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地师-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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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汉良问道:“那依后主之意,我们当如何应对呢?”
杨朝栋道:“此事如此重大,岂是我一个年轻人敢妄言的?父王英明睿智,对此事必有周全考虑,我等只要照着父王的意思去做就是了。”
众人心里都暗骂了一声,不过脸上谁也不敢表现出来。明明是杨应龙叫大家出主意的,转了一圈,又说杨应龙英明睿智,不需要众人出主意了,这不是逗大家玩吗?
杨应龙对于杨朝栋的说辞没有什么异议,他点点头道:“朝栋所言有理,咱们现在实力还不够,在此时与朝廷撕破脸,为时尚早。今日请诸位来,主要是向诸位通报一下此事,大家心里有个底,遇事勿慌。
我想好了,改土归流一事,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只要我们坚持住,朝廷一时半会也拿我们没办法,此事议上十年八载也是可能的。
对簿公堂一事,我准备允下来,不过,我只赴蜀而不赴黔。四川巡抚李尚思前几日还行文与我,要我派播州兵协防松藩,这个时候,他是不可能与我为难的。到时候,我答应替进行寻一些大木,交些赎金,料想就可以脱身了。”
“千岁不可行险啊。”娄国道,“重庆知府郑濂是个滑头,听说他与叶梦熊也有来往,万一到时候他对千岁发难,可就麻烦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千岁不可以身犯险。”
“成大事者,岂可畏惧这小小的风险?”杨应龙道,“如果朝廷要对我不利,你们就挑动苗人起事,让朝廷看看,离了我杨应龙,他们有何办法平定苗疆。”
“此事包在末将身上。”张让拍着胸脯应道,他在杨应龙手下是专门负责联络苗人的,当地喜欢寻衅滋事的苗人称为生苗和黑脚苗,张让和这些苗寨的头人都有联络,随时可以煽动他们叛乱,给明廷制造麻烦。
“至于说应对官兵进剿一事,大家也要抓紧了,各处的军囤都要抓紧加固,多多囤积粮草,以防不测。此外,要严防奸细,以免官兵摸清了我们的底细。”杨应龙说道。
“说起奸细,卑职倒是想起一事。”娄国说道,“前些日子,卑职听到好几处的土人传言,说山里来了一群勘舆师,还说是在山里找煤什么的,不知此事是否有些蹊跷。”
“找煤的勘舆师?”杨应龙眉头一皱,“你有没有见过这些人,他们是什么来路?”
娄国摇摇头道:“卑职也只是听说,若非千岁今日提到严防奸细,卑职还真想不到这头上去呢。”
杨朝栋道:“宁信其有,不信其无,娄叔,你告诉我是哪里的土人传的消息,我这就带人去探个究竟。”
第165章扣押人质
“报!陈主事,苏百户,第三小旗出事了!”
重庆士兵王贵连滚带爬地扑进朝天客栈,一见着苏昊和陈道,便急切地报告道。
“出什么事了?快说!”苏昊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盯着王贵问道。
“你是叫王贵吧?别急,喘口气再说话,不差这一会工夫。”陈道的涵养明显比苏昊要好得多,他端坐在椅子上,平静地向王贵问道。
苏昊咽了口唾沫,让自己平静下来,随即也坐下了。他想明白了,以时下的通讯条件,再急的事情也已经是好几天前的事了,他现在再紧张也是白搭。
王贵却是无论如何也平静不下来,他一边大口地喘着粗气,一边说道:“陈主事,苏百户,第三小旗的弟兄,被……被杨应龙的人抓走了!”
“怎么回事?杨应龙的人怎么会突然抓我们的人?”苏昊问道。
王贵道:“我也不清楚。一开始是何小旗说动了松树寨的布温土司,说可以替他们在山里寻煤,对了,何小旗说是苏百户说的,那片山里有煤,他还许了50两银子的赌注,说若是寻不到煤,就把这些银子输给当地九峒十八寨的土司们。”
“此事何本澄在呈报里说过,你接着往下说。”苏昊道。
王贵继续说道:“因为我们许诺说能够寻到煤,所以各寨子的土司都非常高兴,派了不少土人带着我们上山去做勘舆。我们差不多要把那一片山都勘完了。没想到,前天一早,我们刚刚上山,就遇到了一群土司兵,他们自称是播州宣慰司的,领头的是个参将,姓杨。”
“姓杨的参将?”陈道插话道,“长得什么样子?”
