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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8章

春秋我为王-第6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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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了两天时间渡过大河后,因为郑国北部已经割让给赵国,设置了几个县,由河内郡管理,沿途粮草都有保证,行军的速度徒然变快。到五月十六日时,中军抵达了宋国边境,一座名为“黄池”的小邑,在这里,中军与从济水坐船过来的河内、上党两军汇合。

与此同时,无恤也得到了来自南方的消息:吴王夫差已杀子胥!凿邗沟于江淮之间,誓师北伐,欲与赵无恤交锋于泗上!

第1059章 倒行逆施

黄池原本是个小地方,但因为济水流经,是东来西往的必经之路,所以就成了一处水陆冲要。

赵侯无恤元年夏五月中旬,从北方渡河而来的赵国中军近四万人,以及从荥经由济水乘船而来的河内、上党两军两万余人,便在此汇集。

为了方便调度,宋国已将黄池让予赵国,这里暂时归大梁县管辖。

赵无恤带着羽林军刚进驻黄池邑,大梁令言偃便匆匆赶来,向他报告了南方吴国的最新近况。

“吴王夫差已杀子胥!”

得知此消息时,赵无恤只想哈哈大笑,若说他对吴国还有忌惮,大部分是来自伍子胥的,当年伍子胥出使齐国,随便几句话就给赵无恤造成了不小的麻烦。后来伍子胥认为越国威胁更大,极力劝阻夫差北伐,若夫差真能听他的,赵国还有些奈何吴国不得,毕竟历史上劳师远征,深入南方江淮之地,因为水土不服、自傲冒进而大败,毁了自己一世英名的豪雄不在少数。

但若夫差为争一时之勇,来北方与赵无恤会战的话,他反倒是求之不得。

现在夫差果然如历史上那样杀了伍子胥,赵无恤对吴国唯一的忌惮也就没了。

但是在言偃面前,赵无恤还是收敛情绪,心怀惋惜地叹息道:“悲乎伍子,夫差真是倒行逆施,自毁柱梁啊……”

言偃虽然是吴人,但对吴国王室没什么忠诚可言,他来中原已经十多年了,已经将自己当成了赵氏臣僚的一员。但他在吴国时,通过延陵季子,也与伍子胥有一面之缘,对那位白发苍苍,充满传奇的吴王纯臣,虽然生不出亲近之感,却也敬佩有加。

如今骤然听说他因进谏惹怒吴王而惨遭杀戮,顿时心生不平。

“君上说的不错,夫差的确是倒行逆施!”接下来,言偃满脸悲愤的将夫差的作为说了一遍。

原来,伍子胥饮剑自杀死前告诉他的舍人说:“我死了以后,把我的眼珠摘下来,分别悬挂在都城北门和南门之上,我要亲眼看看吴国的灭亡,究竟是赵军先来破城,还是越寇抢先入侵!”这些话在太宰伯嚭的添油加醋下,还是被吴王夫差知道了,他大为愤怒,竟不准舍人安葬伍子胥,而将老者的尸体装在用鸱夷皮革做的袋子里,让它在长江中漂浮……

“夫差还说,鱼鳖食汝肉,汝骨变形灰,如何能见吴国霸业?伍子尸身在大江里随流扬波,依潮来往,荡激崩岸……此外与伍子相善的被离大夫,也被他不由分说施以髡,如此,国内再无人敢劝阻夫差北伐……”

说到这里,言偃再也忍受不了了,下拜道:“伍子尽忠职守,谁料夫差残暴不仁,不但不听谏言,反而杀害伍子,下臣虽为赵臣,远隔千里亦感得齿寒,更为伍子不值。夫差虽号称姬姓之裔,实则已完全沦为纹身蛮夷,其心如长蛇大豚,贪得无厌,欲侵吞华夏,将暴政施加于中原,还望君上能讨之!”

自己讨伐吴国的大义又多了一个,赵无恤自然欣然应诺,他立刻在黄池诏令三军,为伍子胥发丧,哀悼这位“忠贞如日月”的大夫。

赵无恤还亲自书写了一篇祭文:“忠不必用兮,贤不必以。伍子逢殃兮,比干菹醢……”他将伍子胥比拟作商纣王时的忠臣比干,将他的历史地位拔高到了无与伦比的高度。

同时也宣布道:“伍子知事君尽忠,而不知逆君致祸。夫差虽为姬姓,却不用夏礼,残暴不仁,效仿蛮夷之行,滥杀忠臣,信任奸佞。寡人亦以蛮夷丑类视之!中国不振旅,而蛮夷入寇,此役不但是赵国与吴国的交锋,更是中原文明之邦抵御句吴南蛮入侵之战!”

