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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春秋我为王-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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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择魏氏来辅佐!

而乐符离在这种场合最能活跃气氛,他苦着脸抱怨起了被父亲提溜回铜鞮,大杖责罚。他绕着院子跑,父亲就在后紧追,惹得众人莞尔一笑。

魏驹和乐符离也熟悉,就开玩笑似地埋汰他避杖而走,“是为孝乎”?

然而,赵无恤却反了过来,他夸乐符离道:“魏子此言差矣,乐子大杖走,小杖受,这才是真的孝道!”

听闻赵无恤此言,张孟谈微微诧异,魏驹和乐符离则大为吃惊,不约而同地问道:“这是为何?”

不同的是,魏驹带着不解,乐符离带着喜气。

赵无恤在案后侃侃而谈:“我猜想,乐子避大杖而走,不是因为怕疼,而是担心自己不禁打,万一被一棍子打坏了,岂不要陷铜鞮大夫于不义?此为纯孝也!”

乐符离觉得这说法相当对自己胃口,他一拍脑袋,仿佛恍然想起了内心的初衷。

“然也,我当时就是这么想的,日后也要这样和父亲说。”

只是不知道到时候铜鞮大夫,是会被感动呢,还是会气得哭笑不得。

对赵无恤这新奇的见解,堂上的张孟谈微微惊奇,若有所思。而魏驹自觉被赵无恤压过一头,顿时有些尴尬。

瞧着魏驹的模样,赵无恤心中暗笑不止。

无恤心想,子贡藏藏掖掖犹豫了半个月,才献宝似地,向他奉上了几竹卷孔子言论著述。他粗略地翻了翻,发现和前世论语相差不大,只是有些内容没有,有些遗漏,大概是孔子晚年才说的,或是后世的儒家编的。

其中一条,就有曾子避杖的故事,没想到自己昨日才看,今天就派上用场了。

虽然孔子后世争议极大,此时毕竟是引领时代风骚的人物,他和孔门诸子的一些话,一些见解,用来装逼还是很不错的。

魏驹丢了个小丑,便干笑着,用另一件事扯开了话题,却是聊起了明日的大射仪。

何为大射仪?

这就是一种军事礼仪,一般而言,是国君要从年轻贵族子弟中挑选合格的宫甲、军吏、助祭人,所以在泮宫内举办射箭比赛。

当然,在让贵族子弟们施射之前,按照规矩,国君还得先行试射。

因为春秋时男子之勇武,以射艺为先。一般认为,射箭射得好的人,就是可堪重用的材士,这也算是华夏先民上古射猎留下的遗风了。

周礼规定:大射的礼仪,由国君在一个月前选定日期,亲自向冢宰、执政发布命令。

执政向下通知百官和公卿大夫,不久将有射箭之事。公卿大夫再告知自己的适龄子弟,要求他们届时参加。

虽然几十年前,叔向就曾哀叹晋国已经是“戎马不驾,卿无军行,公乘无人,卒列无长。”

但国君的威仪尚未完全倒地,虽然在野民众过的比较惨,但新绛国人仍有大半心向公室,征召起来也有万余人,足以临时组建一个军的武装,不容小觑。

同时,六卿为了让自己的争权夺利合法化,还需要借助国君的一些权力。知氏在和本家中行氏翻脸后,就开始走依附国君的路线,竟然大获成功,开始慢慢变强,这让其余五卿,也不得不重新重视起国君来。

所以,晋侯现在虽然被架空,只能控制新绛内宫和铜鞮行宫两处蜗角之地。但举办一场大射仪的号召力,还是有的,比悲剧的鲁侯要强出不少。

那是发生在四十年前的事情,晋卿范鞅前往鲁国聘问,拜谢鲁国帮助晋平公的母家杞国筑城之举。

当时,鲁襄公设享礼招待他,并心血来潮,举办了一次大射礼,结果装逼不成,却让自己丢尽了面子。

为卿大夫举办的射礼至少要三耦,也就是三对人。鲁侯之公臣全加一起,居然凑不齐,只得向三桓和展氏等小宗求助,在他们的私臣中选人凑数。

而诸侯选拔宫甲和祭祀者的大射礼,则要用四耦,也就是四对。

六卿目前在泮宫中就学的,刚好八人。

分别是赵无恤,魏驹,韩虎;范氏长子范嘉,次子范禾;中行黑肱,知氏长孙知宵,次孙知瑶。

然而对知氏二子,赵无恤却忘了他们中间,到底谁才是日后的“知伯”。

不过据魏驹说,知氏的次子瑶去了太行山一带的知氏县邑,不能及时返回,所以国君临时点了以善射闻名的吕行参加。

魏驹看着赵无恤,意味深长地笑道:“吾弟吕行为了到时能向赵子献酒,便日日勤练,不知赵子射术可有生疏?”

