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破唐-第3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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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州郑大总管筹措不到兵员、粮料,你分析分析,是何原因,果真是到了民穷财尽的地步了吗?”
常木仓道:“十年积蓄一年就打光了,民穷财尽也是有的,另外,大总管眼下也不必先前了。”
李茂叹道:“是啊,掣肘的人多了,办事的人少了。孝章,嚣张不起来了。怎么办,若要恢复陇西,还得向关东诸侯们让渡一些好处,值得吗?”
常木仓摇摇头:“骑虎难下了。不取陇西,陇西必陷入大乱,陇西乱,京西也难安宁。守着个祸乱之源,终究是个麻烦。若恢复陇西,财力不足,只能向关东诸侯求助,出血是难免的。若只是出点血倒也罢了,怕只怕错过了时辰,天下再难一统。”
李茂道:“充其量不过是恢复贞元、永贞年间格局,慢慢削夺就是。”
稍顿,又道:“关东诸侯容易对付,前朝的遗老遗少怎么办,我不能总把自己的命脉交在别人的手里,关中经济必须恢复,除了恢复陇西,消弭边患,剩下还要做那些事。”
常木仓道:“自然要兴修水利,平整土地,招募流民,轻徭薄赋,休养生息了。”
李茂道:“平整地块容易,平整后的地块怎么分是个问题,大唐初年,经历常年战乱,天下多的是无主的土地,国家编户齐民,按人头分配,渐渐恢复生机,眼下长安还在,关中土地虽大片荒芜,却都是有主的。”
常木仓道:“关中虽打了这么久,长安却平安无事,这个肿瘤不割除,新朝难立。”
李茂道:“所以我说:打开城门,来去自如,人不作不死,要给他们这个机会。”
常木仓隔日去了凤翔,此前一日朱邪执宜父子已率灵武军一万八千人向西进取会州和凉州,阴山节度使摩岢神通率本部军向西直取瓜、沙、甘、肃。
陇西早已陷入混乱,初都既无力镇压内乱,又一心想回到高原去角逐最高权力,对灵武、阴山两镇的侵袭,反应十分迟钝,甚至是有些麻木。
抓住机会,凤翔节度使李先奕率军三万出陇州西取秦、渭二州,正式拉开了恢复陇西之战,石雄随即出弹筝峡,先取兰州,再捣吐蕃在陇西的大本营鄯州。
钱多多率众南下占据邠州、泾州,协防奉天、凤翔。李茂亦南下邠州,坐镇支应陇西和关内。会昌二年秋八月,李先奕占领秦州,九月,石雄占兰州,同月,朱邪赤心占会州,摩岢神通兵临甘州城下。初都纠集三万军马反攻兰州,石雄初战不利,退守城池。
李茂出陇州,坐镇秦州,督促李先奕夺取渭州,分兵北上威胁初都侧翼,又令朱邪赤心轻骑南下,在兰州城下围歼初都,初都撤军。
李茂调钱多多西进,过武街关,下临州,替换李先奕,与石雄、朱邪赤心会合,西进直捣鄯州。初都赦免回鹘十三部落首领,纠集附庸军六万,共十万保卫鄯州。
九月末,李茂抵达兰州督阵。十月初,朱邪执宜克凉州,分兵南下,威胁初都背后。
石雄、钱多多、朱邪赤心三部军马合计七万进逼鄯州城下。陇西的冬天来的早,十月一过,就连下了两场雪。初都看到了机会,坚守不出,意欲慢慢拖死攻城者。
第723章 风意庄
那日,秦墨和李茂谈了一晚,二日清早他便踏上了去往洛阳的路,他此行的任务是游说关东诸侯支持李茂向西恢复陇西,李茂给各镇诸侯的承诺则是与之共享天下,自然前提是天下是李茂的。
各镇以保唐为名聚兵洛阳,目的就是要讨李茂这个承诺,不管是李全忠还是韩公武、何进滔、王智兴单凭一己之力都无力一统天下,甚至连一统中原都做不到,为了避免各镇纷争而给李茂以可乘之机,各镇以保唐为旗号,结盟,以消弭内讧。但这种表面上的和平注定是不能长久的,一旦外力消失,内部必起纷争。
众人自忖无力彻底打垮李茂,那就在尊重李茂为天下之主的前提下,尽可能地谋取属于自己的那份权利,这个时间段不宜太长也不能太短,以一两年为宜,李茂要出征恢复陇西,少说也得一两年,且身陷陇西后,他想抽身也是不能,这岂非是给他们最好的承诺。
各镇因此上表,要求李瀍准许李茂发动西征恢复陇西,各镇承诺确保漕运畅通,绝不拖李茂的后退。
田布、李全忠、韩家父子、何进滔、王智兴都是这份心思,薛戎却是一个例外,薛戎几番面见李瀍,当面阐述还都西京的重要性,并表示只要皇帝有心,他愿意率淄青健儿充当前锋。李瀍冷眼旁观,对李茂和关东诸侯的用心看的一清二楚,他明白长则两年短则年内,一旦李茂在陇西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关东诸侯即要兑现承诺,废他以奉李茂。
李唐两百年的社稷江山将葬送在他李瀍的手里,他李瀍将成为李唐的末代帝皇,列祖列宗的不孝子孙。
“朕绝不做亡国之君!”
