹是个彻头彻尾的浪荡子,好赌钱不说,还酗酒好色,她们家中的生计往往都是靠着她娘一个人撑着。也就是今年惠兰被选入了府里,当了姑娘的三等丫鬟有了份例,才算是给她们家添了一个进项。
府里有些做久了的丫头们都知道她爹做过的那些混账事情,打骂老婆孩子还算好的,他还曾仗着门房的方便,明目张胆的蹭一些姿色较好的丫鬟便宜。也是活该他倒霉,蹭到了柳姨娘身边的大丫鬟娟儿身上,她哭着在几个主子面前告状,她爹便被打出了府。
也是老夫人看在惠兰是个老实的,她娘也一直勤勤恳恳的份上,才没有将她们全家都赶出去。
如今听见惠兰这么说,她今日一直不上心的事情便有了缘由。春香不由得心中软了下来,对她抱了十分的同情。
第一卷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016惠兰
春香扶起了惠兰,叹了口气。
“既是如此,你便回去瞧瞧你娘吧,若是路嬷嬷问起来了我自会替你遮掩。你身上可缺银钱?若是不够,我这还有一些碎银……”
惠兰慌忙摇头,“姐姐你待我这么好,我怎能要你的银子。”她抬头看了一眼春香,又低下头去,面上现出了惭愧的神情,“都是我的错……”
瞧见她如此自责,春香连忙安抚她,“虽说子不言父之过,然而你也不必将错处都揽到自己头上去,谁能挑的自己的父母呢?我在府里也不常用银子,你既是急用,拿去了也不妨事。”
惠兰犹豫了许久,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又没有开口,皱着一张脸,最后还是谢过了春香。
她这个反应,春香只当她是心中惭愧,她又是个闷葫芦,许多话大概并不好开口,所以也没有放在心上。
拿过了春香给的银子,惠兰换过了衣裳,取了自己的包袱回家去了。春香抖了抖湿透的衣裳,幸而现今是春末,虽仍有些冷,但好歹天气回暖了许多,她穿着这身湿湿的衣裳站在院子里倒还不觉得太冷。
紫鸳刚从外头回来,瞧见春香一身湿透了的站在院子里,惊讶的走了过来。
“春香姐,你怎么……”
听到声音,春香转过身来,瞧见是她,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
“你去哪儿了?刚这会子也不知怎么回事,院子里的丫头们都不见了,一个个的只晓得偷懒耍赖,等路嬷嬷回来了瞧我不在她跟前仔细告上一状!”
被她这么说,紫鸳可不依了,“哎呦我的好姐姐,我这可不是偷懒!刚大夫人院子里的海棠姐姐喊我,说大夫人唤我有事,我这才赶忙过去的。”她瞧了瞧屋子的方向,“这些丫头们怎的真都不在了?秋菊那个常常到处瞎跑的也就算了,怎么夏荷这个日日在屋子里不出来的也不见了?”
春香瞥了她一眼,“我怎的知道?我去换身衣裳,你进屋子的时候仔细着些,姑娘这时睡下了,你别吵醒了她。”她正打算走,又回转身来嘱咐了一句,“若是路嬷嬷回来了,问起惠兰,你便说惠兰的娘生病了,我打发她回家瞧瞧,明儿就回来。”
紫鸳点了点头,见她打算走了,忽然想起一事,急忙叫住了她。
“欸,姐姐,先别急着走!”她拿起手里的包袱,递给了春兰。见她一脸疑惑的瞧着自己,紫鸳抿唇笑了,“这是大夫人叫我拿来给姑娘补身子的,都是些上好的人参燕窝,平日里这些东西都是你和路嬷嬷收着的。”
下面的话没说完,春香便明白,紫鸳这是不想越俎代庖,叫人误会她。
这个紫鸳丫头,看似爽利没心机,实际上极其懂得分寸。
既然是这样,春香便点了点头,笑着接过了包袱,看了紫鸳一眼,便转身走了。
进了屋子,紫鸳才瞧见这屋子里一地水渍。幸而还有一些洒扫的小丫头仍在,紫鸳招手让她们过来将水渍打扫干净,自己也在一旁帮忙。
这时一个小丫头跑过来拉了拉紫鸳的衣裳,紫鸳瞧着她的时候,她伸手指了指外头,用极其细小的声音说道:“老夫人派人来请姑娘吃饭了。”
紫鸳点了点头,同样压低声音问她,“你瞧见路嬷嬷了么?”
