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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三国机密-第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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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现在,显然就是这个紧急情况了。

当霹雳车的石块砸下来以后,整个中营将没有一处是安全地带。而许褚第一件会做的事情,就是掩护曹公脱离这个危险区域。也就是说,霹雳车这一招不光砸懵了中营的防御体系,还把曹操从最安全的地方惊了出来。唯有如此,这七个杀手才有机会真正接近曹操,将杀意化为杀机。

小门忽然打开了,数十名虎卫冲了出来。他们在外面站成两个半月形的队形,占据了左右两翼。紧接着许褚和一辆单轭轻车冲了出来。在情况不明的战场,骑马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反而不如防护力更好的轻车。虎卫们看到轻车出现,迅速散开,背对着马车结成一个圈子,谨慎而快速地移动起来。

杀手们没有丝毫迟疑,在第一时间就发动了全力攻击。四个人化为四道黑影跃向马车,一名弓手将三支箭同时挂在弦上,激射而出——而另外两个人则扑向了许褚。

最先得手的是那名弓手,同时射出三箭虽然会降低准头,但狭窄的空间弥补了这一点缺憾。两名虎卫一下子被箭射中,翻身倒在地上。马车的防御圈登时出现了一个缺口。虎卫们的反应并不慢。在弓手射出箭以后,立刻有三四支短弩对准了他。弓手还没来得及发出第二箭,身体就被射穿。不过他的使命已经完成,那四名突击者不失时机地朝着缺口冲了过去。

两侧的虎卫试图移动过来填补空缺。突击者左右两人分别抽刀,奋不顾身地将他们阻住,中间的两人速度不减,继续朝着缺口冲去。

许褚发出一声震天的怒吼,他孔武有力的双臂像驱赶苍蝇一样奋力挥动着,可负责缠住他的那两个杀手同时从怀里抓出一把白色的粉末,朝他脸上扬去。这个近乎无赖的举动,让许褚更加愤怒,但他的双目却变得刺痛红肿。

借助同伴们用性命换来的机会,那两名杀手如闪电一般冲过缺口,接近轻车。他们手里的刀都是百炼而成,轻车薄薄的木板根本无法阻挡,而狭窄的车厢也保证车内之人不会有任何躲闪的空间。

就在刀刃接触到木板的一瞬间,一名虎卫不顾一切地扑了过来,徒手推开刀刃。他的双手被割得鲜血淋漓,却成功地让两柄利刃偏离了目标。两名杀手毫不犹豫地退刀、突刺,直接刺中了虎卫毫无防备的肩头和后腰,让他的身体撞在车身上,又滚落在地,溅起两团血花。解决了这个意外之后,两名杀手又朝着轻车刺去,刀尖像刺豆腐一样刺入木板,然后发出轻轻一两声金属碰撞声。两名杀手的瞳孔立刻缩小,车厢里居然还衬了铁板!

这片刻的耽搁,足以致命。

来自数十名虎卫的凶暴刀光霎时间笼罩住这了两名杀手,把他们的身体绞碎。

这时候,从许褚的方向传来一声惨叫。被白粉迷了眼睛的许褚就像是一只中箭的野猪,只会变得更加危险。他揪住一名杀手的大腿,硬生生地撕开了半边。另外一名杀手终于面露惊恐,试图后退,却被许褚扼住脖子嘎巴一声捏断了颈椎。脑袋从侧面耷拉下来,显得既恐怖又滑稽。

上司的凶残,对虎卫们来说是一个最好的激励,对敌人却是一个巨大的打击。许褚手中那残缺不全的肢体,成了压在水牛背上的最后一个牧童。最后两名杀手意识到,刺杀曹操的机会永远错过了。他们的动作变得迟钝,然后被虎卫抛出渔网活活困住。

战斗开始得仓促,结束得也很突然。只是短短十几息,七名杀手全数倒在了地上,还有同等数量的虎卫也变成了尸体。轻车安然无恙——不过围绕着轻车的防线并没解除,包括那名空手夺白刃的虎卫在内的十几名虎卫背靠车厢,继续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许褚从腰间拿出来一块布擦了擦眼睛,环顾四周,显然对这次的伤亡很不满意。当目光扫到那名年轻虎卫时,他才露出赞赏的神色。这名虎卫此时受伤也不轻,双手鲜血淋漓,肩膀上和腰间的血洇痕迹不断扩大,但仍坚持守护着马车,身体挺得笔直。

