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破唐-第3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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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会被他出卖,做他的替死鬼。
李先奕审时度势之后,决定接受诏令,离开凤翔去朝廷做左卫大将军,养老去了。
这一招却是大出仇士良的意料之外,裴家三兄弟有惊无险地接管了凤翔、泾源、灵武驻军,控制了三镇,便等于控制了京西门户。
陇西地势比关中高,吐蕃帝国的国力虽已衰落,但在陇西的驻军仍超过十万,且多精锐,这恰似一湖高悬在头顶的水库,时时威胁着大唐的腹心之地,凤翔、泾源就是阻挡西部洪水灌入关中的堤坝,两镇节度使就是关中的守坝人,仇士良再疯狂也不敢把守坝人做了,落个同归于尽的下场。
反过来说三兄弟也不敢再对朝廷有什么异心,守坝有责,除非要做逆臣贼子,否则他也不敢擅离职守。
故此三兄弟暂告平安,与仇士良相安无事,关中暂时安宁。
甘露之变起的突然,事后长安城内风云变色,血流成河,纷纷扰扰乱了三个月这才慢慢平静下来。
这场激变来势如疾风暴雨,去的又余音绕梁,袅袅不绝,让身在漩涡中的田萁和胡斯锦产生了深深的挫败感,田萁给李茂写信请求辞去本兼各职,为这次惨败承担责任。信到幽州,李茂只回了两个字:不行。
这场激变也彻底改变了韩江春的命运,身处激流漩涡的正中心,韩江春一度无可适从。对外音讯不通,不知道李茂的指示,局势瞬息万变,他只能凭借自己的直觉做出判断,小心翼翼地为自己为幽州周旋。身为救驾的功臣,他的名字被一再提及,他的身份背景也公之天下,他的官职一升再升,一口气蹿升至羽林军将军,位列三品高阶。天子赐第在北城,门开大街,他的新贵生活才刚刚开始。
仇士良拽着韩江春的目的无非是要借他捆绑李茂,表明自己在宫变中的所作所为以及主导的后续大清洗都是得到了李茂的支持的,有了这么一个强有力的盟友,试看天下还有几人敢为难他?
远在幽州的李茂没想到会是以这样的结局结束这场动乱,这场动乱毫无技术含量,却充满了血腥,结果是大唐菁华毁于一旦,内外离心,朝廷声誉扫地。踩着累累尸骨胜出的仇士良不是最后的赢家,最后的赢家只会是地方野心勃勃的藩镇。
他也不恨韩江春,虽然后者的自作主张让他十分被动,但在当日的特殊情景下料他也做不出更好的选择,实际上帮着仇士良,比当日公然反对他还要好点,仇士良现在是赢家,且亟需得到自己的支持,自己也无须跟他客气什么,加官进爵,对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安插几名亲信到混乱的河东官场,仇士良能帮这个忙,自己也有兴趣,就把这个做交换条件,否则淄青就不仅仅只是出兵三百人西进,自己很有可能会亲率大军西进勤王,到时候天下诸侯屯兵关中,你仇士良还有好日子过吗?