李瀍横下一条心来,发誓要恢复西京,粉碎李茂和关东诸侯的如意算盘。
……
洛阳城南的风意庄内,一盆盆菊花开的正旺。
秦墨为赏菊之人,在花园里转了一圈后,穿过一道角门,走过一条狭窄幽静的夹道,进入一间幽静雅致的小院,这是庄园为了招待贵宾而特设的雅座。
风意庄表面上是一家高档酒肆,实际是座花园,客人在此不仅可以赏花,还可以寻花,寻到中意的花便可以带到这样的雅致小院来好好品鉴。
早有两名青衣大汉侍立在院门口,游客至此便知这里已经有了临时主人。
洛阳城里现在混乱的很,藏龙卧虎,高人云集。各世家子弟都得到了父兄的告诫,出去游玩要懂得礼数,不要随便充大,天大地大,皇帝最大,洛阳现在是帝都,要尊重皇帝,要小心。众人对皇帝未必就是真心尊重,只各镇实力相近,现在又是同舟共济时,实在不宜因斗气而闹翻了脸。打出尊重皇帝的幌子,各自都有面子,落个皆大欢喜。
“选在这个地方,倒也清静。”
秦墨左右打量了一眼,收起折扇,让随身的小沙弥留在院中看桂花,自己就坐在了一个姿容温润的贵妇人的对面。
郭韧已经调弄好了茶水,亲手分了一盏在他面前,她的手保养的非常好,白皙柔润,如同十八岁姑娘的手。
“听说你们在宥州搞了个大炮仗,死了不少人吧。”
“死的都是该死之人,用不着可惜他们。”
“京西北大定,燕王也该腾出手来清扫东都了吧。”
“东都风光秀美,又无雾霾,用不着清扫。”
“那燕王是何意?”
“太师欲与诸侯共享天下。”
“共享?这倒稀奇,我听说男人可以与人交换性命,分享钱财,却独独两样东西不能同享,一个是女人,一个是江山。天无二日,江山也能共享?不会是权宜之计吧。”
“命脉捏在人手里,不得不妥协,其实共享天下也没什么不好。元和皇帝若不是心急,慢慢的来,大唐何至于今天。皇帝安坐西京,吃着诸侯的供奉,享受着诸侯的崇敬,又不必操劳边疆有警,又不必劳心治民,何等的逍遥自在。何必非要江山一统,什么都捏在手里,累的自己像条狗呢。你说呢,静怡师太。”
“我已经还俗了,头发都留起来了,你眼瞎看不到吗?”
“哈哈哈哈,我也刚刚还俗,出家并不好玩。”
“那是,热闹惯了的,怎能再忍受冷清。享受了权力的快乐,谁又肯真的放弃。所以我总觉得燕王这是权宜之计,宥州能放个大炮仗,为何洛阳不能放,为何不能在汴州放?自西向东一路放过去,天下就一统了。”
“人死绝了,地烧焦了,要这一统天下又有何用。倒不如大伙坐下来,好好谈谈,你一块我一块,一人一块,把这天下分了,同享富贵,岂不美哉。”
“……世上竟还有燕王这等大度的人,稀奇,真是稀奇。可惜我是老了,否则必助燕王一臂之力。”
“你哪算老,你比我还小两个月呢,你看看我不还是活蹦乱跳,东奔西走吗?”