许褚想开口说几句,却看到虎卫眼神里闪过一道戾光,转身拉开车门,举剑向里面刺去。车厢上皆镶嵌铁板,车门是唯一的漏洞。

这一个变化让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外围,谁会想到,刚才还奋不顾身保护主公的近卫,居然会突然倒戈一击,突施杀手。

“扑哧”。

利器刺入肉体的声音,传到在场每个人的耳中。

刘平站在袁军主帅帐内的正中央,承受着无数道眼光的注视。他微微闭上眼睛,甚至能体会到这些目光的不同意味:来自公则的目光是惊讶多过惊喜;来自逢纪的目光是愤怒,但还掺杂了一点点不安;淳于琼充满好奇兴奋;许攸陷入了深深的思索,张郃高览两个人则只是冷眼相对——至于袁绍本人,他端着酒杯,眼神缺乏焦点,似乎对这一切都提不起兴趣来。

刘平缓缓睁开眼睛,环顾四周,手指不自觉地在敲击着大腿外侧。他已经成功站在了这里,下一步要做的事情,就是选择一个突破口。这个选择,将关乎到他的安危、整个官渡的战局,以及汉室未来的命运。

刘平离开邺城之后,很快就与那群士子分手。卢毓和柳毅听了他的劝说,直接前往许都参加聚儒之议,而他则找了个借口脱离了大队伍。

邺城的经历告诉刘平,顺应大势趁机渔利也许是不错的策略,但对汉室来说太过消极了。如果想要在这一场复杂的弈棋中真正取得优势,他必须要更加彻底地贯彻自己的道,才能把命运掌握在手里。

他的道,是仁者之道。仁者是大爱,是悲天悯人,是对人性的信心。

而在这个乱世,充斥着许多比仁德更行之有效的选择。如此之多的诱惑之下,坚持仁道是一件极其困难且代价高昂的事,稍有不慎,便会迷失。仁者若要把持住自己的道,唯有一个选择。

刘平在选择去拯救士子的一刹那,就悟到了自己苦苦求索的答案。子曰:“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仁者不愿舍弃他人,那么唯有牺牲自己,以自己为代价来换取天下之安,方为大仁。

所以他决定不依靠任何人,放弃与曹丕、司马懿等人会合,孤身返回官渡,径直闯入袁绍大营,要求面见那位大汉王朝的大将军。

刘平宣称的理由很简单:“我是汉室派来的绣衣使者。”

他初入官渡时,已经自称过是汉室的绣衣使者,并取得了不错的效果。那个时候的策略,是逐渐取得公则、蜚先生与逢纪的信赖,利用他们的私心来影响布局。但因为刘平过于大意,几乎死在了逢纪的手里。

不过这次失利也并非全无好处,至少现在刘平知道该选择谁来突破了。

“元图兄,别来无恙?”刘平微笑道,向人群里的逢纪打了个招呼。

逢纪的脸色变得铁青,这张脸他怎么会不记得。这个自称绣衣使者的家伙为他提供了曹军的动向,结果他自作聪明,导致了文丑在延津的阵亡。逢纪本打算把他干掉灭口,却没料到他居然从白马逃了出去,如今还站在了大庭广众之下,向自己挑衅。

如今主公和冀州、颍川两派的人都支棱着耳朵,刘平只消吐露出真相,逢纪就完蛋了。袁绍会问你为何私藏汉室使者不报,冀州的人会质疑你手握情报,为何还让文丑战死,是不是故意为了打击政敌。无论哪一条罪名,都足以动摇逢纪在袁绍心目中的地位,让他一跌到底。

这就是为什么逢纪当初决定杀刘平。

刘平没有继续说什么,而是直视着逢纪。逢纪并不蠢,他从刘平的沉默中读出了对方的用意,只得勉强露出一个笑脸,微微一揖:“刘老弟,别来无恙。”

听到他们的对话,袁绍抬起头,摇晃了一下酒杯:“元图,你和这位使者以前认识?”刘平截口说道:“在下从前曾与元图兄有一面之缘,那时候还想请他引荐在下给袁公您呢。”

袁绍眉头微微一皱,他注意到刘平一直用的称呼是袁公,而不是袁将军。后者是一种对上位者的尊重,前者却把自己摆在一个平等对谈的位置。这让袁绍有些不开心。

“有这等人才,元图你怎么没和我说起过?”