河东官场向来复杂,李绛浮在表面已感吃力,这次急慌慌地宣布出兵勤王,未尝没有脱离苦海的打算,趁他不在太原,安插李茂的几名亲信进河东不过是举手之劳,仇士良拿着拟诏的诏书请李涵朱批用印,李涵看也不敢看,默默地画了个可。
同样的交易也发生在仇士良和何进滔、史宪诚、何三才、牛僧孺之间。拿着朝廷的好处为自己收揽人心,这笔买卖做的痛快。
而吵嚷的最凶的几个,仇士良反而要把他们谅一谅,无诏出兵,朝廷不认这个账,你们自己看着办,看看你们有没有胆量敢冲破潼关进入关中来,有胆子再安抚不迟,不久是要好处吗,朝廷有的是,有胆量自己来拿好了。
无诏擅自出兵,本来是要讨伐裴家兄弟,现在裴家兄弟被赦免无罪,西去为朝廷戍边,出兵便失去了法理依据,天下诸侯看到了风向变化,谁还搭理你这茬。先是鄜坊节度使要求李绛撤出本镇,继而陕虢观察使又下了通牒,要求李全忠退兵,否则他将被迫武力自卫。
李全忠没把陕虢那点兵力放在眼里,但重兵屯驻的潼关,却是一道天堑,是他不可逾越的,权衡厉害,李全忠只得默默退兵回本镇。陕虢军沿途护送,监视着义成军不要在他们的防区内“顺手牵羊”,激起民变。
至于刘悟,那是个识时务的聪明人,昭义军一面嚷着要西进勤王,一面却始终未过黄河,见此情形上了一道表章,顺手把河阳的府库搜刮了一下,高高兴兴地打包回本镇去了。
此刻,薛放的三百大军尚在魏博境内,因为船帮的不配合,三百人只好漂浮在河面上,士卒闲极无聊,将缝衣针用火烤红拧弯,做成鱼钩,坐在船头钓鱼玩。
一日接到李茂的退兵令,薛放不敢怠慢,立即动身回本镇。这场薛戎亲手组织的西征大计尚未开始便草草结束。
第672章 京西之危
时已是开成元年春三月,吐蕃寇边,泾原告急,裴仁静不暗军事,屡战屡败导致泾州被围,一时震动了关中。自元和以来,京西防线一直还算稳固,大唐内部有藩镇割据,宦官专权,朋党之争。吐蕃帝国内部也非太平无事,诸王连年血战,直打的山穷水尽,境况也如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了。
若说开元之前大唐和吐蕃是争雄,现在就是比烂,看谁比谁烂,安史之乱后的一段时间大唐比吐蕃烂,因此屡战屡败,割地受辱。自元和中兴后,吐蕃奋起直追,慢慢的烂过大唐,终于在比烂榜上占了上风。
这些年吐蕃人遵循传统年年寇边,却败多胜少,还贡献了几次全军覆没的精彩战例。为何这个时候突然发了疯的攻打泾州,许多人看不明白,以为吐蕃厌倦了雄踞榜首的寂寞,有意让贤了,欲趁着大唐内讧之际功成身退。
其实细究其原因,并不复杂,吐蕃炎王初都在残酷的内斗中出局,被贬陇西,带宰相衔出任陇西大都督,初都为人残暴,野心勃勃,欲把陇西打造成他东山再起的基地,他扩充军马,四处出击,为了解决巨大的军费,便对陇西居民横征暴敛,惹起各方不满,惧于吐蕃人的血腥镇压,无人敢挑头闹事,便暗中资助潜藏于祁连山内的沙陀残部起事造反。
沙陀人世居陇西,一度追随吐蕃人打唐人打回鹘,结果被吐蕃人利用完了后便被一脚踢开,凄凄惨惨的东迁大唐,对吐蕃人的恨是比天高比海深,眼下得到各方资助,自然奋起抗击,他们攻击吐蕃人的部落,劫杀吐蕃商队,冲击官府,杀戮官吏。
初都明白必须全力镇压沙陀人的反抗,否则陇西的统治就会出现动摇,他从各镇抽调兵力进剿沙陀人,却是越陷越深,战事迟迟不能结束。为了解除后顾之忧,他命令吐蕃清水西节度使、原州刺史阿杜牙以偏师出击泾原,目的是制造假象,打乱唐军的部署,牵制唐军主力,确保西线战事的顺利进行。
只是他没想到新任泾原节度使裴仁静是个大草包,竟是一击即溃,让阿杜牙奇迹般地围住了泾州城。
远在长安的仇士良对此事看的很清楚,他觉得有机可乘,便片面夸大泾州军情,恐吓皇帝,要求派神策军大将军温彦召率兵驰援泾州。温彦召乃神策军名将,历任泾原、灵武、夏绥节度使,与吐蕃交战多年,屡有建树。
裴仁勇深恐温彦召进入泾原后赖着不走,将来成为心腹大患,便上表朝廷愿亲率凤翔军一万人驰援泾州,表入长安尚未得到回复,裴仁静的告急文书便雪片般飞来,裴仁勇明白自己这个兄弟并不知兵,泾州一破,非但他小命难保,还要连累自己和裴仁渠,便是侥幸逃过这一劫,泾原也会落入仇士良的亲信之手,这就像在凤翔和灵武之间楔了根钉子,使自己首尾不能相顾,早晚被仇士良所破。