随即,六万大军兵分两路,五万人继续从陆路前往商丘,另外一万则沿着济水继续东行,通过子贡刚开凿好不久的“菏水”去泗上的滕国、薛国一带。

五月底,赵无恤帅军抵达商丘,见到了刚满岁不久的子商,以及商丘现在实际的掌权者南子。

……

抵达商丘的第一天,晚间时分,赵无恤身着常服,进了宋宫。

常言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小别胜过新婚,对于南子,赵无恤是不需要过于遮掩,甚至不需要怜惜的。被南子的亲信引到一处宫室中后,饥渴已久的躯体相拥,巫袍被不由分说地飞快扯掉,露出如玉如脂的肌肤,随即帛带也解离,云衫褪下,珠履飞出,弁冠掉落……

床榻上,枕席间,平日都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枭雄与女主在赤体搏杀,在较量,在融合……

南子的牙深深咬进了赵无恤的肩膀里,如此才能让自己止住狂呼的冲动,但她喜欢这种感觉,就好像她年幼时,父亲带着她出去行猎,在马车上听到那远远的一声虎啸,虽然她还不曾见着老虎,却已经让她恐惧到了极点,让她只想逃开。然而最刺激的东西莫过于恐惧和害怕,她的好胜之心被激发,跃跃欲试,想要靠近过去,触摸虎须,骑到他身上,试图驾驭这头猛虎。

于赵无恤而言,南子是个难得的对手,他要回应她的挑逗和挑战,如同一个猎人,果断地搜寻,并捕猎茂密森林中的雪白雌虎。他又像一位将军,运筹帷幄,冲击于战阵之中,一矛接一矛地刺杀,或是一冲到底,却又折返回来,再度冲击……

筋疲力尽之时,胜负已分,南子便只能改变策略,做出一副匍匐屈膝的姿态,用柔情万种的轻丝缚虎总比擒虎容易,她是那种只屈从于强者的女人,若是无法凌驾于他之上,被他按住娇躯肆意蹂躏也不遗憾。

数番来回,酣畅淋漓,又一阵抵死缠绵之后,赵无恤放过了南子,仰面朝天。

直到这时,他才重新观察了所处的这出宫室,似曾相识。

“黄堂殿,妾与君初次相见的地方。”这处被废弃已久的宫室早已不是一片残破,而是被重新装潢了起来,格外舒适华贵,正好作为南子和赵无恤的爱巢。

南子披着纱坐在榻上,似是回忆地说道:“当时,我还讽刺君,说君只是个被逐卿子,如同丧家之犬,手下不过有数百之众,就算给你十年,在兵车千乘的列国之间又能怎样,还能独立为诸侯不成?”

她回首孰视赵无恤,笑容嫣然:“如今十余年过去了,君果然列为诸侯,此等壮举,远胜齐桓、晋文早年。”

“我到是觉得这一步步走来,顺理成章。”赵无恤不言语,就这么看着她,等待后文。

果然,南子又复叹气道:“只可惜,妾依然被困于桎梏之中……”

“哦,宋国圣巫,天下最有权势的女子,什么能困住你?”

“一个诅咒。”南子指着头顶,神秘地说道。

“宋国仿佛被谁咒了,从三十多年前的华向之乱开始,就进入了一个循环,每过十几二十年就会乱上一遭。十多年前的五公子之乱,若非君相助,南子早已化作枯骨,现如今宋国又乱,公孙纠不顾我立他为君的恩情,竟欲加害于我,被识破后逃到了彭城,皇瑗、司马子牛等乱贼还引来了吴人,一心想要我母子的命……”说到这里,南子咬牙切齿。

“那这个桎梏,要如何解开呢?”

南子又复靠近赵无恤怀里,柔声说道:“我认为,宋不可一日无君,但不能再扶持公子公孙,重复乱相了,我欲让子商为宋公!”

“他是我的儿子,我自然希望他身居高位,以后作为我统合淮泗的助力。”赵无恤抚着南子:“但宋人真的信了你的说辞么?”

