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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争霸天下-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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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飞鱼袍立刻动了起来。神眼刘独秀带着整整一团的侍卫,顷刻间将大街两头封住,剩下的人涌入了客胜居的大门。

就在刘独秀带着人进门的那一刻,方解走了四步。

这四步走出去的距离,比往常两步还不如。

但他已经汗流浃背。

方解回头看了一眼潮水般灌进客胜居的飞鱼袍侍卫,又看了看二楼扶着栏杆俯视着自己的那个锦衣男人。

最先冲进客胜居的那个飞鱼袍侍卫很白痴的喊了一句所有人不要动,然后他才发现自己有多傻。

刘独秀进门,只看到了一个人在动。所以他打算制住那个穿着边军服饰的少年郎,可他还没动手,就看到二楼的镇抚使大人对自己微微摇了摇头。所以他又退了回去,吩咐人不要轻举妄动。

方解想放弃,这四步几乎耗尽了他的力气。

但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就是有一种不甘心被束缚的强烈意愿。这意愿甚至让他的神智都有些模糊起来,然后……他的双目渐渐变得赤红。

自从在来帝都的半路上连杀不少埋伏在路边的情衙杀手之后,他这段日子以来一直没有这样的变化。甚至连他自己都渐渐淡忘了那种如疯魔一般的感觉,所以他有时候回想起来觉得那不过是怒火冲上了心头,以至于有些发狂。

但是今天,赤红色的眼睛再次出现。

当他的眼睛彻底变成红色的那一刻,方解的身体缓缓挺的笔直,他不知道也没有感觉,自己身上的肌肉在这一刻变得如岩石一般坚硬。他猛的往前迈出去一大步,脚面踏在青砖上的时候发出咔嚓一声轻响,那坚硬的青砖,竟然被他踩的裂开了许多细密的缝隙。

红了眼睛的方解就好像一头蛮牛,在画地为牢中一步一步而行。他绕开那些被定住的边军士兵,走上楼梯。步伐虽然不快,但每一步都显得坚实厚重。当他走上二楼的时候,看着他的侯文极甚至有一种鼓掌喝彩的冲动!

而在客胜居对面的金客斋楼顶上,隐身在房脊后面的老瘸子眼神有些发直。他看不清楚方解的模样,但他感受的到方解身上那种不愿屈服的斗志。而这种斗志,似乎变得越来越狂暴不安。

老瘸子看着对面,脸色凝重。

走到客胜居门口,卓布衣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金客斋的房顶。但他没有任何表示,只稍微停顿了片刻便快步走进了客胜居的大门。他进门的时候,方解已经站在二楼。而这个双目赤红的少年郎,脚步略微停顿了一下之后选择继续前行。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最终会走到那个锦衣男子身边的时候,方解的脚步却再一次停了下来。

他的眼睛停留在莫洗刀身上,然后他缓缓的伸出手,将依然卡着王定喉咙的手臂拿下来,动作很慢,没有人能到,方解衣服袖子里的手臂已经呈现一种诡异的浅红色。就好像他的皮肤下面血液在翻滚似的,随时能撑破他的皮肤涌出来。

侯文极一怔,卓布衣一惊。

这个时候,那少年想的竟然还是阻止莫洗刀冲动杀人?

下一秒,卓布衣已经到了二楼,伸手拦在方解面前,而方解的注意力被他吸引过去,赤红色的眸子缓缓的转过来盯在卓布衣脸上。

他松开握着莫洗刀胳膊的手,忽然间毫无道理的一拳砸向卓布衣面门!