因此他抛开朝廷,以军情紧急为由,立即领军一万北上救援泾州,行前任命心腹林淼森为留后,大将张淳为兵马使,率军万余人驻守城池。
张淳本是羌人,祖籍凉州,世代为部落酋长,与地方官府关系密切。陇西为吐蕃侵占,随祖上迁居原州,原州失陷,举家迁入凤翔府,后投军入伍,因作战勇猛,积功升至捉生将。
李先奕为凤翔节度使,见张淳为人浮夸,做事独断专行,声言此人难堪大用,便使个明升暗降的手法,将其召入城中,留在帐前听用,官职虽然蹿升了两级,却被削去兵权,又被置于节度使的看管下,无所作为。张淳虽然不满,却跳不出李先奕的手掌心,只能忍气吞声。
裴仁勇接管凤翔后,张淳备歌姬十二人以献,裴仁勇喜好女色,更喜张淳主动投效,便擢升其为城下兵马使,率军驻守城外,为凤翔府的第一屏障。
张淳重获军权后,表现十分积极,对裴仁勇言听计从,很快获得了裴仁勇的信任。故而此番他率大军北上援救泾州,就将守城重任交给了张淳,说起来裴仁勇也有不得已的苦衷,自己半途出家,在军中资历甚浅,虽居高位麾下却无几个可用之人。
能干的不服他,服他的不能干。此前他能击败神策军的数路围攻,不是自己有真本事,而是围攻他的神策军真没本事,屯驻长安周边的神策军其实已经烂到了骨子里,人数虽多,却是一群乌合之众,又不肯真心为仇士良卖命。要钱要粮扰民吃空饷是把好手,打仗不行,跑路却很快。
邠宁军是藩镇军,屡次想投效神策军名下,都被拒绝,干着同样的活待遇却相差万里,心里早就不平衡,故而与神策军交战分外卖力,让裴仁勇白白捡了个便宜。
但吐蕃人不比神策军,他们常年征战,兵强马壮,朝气蓬勃,跟这样的强敌作战,裴仁勇环顾左右,能用的也只有张淳了。
他任用的留后林森淼,号称知兵,实际上打仗是个外行,但笼络人心却很有一套,裴仁勇相信他能帮自己笼络住张淳这个胡儿将,稳住自家的后院。
裴仁勇这里刚出城,仇士良便意识到下手的机会来了。
于是一份散发着无比诱人的厚利摆在了张淳的面前,只要他接受它,他一生的命运将从此发生重大转折。
张淳明白,大利当前,自己不心动,别人也会心动,自己已经没有资格去拒绝了。
裴仁勇距离泾州城尚有七十里,忽然听到凤翔城内发生了兵乱,乱兵将留后林森淼活埋,推举大将张淳做留后,张淳迫于无奈,只得勉强从命,一面却派义子前往泾州报讯,声称仍旧忠诚于裴仁勇,暂时维持危局,待泾州围解,再迎请裴仁勇回城。
这等鬼话,裴仁勇如何肯信?仇士良早有意用神策军大将温彦召接管泾原,眼下凤翔出了这样的乱子,他岂肯放过?
等凤翔落在了仇士良的手里,自家三兄弟哪还有活路?
想到这,裴仁勇立即下令斩了张淳的义子,指斥张淳反叛,立即回兵凤翔平叛。凤翔驻军本来就不愿跑来泾州送死,闻听此讯星夜兼程往回赶。
裴仁勇所料不错,温彦召此刻也在星夜赶来凤翔城的路上,前锋温万率一千轻骑距离凤翔不过一百三十里。只是因为音讯不通,张淳并不知道这些,他千盼万盼,没盼来温彦召,却把裴仁勇盼回来了,闻听裴仁勇率大军返回,张淳手足无措,此刻若弃城逃走,仇士良肯定是不会认账的,自己这叛乱的罪名是背定了。
张淳穷途末路,一怒之下,遣使向吐蕃投降。
吐蕃清水西节度使、原州刺史阿杜牙奉命牵制关中唐军,确保主帅初都进剿沙陀残部无后顾之忧,他见名将李先奕、朱思等人被召回京,来了不懂军事的裴仁勇、裴仁静兄弟,便以攻为守,既牵制了唐军顺势再捞点好处,因为凤翔驻军甚多,陇州刺史方兴又谨慎稳重,便转而攻打泾州,只设一路疑兵在陇州城外虚张声势以为牵制。
忽然听闻张淳叛国,欲献凤翔城,而温万和裴仁勇的大军都还在路上,他见有机可乘,急令陇州城外的疑兵立即东进抢占凤翔城。
这些疑兵兵力虽少,却是吐蕃精锐,得令后马不停蹄折转向东。不过他们紧跑慢跑还是落在了温万的身后。温万先一步抵达城下,可惜他只是一员战将,只懂得打仗,而且嫉恶如仇,正义感高的爆棚。张淳见温万先到城下,一时心中后悔,本想扯下城头的旗帜,重归大唐,毕竟他的祖上和吐蕃人结有血仇。
他遣人与温万接触,希望朝廷能赦免他的罪行,保证以后不追究他的过失。
温万将他的使者割掉双耳,剁掉双手,切齿发誓要和逆贼血战到底。事已至此,张淳只能一条心跟着吐蕃人混了。他坚守城池,阻挡温万进城。
凤翔城高池深,重兵屯驻,温万的区区千余名轻骑如何能破城?