按照规矩,在射礼上,胜者要反过来向败者献酒,故魏驹才有此一说。

赵无恤应道:“我倒是希望能与吕子分在一耦,到时候就看天意了。”

八人分为四组,配组似乎是由国君随机抽取的,所以明日,赵无恤可能和他们中任何一个对上。

他嘴角露出了淡淡的微笑:“说不准,我反倒会和魏子分在一耦,届时还请魏子手下留情。”

谁不知道赵无恤射术号称离养由基只有“十步之遥”,魏驹则并不以射术见长,他闻言后嘴角微微抽搐,觉得自己得再次扯开这个话题了。

……

第131章 谁为陪衬

……

四人聊了一会,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张孟谈征求了三位宾客的意见,就拍了拍手,让竖人侍婢们端上鼎、簋、俎豆等食器来,正式开席。

赵无恤默然观之,张氏的燕飨,比起前段时间在赵氏府邸魏姬招待他的,要简单上许多。

无恤和魏驹为卿子,面前是五鼎四簋,张孟谈和乐符离是大夫之子,面前则是三鼎二簋。而且并不是全铜,颇有一些陶器,更贵的漆器几乎绝迹。

由此可见,张氏并不富裕,但张孟谈招待他们的燕飨却一点不马虎,荤素搭配得当而雅致。

四人毕竟是弱冠少年,性情跳脱,就没有讲究“食不言”,一边吃,一边还说说笑笑。

首先端上来的,是主食,正是著名的周八珍之二的“淳母”和“掺食”。

然而今天的这两种食物,和以往众人所吃的,却有所不同。

乐符离首先觉得不对劲,他边嚼边说:“怪哉,张子,你家的八珍,味道似乎比我家的要好!”

魏驹闻言,也细细品尝,觉得滋味的确更佳,但也不觉得奇怪,认为应该是庖厨手艺精湛的缘故。

张孟谈放下箸匕缓缓说道:“这就要感谢赵子今晨送来的礼物了。”

礼物?乐符离和魏驹都好奇地看着无恤。

赵无恤谦逊地回答道:“其实不仅是张子家,我已经差人也给两位家中送去了一些领邑出产的麦粉,可惜没赶上朝食,故两位还不知晓,能在这里吃到,也是正巧……”

原来,和在下宫开打销路的方法一样,子贡以赵氏之贾的名义,给赵无恤认识交好的泮宫子弟家中,也都各自送去了一斗麦面,并附赠写有做法的简牍。

说起来,张孟谈家的庖厨和雍人也倒胆大,午后刚拿到这种新食材,傍晚的燕飨就敢做出来招待卿子。

他们把“淳母”和“掺食”里必须的黍米粉和稻米粉,都换成了磨得更加精细的麦粉,以增加口感。

淳母是用麦粉作饼,把煎过的肉酱摊在饼上,再浇上烧开的油。

掺食的做法是:取牛、羊、猪之肉各一等份,切碎,与麦粉揉拌到一起,比例是二比一,捏成糕的模样,放到釜中用膏来煎,味道绝美。

经赵无恤一解释,本来觉得此物极其可口的魏驹,就有些咽不下去了。

他从安邑回来,也带了礼物,分别赠予张孟谈和诸位卿大夫之子的,都最上等的虎形白盐。

可按照伊尹的庖厨之道,白盐再珍贵,也只是调味之物,太多的话,只会让菜肴变得咸涩难吃,今日的主食,依然是赵无恤送来的麦粉。

魏驹顿时坐如针毡,他相信很多事情都是有象征的,比如自己今天急吼吼地跑来张府,本来带着和赵无恤竞争的心思。可坐在这里,却好像和白盐一样,是为主食做陪衬的调味品!

