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破唐-第3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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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茂笑道:“那是自然,否则我便做鬼也不放过他们。”
二人哈哈大笑,秦墨道声告辞,招呼上小沙弥,飘然而去。
李茂这里刚回城,就得到禀报说卿雨秋来了,李茂问:“她来做什么?”蔡文才道:“是茹夫人派她来的,侍奉大帅汤水。”李茂道:“茹夫人自己为何不来,却叫一个小丫头来。哼,我是很喜欢这女子,但她只有十一岁,我当作女儿待的。你安排送她回去吧。”
蔡文才道:“辛辛苦苦来一趟,好歹见一面。”
李茂道:“啰嗦。”
蔡文才不敢再坚持,跟他一起入仕做李茂书吏的有三个人,毛大有已经病死,曾真又被定为九姓党羽身陷囹圄。
幽州方面有人想借他跟曾真的关系把火往他身上引,虽被李茂喝止,却也着实让他惊出一身冷汗,至今犹自心寒。
曾真跟李茂是什么关系,她怎么会是九姓的人,连她尚且难以幸免,自己为何就能独善其身?今日逃过一劫,明日呢?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李茂望着蔡文才的身影,心生一种沮丧,他悄悄吐出一口浊气,忽然恨的牙齿发痒。
第714章 打打杀杀
幽州之变打乱了河北的平衡,田布抓住时机,重返故土。李茂对此竟没有丝毫动作,反而在事成后奏请田布为魏博节度使,让其兼领两镇。
李全忠和韩公武据此窥出了李茂的无奈和虚弱,既然头号大敌身陷京西无暇东顾,那还等什么,刘家父子的末日到了,得往死里整啊。
二人遣使知会史宪诚,约定击灭刘家父子后,割洺州、邢州二地给史宪诚“歇马”。史宪诚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图谋陈、孙两家不成,反而把魏州弄丢了,心里真是追悔莫及,未免成为丧家之犬,他也顾不得许多了,当即答应了李全忠和韩公武的条件。
三家东西夹击,猛攻猛打,刘家父子很快败下阵来,先失了泽州,又被困潞州。刘悟连战连败,城头督战,不慎被流矢洞穿面颊,军医无能,处理不当,致使伤口溃烂化脓。刘悟水米不能进,剧痛难忍,日夜号泣,未几,含恨自尽。
刘从谏见势不可支,率败军退至河东沁州,托庇于李茂。
李全忠本欲趁胜追击,深入河东,闻听洛阳方面史宪忠有异动,又见韩公武不肯得罪李茂,对北上攻取河东三缄其口,一时进退两难。
恰当此时,秦墨到了潞州,游说李全忠和韩公武见好就收,不要赶尽杀绝。李全忠提出一个条件,要李茂将刘从谏迁出河东,免得他挟恨报复,将来反攻昭义。
河东空虚,刘从谏野心勃勃,李茂自然不会将他安置在河东,秦墨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五日后便将刘从谏迁往淄青安置。
李全忠见先机已失,后方又不稳,这才放弃了北上直捣河东之计。
秦墨与李全忠、韩公武议定由李全忠占据河阳、潞州,韩公武占据泽州,史宪诚占据邢州、洺州和磁州,韩公武以泽州孤悬在黄河以北,转运粮草有诸多不便,提出用泽州换取李全忠新得的陈州。这个提议对双方都有利,陈州地近宣武而远离郑州,李全忠驻守陈州颇感吃力,而韩公武得许州则可以与本部连成一体。李全忠用陈州换取泽州后,则可将潞州与新得的河阳镇连城一片,又可以卸去陈州这个包袱。
二人一拍即合,请秦墨做中间人,监督两家同时撤军,谁也不许耍赖。
至于史宪诚,虽许他三州之地,但实际只有邢州在他的控制之下,洺州被田布所占,磁州刺史王芸与相州孙氏关系甚好,得孙氏暗助,以尊皇为旗号,行割据之实。
李全忠和韩公武心里都明白,李茂现在虽然深陷京西无法自拔,但草原上的乱象不可能永远持续下去,天狼王倒了,还有海狼王、山狼王冒出来,他很快就能抽身出来,以他占据的地盘和兵力,仍然是天下第一强藩,现在还不是跟他公然翻脸的时候,切断漕运,只能迫使他兵溃京西,丢掉关中。
关中沦落胡尘,对关东诸侯也未必就有利,何况即便李茂丢了关中,却还仍然占据着河东和幽州,兵马依旧强盛,没有了关中这个包袱,他反而可以集中兵马由河北南下。
田布趁势占据魏博,究竟是自作主张,还是得到了李茂的默许,甚至根本就是李茂跟他合演的一处双簧:既趁势占了魏博,又不必撕毁洛阳之盟,招致关东诸侯的反弹。
现在还没有定论。
万一田布是在跟李茂演双簧,在不得罪关东诸侯的前提下占据魏州,则日后李茂由魏博南下窥视中原,便是一路畅通,谁又可以阻挡?