侯文极眼神一亮,卓布衣身形一闪。

卓布衣伸手在方解的胳膊上带了一下,方解的这一拳就被带偏,重重的轰在一根柱子上,嘭的一声,那坚硬的油松木柱子被这一拳直接扫去了半边,合抱粗的柱子上就好像被什么怪物咬了一口似的,缺了一大块。

木屑纷飞间,卓布衣抬手在方解前胸上连点十八下。

动作快的不可思议,十八下犹如只出手一次。

……

……

方解的身体这次是真的无法再动了,如果说卓布衣用意念在客胜居布下画地为牢,那么这次他出手,是实实在在的在方解身上布下一个很小的画地为牢,最起码和控制着所有边军的画地为牢相比,这个仅仅针对方解本身的手段看起来确实很小,但作用却更强。

躲藏在客胜居对面屋脊后面的老瘸子脸色释然下来,身形一展消失不见。

而就在他才走片刻,一位身穿淡蓝色锦衣的老者就出现在老瘸子刚才停留的位置上。这老者看起来五十岁左右,身子挺的如同一根标枪一样,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冷傲的气息。他停在屋脊上微微皱眉,往四周看了看忍不住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

“那夜你在我手里劫走了那个女子,今天为什么不敢再与我面对?”

老者低声自语了一句,随即将视线看向对面的客胜居。

侯文极饶有兴趣的看了卓布衣一眼,然后笑了笑说道:“你对这少年,似乎关心的稍微过了些。”

“你对这少年,兴趣似乎也浓了不少。”

卓布衣淡淡的回了一句,眼睛却一直盯着方解赤红色的眸子。被定住的方解还在本能的挣扎着,可却无法挣脱束缚。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哀嚎了一声,眸子里的红色潮水般退去不见了踪迹,身子竟然不受控制般抽搐了几下。

卓布衣出手解开他身上的画地为牢,方解的身子立刻软软的倒了下去。少年的脸色惨白如雪,惨叫一声后剧烈的抽搐起来。他捂着自己的小腹来回翻滚,片刻之后身子一挺竟然昏迷了过去。

卓布衣蹲下来,看了看方解随即眉头皱紧。

他打了个响指,啪的一声脆响之后,屋子里的静止骤然解开,扑通扑通之声接连响起,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失去重心摔倒在地。只是没有如方解幻想的那样,摔成一地的碎片。

在混乱中,王定还来不及稳住身子,忽然眼前一花,一道残影出现在他面前,抬手间抽在他的脸上,嘭的一声,王定的身子如同一颗炮弹一样笔直的飞了出去,轰然撞在客胜居的一楼大堂的一张桌子上,瞬间就将那桌子砸的四散崩碎。

就在众人惊诧莫名的时候,外面大街上忽然传来一声洪亮的喊声。

“陛下驾到!”

第0105章七窍

一个耳光将王定从二楼扇飞下去的不是莫洗刀,而是侯文极。旁人甚至没有看清楚,他是怎么到了王定身前的,是怎么抬的手,是怎么将王定打的如炮弹一样飞了出去。而就在人们惊讶中,大街上的一声喊更是让所有人震撼的手足无措。

“陛下驾到!”

对于今天在客胜居的人们来说,原本平静的心一次一次的承受着冲击。

边军和食客们有不少失去重心摔倒在地的,还没爬起来就听到了陛下驾到这四个字。毫无疑问,比一声惊天霹雳还要让人心颤。天佑皇帝十一年来,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出现在百姓们面前。比起他的父皇,杨易简直低调的让人唏嘘感慨。先皇在位的时候,极喜欢微服私访。也经常带着文武百官视察长安各处,不时高调出现在百姓们的视线中。

而杨易,登基十一年来很少走出宫门。

皇帝这次突兀的出现,并没有什么大队人马随行。身边只带着几十名侍卫,比起一般世家大户的贵人们出行似乎还要简朴些。被称为大隋有史以来最低调温和的皇帝,从这一点也能看出来些皇帝的性子。而这些随从中,有三个人似乎地位不俗。紧跟在皇帝身边的虽然只有这三个人,但无论从哪个角度去看,他们都恰好将皇帝护住。

走在皇帝左面的是一身飞鱼袍装束的罗蔚然,右边的是一个道宗的红袍大神官。而跟在皇帝后面的,是御书房秉笔太监苏不畏。

这三个人,就好像三面墙。

这是看得见的三个,而在客胜居对面金客斋的房顶上,还有一位身穿淡蓝色锦衣的老者,一直站在那里,冷傲的目光在大街的人群中来回扫过。

情衙镇抚使侯文极一耳光扇飞了王定,身形化出一道残影已经出现在门外。几乎与他同时,卓布衣也从二楼掠了下来出了客胜居。两个人一左一右站在门口,同时躬身行礼:“叩见陛下!”