“你不一样,你有奔头,我没有。我是一步踏空,步步空,如今不过是坐吃等死罢了。”
“若能说动陛下还京长安,太师必不忘记夫人的好处。”
“我不是什么夫人,我不过是一个被丈夫赶出家门的丧家犬。……他还好吗?”
“好,他现在是阴山节度使,新的草原之王。”
“他终于做了王……”
郭韧当年随李瀍东迁,李瀍弱势,她也弱势,李瀍僵而不死,她也僵而不死,用一步踏空步步空来形容倒也十分贴切。
李茂扛住了来自草原的冲击,在京西稳住了脚跟,傻子也能看出他下一步要做什么,但他就真的把天下人都当成了傻子,竟然转身要去打陇西。
陇西沦落胡尘已经六十年,丢在大唐皇帝的手里,与他又有何干,他何必为了收复陇西而舍弃江山一统的机会。难道扫平京西,击溃草原霸主阿热的李太师也是个绣花枕头,竟然失去了东出函谷关扫平中原的雄心壮志?若真是,这可真是自古以来最大的绣花枕头。
当然他要想扫平关东诸侯也的确是困难重重,多年征战,他的家底打空了,京西虽然握在手心,可这块地方是出了名的穷,无法支撑他继续用兵。他现在的军粮完全靠南方供应,一旦向关东诸侯开战,漕运被卡死,断了粮草,究竟鹿死谁手还真不一定呢。
但郭韧相信这不是他跟关东诸侯分享天下的真正原因,那么真正的原因又是什么?
郭韧想不通,她是个自视甚高的人,既然是连她都想不通的事,料必关东诸侯们也想不通。那些位高权重、手握重兵的家伙就真的高人一等,英明睿智,答案是否定他,别人不敢说,她郭韧早把他们看的透透的,死死的。他们中能把这天下大势看明白的人不多,或者有那么一两个人看出了点皮毛,却又心存侥幸,只要李茂不犯糊涂,这天下终究还是他的。他的确有不着急的理由。
郭韧留秦墨住了一夜,二日清早梳洗打扮后去了薛戎家。薛戎方正正派,不屑跟她这样的人来往,但他的夫人李氏却跟郭韧是好交情,薛戎又是出了名的尊重妻子,说服了李氏等于说通了半个薛戎,更何妨还都长安本就是他的夙愿。
第724章 水寒鸭先知
长安兴庆宫西面的安兴坊里有一座占地极大的私宅,从外表看丝毫不起眼,里面却规划齐整,装饰奢华。若搁往日,这所宅邸的主人绝不可能如此低调,他必要让整坊的人都知道他的存在,但因他在此出现的目的并不单纯,为了避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他还是忍下了这个闲气,做一个万丈红尘中的隐士。
他就是大唐的左仆射、曹国公郭良。
左仆射官职很高,却没有实权,当然郭良也不屑在朝堂上有什么为,他是长安的地下之王,手中的权势远比朝堂上那些紫袍金带们要大的多。他要的只是一个名分,看重的是仆射和国公带给他的正统地位,仅此而已。
顾惜是郭家的老人儿了,一向是跟着妹妹郭韧的,这个人面相忠厚,却是大奸若忠,他这么多年都能宠眷不衰,除了确实能办事,确实能办成事外,闺房中的本事也为他增色不少。郭良没有兴趣关心他妹子跟什么男人好,就如同他妹子也不关心他今天睡了宫里的哪个妃嫔,明天又要去玩弄哪个嫔妃一样。
“陛下即将还都,大约就是今冬。”
“还都?你喝多了怎么的。他凭什么还都?”
“这是夫人的意思,小的也说不明白。”
“夫人?她又想做夫人了,摩岢神通如今是富贵了,可却成了别人的丈夫。”
“夫人的意思,陛下此番还都或对国公不利。”
“那又如何,我还会怕他?”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国公还是留着点神好。”
“知道了,你去吧。”
郭良板着脸打发了顾惜,心里却是一阵阵的发紧,他跟郭韧纵有百般不和,到底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同胞兄妹,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她的话他不必怀疑真假,她的见识他也不必疑心有误。
“大郎,时辰到了,今晚叫哪位娘娘陪侍?”