李茂现在是一根细扁担挑着两筐重担,幽州、辽东是一筐,关中、京西是一筐,河东就是那根细扁担,他现在必须拼尽全力才能维持这副担子的平衡,稍有闪失,就会闪了腰,摔了家伙。
保持漕运畅通,帮李茂续命,帮他扛住草原蛮族,帮他多占地盘,最好把陇西也拿回来,如此,外有吐蕃和草原各部牵制,内有数十州军要分兵驻守,担子压重了,他只顾忙着平衡左右,哪还有实力问鼎中原?
那时候,他要做皇帝便做,大伙一起用力分了李家天下,你做皇帝,我称王,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同为至尊,共享快乐,岂不美哉?
反之砸了他的担子,让他丢了京西、关中,看似弄了他个灰头土脸,实际却帮他抽身而退,中原诸侯谁有实力与幽州抗衡?
出于这点私心,李全忠和韩公武答应秦墨尽力维持漕运畅通,确保京西驻军粮饷,助李太师扫平胡尘,光复陇西,开疆拓土,重夺西域,建千秋功业,留万世美名。
天平军的何进滔和武宁军的王智兴也看到了这一点,二人一起向秦墨保证,确保漕运畅通,绝不让李太师在京西有后顾之忧。
秦墨此行功德圆满,至于其他,他就顾不上了,李茂说过关东广阔,大有可为。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只别把天捅漏了就阿弥陀佛啦。
李茂得知关东诸侯识大体重大义,感动非常,立即从河洛、关中等地抽调兵力,准备与草原新霸主阿热可汗过过手,若能将他打垮固然最好,倘若不能,也要让他知道阴山之南不是草原,南下有风险,扩张须谨慎。
经过慎重考虑,李茂调卢桢镇守潼关一线,封死关东诸侯西进关中之路,以丰州为基点组建杨奇兵团,以夏州为基点组建严秦兵团,以灵州为基点组建朱邪执宜兵团,以凤翔为基点组建李先奕兵团。又组建三大机动兵团,分别以石雄、钱多多、朱邪赤心为统帅。准备对入侵之敌以迎头痛击。
会昌元年十一月,兖海军节度使李丛病死,武宁军节度使王智兴和天平军节度使何进滔以为有机可乘,同时把目光瞄向了兖海镇。
兖海镇自李愬后历任节度使都由朝廷任命,对朝廷还算恭顺,但实力却是每况愈下,几任节度使更是一蟹不如一蟹。李丛昏懦无能,为节度使三年,将兖海搞的乌烟瘴气,病死前甚至激发了兵变,造反军卒要驱逐节度使,另择贤能。
李丛内心忧惧,昏头昏脑地向淄青薛戎和武宁军王智兴求救,两镇援军未至,人便一命呜呼。
何进滔对兖海四州觊觎已久,因东有薛戎,西有宣武,南有王智兴,受牵制不敢妄动,眼下魏博田布刚刚站稳脚跟,无力南顾。李全忠和韩公武正在交割陈、潞二州,大眼瞪小眼紧张的手心冒汗,也无暇顾及其他。薛戎迂腐倒不足为虑,唯有王智兴不好打发,不过兖海有四州,大家各取所需,一半,一半,也没必要弄的水火不容。
打定主意,何进滔知会徐州,自己将应李丛邀请出兵帮助兖州平叛,然后出兵兖州。王智兴一面遣使知会兖州守将提防何进滔,一面下手先占沂州,又下海州。两州入袋,何进滔还没啃下兖州,便回首再与何进滔争兖州,又出偏师与薛戎争夺密州。
薛戎争密州是假,虚晃一招,将主力尽数东调,趁何进滔主力出城与王智兴争夺兖州之际,命郝俊直取郓州。
郝俊本不欲奉命,他的卢龙军虽驻扎在淄青,却只唯李茂马首是瞻,薛戎根本调动不了他。不过眼下时机难得,与其费尽心力去打什么密州,不如直接拿了郓州。
郓州本是淄青十二州的首府,城大,人多,财厚,夺郓州一地胜过夺其他十州。郝俊驻军淄青后很少有仗打,建功的机会不多,眼看各军将领建功立业,升官进爵,他不免也动了心思。再说眼下是奉节度使薛戎之命,固然有错,也有薛戎扛着,李茂怪不到他的头上,主意已定遂大举进攻郓州。