但此刻,燕飨才刚刚开始,剩下的时间够魏驹熬的,他只能装作不饿,看着坐在末席的乐符离大快朵颐。

在魏驹的目光下,乐符离仿佛吃的更欢了。他自嘲道,难怪自己来前食指微动,可知必食异味,张子若是不让他吃,定要“染指”而出。

此言引得赵无恤和张孟谈忍俊不禁,魏驹也只能跟着强颜欢笑。

无恤知道,“染指”这个梗,却是一个来自郑国的典故。

当年夏姬的亲哥哥郑灵公,得到了一只楚国赠送的大鼋(yuan),也就是稀有的大甲鱼。他让庖厨将甲鱼割成块,烹煮做成了肉羹,招待卿大夫们。

谁知道,盛满甲鱼羹的大铜鼎才刚刚端上来,他的两个大夫,公子宋和子家却在席下相视大笑不止。

郑灵公十分好奇,一问才知道,原来这两个大夫早上出门时,发现自己食指微动,便知道今日必食异味,现在果然如此。

郑灵公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在命雍人分赐各大夫鼋羹时,恰好到公子宋的筵几时,却故意跳过了他,仿佛要赌气让公子宋的预感不灵验似的。

公子宋窘迫不堪,便忍不住忽地站起来,走到大鼎面前,当众伸出指头往里蘸了一下,尝了尝味道,然后,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郑灵公大怒,要杀公子宋,对方当然不可能坐以待毙,结果,酿成了一场郑国的内乱,灵公因此而被弑。此事纯属自己作死,却被国人赖到了曾和他兄妹乱伦的夏姬头上……

话说回来,春秋时凡是被冠以“灵”谥号的国君,基本都是逗比。

比如晋灵公,楚灵王……

谥法创始于西周,是根据君主和卿大夫的生平事迹与品德修养,以臣议君,以子议父,进行评定褒贬,最后给予死者一个寓含评价性质的称号。

谥法解:“不勤成名曰灵”,取的是“任本性,不见贤思齐”之意。也就是说,性格跳脱,大脑回路都有点奇葩,简直是神经病……

这是国君和卿大夫们极力要避免的一个恶谥。

此时,除了主食外,还有一些菜肴和在源源不断地被送上。

按照春秋时的食补理论,夏天适合吃鱼、鳝、贝等水产,都是在汾水、浍水中刚刚捕捞上来的,用狗油和葱蒜来烹调祛除腥味。

伊尹创造的庖厨之道认为,滋味在四季的搭配要有所不同,春多酸,夏多苦,秋多辛,冬多咸,调以滑甘。所以接下来还有苦瓜菱角等微苦,清凉解乏的食物。

等到饭饱时分,暮色已至,堂内昏暗起来,侍女趋行入内,点上青铜灯架上的烛火,重新映亮堂中,盛放酒水的壶、觥、爵也一一奉上。

四人久别重聚,自然要小饮一爵,只见烛影摇红,新酿的糜子酒香味扑鼻。

张孟谈唤上乐师,弹奏钟鼓,喊来家养的歌女,以乐舞佐酒。

赵无恤默默地观察,发现他这东道主做的相当称职:方才不停地劝乐符离多食,又和放下筷箸的魏驹聊聊安邑解池的风物,让他不至于受冷落,还能兼顾和赵无恤谈论领邑建设的艰难。

张孟谈在整个燕飨中不缓不急,和所有人都保持着应有的距离,亲而不附,并不显示出特别偏向哪一位卿子。

这让魏驹心中稍微舒坦了一些,赵无恤虽然微微有点失望,但也觉得此人情商颇高。

另一边,乐符离微醉后,更是左右逢源,还亲自下场邀舞女们跳了一曲万舞。

酒酣之后,自然要来点游戏助兴。一心不想被赵无恤抢光风头的魏驹提议玩六博和投壶,这是他很擅长的东西。

谁料赵、张二人都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乐符方才跳得浑身是汗,这会大着舌头说道:“张子禾赵子不是早就约好,要在今日手谈么?要我说,还是赵子做出的象棋更有意思些,从此六博投壶之类,再无兴趣,我们还是玩象棋罢!”

魏驹瞬间被打了脸,听罢嘴唇微微抽搐,只得勉强扮笑询问何为“象棋”?