王贵摇摇头道:“我没有看清,只是远远地看到,好像很年轻。大概……和苏百户差不多少。”
陈道吸了一口凉气,转头对苏昊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此人当是杨应龙的大儿子,叫杨朝栋,听说此人虽然年龄不大,但颇为能干,掌管着整个播州司的兵权呢。”
“不会吧,杨应龙的儿子亲自出来抓人,莫非我们的事情败露了?”苏昊吃惊地说道。
陈道用嘴向王贵努了努。说道:“王贵,你继续说。”
王贵点点头。道:“他们问我们是干什么的,何小旗说我们是勘舆师,是在山里找煤的。那个杨参将就问了何小旗一些话,何小旗回答不上,只是推说有些事只有他家主人才知道,他只是一个跑腿的。杨参将就让他的兵收了我们所有的东西,把人也都押走了。”
“你怎么跑出来的?”苏昊问道。
王贵道:“何小旗看到那些土司兵围上来的时候,就叫小人躲起来。他说小人是重庆兵,说不定会被他们认出来。何小旗还说。若是情况有变,小人就要赶紧回来向陈主事和苏百户报信。何小旗和杨参将说话的时候,小人一直伏在山石后面看着,等到他们被土司兵押走了,小人才跑回来的。”
“把人押走的时候,土司兵的态度如何?”陈道问道。
王贵想了想,说道:“土司兵推推掇掇的。不过,倒也不算太过恶劣。当兵的人做事,都有点这个样子,我觉得他们不像是与我们为敌的样子。”
“知道了。你辛苦了,先去歇息吧。”陈道对王贵摆摆手说道。
“谢大人。”王贵鞠躬道,他转身欲走的时候,突然又想起了一事,从怀里掏出两件物事,递给苏昊,说道:“苏百户,这是何小旗让小人带回来给你的,他说让你放心,他们绝不会泄露天机。”
苏昊接过王贵递过来的东西,仔细一看,却是两个望远镜上的目镜。一个小旗配备了两具经纬仪,每具经纬仪上面有一个单筒的望远镜。望远镜需要目镜和物镜搭配起来才能使用,若是拆下目镜,望远镜就没法用了。何本澄在紧急状况下,居然想到了把两个望远镜上的目镜卸下来,让王贵带走,可见其机敏。
望远镜是行军作战的利器,若是落到对手的手里,无异于给对手增强了实力。在勘舆营进行日常训练的时候,苏昊曾经给他们交代过,在出现万一的情况时,要尽可能地毁掉望远镜,以免其落入敌手。何本澄让王贵把望远镜的目镜带回来交给苏昊,一是因为舍不得将其毁掉,其次也有向苏昊表明决心的意思。
王贵离开了,陈道眉头紧锁,对苏昊说道:“改之,此事有点麻烦了。我们原本打算低调行事的,谁知还是让杨应龙察觉了。这个变故,会不会刺激杨应龙提前起事呢?”
苏昊道:“现在还无法判断杨应龙到底察觉到了什么。其实,咱们在播州做测绘,要想完全瞒过杨应龙,也是不可能的。对于这个结果,咱们不是早有预料了吗?”
陈道道:“我们原来的估计,只是勘舆营被土司兵发现,咱们也教了他们一些应对的说辞。但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杨朝栋居然会亲自出马。而且从王贵说的情况来看,他是有所准备,直接就是冲着勘舆营而来的。所以,我很担心,杨应龙也许已经发现我们的意图了。”
苏昊道:“不一定吧,只要我那勘舆营的军士咬住了不说,杨朝栋是无法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的。何本澄在临危之际还能想着毁掉望远镜,这就说明他是打算了隐瞒到底的。我想,杨朝栋此刻也在琢磨何本澄他们到底是不是真的勘舆师,这个时候,我们需要坚定他的这种想法,唯有如此,才能掩盖我们的真实意图。”
“如何能够坚定他的想法?”陈道问道。
苏昊道:“必须让他看到真正的勘舆师,他才会相信何本澄他们的确是替勘舆师跑腿的。”
“真正的勘舆师?你是说……”陈道看着苏昊。
苏昊点点头道:“那就是我,我必须亲自去一趟播州,去见杨朝栋。”
“不可!”陈道断然说道,“一个小旗的军士,折损了也就折损了。你可是军中的宝贝,岂可让你履险?”