大隋天佑皇帝杨易缓步走到客胜居的大门前,摆了摆手示意侯文极和卓布衣起来,他抬起头看了看客胜居的招牌后微笑着说道:“先帝曾经说过,客胜居的蟹粉狮子头比宫里御膳房做的还要好些,每每想到朕都想偷偷过来尝尝,奈何政务缠身,竟是一直不得空。”

跪伏在门口的客胜居老板听到这句话惊喜的不得了,可又不敢抬头。

“草民李安,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使劲在地上叩头。

皇帝走到他身边,弯腰将李安扶起来说道:“朕来的突兀,倒是让你们都不自在了。全都起来吧,若是扰了百姓们清净朕心里也会不安。”

他看了一眼侯文极,又看了看卓布衣。

“侯文极,怎么没人告诉朕你也在这?”

皇帝语气平淡的问了一句,但侯文极的心里却猛的一紧。他在客胜居里密会罗文,这件事罗蔚然等人并不知道。甚至连卓布衣他都瞒着,唯一知道这事的就是神眼刘独秀。可就连刘独秀都不知道,为什么卓布衣会突然出现。他调动那一团侍卫的时候没跟卓布衣打招呼,调动飞鱼袍本来就在他的职权范围之内。

但卓布衣来了,似乎早就知道客胜居里会出什么意外。

“臣今日与小罗将军在此饮酒,恰好赶上。”

侯文极垂首回答,皇帝嗯了一声没有再问,一边往大堂里走一边看向另一侧的卓布衣问道:“布衣,快到此处的时候,听罗蔚然说,刚才你用了画地为牢?”

卓布衣点了点头道:“回陛下,臣是用了。”

“可惜了”

皇帝有些怅然的说道:“来晚了一步,朕许久之前就想看看你这画地为牢的本事。晚了……竟然晚了。”

他一边说话一边摇头轻叹,看样子是真的很遗憾没有看到卓布衣的手段。

皇帝进门之前,屋子里的人们已经跪了一地。走进大堂之后看着屋子里的狼藉一片,又看了看那些跪着的边军,视线最终停留在那个被侯文极一掌打晕了的王定身上,皇帝的脸色略微不悦。

“这人是谁?”

他指着王定问道。

躬身站在一侧的神眼刘独秀连忙垂首说道:“回陛下,是江南王家的王定,也是今年演武院招考的生员。他的父亲叫王一山,曾经官至从四品郡丞。此人是王一山的嫡长子,年少时就在江南一带薄有才名。”

皇帝嗯了一声,举步走到大堂中间双手往上虚托了一下说道:“都起来吧,你们都是为朕戍边不惜抛头颅洒热血的大好儿郎,你们到了帝都之后朕本来还想挑个日子,让兵部把你们都请到畅春园去,朕亲自为你们把酒以谢你们为国立下的赫赫战功!既然今日恰好到了,那朕就跟客胜居借一壶酒,敬你们一杯!”

皇帝不问今日事,只说边军功劳!

这代表着什么意思,已经很清楚了。

罗蔚然微微笑了笑,心说陛下这是要表态了。眼看着就要对西北用兵,陛下这个时候不可能去责罚军人。想到这里的时候他忽然醒悟,从上届演武院招收学生开始陛下就下旨从各军中选拔优秀人才入试,现在看来,陛下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在为用兵而准备了。陛下这样的心机,也太可怕了些。

侯文极看了罗蔚然一眼,眼神中有些疑惑。

罗蔚然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

……

大内侍卫处的飞鱼袍用最快的速度将客胜居里收拾干净,桌椅重新摆放整齐。客胜居的老板亲自到后厨盯着,一排十几个大灶全都忙活起来。厨师们谁也不敢懈怠,就好像上满了发条的机械人似的,提着精神炒菜。

边军们都围坐在桌子旁边,一个个都是忐忑不安。

皇帝坐在居中的一张桌子旁边,招了招手让张狂和莫洗刀坐在自己身边。这两个刀山火海里闯过都不曾胆寒的边军旅率,坐在皇帝身边的时候身子都在微微颤抖。尤其是莫洗刀,之前被算计险些动手杀人而成死罪,现在却和皇帝同坐一桌,这前后的反差之大让他根本就适应不过来。