郭良的管家郭代捧来一个油漆嵌银花的托盘,上面垒放着一堆绣花香袋,这都是宫里的嫔妃们奉献给他的贴身之物,大唐近世皇帝换的频繁,宫掖里满是没有子嗣的宫嫔。世道混乱,连四宫太后尚不得安宁,她们的日子又岂能好过?目下的窘境里,攀附权贵以求容身之地,便成了她们唯一的选择了。
身为地下长安的王者,郭良现在真的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身边永远不缺主动奉献的女人。阅尽群芳后,他悟出了一个道道,玩女人若只是玩弄她们的美貌和身体,那自是下下的境界,玩弄她们所谓的才情,也高明不到哪去,最高明的是玩弄她们身后的那个人,那个人越是高不可攀,越是让你畏惧,越能让你有成就感。
郭良在长安城里的宅邸何止十处八处,为何偏偏中意兴庆宫旁边的这所,就是因为这儿的隔壁就是大唐的皇宫啊,方便他暗通款曲啊。
每日黄昏宫门落锁前,他会派人拿着他选中的香囊直入兴庆宫,交给掌事的宦官,他想要见谁就得乖乖地来见,不仅得出宫来,还得精心梳妆打扮,把自己洗涮干净,熏的喷香,倾心竭力地逢迎他,巴结他。
谁若是不识相,不尽心,他就给她定个****的恶名,叫她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郭良望着那一堆香囊苦笑了一声,他哪还有心思去想今晚临幸哪个妃子,大唐的皇帝要还都了,若让他知道他郭良偷偷摸摸睡了宫里的女人,定是要把他大卸八块。
这事虽然干的隐秘,可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总有人会把他捅出去。
他不惧跟吐蕃人,敢跟裴家皇帝讨价还价,也能跟李茂谈笑风生,却独独有些怵李瀍,究竟这荒唐事做多了会心虚的。
“今晚……我累了,自己睡,另外,把几位头领,朱、张两位先生请来,我有事跟他们商量。”
郭代不敢废话,应了声是,慢慢退了出去,心里却犯了嘀咕:郭良刚才说“请”几位头领和先生过来,要和他们“商量”事,这是怎么了,平素都是说叫某某来,问他点事,或交代点事,今日为何这么客气,这是要出什么大事了吗?
郭代小心安排着,把四海会的几大头领,几位参谋先生请来,安排好会面的地点,然后识趣地退在一边,留两个懵懂的小厮侍奉茶水果点,这几个小厮若不能在几年的侍候中博取大头领的信任而跻身亲信之列,便只能暗地里处置了。
他们知道了太多的机密,绝无可能活着出去乱说的。
偷了个空,郭代出门去访顾惜,郭良正是见了他之后才神思大变的,有道是解铃还须系铃人,这系铃人就是顾惜。顾惜正搂着两个歌姬在喝酒,上下其手,忙的不亦乐乎,他跟郭韧的确是超出了寻常的主仆关系,但也正因为如此,才让他倍感压抑,以郭韧的强势,时至今日他连一房妻妾都不敢有。而郭韧向来胸怀天下,又岂肯时时顾怜他这一棵家草。
闻听郭代到,顾惜连忙推开歌姬,想把她们藏起来,却已经来不及,这是郭代的地盘,他说来就来,一声不响人已经进了屋。
顾惜尴尬地笑了笑,正要打发两个歌姬出去,郭代笑道:“无妨,她们两个嘴都严实,既不会胡乱插嘴,听了也不会出去乱说。”
安坐之后,这才问道:“闻听娘子要回京,却不知何时回来,旧居荒芜了几年,需要派人重新装修,也需要安排几个童男童女进去暖暖,去去邪秽。”
顾惜笑道:“收拾干净即可,不必费力装修,来了就走,左右也没几天功夫好住。”
郭代眉头一蹙,正要问个明白,顾惜却举杯邀饮,饮了一杯酒