逢纪听出来了,刘平这是提出了交换的条件:刘平不会说出真相,而他则要全力游说袁绍相信刘平。逢纪在心里微微一叹,他没什么退路了,只得躬身道:“主公明鉴,此人一直心系汉室,臣以为事幕府也罢,事汉室也罢,皆是为国家尽忠,并无分别,所以不曾举荐。”

他这一番话算是委婉地为刘平这个绣衣使者的身份担保,还捎带着又拍了一记马屁,让周围幕僚们心中都是一哂。

那一群人里,公则的脸色是最不好看的。他明明是最早接触刘平的人,现在听起来却像是逢纪和汉室使者打得火热。本来公则的心情是很好的。此前在刘平的策动下,颜良、文丑先后被杀,逢纪也碰了一鼻子灰,冀州、南阳两派斗了一个两败俱伤,然后刘平又恰到好处地失踪,颍川正迎来前所未有的机遇——偏偏这个时候,刘平却回来了。

“该死的,你现在冒出来做什么。”公则恨恨地咬了下牙齿,意识到出现了变数。可他却不敢说什么,因为如果他站出来,袁绍一样会过问他窝藏汉室使者的事。他侧眼看了一眼淳于琼,发现他正好奇地东张西望,暗暗祈祷这老头子可不要突然发神经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袁绍端详了刘平半天,慢吞吞地问道:“陛下有何谕令?”

刘平心中一松,逢纪的担保起了效果。袁绍果然消除怀疑,把他当成汉室的代言人来对待了。他立刻说道:“陛下听闻将军南下勤王,不胜欣喜,特令我来犒军。”

袁绍道:“绍乃是朝廷大将军,汉室有难,岂会坐视不理。我久有觐见之志,奈何陛下身旁奸佞丛生,孰忠孰奸,一时难以廓清,欲清君侧而不得啊。”刘平知道袁绍还是有点不放心,担心他是曹操派来耍计谋的。于是他正色道:“纵然淤泥横塞,荷花一样高洁不染。汉室从来不缺忠臣,远有李膺,近有董承与将军。曹贼凶暴,人所共睹,谁会与他为伍!”说到这里,他猛然转身笑道,“元图兄和公则兄可为在下作证。”

逢纪早有了心理准备,立刻点头称是。公则却没料到刘平把自己也扯下水来,一时又惊又怒。他最近过得已经很不顺心了,想不到刘平又要往上压一块石头。

袁绍眉毛一挑:“公则,你也认识他?”公则情急之下只得答道:“是,从前略有交往,此人确非曹氏一党,是汉室忠臣。”他咬了咬牙,又补了一句,“此事我和蜚先生都知道。”其实他手里连天子亲自写的衣带诏都有,但不敢拿出来。

刘平先以绣衣使者的身份跟他们暗通款曲,如今突然现身袁绍身前,郭、逢二人心中有鬼,唯恐让其他派系抓住把柄,只能替刘平圆谎。当他们意见一致之时,多谋寡断的袁绍也就不难控制了——这就是刘平曾告诉曹丕的控虎之术。

刘平回头看了眼公则,露出诡计得逞的笑容。虽然历经波折,但一切总算回到了最初的计划轨道中来了。不过公则的反应,让刘平稍微有些诧异。除了懊丧、愤怒以外,他还感受了几分无奈,似乎在公则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公则和逢纪的担保对袁绍产生了作用。他“嗯”了一声,转向刘平:“使者不妨暂且在营中歇息,只待我在官渡歼灭阿瞒,就别遣一支轻骑去许都为陛下护驾。”

刘平注视着袁绍,发现他眯起的双眼闪过一丝狡黠。袁绍的意思很明显,汉室的目的不可能只是犒军,但他懒得说破。如今袁军局面大大占优,汉室只要老老实实等着被拯救就行了,其他念头想都不要想。