苏昊道:“陈兄此言差矣,一个小旗的军士,那都是我们的弟兄,岂可轻易让他们折损?我苏昊的命也并不比他们的命更金贵,既然是我派他们去播州的,现在他们出了事,我自然要去救他们。再说,他们自称是勘舆师的下人,若是出了事,而勘舆师不出场,岂不更会引起杨应龙的怀疑?”
陈道知道苏昊的道理是对的,但他还是坚持说道:“改之,你这就是意气用事了。当兵吃粮,生死自有天命。你身怀绝技,对我大明极为重要。要去救这些士卒,让别人去也就罢了,没必要让你亲自去啊。”
苏昊道:“别人去根本不管用,要装勘舆师,只有我能够装得像。我刚才已经想过了,我去播州,其实不见得有什么风险。杨应龙现在还没有反,不会无端地杀人,我顶着四川矿监胡玉的旗号去,杨应龙要想对我不利,恐怕也要掂量再三。只要我能够让他相信我们真的是来找矿的,我想他也就不会与我们为难了。”
“要想让他相信,唯有真的找一个矿给他看看,仓皇之间,你能做到吗?”陈道问道。
苏昊微微一笑,道:“陈兄真是不给人面子,小弟本来想卖卖关子的,结果还被陈兄识破了。小弟别的方面不敢说,找矿这方面,还是有几分把握的。此去播州,我打算给杨应龙献上一个大矿,没准他一高兴,还封我一个什么小官呢。”
“如果改之有此把握,那么去去也无妨。”陈道松口了。朝廷向各地派矿监的事情,是众所周知的。矿监安排人在山里找矿,也是一个合理的说法。如果苏昊真的能够找到一个大矿,并且献给杨应龙,那么里里外外的说法就能够对上了。有矿监胡玉在背后戳着,杨应龙的确不太可能做得太过分。
“不过,改之要去播州,还是需要有几个帮手才行,万一遇到点什么麻烦,也好有个照应。”陈道说道。
苏昊道:“我会带上陈观鱼道长和我一起去,另外,我会安排几名军士在暗中呼应。不过,以我看来,此去播州,主要还是和杨家父子斗智,真到需要动武的时候,我就算带上几百人也是白给吧?”
“也就是求个心安吧。”陈道无奈地承认了。杨应龙名下公开的军队就有上万人,据说还有不计其数的私兵,在人家自己的地面上,要想动武,那几乎就是天方夜谭了。
郑濂和符钟得知勘舆营一部被杨应龙扣押、而苏昊又决定亲自赴播州去营救的消息之后,最初的反应也如陈道一样,强烈地反对苏昊以身犯险。但大家细一讨论,发现除了让苏昊出马之外,还真找不出更好的解决方案。
这一次的地图测绘,是未雨绸缪之举,万万不能露馅。如果苏昊不去播州,时间长了,杨应龙自然能够品出其中的味道来,届时整个局面就被动了。但苏昊去播州,风险也是非常大的,这一点让郑濂和符钟都很是犹豫。
最终,众人还是同意了苏昊的意见。就这样,苏昊带着陈观鱼,踏上了前往播州的路途。
第166章初入播州城
要说苏昊对于这一趟的播州之行没有丝毫的担心甚至恐惧,那是假的。他前世是一个理工男,并不知道诸如万历三大征之类的事情,但从叶梦熊、陈道等人向他叙述的情况,他也知道杨应龙是播州当地的土皇帝,这样的人是完全可能暴虐成性、不按常理出牌的,他此去播州,其实充满了危险。
但事到如今,已经由不得他顾虑自己的安危了。从他带着勘舆营的官兵离开丰城的时候开始,他就已经卷入了纠纷,无论前路有什么样的风险,他都只能硬着头皮顶上去。
勘舆营在播州做测绘,假借的是探矿的名义,因为只有这个理由是最合理的。如今,杨应龙已经发现了勘舆营的行动,并且扣押了勘舆营的人马,若是没有人去证明他们的确是在探矿,被扣押的勘舆营士兵就可能会遭遇不测,同时,杨应龙也会意识到朝廷打算向他下手,从而提前起事。
到目前为止,朝廷还没有做好应对杨应龙叛乱的准备,如果杨应龙突然起事,播州周围的府县将首当其冲,成为战场,无数百姓将面临涂炭。在数以万计的生命都系于苏昊一身的时候,他如何能够只顾自己的安危,而置身事外?