坚守到第二日夜,吐蕃骑兵到达,休整了一晚,二日出城与温万血战,阵斩温万,并将此功归于张淳,并大肆宣扬,这一来张淳更是无退路可走。
此刻裴仁勇距离凤翔城还有六十余里,闻听城破,扎营不前,以观动向。
第673章 不让我活我就叛国
凤翔乃长安西部门户,竟被吐蕃攻陷,仇士良一看机会来了,顿时大造舆论,制造恐慌,目的就是要把裴家兄弟拉下马。他心里清楚的很,吐蕃精锐此刻被牵制在祁连山北麓,短时间内根本无力东进,凤翔境内只是吐蕃偏师,趁此机会拉下裴家三兄弟会乱上一阵子,但绝不会引发关中危机。
拉下裴家三兄弟后,再遣名将温彦召西进夺回凤翔府,驱逐吐蕃强盗,如此一来既灭了裴家三兄弟,又夺得了京西门户凤翔,没有了凤翔驻军的牵制,关中就是他的天下,他可以为所欲为了。
在强大造舆论的“逼迫”下,李涵只得下诏免去裴仁勇的节度使,逮捕进京议罪。裴仁勇其时距离凤翔府不过半天路程,闻听此言,大惊失色,召军中亲信商议道:“今番上了仇士良的当,进京是死,兵败也是死,我自认自己这条命是捡回来的,多活一天也是赚的,只可惜了军中诸将不离不弃地追随我,未得荣华富贵,还要受我连累。”众人道:“左右都是一死,不如降了吐蕃,杀进长安,除了仇士良这个老狗。”裴仁勇道:“万万不可,如此一来,咱们都是叛臣贼子了。”众人道:“昔日是谁让我们起兵诛杀仇士良的,事败后,他摇身一变成了好人,却把我们做了替罪羊,这样的皇帝还有什么值得我们为他卖命的。”
这一说裴仁勇也犹豫了起来,众人又劝道:“咱们有兵,有地盘,大唐不容咱们,咱们投吐蕃去,好歹也不失做地方诸侯。”裴仁勇含泪道:“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便遣使与吐蕃统帅阿杜牙商议,阿杜牙的职责本是策应祁连山一线,却没想到天上掉这么大第一个馅饼,大唐的凤翔节度使要求投降,还承诺劝降泾原、灵武两镇节度使一起归降,果然办成了此事,再趁势东进夺了长安,擒获大唐的皇帝,自己岂非奇功一件,有了这桩奇功还需要受初都那王八蛋的气吗?
因此力排众议,立即遣使要求与裴仁勇会晤,裴仁勇要他亲自来营中相会,以证明诚意,阿杜牙竟欣然而来,裴仁勇见到了吐蕃人的诚意,当下设计除掉非嫡系和忠于大唐的军将,又将监军斩首,宣布改旗易帜,归顺吐蕃。
裴仁静、裴仁渠两个听闻兄长丢了凤翔归顺了吐蕃,也同意归顺吐蕃。吐蕃统帅初都闻听此事,大喜,为了从阿杜牙手中抢过主动权,当下承诺给三人封王。裴仁勇为秦王,裴仁静为泾王,裴仁渠为灵州王。任命裴仁勇为关中节度使,裴仁静为泾原节度使,裴仁渠为灵州节度使。唐军中凡愿意投降吐蕃的皆有封赏,不愿意投降也不与吐蕃人为敌的,保其家人和财产,礼送回乡。执意与吐蕃人为敌的格杀勿论。
三镇苦寒,军将多失意之人,戍边辛苦,待遇又低,多数将领无升迁希望,对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