淄青各军中,何进滔最忌惮的就是郝俊,闻讯大惊,急忙回救郓州。
第715章 打打杀杀 续
时郝俊围城未克,两军激战于郓州城下,损失惨重。薛戎这个节度使一直被郝俊架空,苦无计摆脱,今日用计调出郝俊,大喜过望,郝俊前脚出城,他便下令逮捕了李茂派来的建军,控制了青州城,然后召集各军进城,誓师向西勤王护驾。
薛戎一手栽培的平卢军不过三千人,但此刻的淄青,精兵早已被李茂抽尽,桑容等部早已奉命西调,只余郝俊的六千军马,郝俊出征后,内外空虚,才让薛戎有机可乘。
薛戎蓄谋已久,除了明处的三千平卢军,更有藏在暗处的七千乡军,这七千人训练有素,由他胞弟薛放亲手训练,一时改换衣衫,打起平卢军的旗号鼓噪向西。
一万平卢军没有去增援郝俊,也没有直接去汴州勤王护驾,而是抄袭了卢龙军郝俊部的驻地,斩杀军属,焚烧粮草,扣押军械,抄断了郝俊后路。
正在郓州城下血战的郝俊闻听后营被抄,粮械断绝,大惊失色,前有强敌,后无退路,再也支持不住,一时兵败如山倒,溃败途中,他的座马中箭,将他摔出马鞍,被继之而来的铁骑践踏如泥。
经此一役,何进滔也实力大损,无力独自面对王智兴,不得不接受薛戎的建议,与薛戎在郓州城下歃血为盟,相约保唐。
二人一面遣使去汴州朝拜,一面合兵进击王智兴。
当日薛戎要求平卢军全体鼓噪西进,薛放劝他留一部镇守淄、青等城,薛戎不肯,言淄青难受,今日主力尽出,倒让驻留棣州的刘从谏看到了机会。
刘从谏兵败归附李茂,李茂授其莱州团练使,将来再保其为刺史,刘从谏对这个安排并不满意,滞留棣州以窥动向,薛戎此举让他看到了希望,刘从谏趁虚而入,占据了淄、青两州。不过他兵力太少,青州得而复失,只占了淄州一地。
黄仁凡闻听淄青生变,遣一营军马出德州入淄青,夺回淄、青二州,欲杀刘从谏,刘从谏贿赂看守连夜逃出,率部往登州避祸。
淮南节度使崔毅见王智兴与何进滔、薛戎打的火热,听从谋士建议,兴兵取濠州。濠州地处淮河之南,本属淮南,徐泗建军后,将其划入武宁军,恰似武宁军插在淮南背上的一颗钉子,使得淮南腹心之地暴露在武宁军的直接威胁之下,朝廷以淮南地大富裕,恐其自立,故作此安排,目的就是要让藩镇之间互相牵制。
淮南地大富裕是真,兵力虚弱也是真,崔毅又不擅用兵,万余士卒猛攻濠州一个月,濠州城依然岿然耸立。
王智兴窥出淮南虚弱,垂涎淮南富庶,便放下身段与薛戎、何进滔议和,三家缔结盟约,互称盟友,相约不侵犯。得到了薛戎和何进滔的保证后,王智兴打着救援濠州的旗号,挥兵南下,直取扬州。
史宪诚不甘只据邢州一地,趁田布撤军,发兵围困洺州,攻城不克,反被田布回兵围住,遣使向韩公武求援,韩公武正从潞州撤军,闻报,欲挥兵东进。韩绍宗劝其不要去惹魏州,免得陷入李全忠、田布两镇夹击之中。
韩公武不听,他心中另有打算:若助史宪诚在邢、洺二州站稳脚跟,他便有了牵制田布和李全忠的力量,届时左右逢源,无往而不利。
韩绍宗劝不住父亲,请求以偏师回汴州,守住根本,韩公武给兵五千,令其回宣武本部,自己督主力往救洺州。
韩绍宗率五千兵马由河阳渡河南下,在郑州境内遭遇史宪忠重创,奔逃至郑州城下,李全忠大将胡川拒不开门接纳。韩绍宗只率两百卫兵回宣武。闻听韩绍宗大败,韩公武叔父韩充说动大将孙六成举行兵变,杀韩公武亲信大将孙华,占据汴州,宣布拥立皇帝。
韩绍宗闻听不敢回汴州,折转向南投宋州刺史韩忧。韩忧得韩充书信,欲擒拿韩绍宗献于李瀍,以谋求富贵。遂设宴于府中,摔杯为号,拿下韩绍宗。
韩绍宗饮至半酣,风吹帐幕,隐见有甲士出没,韩绍宗警觉,借口如厕,逾墙逃出刺史府,到城西驻军兵营,向大将莫文来哭诉。
莫文来问:“少主因何哭泣?”