苏昊与陈观鱼从朝天驿馆借了两匹马,大大方方地向播州前进。苏昊的想法是,既然自己已经暴露了,再藏头缩尾就没有意义了,还不如公开行事。这样反而能够让杨应龙不能轻举妄动。
陈观鱼骑在马上,满脸的苦相,他不断地向苏昊问道:“苏师爷,咱们这是真的要去见杨应龙吗?”
苏昊道:“不是见杨应龙,而是见杨朝栋,他是杨应龙的儿子。”
“那不是一回事吗?”陈观鱼道,“我在重庆听人说,杨应龙有谋反之心,他儿子肯定也好不到哪去。咱们去见他,万一他兽性大发。对我们不利,可怎么办?”
苏昊笑道:“老陈,谋反这事,到了播州之后可不能乱说,会惹麻烦的。”
“我当然不会乱说。”陈观鱼道,“可是大家都是这样说的,师爷,你没有听说过吗?”
苏昊与陈道等人讨论军机大事的时候,并没有让陈观鱼参与。所以陈观鱼对于杨应龙有意谋反一事,完全是道听途说的。他也弄不清楚苏昊是否知晓。苏昊对于陈观鱼的话不置可否,只是笑着说道:“老陈,这杨应龙是不是要谋反,不是咱们能管得了的事情,咱们要做的,就是把咱们的人搭救出来。所以,到了播州之后,你看我的眼色行事就好了。”
陈观鱼也是上了贼船,没法下来了。只好无奈地答应道:“好吧,反正我老道这把老骨头也已经卖给师爷了,师爷怎么说,老道我就怎么做就是了。”
苏昊道:“老陈,你千万记住一路上我叮嘱你的话,别说岔了。”
“记着呢。”陈观鱼道,“你先父是玉华山的第二十六代天师。道行高深。我是你父的徒弟,你是我的少主人,是这样吧?”
“正是如此。”苏昊道,“老陈。就委屈你当一回我的师兄了。”
陈观鱼连忙说道:“岂敢岂敢,这是我老道的荣幸才是。”
两个人边聊边走,中途在一个叫松坎驿的驿馆里休息了一晚,又换了马继续前进。第二天傍晚时分,两个人终于来到了播州城外。
播州城的城墙不高,城门口有土司兵在把守城门,检查进出的行人。在城门楼上,挂着杨应龙的土司旗,花花绿绿的,看不出是什么图案。几名士兵懒洋洋地站在土司旗下面,手里拄着长矛,算是城门上的警卫。
如果单从城门的布防情况来看,会给人一种整个播州宣慰司防守松懈的感觉。但苏昊早已从陈道和符钟那里了解到,杨应龙防守的真正重心并不在播州城,而是散布于播州各处的军囤。这些军囤往往依山而建,相当于一个一个的堡垒。当年蒙古人从南诏向江南进军的时候,杨应龙的祖先们就是依托这些军囤得以自保的。
这些天,勘舆营在播州各地进行测绘,传回来的测绘数据中,也包括了那些军囤的方位和简单情况。杨应龙如果知道自己的兵力配置情况已经被人用望远镜偷窥到,而且制成了图本,恐怕早就要暴走了。
看到有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