“谎话重复一千遍就能变成真的。”南子一口咬定,子商是她以处子之身,梦吞玄鸟之卵降生的,又造了种种预兆和祥瑞出来,现在信奉天道教的宋人已经深信不疑,但也有一些人不以为然,选择投靠彭城的正统宋公,这也是近一年来宋国局势如此焦灼的原因之一。

“齐国公子小白、公子纠之争,谁是正统继承者,最后还是看谁先射死谁。晋献公诸子之争,最后也是看谁能带着更强的外援杀回国……合不合礼法、规矩,终究要看谁在战场上胜了。”

赵无恤笑了笑,开始穿戴衣裳,对南子说道:“只要你能让宋人尽力协助,我便能讨平彭城,驱逐吴人,废黜公孙纠!”

……

“这些乌合之众能打仗?”

尽管来之前有所耳闻,但赵葭真正见到了还是会觉得不可思议,商丘的郊外有近万人露营,城内中还有数千人,炊烟缭绕,粗布帐篷和泥巴废料搭建的简陋小屋充斥在城垣之外。他们甚至在毫社附近铺了铺盖卷,人山人海,只为见到大巫和玄子一面。

此时此刻,看着这数不清的穿褐色粗布衣服、肮脏不堪的人们,赵葭嗤之以鼻,他认为这些宋人根本无法形成战力。

“子苇可不要小看了这些百姓。”他的副将柳下越说道:“当年君上在鲁国西鄙,正是靠着收编了一大批同样无衣无褐的野人氓隶,将他们编入卒伍,才能将三桓击败的。”

与出身高贵的赵葭不同,作为柳下跖的儿子,柳下越的母亲是一个普通大野泽渔女。他对他们带着深深的同情,当年他父亲麾下,正是这样一群人。

“这不一样。”赵葭却对这些人带有浓重的怀疑。

“彼辈太过癫狂,唯大巫与玄子为尊,为了响应大巫号召,竟抛弃故土,从彭城一带逃到商丘。”

“癫狂才好,如今赵国支持的是商丘而非彭城,之前正是这群人依靠简陋武器,在芒砀山挡住了吴军前锋,保住了宋国。”

“正是他们不假思索的悍不畏死,才让我胆寒,若赵国不加遏制,他日必酿成大患!”赵葭虽然对赵侯极其崇拜,但惟独在这件事上,他觉得赵侯扶持南子,创立天道教,有些贸然和莽撞了。

柳下越倒觉得不必太过担心,在毫社的宣传下,这些宋人对赵军十分友善,甚至还有流行崇拜赵侯,大军入城时,就有人匍匐在城门口高呼他“玄王!”眼里洋溢着崇敬和欢喜。

但在战场上,柳下越也不想看到这群人站在他的侧翼。

“可至少能在战时作为民夫让他们运送粮草啊。”

与之前的历次战争相比,此次出征最大的区别是,赵无恤让梁、宋一带的工匠作坊日夜赶制了近万辆鲁班新近发明的“木牛流马”。

虽然名字叫的很神秘,其实就是独轮车,行驶时“辘轳辘轳”响个不停,故俗称辘轳车。这种与笨重的双轮辎车大为不同的小车,却有让人难以想象的功效,在狭窄的路上运行,其运输量比人力负荷、畜力驮载大过数倍。既可以在道路上飞快推着前行,又方便在崎岖小路和山峦丘陵中行走,运用在军队中,实在是一件运输粮食的利器!柳下越在见识过几次后,也不由赞叹鲁班的巧夺天工。

此次随赵无恤出征的多为战兵,运输辎重的活计,就要落到城外这些宋人了。

“吾等的口粮还要靠他们推到前线,子苇就不要太过忧虑了。”

赵葭也知道现在想这件事太早,只是那些宋人信徒对毫社顶礼膜拜的模样一直在他心里放不下,只能叹了口气,让柳下越约束手下,谨慎与这些宋人接触交谈,他自己则往大营而去,作为一师之帅,他有资格参与到战略会议。

不过等他抵达城外赵侯主帐,通报入内后,却发现这里的气氛似乎有点不太一样……

……

赵侯一脸沉重,两侧的将吏也面色严肃,而他们瞩目的焦点,则在营帐中央,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年,身披麻衣,头缠孝布,衣裳上满是尘土,看样子是从很远处赶来的,更诡异的是,他竟立在帐内抽泣不止,涕泪满衣襟,却无人训斥他失仪……