刘平也听出了这一层意思,身子未动,却伸出手臂虚空一拜,厉声道:“汉室来此,可不是为了乞援!而是为了济军。”

周围的人都吃吃发笑。汉室龟缩在许都动弹不得,还奢谈什么救人,简直就像一个乞丐要来赈济富翁一样可笑。刘平扫视一圈,看到许攸也在队列之中,不过他双手垂在身前,闭目养神,似乎对这一切都没兴趣——袁绍把他紧急召来官渡,不知是为了什么。

刘平暂且先把这个念头搁在旁边,冷笑道:“曹贼狡黠,未可遽取。若诸公还是这么掉以轻心,恐怕就要大难临头了!”他这一声大吼震得整个厅堂内嗡嗡作响,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眼神望着他。除了田丰,可从来没人在袁绍面前这么大声说话过。

袁绍手掌摩挲着酒杯,眼神变得有些不善:“即便你是绣衣使者,如此危言耸听,也是要治罪的。你倒说说看,我如何大难临头了?”

刘平夷然不惧,一字一句道:“在下所言,绝非危言耸听。将军与曹公少时为友,应该深知此人谋略。如今他虽居劣势,但至今未露败象,兼有郭嘉、贾诩之谋。单凭河北兵马,恐怕难以卒胜。”

“你是说我不如孟德?”袁绍脸色有些难看。

刘平道:“南北开战以来,颜良、文丑相继败北,曹氏虽然一退再退,却都是有备而走,慢慢把河北兵马拉进官渡这个大泥潭。这等行事,你们难道不觉得可疑么?”高览忍不住高声驳道:“我军一路势如破竹,如今白马、延津、乌巢等要津皆已为我所据,这难道还成了败因?实在荒唐!”

刘平一指袁绍背后那面兽皮大地图:“曹氏将乌巢让给你们,根本就没安好心。这里貌似安全,却背靠一片大泽,无法设防周全。曹军此前故意在西线纠缠不休,又故意败退,就是要你们产生这里已经很安全的错觉,把粮草屯到乌巢。时机一到,他们就会偏师穿过乌巢大泽,发动突袭,毕其功于一役——这,难道还不是大难临头么?”

周围一下子变得特别安静,高览忍不住问:“你是怎么知道的?”刘平轻蔑地抬手道:“在下刚才说了,纵然淤泥横塞,总有荷花破淤而出,高洁不染。在许都和官渡,有许多忠直之士时刻等待着为陛下尽忠。所以唯有里应外合,才是取胜之道。”

听到刘平这句话,袁绍仰天长笑,笑得酒杯里的酒都洒了出去,好像听到什么特别可笑的事:“陛下操劳国事,这些小事就不必让他操心了。也罢,陛下既然肯派人到此,费了这么多唇舌,我若不露些诚意,反而显得河北小气。”

刘平见袁绍居然面色如常,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个乌巢之计,是临行前郭嘉告诉他的,他原来指望能够一锤定音,赢得对方信赖,可如今袁绍却置若罔闻,到底是他早已知晓,还是另有安排……

袁绍看到刘平面上阴晴不定,很是享受这种尴尬。他打了个响指,一辆木轮小车被军士隆隆地从后堂转了出来。车上坐着一人,白布裹身,只露出一只血红色的眼睛,正是蜚先生。而他进了厅堂之后,整个屋子的温度陡然下降了不少。

刘平一下子全明白了。

蜚先生原本是跟公则结盟,暗中打击冀州、南阳两派。现在看来,蜚先生如今羽翼丰满,所以甩开了公则直接去攀附袁绍。颍川派失此强援,难怪公则一点好脸色也没有了。

大部分幕僚见蜚先生出现,纷纷起身告辞,逢纪和公则都想留下,两个人差点撞到一起,只得狠狠对视一眼,拂袖离开。许攸也随大众离开,临走前淡淡地扫了一眼刘平,却什么也没说。

很快屋子里只剩下袁绍、刘平和蜚先生。

刘平的手指飞速敲击着大腿外侧,心中起伏不定。

蜚先生轻易不肯离开他的东山巢穴,现在他居然跑到袁绍的大帐内,这只能说明一件事,袁绍军正在筹备什么重大事情。而这个“重大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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