那小丫头摇了摇头,紫鸳便吩咐她,“那你去路嬷嬷屋里请她过来。”
小丫头乖巧的点头,一溜儿的跑出去了,紫鸳笑了笑,招手又唤了另一个小丫头吩咐她取来一直炖在炉子上的姜茶,便掀起帘子进了里屋。
洛青菱其实此时是醒着的,只是依然闭着眼,头昏昏沉沉的,半睡半醒着。听见紫鸳进屋子了,凑近她低声唤她,这才睁开了眼。
瞧见洛青菱已经醒过来了,紫鸳便将她扶了起来。这时刚刚被紫鸳吩咐的小丫头也掀帘子进来了,手里端着一碗姜茶。
紫鸳接过姜茶,取过勺子舀起一些喝下,觉得这温度合宜,便又拿过另一个更精致些的小勺子一口口的喂给洛青菱。
这样细致入微的服侍,洛青菱上辈子并没有经历过,此时便觉得不甚习惯。不过想着这身子向来都是被捧在手心上的被人哄着,这样的服侍只怕是早已经习以为常了,出于不想叫人觉察出自己不同的心思,洛青菱并没有拒绝紫鸳的服侍。
只是瞧着这么一个十岁的小丫头这样服侍自己,洛青菱着实是觉得有些不好的。
虽说这具身子才只五岁,然而自己总归是活了两辈子的人,哪里真就是五岁了?所以洛青菱硬着头皮喝了两口之后便摇头示意不喝了,紫鸳也不强迫,取过等在一边的小丫头手上的衣服,仔仔细细的替洛青菱穿上。
系上外衣的带子,再给洛青菱戴上一个赤金扭丝缨络圈,身上系了一个玉荷花纹的香囊,里头装的是蚌粉,用来给小儿吸汗的。
紫鸳跪在床边,准备替洛青菱穿上鞋子,这番做派洛青菱实在是承受不住,便自己跳下床穿了鞋。
几个丫鬟被她吓了一跳,紫鸳赶忙上前扶着她,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她,怕她哪里磕着了。
“我的好姑娘,您可别这么跳了!吓死奴婢事小,伤了您自个儿事大啊!您又不是不知道您这身子弱的,平日里吹了一点寒风都要不得了,您这若是……”
还没等她絮叨完,洛青菱端端正正的站在她跟前,两只眼珠子直直的瞧着她,一板一眼的说道:“我没事。”
紫鸳愣了一会儿,还准备说些什么,被洛青菱止住了,“不是说要去老夫人院子里么?你们还这么磨磨蹭蹭的,小心老夫人等的不耐烦了。”
听见她这么说,紫鸳才没继续说下去了,拿过一个茜红色的扭福字扣的褙子替她穿上。
洛青菱觉着身上的衣裳着实是穿的厚重了,扭了扭脑袋,转过头问她,“怎么还要穿这么多?身上这些足够了,我不觉着冷。”
一边给洛青菱穿好衣裳,紫鸳又一边絮叨了起来,“姑娘,夜里寒露重,风又大,虽说老夫人的院子不远,也还是小心些好。若是姑娘到时候觉着热了,脱了便是。”
听她这么说,洛青菱也只得扁扁嘴不再说话了。
毕竟这身子的虚弱程度,似乎超出了自己的想象。只不过是日里饿了一会儿,又都是给路嬷嬷抱着的,如今不过是抱着路嬷嬷哭上了那么一会子,现下便头晕的很。若是不听这些丫头的话强自逞强,怕是讨不到好。
可是这心里不由得对那柳姨娘更加忌惮了,不过是一个正房嫡女罢了,更不过只是个稚儿,对她的威胁着实是算不上什么,她也能下了这样的狠手,可见这人是没什么顾忌和良心的。
紫鸳这边正忙碌着,路嬷嬷一掀帘子走了进来。
第一卷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017家宴(1)
珠帘相撞,叮当作响。路嬷嬷一只手背在身后左右胡乱的摸了摸,让那些珠帘尽量不动的更大,瞧见洛青菱已经坐到了镜子跟前准备梳头了,便大跨步的走了过来。
往日里姑娘梳头都是路嬷嬷伺候的,今儿自然也不例外。
她拿过立在一边的小丫头手上的汗巾擦了擦,小心的从陶瓷的罐子里抹了一些桂花油在手上,放在手心里搓了搓,将桂花油弄得温热服帖了,便伸手绕起洛青菱的头发来。
她的动作十分的干净利落,显然是平日里就做惯了的。一只手拿起桃木梳子,另一只手顺着梳子绕。
因为此时洛青菱仍小,发量少,头发也不长,所以她并没有用太多的桂花油,只稍稍抹了一些,使得头发稍微服帖一些就够了。
她给洛青菱梳了一个双挂髻,将发从头顶平分两股结成髻,垂挂在两侧。从两边垂了两条茜红色的发带,与身上的衣裳匹配。路嬷嬷手上的动作极快,不到一会儿便梳好了,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