“将主,此乃何人?”赵葭挪了进去,悄悄问他的上司虞喜。

“伍封,伍子胥之子。”虞喜回答简略,但赵葭已然明白了一切,转而用一种同情的眼神看着这少年,听说有一个年轻人两个月前千里迢迢从吴国跑到赵国,投奔在邺城做赵国上宾的孙武,有负责监视群臣的黑衣侍卫猜测是伍子胥之子,但孙武不提,赵侯也对此不闻不问,直到今天,他终于站出来表明身份了么?

想到伍子胥为父复仇,败楚破郢,现如今他自己也含冤而死,他的儿子会怎么做呢?赵葭脸上露出了一丝有趣的意味,但很快就收敛起来了,眼观鼻鼻观心,静待下文。

却见那少年抽泣了一会,擦掉了脸上的涕泪,朝高坐主位的赵无恤下拜顿首道:“小子多谢赵君,为皇考发丧哀悼,又将此噩耗告知小子及武子,夫差之残暴,赵君之仁德,天地可鉴……武子年纪大了难以远行,便让小子过来,将他的一些话转述赵侯。”

赵无恤下堂将他搀了起来:“忠臣孤子之礼,寡人不敢受,武子有什么话,你站着说,寡人站着听。”

伍封十分感动,他的脸因为激动愤慨而憋得通红,一时间有些腼腆,垂首道:“武子说,彭城古时乃大彭氏之国,也曾为殷商时一霸,后来大彭之国灭亡,徐偃王又兴盛于此。此地,北走齐、鲁,西通梁、宋,南抵徐、淮,乃要害地,关乎南北邦国盛衰。”

“武子还说,欲取彭城,必先取沛邑……”

孙武让伍封建议赵无恤,以主力逼压芒砀山,做出强攻的姿态,却派遣偏师从滕、薛沿着泗水而下,夺取沛邑这个地方。

“如此则彭城北部再无屏障,夫差若是不想退兵,便只能在彭城与赵侯决战了。虽然也有冈峦环合,汴泗交流,但过了芒砀,彭城地势便一片平阔,利于车骑驰骋,却不利于步卒固守,赵侯若在此与夫差交锋,赵国必胜,夫差必败!”

“武子的谋略于寡人而言,真是雪中送炭!”

赵无恤面色严肃,心中却露出了会意的笑,孙武啊孙武,之前在赵与齐、吴冲突时一直缄默不言,一句建议也不舍得说,现如今老友伍子胥含冤而死,兵圣终于也愤怒了么?

让伍封来传话,一是圆了他为父报仇的心愿,其二,也是孙武与吴国,或者说吴王夫差正式决裂的标志!

果然,伍封在说完后又重重下拜:“小子不才,空有一身剑术,还望赵侯莫要嫌弃,让我能加入赵军卒伍,在战场上擒杀夫差,为父报仇!”

第1060章 声东击西

沛,多指水势湍急,宋国沛邑一如其名,周长不到两里的小城东北面有一道广阔的水面穿过,恰值六月雨水泛滥,一眼看过去更是无边无际,浩浩汤汤。

城内的大夫名为沛氏,从祖上被宋公封到这里做邑大夫已经不知道多少年了,这里土地平阔,又地处泗水冲要,是南北交通的枢纽,但由于远离宋国的政治中心商丘,所以历次政变、内乱都没有波及到此。沛大夫本以为自己能依靠农赋商税混吃等死,谁料在他晚年的时候宋国却再生变乱,沛邑一下子变成了兵家必争之地,作为卿族皇氏的下属,沛邑显然得站在彭城一边。谁料先来的不是邹鲁的敌人,而是南边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这一日,沛邑的沛氏府邸,老态龙钟的沛大夫被一群人押着,他们旁边则是一个其下烈火熊熊,里面开水沸腾的铜鼎……

“将军,就算你将我这把老骨头烹了,鄙邑也实在是凑不出粮了啊!”

沛大夫几乎都要给面前武夫跪下了,本来他的辖区就不大,统领着两三千户人家而已,现如今却要供给一支四五千人的大军,实在是苦不堪言。

他面前那位断发的披甲将领却很不耐烦,用吐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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