“你叫莫洗刀,朕知道。”

皇帝微笑着说道:“对东楚那件事朕很清楚,朝廷不能明面上给你太丰厚的褒奖,朕一直觉着对你有所亏欠,去年冬天的时候朕特意吩咐过兵部,让他们将你的名字写进演武院考试的生员名册里,不需要再论什么军功,而且,朕已经和周院长商议过……你可以直接进入演武院,无需参加考试。”

莫洗刀一怔,连忙站起来退后两步跪伏在地:“臣谢陛下!”

皇帝微笑道:“是朕该谢你们才对,朕的江山,是你们为朕守着,抗外敌,诛胡虏,涤荡草寇,浩荡军威。前阵子朕还和朝中几位重臣提起过,将边军士兵的饷银提一倍上去,这事已经交给兵部和户部在核对,应该很快就能通告天下。”

他让人将莫洗刀扶起来说道:“朕也知道,你们心中或许有颇多怨气。朝廷许多事做的不尽如人意,或许还会有失公道,但你们应该相信朕,给朕时间,所有不公道的事朕都会一点点的剜掉,就好像剜掉身上的毒瘤一样一点也不留着。”

“谢陛下!”

所有边军士兵都再次跪倒,叩首谢恩。

皇帝笑了笑,示意众人起来后对他们说道:“有些人因为家世稍微好一些,就目中无人飞扬无度。大隋百姓数以亿计,这样的人终究还是少数。他们之所以跋扈嚣张,是因为觉着自己身后有个所谓的名门,有人为他们撑腰。”

“但是今日”

皇帝站起来,眼神扫过所有的边军后一字一句的说道:“你们要记住他们有靠山没什么可怕的,狐假虎威装腔作势罢了。你们也有靠山,而且你们的靠山最坚实牢固,那就是朕!这一家那一家,朕倒是想看看谁大得过杨家!”

这句话,声震四方。

这些边军们心里都燃烧了起来,暖和的让他们几乎想要欢叫!

……

……

侯文极轻轻嗯了一声,靠近罗蔚然微微皱眉道:“陛下今儿这话似乎说的有些过了,若是传扬出去,难免引起有些人不满。”

罗蔚然撇了撇嘴道:“陛下登基之初的时候,谁都觉着他是历代帝王中最温和的,所以世家大户难免跋扈,但自从江都丘家的案子之后……谁还敢这么想?下面人还不知道陛下要对西北用兵,仗着自己是个没落名门出身就不知道天高地厚。这个关节上,陛下怎么可能不为军方说话?”

侯文极摇了摇头道:“我还是觉得,陛下是不是太拿这些边军当回事了。说来说去,朝廷要依仗的还是重臣贵族。”

罗蔚然白了他一眼,不回答。

侯文极无奈笑了笑道:“你知道我没看不起寒门子弟的意思……”

“圣意如何,谁又能轻易揣摩的透?你可曾算过,往前三位帝王杀的人加一起都不如陛下多,可人们还是觉着陛下很温和,仅仅是这一点……谁能做到?”

罗蔚然摇了摇头,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侯文极嗯了一声,看向那些感动的无以复加的边军们,忍不住喃喃道:“或许,我确实看不懂陛下的心思。不过丘家的案子已经过去了几年,有些记吃不记打的人都忘了天威如何了。江南王家……呵呵。”

他这一声冷笑,背后的含义更冷。在皇帝来之前,他确实只想袖手旁观,边军和世家子弟闹一闹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坏事,只有总出现些状况,才能让大内侍卫处不至于显得无所事事。

而陛下来了,所以他立刻一个耳光将王定扇飞了出去。

这么多年来一直得宠,就是因为他总是能在关键时候做出选择。

“你破开画地为牢,用了几成修为?”

沉默了一会儿,罗蔚然忍不住低声问了一句。

侯文极笑了笑,只是语气平淡道:“布衣没尽全力,我也没尽全力。不过……或许布衣也在猜测,我用了几成修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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