韩绍宗道:“我韩家忠君为国,忠心不二,今有小人说动韩使君欲捆献我入朝,只恐到不了御前便身首异处,沉冤不能昭雪故此哭泣。”
莫文来道:“司徒用兵昭义,小人得逞于汴州,我本一煽马匠,家乡蝗灾,携妻母逃难至汴州,蒙先帅收留而有今日,大恩大德岂敢不报。今日便助少主去汴州辨明冤屈。”
遂点精锐三百,杀入刺史府,斩韩忧,逢韩绍宗为刺史。
一个月前,镇守洛阳的史宪忠大营里来了一个自称叫迟熔的渤海商人,交给他一封书信,史宪忠得信后,将城中兵马一分为二,长子史承信率一部镇守洛阳,他自己亲率一部移至城外,待韩绍宗率部渡河,猝然发动攻击,一举击溃了宣武军,然后顺流而下,围郑州,分兵打滑州,义成军主力此刻皆在昭义境内,两城坚守不出,史宪忠窥得虚实后,解围渡河,向取卫州,又破相州,与田布会师于洺州城下。
郑州、滑州被围,李全忠率部南下救援本部,欺洛阳空虚,出兵打洛阳,被史承信设伏兵击退。于是回师郑州,与韩绍宗联络,欲合兵取汴州。
田布与史宪诚、韩公武激战于洺州城下,正值难解难分,得史宪忠相助,遂大破二人于洺州城下,韩公武被擒,史宪诚逃回邢州。
原先盘踞卫州的陈家、相州的孙家因根本之地被史宪忠占据,不得已诚心归附田布,四魏博四大家族去其二,另外两家也惶恐不安,主动献地于魏州,魏博六州归于一统,又得洺州,势力大涨。
韩充联手孙六成在汴州发动兵变,韩充自称节度留后,欲效法韩公武挟天子以令诸侯,因怕诸侯反对,表面上做出一副尊崇皇室的架势,希望能瞒过天下人的眼睛。薛戎见有机可乘,与何进滔联手出兵,率众向东,出曹州,兵临汴州城下。
李全忠也由郑州出兵南下,韩绍宗率宋州军北上,四镇齐聚汴州,韩充惶恐不安,遣使去魏州,请田布释放韩公武回汴州,他愿意主动让贤。
孙六成闻之,杀韩充迎韩绍宗为节度留后。韩绍宗联合莫文来杀孙六成,迎请韩公武回镇。田布遣长子田在宥、田词岭率军南下,拱卫皇室,放韩公武回镇。
淄青、魏博、义成、天平、宣武、洛阳、徐州七镇宣誓效忠皇帝,保皇还都。
李瀍封田布为魏王,加太傅、平章事,充任成德、魏博两镇节度使。封薛戎为成王,加司徒,拜相。封韩公武为武平郡王,太子太师,拜相。封李全忠为郑王,加太尉,平章事,充义成、昭义、河阳三镇节度使。何进滔仍为齐王,加太保,平章事,充天平军节度使。封王智兴为东海郡王,加太子太保,充武宁、兖海两镇节度使。
封韩绍宗为昭阳郡公,充昭义节度使;封薛放为鲁国公,充淄青节度使;封史宪忠为宁德郡王,左神策军大将军,御营兵马都统。
各镇上表请皇帝还都洛阳。李瀍允准。以史宪忠为诸道军行军节度使,出兵向西。史承信开城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