赵无恤则在心中给乐符离翘起了大拇指,暗夸这真是一记神补刀。

……

第132章 蓖蔽象棋

乐舞撤下后,在铜灯架的包围下,四位卿大夫子弟围在厅堂中央,分四面席子长跪而坐。

在他们中间,铺着的正是两个月前,赵无恤差人给张府送来的那副“象棋”。

张孟谈在乐符离归来后,已按着赵无恤信帛上的指点,厮杀过几次,对此并不陌生,但也说不上熟知。

魏驹却是个懵懂的新人,此时正伸长脖子,一脸质疑地看着这东西,乍一瞧,并不觉得有趣在哪。

这是一块方形的硬木棋盘,类似魏驹见过的弈棋和六博,但却复杂上许多。

只见棋盘上以漆黑的墨线分割,九条竖线和十条横线相交,棋子就摆在交叉点上。

赵无恤自然是这时代最权威的象棋专家,他指着棋盘侃侃而谈道:“象者,象征之意也,即以棋局象征两军相争。”

魏氏的传统,历代家主都十分尚武知兵,始祖毕万为晋献公之虎贲,魏武子乃晋文公之车右,魏献子更是在大原之战毁车为行,发明了魏舒方阵。家风如此,魏驹自然也不会差,他自诩为在场四人中,最懂战阵和军事的人。

他刚要出口嘲笑这简陋的游戏,如何能演绎变幻莫测的战场局势,可却被张孟谈抢了先。

张孟谈在摆好象棋后,也没了往日的不急不缓,微微有些兴奋,他抢在魏驹之前问道:“赵子,这一红一黑两军棋子,莫非是在模拟晋楚争霸?这条棋盘中央空白地带的河界,莫非就是大河?”

他手指稍稍后挪:“两端的中间,第四到第六条竖线之间,以斜交叉线构成方格,是否为军将、师帅所在的中军大营?”

赵无恤含笑微微点头,心里暗道,脑补大法果然是最好的,让这个时代的人,主动去赋予象棋在这个时代的隐含意义,比起自己瞎掰好多了。

何况,在原本的历史上,象棋这游戏,在战国时就已经出现了。说不定还是哪位兵家大能闲暇之余发明的战争推演工具,因为象棋里对“车”极为重视,故后世人猜测,此物“亦战国兵家者之流,盖彼时重车战也”。

也正因为如此,后世象棋各子的名称,正好和春秋战国时期的兵制兵种,即将、帅、车、马、士、兵、卒等相吻合。所以赵无恤只需要把这时代没有的炮等加以修改,就能拿出来唬弄人了。

他对三人讲解道:“象棋模拟战阵,两军对弈。正如《司马法》所言,凡战之道,用寡固,用众治;寡利烦,众利正。用众进止,用寡进退……”

这句话的意思是,指挥作战的要领,兵力弱小应力求营阵巩固,兵力强大,应力求严整不乱。兵力弱小利于变化莫测出奇制胜,兵力强大利于正规作战。兵力强大要稳重如山,兵力弱小要出没无常。

司马法上的这句话,正好和象棋之法吻合。在棋战中,人们可以从攻与防、虚与实、整体与局部来操纵战局,或堂堂正正决战,或出奇而致胜。

所以对张孟谈这种渴望运筹帷幄,指挥兵卒如使臂的谋略型人士来说,赵无恤送上象棋,可谓正中其下怀。两月来,成了他爱不释手的礼物。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赵无恤:“赵子,你我手谈一局,如何?”

乐符离技术太烂,张孟谈现在急需的,是一个对手!

他虽然少年老成,但毕竟只有十五六岁年纪,稳重而悠缓的外表下,依然隐藏着一颗好胜的心。

在赵无恤看来,张孟谈恐怕要经历成长后,才能逐渐将此消弭,彻底成为日后赵襄子麾下,那个料事如有神,功成则身退的顶级谋臣!

鱼儿入瓮,赵无恤露出了淡淡的微笑:“敢请张子执红棋先行!”

……

象棋对战,将棋子排兵布阵,执红的一方先走。又讲究不鼓不成列,双方轮流各走一招,直至分出胜、负、和,对局才算终了。

观棋不语真君子,魏驹、乐符离两人在旁默默围观,赵无恤和张孟谈则你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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